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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的话,凌波格格出身名门,自然是大方贤淑,温柔贞静。”
太后眯着眼睛点头,道:“这么说,你是中意的?”
凌波手一抖,立刻感觉到太后捏着她的手正在用力。
乌珠却大惊失色,一把甩开荣妃的手,冲上来嚷道:“皇玛姆,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妃没拉住她,懊悔地要死,紧张地把手帕给绞成了一团麻花。
太后肃容道:“身为皇室公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若不是为了你的婚事,怎么会让凌波格格受了委屈?”
乌珠涨红了脸,咬牙道:“就算我做的不对,博哲也是我一个人的,我绝不跟这个女人分享丈夫!”
“你还不给我闭嘴!”荣妃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自自古以来,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嫉妒,此乃七出之一。乌珠将这种话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实在是大大的丑闻。
雅尔江阿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米思翰的脸愈发拉的老长,生硬地道:“富察家的女儿,也没有给人做小的理儿。就算公主有容人之量,我们也受不起这恩典。”
荣妃只觉所有的脸面都被女儿在今天给丢尽了,乌珠却气的浑身发抖,偏偏嘴巴给捂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康熙暗示时,米思翰就说过不肯让凌波嫁给博哲做妾,如今对太后也是同样的答复。太后心中明悟,他是忍不下这口气,女儿已经被乌珠给糟蹋了,又怎么甘心让她做小,对大房乌珠卑躬屈膝。
同时,乌珠今日的表现也令她十分失望,她这样的脾气性格,若是真的嫁进简亲王府,只怕要搅得对方家无宁日;况且她察言观色,博哲对乌珠只有厌恶,半分情意也无。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硬凑一对怨偶,惹得雅尔江阿今后埋怨皇家,倒不如今日快刀斩乱麻,处理好这件事情,既给富察家和简亲王府都卖了好,也算是给乌珠一个深刻的教训,免得日后闯出更大的祸端。
“凌波!”
“啊?”
凌波原本看戏一般置身事外,猛听得太后叫她,不禁吓了一跳,忙先垂头应了一声:“太后。”
太后握住她的两只手,微笑道:“你这孩子,今儿头一天见面,就合我的眼缘,倒像是我的亲孙女儿似的。”
她转头对米思翰道:“米思翰,我讨你个人情,认她做个干孙女可好?”
米思翰心念电转,躬着上身道:“这是太后的恩典,更是她的福分。”
太后点头,笑着转过脸对凌波道:“既是我的干孙女儿,就跟亲孙女儿一般。玛姆给你说个人家可好?”
“玛姆?”凌波疑惑地张大了眼睛。
乌珠终于又一次甩开荣妃的手,惊叫道:“皇玛姆也是你叫的?!”
正文 15、指婚
乌珠屡屡失态,太后就算再怎么和蔼慈善,心中积累了十分的不悦。
她眼色一动,立刻有两个老嬷嬷从人群中出来,一边一个抓住乌珠拖到旁边,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嘴。这一串动作干脆利落,就像一片叶子掉入池塘,连个响儿都没激起来。
凌波还沉浸在这突然的变化中难以置信。这世界不是变化太快,是太荒唐!她才从贱役宫女、试婚格格变成富察家的格格,立刻又从格格升级成太后的干孙女,那岂不就是康熙的干女儿?
太后对米思翰和雅尔江阿笑道:“这孩子还是个脸皮薄的。”她袖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捏着凌波的手,脸上笑容宛然,“我瞧着你跟博哲都是好孩子,都招人疼,老太婆也破天荒做次媒,给你们俩指了婚,你看怎么样?”
“啊?”凌波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指婚?她跟博哲?
她猛地扭头找博哲的所在,博哲正好抬眼看她,还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轰——凌波顿时有种被九天神雷劈中的感觉。
米思翰这回却是干脆利落地跪下磕头:“老臣谢太后恩典。”
雅尔江阿也不甘落后,膝盖一弯,五体投地:“臣谢太后恩典。”
博哲也跟着父亲跪下,顿时屋内跪了一片。
不知道谁在凌波膝弯踢了一下,她不由自主也跪了下来,脑袋啪一声磕在地上,差点没把她撞晕了。她往后一看,一个老嬷嬷正退后一步,滑入了人群中。
太后笑道:“快起来吧,这可是件喜事,老婆子也沾沾你们两家的喜气,多活个几年。”
乌珠又气又恨又惊又怒,浑身乱扭,奈何两位老嬷嬷的手就像是铁铸一般,按在她肩膀上如同千斤巨石。她使劲力气也挪动不了半分,只有嘴巴呜呜咽咽,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除了荣妃惶恐担忧地看着她,满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把视线停在她身上。
米思翰和雅尔江阿谢完太后的恩典,都纷纷请示告退,太后欢喜地冲他们摆手。
凌波想要说什么,却被米思翰一把拽住了胳膊,硬生生扯出了乾清宫。雅尔江阿和博哲也鱼贯跟了出来。
待到他们离去,两位老嬷嬷松了手,乌珠才挣扎开来,重重跪倒在太后面前,涕泪纵横,尖声道:“皇玛姆!我不要跟那个女人分享男人!”
太后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跟别人分享。”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指婚?难道不是让她给博哲做侧福晋吗?”
太后看着她泪水花了妆的脸,眼神里流动着一丝怜悯:“不,她不是侧福晋,她是做博哲的嫡福晋。”
乌珠吃惊道:“嫡福晋?她做嫡福晋,那我呢?”
荣妃干脆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懊悔过,从前为什么要纵容着乌珠,由着她性子胡闹,如今自酿苦果自己吃。
太后伸手摸了一下乌珠的脸,动作虽轻,却让乌珠颤了一下。
“傻孩子,往后做事要动脑筋想清楚再做。”
她喟然长叹,扶着老嬷嬷的手站起来,众太监宫女们簇拥着她离去。
乌珠还保持着跪的姿势,脸色木木的,愣愣地看着太后离去的方向,忽而回身抓住荣妃的衣襟,声音发颤道:“额娘,太后……太后是什么意思?”
荣妃眼角发涩,嗓子眼发苦。
“乌珠,你跟博哲的婚事……取消了。”
取消?!
乌珠猛地张大了眼睛,大到一种可怕的程度。
离开乾清宫的太后,并没有立刻走远,而是在殿门外停住,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安静的殿内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心头有些黯然,皇权凌驾于一切,但皇家却并不能真的随心所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世家、大臣和皇权,不是奴才和主子,而是权衡。
太后扶在老嬷嬷胳膊上的手紧了紧,轻声道:“让钦天监重定婚期,不要太早了……至少,半年之后吧。”
老嬷嬷低声应了。众人慢慢离去。
半日之内遭遇数次惊变,凌波浑浑噩噩地被米思翰带回了富察家,直到全府上下都汇聚一堂,对她成围观态势的时候,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真的是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啊,凌波扫了一圈,除了米思翰,显得比较突出的就是面前站了一排的四个男人,从青年到中年都有,眉眼都跟米思翰有不同程度的相似;还有旁边一个穿旗装梳两把头的中老年妇女,鞋拔子脸,眼睛小而聚光,就是两颊像是被谁反复拍了十几个巴掌似的,又红又肿。
回到家的米思翰,比在宫里更加气势庞大,往那儿一站就跟什么怒目罗汉似的,棒槌似的手一指,道:“这就是凌波格格,海霍娜不在了,她就是我米思翰唯一的女儿,从今往后是富察家的明珠,府里头最尊贵的小姐!”
众丫鬟、嬷嬷、管家、仆役,轰然叫道:“格格吉祥!”
巨大的声浪,差点让凌波退了一步。
她忍住想抬上来按胸口的手,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家免礼。”
“谢格格!”又是一阵轰然。
米思翰摆摆手,对凌波道:“来,见过你的哥哥们。”
他将马思哈四兄弟,一个一个指给她看,并为他一一介绍。
长兄马思哈,内大臣、平北大将军;二哥马齐,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二等伯;三哥马武,领侍卫内大臣;四哥李荣保,如今只是个二等侍卫。四兄弟里面只有老三马武未婚。
马思哈跟马齐都跟乃父米思翰很像,尤其是鹰一般的眼睛。马武跟哥俩也像,但明显脸部线条柔和很多,并且眼睛也不像他们一样锐利,反而如同清泉一样。而老四李荣保,更像是个书生,兄弟四个里面,跟马武长得又比较相像一些。
虽然四兄弟里面李荣保职位最低,但凌波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却暗暗心惊,因为历史上李荣保的女儿,就是做了乾隆皇后的,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岳父哇!
凌波一一给哥哥们蹲身见礼,兄弟四个都纷纷扶她,神色目光,无不惊喜疼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最后米思翰又领着她走到了那个鞋拔子脸的女人面前,用下巴点了点道:“这是你继母钱佳氏。”
正文 16、旁敲侧击
凌波明显感觉到米思翰对钱佳氏的冷淡,但也一如既往地蹲身行礼。倒是钱佳氏,不等她身子蹲下,便慌不迭地扶住她的胳膊。
“格格不必多礼。”
米思翰看她一眼,钱佳氏立刻嗖得缩回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昨天晚上可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今儿还肿得老高,怎么涂药也不见消退。钱佳氏暗暗后悔不该设计凌波进宫,更不该将她弄成宫女,否则也不会被荣妃娘娘拨到自己手下,就更不会成为试婚格格惹出今天的事来。
如今凌波回府,米思翰正式公布了她的身份,钱佳氏却受尽白眼冷对,在这位新晋格格面前丢尽了脸。
听说太后还认她做了干女儿,这回可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也不是昔日能任她蹂躏使唤的卑微庶女了。
凌波自然不晓得钱佳氏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正在努力地消化自己拥有这样一大家子亲人的事实。
米思翰又随手指了府里的管家等几个老人给她认识,最后对钱佳氏道:“凌波的住处都收拾好了吧,伺候她的人选了没有?”
钱佳氏慌忙点头道:“都好了都好了,按老爷说的,格格住梧桐院,一会儿我就带人送格格过去。”
“恩。”米思翰从鼻孔里哼了一下算是肯定。
“凌波,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歇息,阿玛还有事情,晚饭咱们父女再好好说话。”米思翰和颜悦色道。
“是,阿玛。”
钱佳氏带了一帮人送凌波去了梧桐院。
马思哈兄弟四个为等妹妹回来,已经耽误了半天的差事,如今都纷纷出府当差去。
梧桐院在整座府邸的位置属于西跨院套院中最精致的一座,从楼上往后看下去就是后花园,风景极佳,院门口进去有棵梧桐树,树冠伸到了墙外,很有标识性。
院子不小,上房、东厢房、西厢房、耳房都一应俱全,结构完整。凌波自然是上房,房中摆设齐全,进门便是一张黄梨木圆桌,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书房北墙下盘了一条炕,现在不到冷天儿,自然是没有烧炕的。
整个上房布置大气雅观,细节处处精致,可见是用了心的。这倒不是钱佳氏的功劳,就她的眼光品味,还布置不出这样舒适优雅的居所,这都是李荣保的福晋福慧·张佳亲自带人布置的。
钱佳氏见凌波对住所很满意,心里也松了口气。
“格格你来看,这几个就是我给你挑的丫鬟。”钱佳氏客客气气地请凌波落座,然后让一排丫鬟上前,给她行礼。
头一个身材苗条的叫画屏,眼角细长,带着一丝媚态,这是准备伺候凌波的一等丫鬟。
第二个叫绣书,圆眼,瞧着就本分伶俐,是二等丫鬟。
另有两个三等丫鬟,一个叫瑞冬,一个叫月珠,都眉清目秀的。
其余都是打杂、守夜、跑腿的小丫鬟们。
一等、二等和三等丫鬟四个,画屏、绣书、瑞冬、月珠,此后就成了凌波生活起居的主要工作团队。只不过月珠身子骨弱,每每卧病在床,后来钱佳氏就打发她回家养病去了。缺了个人,凌波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其余三个丫鬟正好各司其职,权责分明,十分默契,于是就没有再添人进来。于是到最后,凌波身边最近的,就是画屏、绣书和瑞冬三人。
因为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钱佳氏特意叫厨房的人为凌波单独做了午膳,送到梧桐院来,陪着她一起用饭。
期间,钱佳氏试探着问起了宫内事宜。她原本是想看凌波是否对作为秀女进宫一事存有疑惑和怨恨,当然这位凌波已经不是原本的富察氏,什么也记不得,埋怨仇恨便无从谈起。钱佳氏见她神色并无异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