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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蓁一看年复的样了,就知道他对她的提议动心了,朝婆母略一施礼,这才起身随年复到书房去相商。
盛宁郡主也不在意,抱过儿子在怀,吩咐厨房做些合乔蓁口味的早膳,儿子不在家,她自然要替他好好照顾媳妇才行。
书房里,年复示意乔蓁坐到书案的另一侧,自己往大圈椅里一抛,“这折子都是你的意思?”
“没错。”乔蓁大方承认,“我写了一宿。”不待年复再问,径直道:“我觉得这义军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归根到底还是民心的问题,虽然他们内部矛盾不少,可光靠武力镇压只怕不是根本之策。造反派的首领完全可以用招安让其归顺,至于其内部的百姓,他们要的是田地,如果我们如他们喊出的口号那般,给予一部分农田,再以开荒者十年不交税号召他们回乡,改变政策,让他们得以生存,这样一来谁还跟义军混在一起?余下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在话下,凭武力就可将其镇压”
年复静静地听着乔蓁陈述,她可以说抓住了这起义军的命脉之处,之前他隐隐有想法,只是顾虑重重,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儿子的意见与他一致,但此时看了乔蓁详细无比的折子,那最后一点乌云都拨开了。
他的脸上渐露笑容,:“甚好,我们年家娶到你真是家门之幸。”
“公爹谬赞了。”乔蓁谦虚道,“儿媳只希望战争能快点结束,夫君能早些回来。”
年复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出去,他要再看看折子化到具体的实施当中。
乔蓁恭敬地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到暖阁去陪婆母小姑小叔子等人用早膳,然后就回去抱儿子和女儿到户外玩耍,莫辜负了今天的好晴天。
过了年,她就收到了丈夫在前方给她的家信,信里大赞她的主意,更是表达了对她与孩子的思念,她把信来回看了数十遍方才舍得收起来,春天来了,也是时候要开始裁春衣才好。
正在这时候,她收到定波侯府送来的丧帖,当时还吓了一跳,不知这欧家死了什么人,一打开帖子方才知道欧博的正室欧徐氏死在了江南,一怔之下招人来问,方才知道这欧徐氏身怀有孕正要返回卫京,遇上义军,只能一尸两命一命呼乎。
心头一跳,她想到了嫁给欧博为妾的钱黛晓,忙命人备轿她要到钱府去一趟。
自从她坦承自己没有钱家的血统,钱磊虽然明面上没有疏远,可是却不如以往亲切,有事也不好再来麻烦她,血缘在某些人眼里可能真的是那么重要,不是人人都是乔维。
钱家的气氛很低迷,她的到来令其大开中门,钱金氏更是一身素衣出来迎接她,看到她下了马车,忙过去道:“世子妃怎么突然过来了?”
乔蓁看了眼这舅母,与她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道:“我收到欧家的丧帖,欧徐氏死在了江南,不知道黛晓表妹可平安抵达卫京?”
一提到女儿钱黛晓,钱金氏就止不住地泪流,当初她如果不是贪那庶长子的名份,拉着她一块到京里,那么是不是女儿就能活命?“都死了,她与欧徐氏一道上京的,据她的丫鬟逃回来说,在车里,她与欧徐氏起了争执,这才惊动了经过的义军,发现两人的身份,当即就受辱而死了”她的语音凄凉,“到头来她还是这样的命啊。”
乔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幕,不过想到钱黛晓的性子,这又不出奇了,惟有安抚钱金氏几句。
钱伟豪听到她来了,忙过来相见,乔蓁无钱家的血统又如何?他才不在乎,就冲着乔蓁还唤他一声三表哥,这关系就不能丢,谁都看得出来年家的气势正旺,这天下指不定还是人家的。
“如娘所说,这都是她的命。”他有几分薄情地道,妹妹本就丢人现眼,嫁人为妾也不是什么抬得起头的事情,严格说来他们家与定波侯府并不算姻亲关系。
“她的尸体也没回来,定波侯府也不给她发丧,老爷已下令,不给她设衣冠冢”钱金氏抹了抹泪水道。
乔蓁再从钱家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色,欧博连丧妻妾,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情?不过依他与欧徐氏的关系,估计不会伤心,无非是战后再娶一个罢了。
马车刚起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话,她心喊停,掀起车窗帘子探出头去,却是钱磊,“舅父。”
钱磊现在听到她喊舅父都感到惭愧,毕竟不是亲生的外甥女啊,“我才刚回来,怎么走得这么快?吃过饭再回去吧。”
“家中稚儿还在等待,我就不多待了,过些时日再来探望舅父与舅母。”乔蓁道,最后还是道:“舅父也不要再恼黛晓表妹吧,逝者已矣,让她到了地下也能安息。”
为人父母者,又哪能真正不为孩子伤心难过?哪怕她犯了全天下最恶毒的罪。
思及现世的父母,乔蓁还是宽慰钱磊几句。
“唉,不提她了,自己造的孽。”钱磊神情呆怔道。
乔蓁与钱磊寒暄了几句,这才起程回府。
回到府里抱着大宝小宝在怀,亲亲他们嫩滑的脸蛋,这才感到心定不少。
宫里开赏花宴,乔芷一身华衣出席,两旁命妇都躬身行礼,每当这个时候,她感到一股荣耀与深深的恐慌。
盛宁郡主不出席这场合,乔蓁就是众命妇之首,哪怕她只担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在场的还有亲王妃只可惜与大权在握的永定王府没得比。现在早朝只是年复的一言堂,年幼的皇帝只是傀儡一个,坐在龙椅上的摆设,随着年复出征平叛,就更是政权军权两手抓。
就连御史大夫也没气,不敢瞎写一通,以往还能与永定王分庭抗礼的世家也逐渐收敛锋芒,或者干脆站到年家那一派的阵营去,魏国名存实亡。
所以,这样的赏花宴,巴结那个年轻的乔太后没有意思,徐太后发了疯,也没人当她是一盘菜,所以人人都具有眼界力地处处讨好乔蓁,如果将来年家夺权,乔蓁的身份只会高不会低。
“世子妃这头花真漂亮,哪儿订的?”有命妇努力刷存在感。
乔蓁笑了笑,“这个是我婆母昨儿赏的,改天我问问她。”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盛宁郡主赚了名声又显出自己的地位,这年家世子妃真会说话,众人都有几分猜度着,希望这对婆媳能来个大战就好了,要不然人比人气死人。
一时间,羡慕与赞扬的话就不绝于耳。
果郡王妃笑道:“我家大姑奶奶还真的娶了个好儿媳,这春宴她人没来,你却给她赚足名声。”最后拿团扇半遮面,“你婆母真病了?”
“劳舅母关心了,身体略有不爽而已。”乔蓁也低声回了一句,至于盛宁郡主的心病是什么,她也知晓,不外乎是那道槛有点难迈过去罢了,不过看样子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出席各大场合。
“那真可惜了。”果郡王妃叹气道,她也知道时局不好,丈夫每天长吁短叹,只是公爹临死时吩咐他们无论谁来拉拢都不要信,不偏帮不多事,自然能保得性命周全,要他们发誓切记。
所以顺王府面对宗室拉拢,萧太妃的游说,都能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为父守丧,不宜多事。
“舅母何须叹气?”乔蓁笑道,“你过府去看望即可,婆母会高兴看到娘家人。”
果郡王妃却仍是意兴阑珊,想到年家的野心与刘氏的衰落,到底不想登门去。
另一边亭子里的萧太妃指了指众星拱月的乔蓁,朝乔芷道:“她们应该来巴结太后娘娘才对,与一个世子妃有什么好说的?王侧夫人,你说是不是?”
王侧夫人的眉头了是紧皱,与女儿道:“芷儿,这年家世子妃怎么能抢了你的风头?你才是宫里的太后娘娘”
“娘。”乔芷大声唤了一声,看到母亲闭嘴,这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萧太妃,“太妃不用如此挑拨离间,我们是两姐妹,不会轻易上了太妃的当。”
萧太妃没想到乔芷如此不给她面子,站起来准备拂庙而去。
“太妃,礼数。”乔芷淡淡地道。
萧太妃年纪比乔芷大了一倍有余,却被她如此喝住,憋了一肚子气地行了个屈膝礼,“娘娘,臣妾告退。”
乔芷高傲地“嗯”了一声,一副不将萧太妃看在眼里的样子。
一旁的贵妇看到这一幕,都低语八卦起来,原来这年轻至极的太后与萧太妃不合。
待得人少,王侧夫人拉住女儿,“你怎么不给人家留点面子?”
“娘,你不懂。”乔芷严肃道,“我就要人人说我与她关系不好,她那人一肚子坏水,你别给她利用了,不然到时候会害死我的。”母亲到底难上台面,乔朱氏就不会如此耳根子软,“你别再说七妹妹的不是了,别看我这个太后似乎很厉害,其实不及人家一个手指头。”
她把话挑明,就是要母亲不要痴心妄想。
“怎么会?”王侧夫人不懂政事,她以为是乔蓁不知廉耻地借着女儿的名头出风头,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儿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这政事我与你说不通。”乔芷道,“我活了一辈子,也想要扬眉吐气一回,只是不知道到头来会不会害了自己与儿子,总之娘,你还是不要太嚣张为好。”
王侧夫人闻言,嘴角抿得很紧,她现在天天扫乔朱氏的面子,若是女儿真的有个在长两短,她是斗不过乔朱氏的,这会儿她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定位。
乔蓁喝了点酒,去了一趟茅厕,出来时与萧太妃撞上,两人一时间都在路中间谁也不让谁。
“年世子妃,你挡了本宫的路。”萧太妃昂着头道,当年萧宁那事她们也是结下了梁子。
“怎么不是太妃给我让路呢?”乔蓁也不甘示弱。
“你别太嚣张。”萧太妃咬牙切齿。
“我就如此,太妃想怎的?”乔蓁还以颜色。
两人谁也不让谁,一个刚从茅厕出来,一个急着要进去,谁更能气定神闲,一目了然。
最后忍不住生理需求的萧太妃退开一边,绕着乔蓁走。
乔蓁冷冷一笑,“太妃果然识时务。”昂着头抬脚就走。
她身后的侍女与宫娥都急忙跟上。
“见鬼。”萧太妃怒喝一句,每一步都踩得极用力,她且忍着,再过一段日子她要将她千刀万剐。
乔蓁还没有回到宴席去,筱微从一旁闪身出来,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将太妃气成那样。”
“我这是加速她的进化。”乔蓁笑道,“反正她要反,还是趁快点好,老不动手忒没趣了。”
不太听得懂她的话,但筱微有时候觉得乔蓁谦逊有礼,有时候却又能嚣张跋扈,就像刚才绝对是气死人不偿命。
萧太妃在赏花宴吃了瘪,回去后少不得要发作一通,砸了不少瓷器物件,冲儿子怒喊,“儿啊,你一定要当上皇上,给母妃好好出一口气。”
“母妃,放心,这江山是我们刘家的,绝不能拱手让给年家。”刘仁发狠地道,“这事我们依计划行事,一定能成功。”
萧太妃出发出一声冷冷地讥笑声。
乔蓁收到年彻从前方写回来的信,对于她提的策略,他在前方实施得还不错,有部分义军士兵放下手中的刀开始回乡耕种,不够实力的义军首领也有人同意招安,这起了一个示范作用,有一两股义军被瓦解,当然对于顽固分子还是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不过对于秩序的重建很有必要。
每一封家书后面,这个受过封建教育的男人都会不忘写上几句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她每次看到嘴角的笑容都可以挂上好几天,她穿越而来最大的成就就是调教了这么一个好老公。
红唇在信上“啵”了一下,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那明月,思念远方的爱郎。
江南兵营,欧博看到年彻正看着天上的月亮,“在想什么?”他盘腿坐下开始雕红萝卜,最近这是他减压的方式。
年彻不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你的娇妻爱儿。”欧博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道,在他这个成了鳏夫的男人面前秀恩爱,实在太过份,当然他也没想到欧徐氏会那样就死了,谈不上心痛,却有几分失落。
“远桥,你对乔茵还没能放下?”年彻回头看他。
欧博一愣,提起这个问题,他丢下刻刀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放下了,她都做得这么绝,我还有什么放不下?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会再做那不讨喜的事情,等战事结束,我打算再正经娶房媳妇为家族开枝散叶,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
是他的不珍惜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怨不得人。
“你能想通自是好的。”年彻拍拍他的肩膀,这回他总算在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