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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不易-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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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诺刚进家门铃兰就如实向他回报:“你说虹儿是怎么这么不懂事,什么事都和妹妹比。敏情是个女孩儿,年岁又小,况且是我跟弟妹私下里说好了的,带回来养几年不算啥大事。但敏惔是男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管不顾非要把人领家来,你没看见三弟妹那脸色,看我像看拐子一样。”

    “哪有那么严重,她可能只是比较意外。其实虹儿也蛮可怜的,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玩。带来就带来吧,孩子多了热闹。”

    “你倒是热闹了,也不管人家爹娘咋想啊。”

    “你不是都说了嘛,他们要是真不愿意肯定会拦你的,好了,带都带回来了还能怎么样。”

    “是啊,带都带回来了,最起码也要住上一段时间才好。还有啊,我们走的时候二婶非要装了两大车的特产野味,不收就不让我走,这个,不算受贿吧。”

    “自家亲戚怎么能算受贿?”

    “我比较怕嘛,官场的规矩我又不懂,万一被人揪住小辫子就不好了。二婶还托我求你提携子语呢。”

    “那也要有机会再说。哎,若是做官的各个都像你这么谨慎就好了,拿一点东西算什么,成千上万亩的良田他们也敢要。你知不知道申县是谁那么胆大敢砸县衙?是吴家。”

    “德妃的娘家?”吴家上任家主吴庸之是三朝元老,女儿掌中宫凤印十几年,虽然后来他儿子吴世芒因参与金陵之乱被定罪流放,但新帝仁慈,对金陵之乱的叛党只罚首恶,余下的概不追究,因此吴家仍有一些人在朝中任职。

    “正是他家。说出来下你一跳,光他家名下的土地就有八万亩,占到申县全部土地的一半还多,而且全是上等良田,佃户万余人,如此多的民田尽成私产,朝廷赋税焉能不降,国库焉能不空?。”

    “为什么说民田变私产?”不知何时俞守之钻进来,瞪大眼睛望着父亲。

    “你怎么过来了?”

    “敏惔每天晚上都被噩梦吓醒,我来找娘想想法子。”守之从门外硬扯了一个小人进来:“你快进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俞敏惔依旧低着头,整个人显得更小了,铃兰拉了他的手温柔的问:“怎么了,新地方睡的不习惯?”

    俞敏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守之在一边补充:“他每晚都被噩梦吓醒,有时候还叫娘呢。”

    “想娘了?”她瞪了二儿子一眼:“没事的,敏惔已经非常勇敢了,婶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娘不抱着就不敢睡觉呢。要不,过几天婶娘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回去。”俞敏惔突然翻身跑了。俞守之追了两步,又好奇的折回来:“爹,你还没说民田怎么变私产了呢?”

    铃兰笑骂道:“还不快去看看敏惔去哪了,都是你,非要把人家从家里带出来!”

    谁知门外露出一个小小的头:“我没走,我也要听吴家的故事。”

    “好,那我就讲一讲。”俞子诺朝他俩招了招手,一边一个抱在腿上:“你们应该知道,我朝有令,凡是中举的人家种田不用交赋税,也不用服徭役。此举本是鼓励人们考科举为国出力,因为读书既需要花时间,又需要很多钱买笔墨纸砚等必要的物事。可是后来,却成为一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一村之中只要有一人中举,四里八乡的农户都把自家的田地白白送给他,算成他家的私产以逃避朝廷的赋税徭役。其实,这些田地还是原来的人在耕作收获,除了官府备案的地契的名字变了之外什么都没有变。除此之外,皇室宗亲的皇庄,有爵位的人家被赐予的功勋田,甚至寺庙道观名下的供奉田,也都在免税之列。”

    “当然,他们每年也要向自己名义上的主人交一些粮食银钱,虽然比赋税少,但也足够他们过上吃喝不愁使奴唤婢的生活。这些官宦缙绅尝到了甜头,益发喜欢占地蓄产,他们不再满足于别人的献地,而是依仗势力巧取豪夺,以极少甚至白占的方式强抢农户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的土地集中到少数为官做宰的人手里,朝廷能收的赋税年年减少,百姓没有土地可耕种,衣食无着,成为流民,唯一得利的就是那些王公贵族,地主豪强,他们不用劳作却能世代享受土地带给他们的财富。这就是民田变私产的过程。”

    “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盗匪四起,我们的朝廷可就危险了。”两个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听得十分专注。

    “来,你们俩说说,此事该如何应对?”

    “不收税就好了。”俞守之抢着答:“不收税百姓就不用去依附权贵了。”

    子诺哈哈大笑:“不收税可不行,皇家的花销,军队的给养,百官的俸禄,甚至兴修水利、造桥铺路、修建驿馆和乡学,这些开销都要从赋税中出。不过,轻傜薄役倒是很重要的一条,朝廷要想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就不能从百姓那里拿的太多。”

    “所有的人,无论贵贱,按占有土地的多寡都要交税。”俞敏惔小心翼翼的说。

    “是啊,除此之外就是这个方法了。在我们之前的王朝,也都出现过类似的土地兼并,当时的有识之士,也都提出了很多改革措施。最有名的一次叫“王介甫变法”,王介甫是个人名,他做宰相的时候,提出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要求那些大地主大缙绅把吃进去的土地吐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想出均输法,市易法,青苗法,保甲法等很多法令,就是为了尽快充实国库,安置流民。不过,这场轰轰烈烈的变法不到五年就失败了,他本人忧愤终老,那个朝代在不久之后也被农民起义军推翻了。你们想知道他失败的原因么?”

    “想!”

    “想就去读书,书上全写着呢。尤其是虹儿,我听说学堂里的先生见了你都头疼,让背的书不背,让写的字不写,上课就是画小人,还捉蛐蛐放到别人衣领里。”

    “那些书太无趣了,”守之跳下地来背着手摇晃着脑袋:“先生更无趣,整日里就是叫我们背书背书,还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爹,我看他就是自己都不懂,所以拿这句话糊弄我们,像爹今天讲的这些,我就很爱听。”

    “学习可不是你爱什么学什么就行,从明天起,每天该背的书都要背给我听,背不出来就不要吃饭。大字每天也要写够十张才能出去玩!”

 74意外

    俞守之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可惜他从来不把聪明用到正地方;如果不细细回忆,铃兰几乎忘了他自小到大的诸多惊人之语。

    一岁半的时候恰逢八月节;铃兰自宫中宴饮回来和子诺闲话子谣和皇后,他恰好在房里,轻飘飘的插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三岁的时候,子诺闲来无事和大儿子对对子;上联曰独角兽;安之抓耳挠腮对不出来,他在一旁随口答比翼鸟。真不知道这词他是从哪知道的。

    五岁的时候上学堂,他见夫子的第一句话是:“梁山明明有那么多英雄好汉,为什么偏偏是宋江做头领?”

    可惜他五岁之后就很少再说这类惊人之语了;事实上五岁后他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抱着本野史一看就是一整天。现在想来,儿子定是把周围人都划为笨到无法沟通的这一类。

    幸好敏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守之的话匣子终于有了出口,日日围着他说个不停。一次铃兰亲耳听到他酸酸的说:“哎呀敏惔,你快赶上我聪明了啊!不过,还差着这么一指头哦。”他伸着小拇指摆啊摆。

    敏惔一言不发的继续练字,连头都没抬。

    敏惔的进步超出每个人的意料,短短一月他已稳坐学堂头名,教过他的夫子无不啧啧称奇。无论什么书,读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再佶屈聱牙的字句讲一遍就明白,甚至还能说些自己的见解,写出的文章也有模有样,子诺看了后说考个童生不难。唯一不足的是字写的难看,所以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读书就是练字,不写完二十张纸不罢休。

    自他来后,守之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投入到和这个小堂弟别苗头的事业中,他读书到酉时,我就到戌时,他每天写二十张字,我就写三十张,儿子的变化铃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更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敏惔留下来的想法。

    盛夏的傍晚凉风习习,守之几次偷眼望去,敏惔仍在专心致志的练字,他实在按捺不住,跑过去一把拔了他的笔:“呆子,没见过你这么用功的。都闷在屋里一整天了,我们出去玩会吧。”

    敏惔慢吞吞的说:“大师兄,你的屁股又被火燎了?”

    守之恨的牙根痒痒,真不该一念之差把小时候的睡前故事讲给他听,开始他叫自己沙师弟,后来在拳头的威胁下好歹换成大师兄,但是这火烧屁股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静之和敏情在后院荡秋千,身边围了一大堆婆子丫环,他们来时敏情正立在秋千上使劲,趁着荡到最高时去踢树上的玉兰花,她飞扬的裙裾也像一朵白玉兰在怒放。

    “好棒,好棒,踢到了哦。情姐姐快下来,我也要玩。”静之在下面拍手大叫。

    秋千缓缓的停下来,敏情刚下来静之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去,大叫着:“快来推我!素心,推高点,再推高一点啊!我就要踢到了。”

    俞守之一时兴起跑过去:“我来推!”

    素心一脸的为难:“二少爷,夫人吩咐了不能高过那丛牡丹花。”

    “别听她的,哥哥你快来推我,我要踢到那朵白玉兰!”静之大声的嚷嚷。

    “那你抓稳了,我用劲了哦。”

    整个后院都洋溢着静之咯咯的笑声:“高一点,再高点,我就要够到了。”

    “静之!”匆匆赶来的铃兰见此情景吓的大叫,慌乱中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静之听到母亲的惊叫一哆嗦,一个没抓紧,从秋千上直直的掉下来,啊~~~

    电光火石间,俞敏惔冲上去,接住静之一起摔在土地上。

    “小小姐!”,“静儿!”,“妹妹!敏惔!”,左右的人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围过来。

    “快去找大夫,去抬春凳,不要动他们,静儿,敏惔,你们能站起来么?”铃兰吓的声音都变了。

    静之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瘪瘪嘴还是哭了出来,敏惔也想挣扎着站起来,守之眼尖看到他左手和左脚都肿的老高:“娘,敏惔受伤了!”

    铃兰也看到了:“不要动,好孩子,千万别动。躺上来,你们小心些,不到碰到他的手脚,等大夫来就好了,好孩子,疼就哭出来,莫忍着。”

 75身世

    “惔哥哥,我知道你醒着,你快睁眼瞧瞧我啊~”敏惔闭着眼睛硬邦邦的躺在那里,任由两只白胖的爪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扒拉,打定主意坚决不理她。

    受伤之后的他什么都烦;烦伯父婶娘用甜的发腻的目光瞅他;烦守之喋喋不休的道歉,烦小丫头们一天五次送来的骨头汤;烦那个干瘦老头捋着没剩几根的山羊胡摇头晃脑:“还是再躺上几天吧,养的好才能不落病根。”

    但是最烦的还是俞静之的骚扰,这小丫头隔三差五就跑来缠他,偏偏他只能躺在床上任她缠。幸好他已经找到了对付的办法;只要装死忍上一刻钟;肯定有人大呼小叫的找来把她抱出去。

    “惔哥哥,你别睡了,我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我有话和你说啊~~”

    “静儿,你又跑过来做什么,把她抱回去,告诉素心看好了她。”铃兰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儿的顽皮胡闹终于让她下决心好好治治她;下次可不会恰好有人奋不顾身的扑上去给她做肉垫。

    樱花答应着抱了可怜兮兮的静儿出去了,敏惔继续闭着眼睛,其实他想说,你也一起出去多好。

    “敏惔,快看看谁来看你了。”

    “惔儿,”敏惔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娘?!”瞥到铃兰悄然退出还带上了门的身影,好吧,这个婶娘还是不错的。

    花姨娘一看就是匆匆赶路的样子,一缕头发散下来都未发觉:“惔儿,伤的重不重,快让娘看看。”

    “娘,我没事,连骨头都没伤到,就是扭伤了,养了这么多天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都是伯父婶娘小心,非让我在床上躺着。”敏惔转动着手脚给娘看。

    “快别动,多养几天没错的,要是落下病根可了不得。”花姨娘赶紧按住他乱动的手。

    母子俱非多话之人,半晌还是敏惔先开口:“娘,你怎么来了?大娘也肯让你出门。”

    “是你大伯父派人去接的,所以她才没吭声。唉,下人们也说不清,当真吓了我一跳,整整担心了一路。”

    “娘~~”

    “看到你没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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