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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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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睦,愈发想不明白,是什么话需要慕毓芫回避?  

  明帝仍是含笑,问道:“想什么呢?”
  
  “嗯?”乐楹公主闻声抬眸,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明帝清了清嗓子,笑道:“听说,你要跟云琅完婚?朕觉着这是极好的事,如此一来,跟你皇嫂又添上一分亲,今后自然更和睦了。”
  
  乐楹公主听着别扭,疑惑道:“什么叫做更和睦?皇嫂原本就性子温柔,历来待我也都很好,并没有不和之处,皇兄想说什么呢?”
  
  明帝避而不答,自榻下抽出一卷黄绫圣旨,“这份旨意你收好,是朕给你和云琅赐婚的圣旨。依照朕的意思,是想早点给你们主持婚事的,可惜眼下时局不便,所以只能暂时缓一缓。”  

  “眼下事多,那过一段再办就是。”乐楹公主不是很明白,低头道:“反正都等了十几年,早一天、晚一天,也都无所谓,只要云琅心意不变就行了。”
  
  “你先拿着,收好。”明帝将圣旨交递了过去,满目疼惜,“不是早晚的问题,公主下嫁不能太过简易,有朕钦赐的旨意,要比你们自行成婚好的多。倘使将来”欲言又止半日,最后笑道:“反正你记着皇兄的话,不会有错的。对了,朕还藏了两坛太清红云石冻春,就埋在后院的金桂树下,这会儿正好无事,咱们去挖出来午膳好喝。”
  
  “好。”乐楹公主应声点头,扶着皇帝起身下榻。
  
  恍然忆起年幼之时,每年都要跟哥哥在王府后院埋酒,然后在树下做好记号,等到来年再一起挖出来。两个人弄得满手泥土,互相笑闹乱抹,那时母妃总坐在旁边恬静笑着,说是养了一大一小两只花猫。后来母妃早早仙去,便换成英亲王妃在边上等候,每次都会端来清水,温柔的给自己洗净双手。再后来,十几年光阴自指缝溜走,而今看着皇帝憔悴的背影,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近几日,天气还算是晴好。明帝换上厚实衣裳,外披一件玄色金斑纹貂皮大裘,带上人往后院走去,兴致勃勃说着去年埋酒的情景。此时院中无花可赏,颇为凋零,明帝脸上也略带一丝感慨,淡淡笑道:“走罢,穿过前面月子门就是。”
  
  “皇帝哥哥,当心脚下台阶。”乐楹公主在旁边搀扶着,紧随而下。
  
  “皇上,是皇上在么?”隔墙不远处传来女子喊声,紧接着又听见小太监们在劝阻,似乎正在争执不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楹公主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回事?”
  
  明帝的脸色很不好,侧首吩咐了几句。多禄急忙穿过月子门,果然看见身穿锦衫的杜玫若,想是听见皇帝的声音,却被小太监拦着不得进来。见状连连摇头,上前道:“宝妃娘娘,还是赶紧回淳宁宫去罢。皇上有过旨意,不允许后妃私自探病,万一让掖庭令的人知道,可是要按律处置的!”  

  “放开,不用你们拉拉扯扯!”杜玫若甩开小太监的手,脸上余怒未消,稍稍忍了忍,缓和脸色问道:“多总管,当真是皇上在说话?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本宫只是想给皇上请个安,见上一面,也就不再平白担心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上玉镯掳了下来,眸中光线恳切,欲要将镯子塞到多禄手里。
  
  “哟,奴才可受不起。”多禄笑着往后退开,只道:“娘娘是个聪明的人,不要再难为做奴才的,不然人人都来吵闹,皇上可还怎么清净休养呢?”回头招呼身后太监,冷着脸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宝妃娘娘出去!”
  
  杜玫若不敢得罪御前的人,只得忍气吞声离开。自从皇帝病倒住在泛秀宫,已经过去将近一月,根本传不出半分消息,实在是难以再安静坐得住。因为皇帝下过严旨,再加上皇贵妃态度强硬,也不便硬行闯入泛秀宫。近来隔三差五在周围停住,只盼能够侥幸撞见皇帝,想来念着素日情分,顶多不过被皇帝喝斥一顿。只要能够见上一面,亲眼看到皇帝现今的状况,心里有了底气,也就不会整日慌乱没个主张。
  
  方才的年轻女子声音,应该就是刚入京的乐楹公主无疑,听她说话便知皇帝御驾也在,不由一阵惊喜交加。谁知道,最后还是没有见着皇帝的面,更不用说讲上几句,心内顿时一片茫然失望。皇帝分明就在隔墙之后,却只是让多禄过来撵人,就连喝斥自己的话,也都不肯多说一句。原先还想着是病得重了,一时没顾得上自己,今日才知如此绝情绝义,全无半分往昔的温柔情意。  

  尽管经过一个月的冷落和煎熬,以及亲眼见识到皇帝的冷绝,杜玫若还是勉强安慰自己,只道皇帝正在病中心绪不快。然而三日后,预备行册太子大典的消息,宛如一道晴空霹雳当头劈下,彻底击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册立九皇子为太子?!”
  
  “是,已经皇榜公贴出来了。”王府长史低头回话,不敢去看齐王此刻的表情,似乎仍能感受到寒意,表情僵硬道:“钦天监择的吉日就在后天,圣旨还说,一切大典礼仪规矩从简,不必大肆铺张。”
  
  “知道了,你先下去!”齐王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欲要将手中茶盏摔,只因当着章弥的面不好发作,过了半晌才冷笑道:“太子?不过还是个毛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王爷息怒。”章弥先劝了一句,小声道:“如王爷所说,九皇子尚且不足成年,既然皇上着急立太子,是不是”
  
  本朝少有册立未成年太子,一则避免太子自幼骄傲,二则也是爱惜之意,免得从小成为众皇子排挤的对象。而皇帝今时作为,无疑给天下一个明显的讯息,那就是龙体快要不行,故而才提前确定储君人选。更有甚者,很可能皇帝已经神智不清。如今代行旨意的皇贵妃娘娘,乃是九皇子的亲生母妃,在此时局不定之际,矫诏拟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齐王很快明白过来,不由更加惊心,“父皇身子抱恙不起,宫中已经完全被,被泛秀宫的那位控制住?”
  
  其实,也怨不得齐王如此作想。本来奉旨回京探病,跟乐楹公主前后脚赶到,谁知三日过去,始终没有圣旨宣召入宫。让人进宫询问好几次,都说皇帝最近精神不好,让两位王爷稍歇,过几日再同进宫团聚。寿王虽然也有几分不安,但他性子敦厚老实,加上有安和公主劝着,所以只是按旨在王府等候。
  
  而齐王的则心思不同,况且孙绍带的六万人不得入城,放在外头更觉悬心,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乱子。再者,皇帝并无旨意让锯州囤兵入京,原本就是违禁之举,只要有朝臣将此事弹劾上去,京城立马就会动乱起来。不过三天时间,齐王却过得好似三年一般漫长,要不是章弥劝解着,恐怕早就领人冲出王府去了。此刻听到册立太子的消息,哪里还能够忍耐的住?
  
  “先生,不能再等了。”
  
  “是,王爷且听在下一言。”章弥淡然微笑,声音仍是不疾不徐,“事到如今,王爷的情势已经是箭在弦上,当然不得不发!可是王爷,咱们不能着急硬闯,那样的话损失太大,还得取个恰巧的时机。”
  
  “时机?”齐王闻言心动,忙问:“此话怎讲?还请先生明言。”
  
  “既然明天要举行册封太子大典,那么宫中肯定会严防戒备,若是这个时候贸然进去,两边必定会硬拼起来。咱们的六万人是有限的,而京营还有驻兵,到时候只要宫中一有动乱,驻兵就会从四面增援过来,对咱们来说可是不划算。所以,此事必须做的一击即中!”
  
  “不错。”齐王一想到此事成功时,自己便可以公然站在启元殿上,接受天下臣民的叩拜,心中热血便忍不住沸腾起来。
  
  章弥似乎并未察觉,往下说道:“而且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此时候册立太子,各地藩王的旧部也会坐不住,近日之内必有动乱!那么,对咱们来说最好的时机,应该就是在大典结束之后”  

  齐王皱眉道:“你是说,还要等到册封太子以后?”
  
  章弥看着他笑了笑,“既然王爷要成大事,又何必在乎一个虚名儿?只要王爷的大事一成,江山天下都尽归王爷所有,九皇子是不是太子又有何分别?王爷,大可不必为此事动气。”  

  “也对。”齐王很快明白其中关窍,看着章弥波澜不惊的模样,方才觉得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不由稍稍羞愧自责。
  
  “到时外省诸地动乱起来,各地囤兵自顾不暇,自然无法派出兵马入京增援,况且锯州还有孙大人阻挡,京城的压力也就小的多了。而册封大礼之后,宫中的防守布置必定减弱,趁着人员调动之际,正是王爷行大事的时机。”章弥将事情分析清楚,拈须微笑道:“到了晚上,还有夜色作掩护”
  
  “王爷,外面有人送信进来。”
  
  “呈上来!”齐王皱着眉头,除了因打断章弥说话的不悦,更有无限疑惑,在这种时候谁会送信来呢?快速拆开信封,内中只有一张很是奇怪的图纸,并无只言片语,甚至没有抬头称呼和落款。可是图纸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齐王用力摒住呼吸,将剧烈的心跳一点点压下去。  

  “王爷?”
  
  “哦”齐王回神过来,嘴角渐渐绽开笑容,“先生在府中稍候,本王要出去见一个人。”他并没说出到底要见谁,揣好图纸便大步流星而去。
  
  恰如章弥所言,册立太子的消息传开不到一天,外省陆续开始不平静,事情越闹越大,各地守将皆忙得不可开交。而根据暗探们的回报,京城中也有好几处异动,到了举行大礼当日,街面上已经闹到人人自危。面对如此情景,慕毓芫当然是睡不着,就连早起服侍皇帝更衣时,也是满目忧色。  

  明帝早知今日局面,见状笑道:“今天是佑綦的大礼之日,你这个做母妃的,也应该跟着高兴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等会佑綦过来请安,还以为朕欺负你了。”
  
  “皇上,还有心思说笑呢?”慕毓芫忍不住抱怨,正想询问如今京中布防,侧首见九皇子进来请安,身上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将及自己肩膀的半大孩子,因为换上明黄色的太子龙袍,加上原本沉稳少言,颇有几分皇储的尊贵骄矜气度。
  
  “儿臣佑綦,给父皇、母妃请安。”连着好几日的礼仪教导,九皇子的礼行得洒脱漂亮,头上的云龙噙珠紫金冠更是抢眼,好似正在阳光下灵活舞动。
  
  “佑綦”明帝沉吟了那么一瞬,上前拍了拍肩,“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燕朝未来的皇帝,你往后更要谨慎言行、严律自身,凡事都要多想一想,断不可凭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唯有如此,才不会辜负父皇和母妃的期望,以及大燕朝的储君之名,你都记住了吗?”
  
  九皇子欠身答道:“是,儿臣牢记于心。”
  
  明帝拉着九皇子步出内殿,站在门口稍驻。眼前是蔚蓝澄澈的万里晴空,天上流云舒展、变幻不定,一穹无边的蓝白二色清晰相映,使人心胸格外的开阔舒畅。明帝静静站了片刻,朗声挥手道:“只管抬头看天大步走,去罢!”
  
  延禧十四年十月二十日,因皇帝圣体违和、旧疾缠绵,为求国之安定,故而提前册立储君人选,特此行册太子大典。圣旨天下,今有豫国公之女皇贵妃慕氏,诞育皇九子佑綦,聪慧仁厚、堪承大统,是以嫡子之尊册立为皇太子。加封林道辅为太子太师,使太子知君臣之道,礼遇如师;加封慕毓藻为太子太傅,统管太子身边官属事宜,兼之辅导谨慎其身;加封贺必元为太子太保,领京营精兵万余,以护卫太子日常起居安危。另在朝中选拔官员,设立太子詹事府、崇文馆,统共有官员数十人,皆是各司其职。
  
  如此盛大的喜事,宫中上下难免喜气洋洋。然而在椒香殿内,帝妃二人正对视沉默着,面对纷至而来谍报,彼此都轻松不起来。刚到晌午时分,外省谍报便接二连三的送进宫,各地皆有大小动乱,尤其以闽东一地最为严重。此时云琅不在涿郡,更让藩王旧部势无忌惮,许策等人弹压不住,已有不少乱军往北面京城奔来。
  
  慕毓芫忧心忡忡,蹙眉道:“乱军若想逼近京城,那么就要跨越博曲水天险,自锯州境内穿行而过,到时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明帝颔首道:“没错,战事是避不开的。”
  
  “可是”慕毓芫欲言又止,像是有为难的话不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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