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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金晽公主急忙打断,想到那日驸马心疼着急的样子,虽然上火,心底也有一丝丝担心,低头小声道:“儿臣担心,驸马会恨儿臣一辈子。”
“原来你也明白。”明帝叹了一口气,回身倚在鎏金盘龙宽椅内,“你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宫里有多少娘娘你不知道么?便是外面的公侯家,谁家又没有几房姬妾呢?”
“可是”金晽公主心头发酸,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儿臣心里难过,没想到驸马心里还有别人。难道,以后还要朝夕相处?”
“寅雯,你坐过来。”明帝伸手,将公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要是真想让那丫头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你自己也说了,担心驸马爷将来会恨你。虽然驸马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总有疙瘩,你还要跟他过一辈子,一直别扭着又有什么意趣?所以父皇才手下留情,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想么。”
“父皇”金晽公主依着皇帝肩膀,轻声啜泣。
明帝替他拭净脸上泪水,缓缓道:“再说,不过是个小小丫头而已。他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留在公主府里,驸马爷当着你的面,谅他也不敢有什么特别对待!等过几年你跟驸马生下孩子,哪里还会记得一个小丫头?至于驸马那边,你慕母妃自然会去说他的,往后别再为此事烦恼了。”
“要是”金晽公主还是不放心,小声问道:“他先怀上孩子呢?”
明帝眸光冰凉刺人,阴郁道:“他不会有孩子的!”
“那就赏他一口饭吃,往后不见就是。”金晽公主虽不情愿,也差不多听得通透明白,只是心头火气仍在,“不过允琮,儿臣绝不会轻饶了他!”
“好,回去让驸马赔罪认错。”明帝宠溺一笑,拣了一些笑话来说,逗得金晽公主破涕为笑,末了才道:“寅雯你要记住,不可为此事抱怨你慕母妃。”
金晽公主撇嘴道:“慕母妃是允琮的姑母,肯定偏心他了。”
“你呀”明帝爱怜的看着自己女儿,“都是佩缜太过疼爱你,从来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若要论处事大方得体,往后多跟你姐姐学着点儿。”
“学他?”金晽公主颇有不屑,“谁不知道姐姐是慕母妃养的?即便如今人已嫁出去,每次进宫的时候,还不是次次都到泛秀宫去请安。凡是慕母妃交待的事情,就跟沾了蜜糖似的,立马就粘了上去,连亲生母妃也比不上呢。”
明帝皱了皱眉,“越发不知礼数,怎么可以如此说你姐姐?”
金晽公主吐了吐舌头,笑道:“反正只跟父皇说说,他又听不见。”
“好了,先不说你姐姐。”明帝指了旁边的座椅,自己端茶润了润,“父皇问你,你慕母妃是驸马的姑母,是不是同为你的姑母?自从你母后仙去,你慕母妃平时待你好不好?”
“当然也是儿臣的姑母。”金晽公主见皇帝正色,不敢再开玩笑,“至于慕母妃待儿臣,那也是极好的,从小到大,慕母妃都没有责备过儿臣。平日但凡有什么好的,也跟小九他们一样分给儿臣,除了父皇和母后,慕母妃便是待儿臣最好的人。”
“既然你都明白,那么”明帝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着说词,端在手里的茶微微摇晃,半日才道:“平时要听你的慕母妃的话,别去惹他生气,将来,他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你。”
“将来?”金晽公主听得迷惑,诧异问道。
“父皇平日政事繁忙,后宫的事多半顾不过来。眼下又出了江南水患之事,往后的日子更忙,将来会好有一段日子不得空。”明帝云淡风轻带过话题,微笑道:“去给你慕母妃请个安,再撒个娇儿,让他好好的教训一下驸马。”
金晽公主想到驸马就不快,赌气道:“算了,儿臣还是先回府去。”
“又不听话”
多禄捧着密折一溜小跑奔进来,“皇上,涿郡急报!”
明帝只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稍稍平缓了一下,挥手道:“寅雯,你先回去歇着罢。”说完,竟顾不上金晽公主告安,便起身领着多禄匆匆出去。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八章 风云(下)ˇ
金晽公主虽然嘴上赌着气,可是走出霁文阁转了两圈,心头气息仍然未平,似乎还需要他人安抚一番,人也就不知不觉来到泛秀宫。当然他自己不会这么想,只觉驸马乃是慕家的人,皇贵妃亦有没严加管教之嫌,因此请安也不如从前亲热。
慕毓芫看出他的心思,温柔扶道:“刚才已经让人去传允琮,等一会就进来。都是允琮一时糊涂,让寅雯你受委屈了,我先替允琮给你赔个不是。”
毕竟从小受过皇家公主的调教,兼之金晽公主本就与泛秀宫亲近,断不敢让慕毓芫给自己赔罪,忙道:“儿臣不敢,慕母妃实在太言重了。”
慕毓芫嘴角微弯,亲手替他沏了一盏胭脂玫瑰露,递到手里笑道:“那个明珠只是一个下人,都是从前烂谷子的事。那时候允琮还不知道能娶你,不然见过寅雯这般金贵难得的可人,哪里还会看得见什么明珠,便是宝珠也不稀罕了。”
“哧”金晽公主被逗的一笑,又赶紧敛了笑意,“那允琮还陪着他去瞧病?随便找个小厮跟去,打发几两银子不就完了。”
“所以,我才说允琮糊涂呐。”慕毓芫瞧他神色有所好转,只顺着他说道:“后来问过允琮,说是急着进宫来瞧你,只想赶紧完事好走人,没想到糊里糊涂做了傻事。”
“算啦,不说那丫头了。”金晽公主将信将疑,却也气顺了不少。
慕毓芫温声笑道:“早知寅雯如此大方,我倒是白替允琮担心了。等会进来,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能有如此知心体贴的贤妻,也不知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金晽公主扁嘴道:“如今驸马不仅有贤妻,连美妾也跟着有了。”
慕毓芫少不得耐下性子,柔声哄道:“明珠能算的上是什么妾?比不得寅瑞、寅祺他们,今后的侧妃都是官家女儿,那才能分走些许正妃的荣光。明珠不过是慕家的一个下人,往后也是公主府的下人,能让他端茶送水便是恩赏,你只当是添了个使唤丫头。”
金晽公主冷哼一声,“我的丫头多着呢,才不要他!”
慕毓芫见他气消得差不多,微微一笑,“都随你,远远的打发做些粗活便是。”正说着话,便听外面小宫女通传驸马请见。
金晽公主别过头去,只道:“我不见他!”
“你坐着歇会儿,我先出去教训允琮几句。”慕毓芫朝旁边递了个眼色,示意双痕留下来陪着,温柔笑着拍了拍公主,自己挽着烟霞流苏翩身出去。
“姑母,金安万福。”慕允琮一脸心虚之色,小心叩拜。
“还万福呢?没被你折寿就不错了。”慕毓芫先责备了一句,招手让慕允琮跟到偏殿,摒退了众人方道:“若不是公主心里还有你,只怕连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是是,侄儿知错。”
慕毓芫由他扶着坐下,问道:“知道皇上为何饶恕你?”
“当然是看在与姑母的情分”
“还是不醒事!”慕毓芫将他打断,严厉训道:“皇上之所以放你一马,那是看在慕家人世代忠心上,看在你大伯和小叔叔的军功上。你要牢牢记住,这份恩典跟你半分关系也没有!”
慕允琮赶忙跪下去,端正道:“姑母教诲,侄儿铭记在心。”
“起来罢。”慕毓芫抚了抚胸口,轻舒了一口气,“另外,家里会给明珠两个陪嫁丫头,有自己人服侍着,将来也不至于太受委屈。只是你,若是想让明珠多活几天,从今往后就不要见他,只当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慕允琮赶紧点头,“是,侄儿谨记。”
慕毓芫不便在此多说,最后训道:“允琮,你若还是不谨慎言行,牵连家里跟着你落不是,那就再不是慕家子弟!”
慕允琮赔着笑脸,小心劝道:“姑母先消消气,侄儿今后再不敢了。”
“我没什么好气的。”慕毓芫轻声一叹,“眼下皇上虽然放过你,公主那边的气可还没生完,正在火头上,你还是想想怎么哄好他罢。”
慕允琮欠身告了安,往内殿去寻公主赔罪。吴连贵与他擦身而过,进来禀道:“娘娘,听说涿郡难民暴乱了。”
慕毓芫吃了一惊,“暴乱?!”
“是,刚刚收到的急报。”吴连贵压低声音,“皇上召集了两阁大臣,正在启元殿里商议详细对策。皇上担心局势控制不住,特地先发下旨意,命令涿郡守将赶紧协助云将军镇乱,圣旨已经快马飞出京城了。”
“这么急?”慕毓芫觉得空气颇为窒闷,像是暴雨前的阴天一般,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皱眉思量道:“涿郡当地的御史”细细想了一会儿,轻声吩咐,“等会公主和驸马走了,你把文贵人传过来一趟。”
“文贵人?”吴连贵迟疑重复了一句,渐渐有所领悟。
内殿依稀传来金晽公主的笑声,忽一会又静了下去。双痕从外面进来,笑道:“娘娘你听那边的声音,还是驸马爷有办法,一会就把公主哄过来了。”
慕毓芫心思不在这上头,心不在焉道:“不过是小两口吵吵闹闹,公主还年轻,喜欢闹个小脾气什么的,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双痕点了点头,又问:“依娘娘看,皇上真的饶过驸马了么?”
“皇上?”慕毓芫眺望着启元殿的金銮殿角,想像的出殿内情景,再侧目朝极远的东南方看去,轻声叹道:“眼下的皇上,哪还有心思在公主这里”
此时此刻的涿郡,早已经乱成一锅热腾腾的沸粥。最初之时,只是几百人没领到粮食的难民吵闹,毕竟分发粮食需要时间,不是三、两天就能人人分到。在圣旨尚未到达前,当地守将先已领着兵马镇压,不过流民分散数地,又不是可杀之敌,官兵们不敢伤人只能轰赶平息,最后的效果并不理想。随着事态越闹越大,守将不得不急报朝廷,想到护国大将军也在,赶忙带着人上门恳请帮忙。
云琅早清楚外面的情形,却为难道:“虽然皇上让我驻扎涿郡,但本地兵权并不归我调动,身边只有两万人,还要护卫公主玉驾的安危。眼下情势混乱,我只能派出一万人配合行事,将军还是不要在此耽误,赶紧出去协调闹事难民要紧。”
“大将军”守将急得抓耳挠腮,犹豫了半日才道:“如果真的是难民闹事,末将的本事虽不入眼,断然也不敢劳烦大将军,只是”
云琅听出弦外之音,忙问:“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都先下去!”守将喝退了身边众人,细声禀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一些难民在闹事。不过最近几日,有不少人刁民甚是嚣张,根本不把官兵放在眼里,反而趁着混乱起哄闹事。而且”稍稍压低了声音,“据末将的观察,那些刁民都是青壮年纪,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怎么看也不像吃不上饭的。”
“等等。”云琅抬手止住他,“你是说有人故意生乱?”
“是,大将军通透明白。”
“你觉得都是些什么人?”见那守将赔笑不答,云琅大约猜到七、八分,能够将当地官兵不放在眼里的,除了闽东王的残部再不做他想。如此一来,就不再是简单的难民之乱了。
那守将等了一会,又道:“还得多亏大将军在此坐镇,有大将军当日之威,那些人才没敢闹得太厉害。只是如今的情势,末将实在是为难的很,他们打着难民的幌子,朝廷也没有旨意,总不好下令当乱贼剿杀罢。”
“那你的意思是”
守将忙道:“末将的本事实在粗浅,既然有大将军在此,还请稍微辛苦一段时日,指点末将把此番动乱平息下去。”
云琅情知他是害怕镇压不住,闹出大乱子来,所以才把自己也拉扯进去,免得将来独自承受朝廷的责罚。面上却不揭破,摇头道:“非我不愿意担当苦差事,不过没有朝廷的旨意,能分出一万人协助将军,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将军先多费心几日,我赶紧呈折朝廷详叙涿郡之事,等到”
正说着话,只听院门外走进一行人来,皆是宫装服色,宣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