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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不为别的,就只为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方寸大乱……
怎么会?怎么会呢?怎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双小手,紧紧揪着他的心口窝,便是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为什么呢?
司远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塌前,时候眉头深锁,时而一脸茫然,完全失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将沈之玄平安送了回去,蒋震一进房门,见到的就是他那副前所未有的模样。
蒋震心里先是一惊,刚要上前问个清楚,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带着释怀的表情悄然来到了白衣少年的身边。
看公子的那副模样,大概是茅塞顿开了吧。这样也好,若是及时收手一切还来得及,总好过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要好得多。
蒋震自以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白衣少年,却不知在他刚刚出现在房里的那一刻,人家便早已发现了他。
待他面带笑意地靠近,司远更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咬着牙,斩钉截铁地吩咐道:“再派人去西祺一趟,越快越好。这次,就算将整个西祺翻过来,也要给我找来足够分量的迷心香”
是的,迷心香,只闻上一点点便会失去心智,将你心中最原始的那个自己释放出来。
都知道迷心香有这种作用,可旁人不知道的是,那迷心香还有另外一种作用。
有一种蛊虫,专吃各种香料,而那被吃下香料的作用,也会在它身上放大一百倍。将你想要达到的分量喂给蛊虫,七天后,在用蛊虫的尸体研成碎末,混上制蛊者的鲜血,喝上七七四十九天,那这个人便会不分黑白是非,永永远远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
而他给那妇人所用的,不过是从皇后那要来的一点点迷心香而已。
这东西已经绝迹,自从两百多年前,西祺国王发现西祺王后试图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控制他,为防止再有人效仿,他便下令将全国的迷心香以及那种蛊虫全部烧掉,若有私藏着,便做欺君大罪,当满门抄斩。
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将那妇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不过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样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但是那东西在她的身上,他也想过用别的方法得到,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明白,只有他亲自出马才会手到擒来。
爱上他不就好了?心甘情愿给他不就好了?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想到他爱上自己后,还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不少自己想知道的秘密,便忍不住那样去做了。
他以为,那点迷心香已经足够用了,再加上蛊虫的威力,这妇人定会奋不顾身地扑到他的怀里,就算他要取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这妇人竟然挣扎了那么久也没有失掉自我。
她没有奋不顾身地投入他的怀抱,她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怀疑,她甚至根本没有爱上自己。
每一次她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挣扎,似他是她极致的痛苦,她就算死,也不愿意完全将自己交给他……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一定是药的分量不够多,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吧?
谁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可是不会有了,这世间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若不是他被药王折磨了那么多年,又哪里会知道一个迷香还大有乾坤?
可他现在有些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中了这‘迷心蛊’。
初制成的那一天,他将自己的鲜血滴入,想尝一尝那是什么味道,会不会很容易让人发觉,所以他便品了一下。因为他的血特殊,因为他百毒不侵,所以他一丁点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不会被反噬,可是……他现在是怎么了呢?
这不对,这样完全不对一定是他太担心自己的计划了,所以才会如此心疼这妇人要加大力度才行只要尽早结束,那一切都将会恢复本来面目一定是这样的纠结了许久许久,司远终于找出了自己症结所在的原因。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给她下蛊的时候,蒋震的出现却似是一把火,将他这个刚发了芽的念头瞬间燃了起来。
他说,“再派人去西祺一趟,越快越好。这次,就算将整个西祺翻过来,也要给我找来足够分量的迷心香”
似是不绝于耳的警钟,句句敲在蒋震的心头。原本他还想着公子终于觉悟了,终于可以找到救赎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立刻接下他的话,蒋震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公子,她的头疼难道和那迷心香没有关系吗?”
迷心香是蒋震从皇后那里搜来的,尽管具体的情况司远没有让他参与,可蒋震依稀明白,这妇人的变化大概和那迷心香脱不了干系。
这话问完,白衣少年的脸上又是一片茫然之色。他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或许有吧,但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
声音虽然小,可是习武人的耳力可不是盖的。蒋震听得清楚明白,心里也越发的不赞同,“公子,还是不要了吧,万一这妇人……”
“万一?没有万一”少年忽然抬起头,厉声打断他的话。那一向静如止水的黑眸,此时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怒气。似是发觉自己的异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压着额头,无力地开口道:“去吧,照我的话去做,越快越好。”
蒋震还能再说什么呢?他想继续挣扎,他想继续表明自己这个旁观者的观点,可他又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起作用。而且很明显的,他的出现变成了火上浇油。
心里已经是天人交战了,蒋震咬着牙,拼死恳求道:“公子,属下不敢再劝,属下的主人永远都只有公子一个人。今日这句话,属下不是站在被那妇人施恩者的角度来说,属下是用着我们相依为命的感情来告诉您,当局者迷,公子若是觉得困惑,便走出来看一看,或许还能有另外的收获也说不定。蒋震惟有一心愿,就是无论公子做什么,都一定要幸福属下……告辞了”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出来,蒋震早已是热泪盈眶。害怕公子发觉,他转身便走,不再有片刻的犹豫。
只留下那越来越困惑的白衣少年,紧紧皱着眉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蒋震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虽然他们的关系的确是相依为命,可是蒋震从来不敢以这种情同手足的关系而自居。也许他会怀疑别人的忠心,可是对蒋震,他却从来都没有过。
他只是有些不解,蒋震对这妇人的态度为何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因为所谓的救命恩人吗?是吗?是这样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们在警示什么?(二更)
那股力量是来自父亲。云中秀心里清楚。
从她醒来后,便一直在想,为何会忽然头痛成那样?还有……还有她昏沉之际似乎梦见了父亲,他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醒来之后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父亲为何会突然出现呢?若是有人告诉她,那是父亲的魂魄显灵了,她一定会信的。
自己的游魂不知道为何重回到了五年前,她当然相信已逝的父亲也是有灵魂的,也许他就在身边保护着她,所以每当有危险的时候,她都能逢凶化吉。
可是父亲想告诉她什么呢?以这种让自己痛苦到极致的方法,来警示自己,父亲到底要说什么呢?
云中秀困惑不已,虽然此时还是凌晨,屋里屋外都是漆黑一片,可是她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悠悠转醒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有人说她这里闹鬼,说她是撞邪了、鬼附身了之类的话。可她真的不怕,非但不怕,她还在睁大眼睛,静静等待那传说中的“鬼”快点来到。
她觉得……那一定是父亲……
黑暗中,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一眼不眨地望着棚顶。她的耳朵也警惕地支起,静静聆听着外面任何细微的声响。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色已经朦朦胧胧亮了起来,云中秀也渐渐开始失望了。她想,一定是我多心了,哪里会有什么父亲的鬼魂来找她呢。
已经平躺在榻上整整一个晚上了,云中秀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将娇小的身子蜷缩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她觉得有点乏了,眼皮越来越沉,眼看着就要陷入另一次沉睡之中。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串细微的脚步声响。
在这寂静的破晓时分,房间里静到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响起那一串脚步声,着实有些骇人。
云中秀知道,不会有哪个宫女或者太监敢在这时候来她这里。就算违抗了主子的命令,他们也是死都不要呆在这里。所以不会是宫女太监,难道是……
心中警铃大作,云中秀打了一个机灵,立刻觉得困意全无。只得屏住呼吸细细分辨外面那串脚步声。
鬼也会走路吗?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云中秀苦中作乐,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也正是这个想法,让她提高了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吱呀吱呀”随着这明显是偷偷摸摸的开门声,云中秀吓得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也许真的只是宫女,是个明明应该守夜,却偷跑了的宫女,她怕别人发现,所以趁着天亮的时候赶紧回来。
一定是这样的……
如此安慰着自己,云中秀紧抓着薄被的手,缓缓松开,她尽量稳住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似是睡熟了一般。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慢慢立在她的榻前,立在她的身后云中秀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而且还在因为紧张而剧烈地收缩着。
她不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为何会在这个时辰来她的房里。她是该老老实实躺在榻上,还是该立刻坐起来尖声大叫,将别人唤过来。
不,不可以,万一来者不善,她一喊就立刻会被杀掉灭口的稳住,千万要稳住……
让云中秀郁闷的是,身后那人只停在她的榻前,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静悄悄的,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的,身后那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久久久久,在天开始越来越亮的时候,云中秀听见身后一声细微的低叹声,他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轻喃着,“ 他说我因爱成恨,因爱呵……我该不该告诉你,要小心呢?”
说完,他又站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云中秀,在听了那一句“因爱成恨”后,便早已经目瞪口呆地僵在榻上,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开始变了。
那声音……那声音……那声音她不会分辨错的。那声音是沈之玄啊那么柔媚的声线,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他说什么?因爱成恨?他……爱她?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怎么可能爱她?他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和爱有什么关系啊?
还有,他说什么小心?小心什么?抑或是小心谁?
难道是……司远?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是司远
连忙否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云中秀却不可控制地去想去怀疑,她,究竟该小心什么?
小心他对她的爱,还是小心他对她的真心?
云中秀困惑极了,可是她却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没有那一句“因爱成恨”来的震撼,但那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深深种在了她的心里……
困意袭来,想着想着云中秀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依旧像昨日那般,一睁开眼睛,她便见到那似是阳光般的温暖笑意。
一点儿都没有变,他依旧还是那个司远,还是那个看起来深情至极的司远。
想起梦醒时分发生的那件事,云中秀一度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秀秀醒了?觉得怎么样?头还痛吗?有没有好一些?”他扯起唇角,用那如沐春风一般的嗓音,柔柔地对她说着。
云中秀有片刻的失神,脑子里想起那句“要小心”,她看他的目光都有变了。
下意识地闪躲过他想要轻抚她发丝的手,云中秀故作思考状,轻揉着额头,喃声道:“还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我没睡好的关系吧。”
收回僵在半空的修长手指,对于她的刻意闪躲,司远似乎没有发觉一般,只是语气越发关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