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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六幅罗裙窣地,微行曳碧波,色如翡翠湛碧色,百叠翠裙漪水皱;
另一位裙裾曳地,裙拖六幅湘江水,其色鲜红如火,似此红裙直可妒杀新绽石榴花。
江风凛冽拂面寒,裙裾飘摇若飞举,船头看热闹的玉灵姑只能看到两名女子的背影,然而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着翠裙的是夜合,那着红裙的是香袅,是那几个来历神秘的妇人中的其中两位。
入夜越发寒甚,夜合、香袅俩却也没有披斗篷披风之类以抵挡风寒,头上散挽着一窝丝杭州缵,衣裙也是明显未及更换,比甲都未罩上一件,还是船舱中的家常衣裙,显而易见是闻啸声匆遽而出。
虽然只看到这两位妩媚妇人的背影,然而她们俩的嗔怒,仍然让很多人感觉到了。这船队中高手云集,强者众多,感应到冰冷锐利的杀意,对许多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先声夺人的天涯断肠啸,气势逼人,但还吓不住船队中众多的强者,他们也都想看看,姑苏孙家的人,包括这不为人知的几个神秘高手如何应付半路杀出的强人,他们手底下都有几斤几两。
都是无聊到快发疯的一群人呐,有这么个意料之外的事情作为饭后消遣,心下都是暗喜,至于那个中的因由,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他们只想袖手旁观看一场意外的‘热闹’。
第六声清啸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外围的拦截已是全然落空了,来人竟然一鼓作气,连续突破了数重阻截,仅仅是在短短的不过二十息之内,这使人们不约而同的再次提高了对来人的估计。
啸音震耳,虚影横空;剑芒错落,漫天飞腾,尖利的破空锐啸直贯耳鼓,一道宛如烟云般的幻影随着璀璨的点点剑芒从笼罩天地的沉沉夜色中扑出,来势如电闪,修为眼力稍差一线者只能看到那宛如烟火般凄美的剑芒在绽放,不停的绽放,一点点细小的剑芒汇集在一起,如条条江河入大海,汪洋恣肆,浩瀚狂野。
只见剑芒不见人!
神虬出霄汉,夏云入嵩华,剑剑相贯,气韵如一,每一点剑芒都宣泄着无尽的愤懑,厚凝着无助的哀伤。
情至极处剑意狂!
这宛似疯狂了一般的烈烈剑芒,嘶嘶厉啸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纵横飙击,生似欲择人而噬的电蛇狂舞,要横扫一切前路的阻碍。
来人没有言语,甚至没有让人看清他那风行电击,倏忽来去的幻影,但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人的意思,他通过他的剑,把他自己的心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不会让人有一丝儿的误会、误解,这剑意直指人心,直接透入到每人的心灵,仿佛心灵感应,灵犀一悟般明了他的心意。
他要上船!谁拦着他都是他的死敌,就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武技?”
以玉灵姑的眼力见识,看到那从未见过的天马行空般的剑势都有点困惑了,如此汪洋恣肆的凌厉剑式瞬间席卷倾泻,给人以极端的震撼!
“意境心鉴!这是泰州陆氏祖上流传的秘学,非上上根器者难以慧悟其中奥妙真髓之万一,世人知之甚少,已经两百余年未曾现世,老身都以为这门秘学已成绝响,想不到今夜还能有幸看到。”
一个也在船头看热闹的老妪彭婆婆喃喃微语,声音虽微,却恰好能让船头看热闹的一干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头发花白的老妪彭婆婆是此次迎亲队伍中的随员,军府秘谍之一,没有人知道雷瑾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人,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就她这随口的一句,点出来人的武技来历,别的不说,至少眼力和见识均超乎于常人之上,绝非普通寻常之人。
“故唐草书圣手张长史狂草而就〈肚痛帖〉,洋洋洒洒,一气贯之,出鬼入神,恍不可测。这人能将草圣〈肚痛帖〉笔意淋漓尽致的以‘意境心鉴’挥洒出来,得其意而忘其形,也算是天纵之才,剑式飞腾作势,直抒胸臆,确是前所未有之新创。”
彭婆婆虽然是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显然是有意让周遭所有人都听到她这番话,提醒大伙要警惕些,预先做些准备,万一碰上这等武技也不至于全然无措。
将彭婆婆之言听入耳中,玉灵姑留心细看,果然发觉那人剑式挥洒间确是草圣〈肚痛帖〉的狂草笔意,只是现下那汪洋恣肆倾泻的剑式已然完全脱离了那狂草法帖〈肚痛帖〉中三十个字的束缚,纯运笔意,可以说是完全面目全非的〈肚痛帖〉狂草,而且以剑式挥洒的〈肚痛帖〉又注入了浓烈的痛苦哀伤悲愁诸般情绪,更是令人难以联想到〈肚痛帖〉之上去,这等剑式则又非只草书法帖〈肚痛帖〉笔意那么简单,或者说草圣的〈肚痛帖〉笔意在这剑式中也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乱人神智,伤人心神,威力莫测,最是难防的意境仍然是那人心中之‘意’,以这等狂野剑式直抒胸臆,非天纵之才,确实难以从心使欲,挥洒方遒。
泰州陆家?那不是与姑苏孙家有姻亲关系吗?这人难道是陆家的人?这一代的陆家和孙家可是姨表亲戚呢。
玉灵姑一边暗自忖思,一边观望着岸上激烈的搏斗,一方想突破阻拦,一方则全力阻截,双方只在这瞬息,已然有过多次激烈的交手,生死只在一发间。
面对着那狂野凶厉的剑式,夜合、香袅两人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一对一,两个人联手合击,力阻那人的狂野攻势,那来势汹汹之人虽然左冲右突也未能在片刻间有寸进之功。
然而合两人之力,才让这近乎疯狂的家伙止步不前,使众人心中对这人的估计更是一涨再涨——
夜合、香袅两人虽然不为人知,这一路上也未曾在人前出手,但一旁看热闹的高手强者没有哪一个是有眼无珠之辈,眼力阅历老辣无比,孙家小姐座船上这四个妇人武技水准大概到什么程度,还是约莫可以估计,估准到七八分,甚至八九不离十的地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看到夜合、香袅联手也仅得如此,他们自忖自己上去,一对一肯定是顶不住那么疯狂的攻势,总须退却卸力才能转圜,因之对那人的估计便只有往高里估计的份。
石榴裙、翡翠裙在凛冽的江风中翩跹飞舞,罗衣从风,长袖交横,粉白颀长的颈项间,鬓发青丝被风吹散,缕缕飘摇,虽然是生死搏斗,夜合、香袅却是纡长袖而屡舞,翩仙仙而泄泄,起舞闲静艳逸,非人间之所有,没有一点迫在眉睫的凶险紧张意味。
对于旁观“看热闹”的人们,这似乎更象是一场预料之外不期而遇的空灵之舞,令人叹为观止。
柔柔软软的裙角袖袂之间,不时有一道道华丽的剑影,一点点璀璨的寒芒,一闪掠过,冉冉消散。
在剑气寒芒消散的刹那,可以看见两个妇人的如花娇靥,肌骨莹润,白滑娇嫩的妩媚容颜带着江南女子纤柔如水的清,柔润如绸的媚,如丝绣般的娇丽,如锦缎般的明艳,媚梢眼角藏着的却是收敛的锋芒。
广袖带芳尘,裙袂若飞扬,柔软而轻盈,灵气在一举手一投足间漫溢,体若游龙转,袖如云霓变,似鸾飞于天汉,似惊鸿之欲翔,竟是以柔克刚,上善若水之法,其实此时情势间不容发,各种可怕的气机充斥三人周遭,只要稍稍有所偏差,两位舞袖对敌的如花美妇人便可能是身首异处血溅当场的结局。
有道是骤雨不终朝,迅雷不终日,刚暴不能持久,但那矢志闯关之人偏偏好似已然打破了这个常规,狂野的剑势这时越发急骤,毫无再三而竭的迹象,剑势随手千万变,犹如旋风骤雨!
在玉灵姑的眼中,那纵横来去的剑影寒芒,率意颠逸,千变万化,剑意已然自然过渡,倏然已转成了怀素狂草,怀素千字文、清净经、圣母帖、藏真帖、律公帖、脚气帖、自叙帖、苦笋帖、食鱼帖、四十二章经,激昂慷慨恣肆挥洒的各种狂草笔意忽忽不分彼此,统统化入那狂野剑势中,剑愈狂,战愈酣,至此却不过是白驹过隙,短短顷刻而已!
剑势再变,疾若风雨,那人一边运剑如风,倏忽来去,一边引吭而哀歌——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涕沾巾”(注一)
一唱而三叹,慷慨有余哀,纷错缠mian跌宕起伏,声闻遐迩,却是令旁观之人每有浓愁入髓,哀伤入骨之感,旁观犹是如此,当者感受定是十倍百倍于此也,若非心志坚凝如磐石之人,面对这种从身心两途双管齐下无所不至的狂野攻势,还有信心岿然不动的绝不会多,事实上旁观‘看热闹’的人们中,不少人已然潸然泪下,寄予无限同情,完全被‘感动’了。
然而夜合、香袅却是这不多的人中,其中的两位,眼下是裙似飞燕,袖如回雪,轻裾鸾飞,漂微逾曳,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奋长袖以飙回兮,缥缈宛若水云间,似水似云,是水是云,非水非云,亦水亦云,无论剑势如何狂猛凶厉,无论剑芒如何锋锐无匹,却难以对柔软纤弱的罗衣轻袖造成实际的伤害,因之剑势虽狂,仍寸步难进。
翡翠绿,石榴红,飘然旋转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拽裙时云欲生。烟蛾略敛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大垂手,小垂手,或像惊鸿闪,或如飞燕斜
似乎这不是在生死决战,而是在纵情酣舞,剑势愈狂野,罗袖愈轻柔,两下里竟然是僵持不下。
“天!这是‘绿袖一袭水云间’!姑苏孙氏‘天碧罗衣’心法中没落了三百年的奇艺绝学,行将再放光华矣!”
彭婆婆恍然低叹,“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孙氏‘天碧罗衣’初承抱朴子葛仙之玄学,只能养生护身而已,直到孙氏后人手创‘绿袖一袭水云间’才登武技之堂,再衍变至‘暗香盈袖’攻守兼备,方臻大成,虽名之为二,二者实为一体两面也。可惜孙氏一族另有‘天孙织锦’、‘春江花月夜’心法,更容易得大成就,‘绿袖一袭水云间’久已乏人问津,没落不知多少年,想不到今夜不但泰州陆氏‘意境心鉴’再现,还见到了姑苏孙氏没落已久的‘绿袖一袭水云间’,老身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水云本无心,何处惹尘埃?绿袖一袭水云间,难怪陆氏的‘意境心鉴’也难一举克之了!
你们闻闻,是不是闻到有股子淡淡的香味?这是‘莫道不消魂’的杀人香啊。
可怪也,她们竟然没有痛下煞手。”
这彭婆婆平日沉默寡言,这时大约是见到了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武技秘学,兴奋之下,也不禁滔滔不绝了,“哎呀,老糊涂了,泰州陆氏和姑苏孙氏现在怎么说也是互有姻亲的两家,这可是不好痛下煞手也!”
悲啸忽起,剑芒骤敛,那人已如鬼魅一般急速后退,隐没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事不可为,退一步再谋卷土重来之计。
江风忽急,随风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
“我还会再来的!我一定会来的!”
“陆贽,你死心吧,小姐今生都不可能与你见面的。”夜合冷冷的声音亦在风中传出老远,“再不知进退,我们就是想手下留情也是不可能了!”
“手下留情?哈哈哈哈——”夜风中陆贽狂笑,“陆某反出家族,七战击垮泰州陆氏‘心剑七雄’、‘意拳八子’,谁人又曾对陆某手下留情过?”
狂笑声冉冉消散,笑渐不闻声渐消,众多‘看热闹’的高手强者都有点郁闷,这场‘热闹’来得太快,收得太快,让百无聊赖的人们感觉根本不过瘾,郁闷的想着:就这么了结了?
不过想想那陆贽临走撂下这样子的狠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看来好戏还在后头,他们应该担心的是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赶得上‘连台好戏’。
这厮敢单人独剑半道抢亲,而且听那意思还不是第一次与孙家的扈从冲突了,若是反出陆家也是因了与孙氏五小姐的情爱纠葛,确也算是难得情痴了,恐怕其中的故事很是曲折呢,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想,只是再没有人敢深入去打听其中到底有甚曲折就是了。
别的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言碎语怎么打听都没事,但是这牵涉到雷、孙、陆三家的纠葛,给个天胆他们也不敢轻易涉入其间,有道是君王一怒,血流成河,惹恼了心狠手辣的西北土皇帝雷瑾,那可不是好玩的,何况雷门世家、孙氏家族的脸面也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怒,任何人都要想清楚若是同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