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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刘煜不可置否地低声，“晁家少主，读书不久。”
说完这句，刘煜自己都有些怔怔，这种因嫉妒情绪而背后说人是非，真的是他做的么。
“是吗，”林蕊蕊微微一笑，“读书不久居然还能是进士21名，那我真的挺幸运的。本来来这里就是想听夫子讲课的，可曹山长却说因为赶考的原因，顶尖的一些夫子或去赶考，或去讲课，都去洛阳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夫子学子多是一些刚入门之辈，讲的也是基础课程，对我的帮助不大。没想到晁诺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进士21，”刘煜低磁的嗓音响起，他很有资格鄙视，因为他曾经隐姓埋名参加过科考，殿试的文章可是头名，只不过皇帝隐住没发罢了，但此时他没打算继续讽刺晁诺，太掉价了，“蕊蕊，想听人讲课？”
“嗯，我基础不行呢，”林蕊蕊非常坦诚地开口。
刘煜一愣。
基础不行？
基础不行能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话？！
基础不行的能说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种煽动人心的话？！
你让那些基础很好的人怎么活？
细细分辨了下，确认林蕊蕊并不是谦虚而是真心这么认为，刘煜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这样认真的林蕊蕊傻的可爱，便道：“他与你说到哪里了？”
见刘煜并未对晁诺的存在吃醋，一时间，林蕊蕊心里竟然有一些失落。
不过这份情绪转瞬即逝，林蕊蕊重新低头指着上午晁诺所讲地方的时候，并没发现刘煜又一次变得幽深的双眸。
“就是这里，啊，还有这里，”林蕊蕊指了几个地方。
林蕊蕊指着的地方下一章便是，治水二字，刘煜瞥了一眼开口道：“《周氏》中所载，是”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原来是讲解到这了么。其实除去《周氏》所记，另外也有史书记载，”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说禹娶涂山氏之女为妻，间在外治水，无暇顾及家庭，新婚仅三四天，便出发治水，儿子夏启呱呱堕地，他没有见过一面。“
”哦，还有这样的典故啊，“林蕊蕊点点头，都是大禹治水，果然，这个世界与曾经的古代地球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只是不知道从哪个时间点发生了偏差，居然生出了一个完全不曾出现的朝代。
”你觉得如何？“刘煜低声道。
”什么，如何？“林蕊蕊疑惑抬头。
”我教你。“
”什么？“
”我教你如何，“刘煜不厌其烦地认真道，”昔日你乃我夫子，今日我为你师，可否？“
林蕊蕊眼眸一转，神态间平添风流，忽然，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好。“
”我“刘煜刚准备继续劝说，瞳孔猛地一缩，”什么？“
”我说，“林蕊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刘煜，”好啊。“
”“刘煜有些哑然，就这么同意了？这么快的速度？按照蕊蕊那调皮的性子，不是应该还要磨一磨才会勉强答应吗？！
林蕊蕊烟波微敛，她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还看不出刘煜在吃晁诺的醋。不过吧，也不知道该说刘煜的醋劲大呢，还是应该批判自己听晁诺讲课的事情太过暧昧。
古代与现代的观念，男子与女子的身份，这之间的度，还真不是那么好把握的啊。
林蕊蕊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
清辰，阳光稀稀落落地云间坠出，给世间涂抹上一片金白色。
阁楼偏厅，早已洗漱完毕的晁诺侧卧榻上，榻上摆着两卷写满了《周氏》注释的白纸，手里拿着一卷《周氏》分册，目光浮掠，随着清辰到来，心神已经完全不在备课上面了。
此时此刻，只觉得万分期待，若不是不想给林蕊蕊造成一个毛毛躁躁又特意等待的形象，只怕在阳光出现的那一瞬间，晁诺就会骑马飞奔到岳文书院的藏书阁里去。
”噔噔“外面传来敲门声。
晁诺一惊醒，猛地站起来，却在看了一下外面的阳光估摸时间后又懒洋洋地躺下去，嘀咕道，”不是说过了，辰时再来唤我么。“
”晁少爷，有急事，“外面的小厮继续道。
晁诺放下书册，懒懒的声音响起：”进来。“
”喏，“进来的小厮，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信纸。
翻开信纸阅读，看着看着，晁诺原本懒散的视线顿时锐利起来，这是机会，多么难得的机会
洛阳孙家，这个目前最大的军事世家的人突然决定在蜀城的定县发展军备，因为是军备物资，孙将军一家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明着散布合作消息，这意味着竞争对手将在有限范围内降到最低，而孙家又是他与他的合作者急于想要拉拢到的一家，不说拉拢，起码双方要有一定的利益来维系，那么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这个消息为什么会传递到这里。
只能感慨一句，刘煜真是好本事。
他知道刘煜把这个消息透给他是在逼他选择，要么留在这里缠在林神医身边讲课，要么就飞奔到定县去抓住这个机会，世上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他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怎么办才好！
等等，不是有消息说，刘煜在陵城属意的是林子墨神医的双胞胎妹妹林蕊蕊么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哪怕离开一会，林神医也不会被抢走呢。
晁诺心里泛起一丝侥幸，只要熬过这一段就好，再熬过这一段就好。
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将他从容貌自卑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可他现在只能被牢牢地绑在晁家的战车上，动弹不得，连想表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实力，必须用更多的势力才不能受制于人，总有一日，他能光明正大地对林神医说出他的心愿。
脑子里又闪过子墨俊逸非凡的身影，只要熬过这一段，就可奢望。
”来人，备纸！“晁诺突然对低声道。
”喏，“尚未离开的小厮应答完毕，急着向后退去。
下午时分
岳文书院的藏书阁，林蕊蕊正在那里翻阅书简。
一捆一捆的真是好沉啊，林蕊蕊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臂，暗忖，是不是应该顾一些人抄下白纸版的给她阅读啊。
”子墨对不起，我耽搁来晚了，“身后突然传来晁诺有些喘息的声音，林蕊蕊回头，看到晁诺额间还往下流着一点点汗水，而他的右手指上还留着一点墨迹，显然是在完成什么急事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林蕊蕊忍不住笑着安抚道：”没关系的。我今日又听了《周氏》后两册，正在温习。“
晁诺一愣，心里有些暗淡，面上还是一脸平静地问道：”哦？岳文书院还留着进士科的夫子？“
”啊？不是听得大课，“林蕊蕊将书柜上的一册书简拿下来，”是刘公子讲解的。“
刘公子？
”刘煜？“晁诺失声低呼。
刘煜？那个玉面阎王居然还会读书讲课？一个拥有能屠城的武力值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头脑简单么呸呸呸，不对，一个能收复那么多心腹臣子的人，心思肯定深沉。
那么也就是说，刘煜将他的地位取而代之了么。
晁诺沉默下来，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林蕊蕊翻阅完这一册书简，去放书简的时候路过晁诺，走过去又退回来，上下打量好几眼，看得晁诺都有些心慌了。
”晁公子，你今日精气神很差啊，“林蕊蕊认真看着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累了，还是该去休息的。“
一说完，林蕊蕊又觉得自己多事了。毕竟刘煜曾暗示说，晁诺对林神医有那么一点意思，她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个画，但抱着不可乱玩暧昧的认真态度，林蕊蕊还是觉得要适当的保持好距离。
免得那位凶兽又吃醋。
☆、179 继续排除情敌
晁诺愣住，突然顺势说道：“确有些烦心的事，那个洛阳孙家不知你知晓吗？”
林蕊蕊刚想摇头，突然想起曾经在路上医治过的将军，迟疑道：“可是父子皆为将领的？”
“岂止是父子，他们从祖辈开始就全部是从军名将，孙伯虎的祖辈原是周国名将，官至建雄军节度使，骁勇善战，国人号为”无敌“。周国降洛后，孙家得到洛国开国皇帝的信任，继续戍边防备匈奴。而这一任家主孙伯虎，曾在雁门以奇兵数千骑大败匈奴，自此令匈奴蛮族望风而遁。孙伯虎的几个儿子也都是虎将，其中以孙文符最为出色，孙伯虎说：”此儿类我。“孙文符在边防才两年年，数次奇兵灭匈奴，率部突入匈奴内境，击破古城。令蛮族颇为忌惮。”晁诺对这些将领还是有些英雄情结的，立马就开始赞叹起来。
林蕊蕊暗自讶异，没想到一救还救的是民族英雄啊。
晁诺继续低声说道：“而我收到的消息是，孙家有意换合作者，蜀城定县就是一次试水也是一次考核。”
林蕊蕊一愣，暗忖，这应该是机密吧怎么会与她说？！但是在看到晁诺一脸信任的目光后，也只能躲开视线，说道：“你想去？”
“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关于是什么好机会晁诺没有多说，不过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可是，这就意味着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林蕊蕊抚摸竹简的手一颤，原来，刘煜说的都是真的，只怕晁诺真的对她的男子身份有一定的念想，这算是看到古代的gay了么，可，可是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女人啊，这万一以后拆穿了，不会变成仇人吧。思及此，林蕊蕊也有一些哭笑不得啊。
抚摸竹简的动作停了停，林蕊蕊温柔地说道：“既然有机会那就一定要握住。别耽误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会天降馅饼，努力。”
晁诺直愣愣地看着林蕊蕊，虽然很失落林蕊蕊的干脆，但却没有任何吃惊，他知道林神医不是多么热心的人，也知道林神医对他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马上就放弃。
“子墨，你能等我吗？我会来找你的，我会成为晁家的主事后回来找你的，到时候”这有些含糊不清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聪明如林蕊蕊又怎么会不知道，晁诺对子墨这个身份心存倾慕，却又因家族所累，不想给林子墨惹上麻烦。
林蕊蕊笑笑，其实晁诺这人很优秀，家境好，又有心智，除了家族累赘外，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做夫君并不差。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晁诺的时候，林蕊蕊总感觉在看一个撒娇的小孩一样，也许是他第一次给她留下的傲娇狼崽子的印象太深刻了。
“晁公子，不要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并不能给你什么，”林蕊蕊认真地看着晁诺，认真的拒绝。
可晁诺却偏开头，一副完全拒绝承认的模样。
林蕊蕊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晁公子，说不定在外面游荡久见识多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罢了罢了不说那些，祝你一路顺风，有缘自会再见。”
“”这其实便是隐隐的婉拒吧，没有等到林蕊蕊哪怕一丝可能的应诺，晁诺的神色有些暗淡，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就仿佛能拽住林子墨的心思一样。
子墨！
心里唤了这个名字无数次，他明白这次的选择会离林子墨更远，说不定还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可他更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的。
喊了无数遍，却无法填满荒芜的心，他知道会要失去很多才能换回他想要的，可是子墨，他不想失去，不想。
心底突然升起，干脆不去孙家寻求合作了，就这么将林子墨抢走，然后一起去隐居过日子吧。
可这个念头却让他迟迟定不下，是逃避的在一起，还是光明正大地追求。
颓然放下手臂，晁诺冷静下来，低声道：“保重。”
“保重，”林蕊蕊没有回头，没有一丝留恋，只是非常淡定地挥了挥竹简，她予晁诺最好的，就是让他彻底死心。
晁诺转身，坚定地向着外面走去。
晁诺的中途离开没有对林蕊蕊造成任何影响，林蕊蕊一直在岳文书院藏书阁、吃饭睡觉以及刘煜讲解，三点一线地过活着，很悠闲也很平静，让林蕊蕊身心舒畅。
这又是几日过去，林蕊蕊利用超强的记忆力初步将第二三层一些未听说过的书名记录下来，踏出书门，她知道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抽空走到书痴老先生那里，恭敬地执学子礼：“最近劳烦书痴先生，当奉上重礼答谢，就此别过。”
书痴先生很难得地抬头看了林蕊蕊一眼，带点高深莫测的口吻：“不过来了？”
林蕊蕊原本没指望书痴先生会回话，毕竟往日里他可是从来竹简不离手的，愣了愣，才开口道：“近几年不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