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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这让她很意外,也更加愧疚。
不知是否因为暮色昏昏,一抹温柔之色在他脸上晕染开来,他翘起唇角笑了笑:“没事,我在这里钓了不少的鱼。”
他的脚边放了木桶,果然,放了不少的鱼。
她稍稍放心,走近些,问道:“大师兄,你找我有事么?”
他眯了眯眼,“恩”了一声。
今晨,皇上将武举前三分别封将,看来北征已经迫在眉睫。也许,今日就是他出征前的最后一见。昨夜展鹏的一些举动,让他有了危机之感,他约她来,是想将有些话对她明说。可是,半天的等待将他心里的话一句句消磨掉了。钓鱼的时候,他开始回想和她一起的情景。她对他敬畏、尊重、顺从、关心、信任,可惜,独独少了一味他最想要的。就象一道菜肴,百味盐为首,纵然加尽了作料,没有盐,便不是味道。
他想挑明,想发作,思虑了思虑,却最终选择不动声色的按捺。
他从桌下拿出一只绿色的玉笛,对她笑了笑:“你上次不是笑话我不懂音律么?”
她羞涩的笑笑,一个玩笑,他还这么较真啊。
他将笛子横在唇边。
她愣住了,他居然会吹笛子!还吹的如此之好!黄昏暮色中,水面野旷静寂,笛声在湖面上如轻烟飘渺,袅袅入云。岸边的芦苇,似乎被笛声惊醉,低腰拧眉。
她听的有些痴了,他的笛声从容悠远。仿佛在钻入她的心扉,让她安宁,让她平和,有一种倦鸟入林,游子归乡的缱绻。
良久,他放下笛子,对她扬了扬剑眉,抿唇含着一丝浅笑。这模样,分明是在告诉她,那日调侃他不懂音律是多么的不合适。
她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笑了笑:“大师兄,我从没听过你吹笛子,你干吗藏着掖着,也太谦虚了吧。”
他蹙了蹙眉头,笑道:“你也没让我吹过呀。”
她笑了:“你也没告诉过我你会呀。”
两个人相视而笑,史无前例的睦和自然,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以前她的那些笑容,他都觉得不够纯粹,不够专心,不如这一次的甜美单纯。他觉得等了半天,看见这样的笑容也值。他其实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一切都才刚刚起步,她也只有十五岁,他觉得再等一两年,等自己大事将成,也许更好。反正展鹏也要和他一起去北疆,没了威胁他放心许多。今日这半日的等待,又让他冷静下来。欲速则不达。有时候,直接倒不如迂回。
“我很快就要离开东都去北疆平乱。”
她立刻担忧起来:“大师兄,你会亲自上阵么?”
“那是当然,身先士卒。”
她更加担忧,情不自禁蹙起了眉头。
他安慰她:“没事,那些都是乌合之众,一听天朝大军压境,就会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他的表情轻松无谓,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游山玩水。
她不信,要真是他说的这样,皇上还用大张声势的开武考挑兵选将么?看来北疆的局势决不是那么简单。听苏翩说,这次出征有精兵二十万,裴子由只是副帅,主帅是封安侯乔垄。看这阵势,这一仗是想将北疆好好的治一治,然后一劳永逸,太平个几十年。
“那你当心。”
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襟,正色道:“那是自然,我还等着立了功劳,以后好封妻荫子呢。”
她忍不住想笑,大师兄这想法可真实在,也真好笑。八字都没一撇,老婆的影子还没呢,连儿子都想到了,也太有远见卓识了。
她笑着看看天色,道:“大师兄,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好,我争取两个月回来。”
她没有细想两个月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再过两个月,她就及笄了。
“好。那我先走了。”
“我先看看岸边可有熟人。”他几步登上木阶,站在船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对她笑了笑,让她出来。
她跨出船舱。
湖面上起了风,将她的头发和裙子都吹了起来。他站在木阶之上,她的一缕头发被风吹起,刚巧吹到他腰间的剑上,卡在剑鞘开合之处。
两个人都有片刻的征然。
他忙拔开一点剑,她伸手一拉,剑鞘里的宝剑削铁如泥,青丝顿时从中断了。
断了的青丝瞬间被风吹起,从他手边拂过。他急展手指轻轻一抄,将那几缕青丝握住。握住之后,却有点尴尬,还她?留下?
她根本没想到割断的几缕头发居然被他接住,她也有点尴尬,断发,她要来没有用,他应该扔了才是,可是他的模样,仿佛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也许是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扔掉吧?她只好装做没看见,匆匆低头走了。
他站在舱头,手指轻捻,那青丝顺滑凉幽。他目送她进了裴府,终于还是没有放手,将青丝挽了几个结,放在了荷包之中。
困 情
北征大军很快开拔,商雨和展鹏分别封了左卫将军和右卫将军,随着大军起程。这一次武考中的前一百名都分别被编制在各队之中随军出征,众人都看得出来,此次皇帝存心要培养些新人出来。大梁已经多年没有战事,朝中老将有的退隐,有的年迈,有的,势力太过。所以,这一仗之后,皇帝一定会封奖更多新人,以后,朝廷中的格局将更加的复杂,或者说是分散。
皇帝随着北征大军北上回上京,裴云旷也离开东都回了信州。
王府里常常见到那只鸽子,应该是商雨带来的消息。她不好意思问,其实心里也很关切他的消息,她常常偷眼看裴云旷的表情,她想,如果他神色愉悦,那么商雨一定没事。
转眼过了一月,信州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雪不太,细细密密的雪花儿在半空中纷纷扬扬,仿佛恋恋不舍苍穹,不肯融入尘埃。
书房里放了暖炉,温暖如春,裴云旷在写信。桌上点了一庐香,香气在书房里脉脉流动。他封好了信,看着窗外的飞雪,眯了眯眼,低声道:“北疆的雪一定下的比这有气势多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的雪斯文秀气,象是小家碧玉。北疆的雪一定是铺天盖地如大片鹅毛,豪士英杰的做派。她心里一动,不知道商雨在那里冷不冷。不过,想到深秋时他仍是单薄的衣衫,应该是不怕冷的人。
“把信交给管家。”
她上前接过信,他的衣袖上也染了那香气,十分好闻。
她走到门口,突然看见管家急匆匆进来,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裴云旷脸色一变,立刻吩咐道:“下山的几条道路多派些人手守着,再叫上一百个亲卫带着兵器随我进山。”
他扭头对司恬道:“穿厚些,带着摄魂针随我出去。”
司恬将信递给管家,连忙跑到后院卧房,找了一件带帽的披风穿上,又从药箱里拿了三枚摄魂针匆匆到了王府大门。大门口已经等候了裴云旷的近身护卫,随身带着刀剑,马鞍上备着弓箭箭匣,个个神色严峻。
她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裴云旷从门里匆匆出来,他穿了一件玄色的大氅,腰间也佩了宝剑,一向云淡风清的神色,蒙了一层薄霜。
他一步跨上白马,突然又想起什么,眉头一蹙对司恬道:“我忘了你不会骑马。”
说着,不及她反应,他从马上弯下腰来,将她拦腰一抱,径直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一勒缰绳,打马就走,后面的人立刻紧跟而上。
她在他胸前惊慌羞涩,却也无计可施,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学会骑马,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共乘一骑,成何体统?她将帽子带上,遮挡着自己脸上的绯色和不自然的神情。
出了城就向兰周山的方向而去,驰骋颠簸之间,她的身体总是和他有着碰撞,她刻意想远离一点,却没有更多的地方可让她从容。
她一动,他便有点分心,于是低声喝止:“别动。”说着,他将她圈的更紧了一些。
她心跳加快,羞怯又尴尬,僵硬着身子被他圈在臂湾里,不敢再乱动。
雪仍在不紧不慢的下着。他的眉梢上挂了点点细雪,眉色更墨。
快马跑了小半个时辰,山路陡峭狭窄起来,众人弃了马,留下两个人看着马匹,徒步往山上而去。
山路被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踏上去有些滑。万籁寂静,只有脚下细碎的踏雪声。
她的体力和兵士们无法比,就连他也比不上。他平时养尊处优,此刻却丝毫看不出气喘和疲倦,山路之上,健步如常。
上到半山腰的一处山凹之处,狭窄的山路上等候了两个人,落雪满身,见到他立刻上来行礼:“王爷,小人等候多时了。”
裴云旷急声问道:“曲六儿,可找到了人?”
曲六儿道:“只找到了一个,还有三个,不知去向,已经让人去搜寻。”
裴云旷脸色阴沉,对身后的护卫道:“各自分头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之后立刻放信号。”
身后众人立刻领命,分散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早,小人做饭的时候,发现一辆推车,不在原来的地方,心里就有点奇怪,后来老三发现自己的棉衣丢了一件。于是,小人立刻吩咐命人四处寻找。幸好下了雪,路被掩盖不太好找,他们又不太熟悉这里,我们追上他们的时候,见到是四个人,可惜其中有个人,弓箭很厉害,射杀了我们五个弟兄,我们只抓住一个,其他三个人跑掉了。”
“抓住的那个呢?”
“死也不招。”
裴云旷冷笑一声:“不急,先找到那三个人再说。”
他拧起眉头,看着不远处的矿场,低声道:“若是让那三个人跑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曲六儿的脸骤然一惊,惊惶之色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低声道:“王爷放心,就算他们发现了地方,也不知道内情。银子都藏在地窖里,不可能被发现。”
裴云旷摇头:“即便是铁矿,也要禀告皇上。何况……”
开采这里的铁矿时,无意中发现了少许的银矿石,邵培在七势门挑了最忠心可靠的人,偷偷将银矿石运到这里冶炼。这里隐蔽之极,平时外围一直有人把守巡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按大梁律,私自冶炼金银,那是杀头灭九族的罪。即便是在王侯的封地上发现铁矿,也要禀告上头,所得上缴国家九成,只留一成做矿上日常运做,再剩下的一点才能归封地主人所有。
此事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觉得一阵寒气往上冒,情不自禁紧了紧大氅。他回身对身后紧随的十名侍卫道:“随我到下面去看看。”
曲六儿忙道:“王爷还是等在这里吧,这下了雪,路不好走。”
裴云旷不等他说完,抬步就走。这等大事,他如何能等的下去。若是一般的百姓无意中闯入倒还好说,只怕是别有用心的人。而依照抓到那个人又死不招认的情形来看,肯定就是有人指使而来。
司恬跟在他的身后,玄色大氅从皑皑白雪上扫过,至黑至白的两色,对比强烈的让人紧张。
穿过一片松林之后是一条极狭窄的山路,两侧是石壁。雪太滑,她深一脚浅一脚走不快,他无奈,回过身伸过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
她虽然羞惭却没有挣开,任由他拉着她的胳膊。此刻大事为重,小节,就算了,连和他同乘一匹马的事情都发生了,这也不算什么了。
走到甬道的中间,右侧一块突出来的石壁上突然滑落了成片的雪花,从头顶簌簌而下。他猛的一惊,立刻闪在一边,紧靠石壁。护卫们立刻刀剑在手,高度戒备起来。
他拉着她紧靠在石壁上,突出来的一块石壁遮挡着上方的视线,看不见上面的情形。突然,几只冷箭破空而来,他的护卫都有防备,挥刀将箭挡开。两位护卫轻身一跃,被几个护卫双臂一托,几个蹬步上了石壁,不料,瞬间就中箭跌落下来,看来那人的的确箭术很高。此刻,他们占着有利的地势,形势不容乐观,气氛陡然冷峻起来。
裴云旷对身边的人低声道:“这里是条死路,不急。”箭有用尽的时候,他们必定要走,不然就被困死在这里。
可怕的寂静,伴随着雪片的飞落。
果然,对手等不急了,几枚冷箭放过之后,头顶飞过一道黑影,他们将一把铁钩扔了过来,钩住了对面的山壁,裴云旷立刻吩咐道:“放箭!上去!”
手下的护卫立刻一拥而上蹬上石壁,那三人正想借助绳索与铁钩子跃到对面。乱箭从飞雪中穿过,伴着一声惨呼。司恬看见头顶一片黑影飞过,突然,一阵轰隆巨响,眼前一黑,她仿佛猛的被震了一下,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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