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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肇也随之出来,在一旁看到王叔和取药,便道:“难道没有救了?”
王叔和便摇一摇头。
潘岳一听此言便是心下一凉。以为死期将至,却听杨肇又问:“那小女现在如何?可还能救?”
潘岳方知刚才不是指杨研,便又打起精神,却听王叔和道:“这得死胎出来后方知。”潘岳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王叔和此时才转头对他解释道:“她腹中胎儿已死了有五、六日了,现已化为血水,我所抓的药并非救命,乃堕胎之用。”
潘岳只问:“眼下救命要紧,妍妹可还有救?”
王叔和道:“甚险,究竟怎么样,须看她能不能撑到死胎出来。”
眼见连名满天下的王叔和也如此说,又见杨肇也在一旁甚是凄然,微微点头,必也知道王叔和之言不差,潘岳便也觉凄然,却听王叔和又嘱他道:“刚才所捣药汁,每过半柱香时间,便照我刚才之法涂抹一次。你需在旁相伴,一刻也不能离,另除你之外,余人皆不许进屋。”
潘岳虽不能理解,一一点头照做,忙进了屋相伴杨研。王叔和即来,总是多出一线希望。潘岳心里暗地求天求地求神灵,只求杨研不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药煎好,到得傍晚,胎儿打下,王叔和又检查过脉息,另行开药,口风中方有松动之意,道是幸亏来得及时,若再晚一步便神仙也难救了。潘岳一听此言,自是万幸,那希望便又增大几分。王叔和白天时亲眼见到给杨研涂药,喂药皆是潘岳亲为,且十分小心细致,不比不惯内务的一般男子,便于当晚也只令潘岳陪护,其他人皆不用,王叔和、杨肇回房休息,晚上也曾起来探视两回。
到得第二日,王叔和、杨肇又检查过,方道已经救转。潘岳知已不防事,方始放下心来。自是万分感谢王叔和,待要拜谢,早被王叔和拦住,笑道:“学医本为治病救人,不用多礼,再说上次你去我府早已在我门前行过礼了。”原来那次潘岳借书,在门口行礼,传到王叔和耳里,王叔和倒也因此颇为看重潘岳为人,这次虽杨肇上门相求,又杨研是他女弟子,却也是因了欣赏潘岳其人。
潘岳甚是感激自不用提,且知如今王叔和一心编书修著,外人皆避而不见。除偶替皇上看病,其他皇亲国戚,富贾名流,任是如何皆无法把他请动,何况又是如此风雪天灾气候。
王叔和、杨肇检视过杨研,自房中出来,虽杨研如今已经救转,王叔却甚是不满,摇一摇头道:“我这个女弟子太也糊涂,若是早早服药打下胎儿,便不会有今日。”
杨肇便也无奈摇头,此正所谓能医者不自医。也因关心则乱,正是杨肇去请王叔和之意,此番若非王叔和亲来,女儿必要因此丧命。
此刻已能安心,王叔和便去揪了阮咸大胡子,道:“你这老不修,怎么还没有死。”他二人原是旧识,此番几十年重见,到此刻方能一起叙话,阮咸闻到室中久久不散的人参气味,便嘲弄道:“如今果然是给皇上看病的人,用材也不一样,可曾记得当年一把韭菜根作药救人之事。”
王叔和便辩解道:“现在和当年并无二样,救命的仍然是我,你若以为是这人参便错了,只是现在身处皇宫,这种东西倒比野菜还多,反正用不完,再说香喷喷,吃了也不闹肚子,也不是坏事,”二人去了另一房,自是有说不尽的话题。
潘老夫人来与杨肇相见,两人失了孙儿,自都有些可惜,只是杨研死里逃生却是幸甚。潘老夫人便道惭愧,令杨研受此苦楚。杨肇道:“怎关嫂夫人事?我知你们待她极好。”二人眼见潘岳与杨研之情,杨肇反惭道:“老夫当年一念之差,差点误了小女终生。”二位长者言谈之中便忆起当年,潘岳与杨研四、五岁之时,潘芘夫妇去杨家寻潘岳,见到两小儿玩累了同睡一床,以面相对,各自一手搭于对方身上,十分亲密,正自睡得香甜。当时潘夫人便叹,这二人若一生如此,甚是美事。如今,却是光阴似箭,杨肇、潘夫人皆已垂垂老矣,杨夫人、潘芘亦早已辞世,唯潘岳、杨研二人之情未变,和美如初。
过了两日,风雪稍停,王叔和留下部分药材,又写下今后调养药方,便要回京去,潘岳要亲自相送,王叔和、杨肇皆道不必,只令他看护杨研,杨肇陪送王叔和回京。
潘岳送出王叔和、杨肇,王叔和又嘱潘岳道:“她腹内被毒血所害,恐难再生养,你若要后,须得另娶妾室。”
潘岳听了,又问杨研的身体以后妨不妨事,有何需要特殊避忌之处,问得甚是细致。
王叔和早知潘岳关心甚深,不如此不能令他十分放心,便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你便信不过我这女弟子的身体,莫非还信不过我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
潘岳知道并不妨事,方才放心,却是心喜。忙道不敢。
送走王叔和、岳父,潘岳恐杨研失了孩子伤心,便每日亲自端茶喂药,日夜陪伴,宽解舒心,这一日床边喂杨研喝了药,潘岳自袖内掏出帕子递给杨研,触到书信,掏出一看,却是那日自己所写遗书,便走开,心想,此物以后无用了,烧了也罢,却不想杨研正好回头看到,便问:“是什么?”
潘岳忙藏于袖内道:“没什么。”
杨研见潘岳此意,似是不欲令自己知道,便道:“你不想说,便罢了。”又低了头,颇有幽怨道:“我还以为我们夫妻,并没有秘密。”
潘岳见杨研如此,他本是没什么瞒过她,自是把信取出交给杨研看,却只见杨研阅信之时,眼中脸上似有感动之情,只是甚是淡然,并无太过惊讶之意,潘岳因此心里认定自己所料不差,便问:“十多年前,我亦曾一场大病,你当时可曾有此种想法?”
却说那时杨研以为潘岳不能活命,每日来探潘岳,确是袖内暗藏了一把剪刀,日夜贴身,欲与潘岳同死。此时见潘岳问起,想起当年之事,又见如今潘岳如此,自己大难不死,使得两人能活。便将丧子之痛暂忘,心里颇为甜蜜,只是羞于承认,便只道:“那么久的事,我不记得了。”
潘岳便学她口吻,甚是幽怨道:“你不想说,便罢了,我还以为我们夫妻,并没有秘密。”
杨研又急又羞,况在病中,一半是假装,一半是真,便咳嗽起来,潘岳无非是欲以夫妻之情相哄,以减轻杨研心伤,见杨研认真起来,方才罢休,自是不再追问。
第 41 章
公元279年,东吴终于平定鲜卑族秃发树机,匈奴刘猛叛军。只是自身国力军队亦遭创受损严重,西晋朝中大多以为是时候伐吴,唯贾充一直反对,这一年12月晋武帝司马炎终于决定攻打东吴。吴主孙皓荒淫暴虐,后宫五六千后妃,尚规定所有朝臣之女不得出嫁,需经吴主挑选过后才能嫁人。又酷刑镇压朝野不服,炮烙,剜眼,削足,扒皮等刑法皆残暴不堪。自陆抗死后,朝中更无人把持,加上羊祜德行传世,这些年从东吴叛逃到西晋的军队百姓是连绵不绝,有时候把整条路占满,看不到尽头。因此西晋攻打东吴就好比拿一把斧头劈已经破开的竹子,长驱直入。贾充为大都督,上游王濬军、中游杜预等军、下游王浑等军共六路并进。不足一年便逼近建业,吴主孙皓投降,孙吴灭亡。西晋统一天下,全国分裂状态结束,重新大一统。
贾充因长年反对攻吴,如今轻易打下东吴,便自觉失计,渐于朝政上势力稍减,京中朝政几被杨骏一家独掌。只是贾家常以珠宝财物孝敬杨皇后,因此得使贾南风太子妃一位却尚稳固。只是卫瓘为首主张废太子立嗣齐王之事甚嚣尘上,又因卫瓘一门无论男女皆长,白,明丽,而贾南风短,黑,丑陋,当年太子司马衷的婚事便几乎有变,司马炎差点弃贾南风而欲纳卫瓘之女为太子妃,因了贾充之势,又加上杨皇后从中周旋,方才未成。如今卫瓘又热衷于废太子,贾充、贾南风皆心恨卫瓘,只是因卫瓘当年曾助司马昭平判钟会立下大功,且也是一家权势,朝野内外又有声望,贾充一时拿他无法,只暗地与贾南风相商,曰:卫瓘老奴,几破汝家。
虽战祸连连,朝中争权,然河阳一县迥然不同,百姓尝到种桃的好处,便争相种树,不仅田地山坡,连房前屋后都种满桃、梨等树,百姓生活渐自富足稳定,均能自给,时日久了,世人皆知,河阳境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恰然自乐,田间鸡犬相闻,花开季,芳华鲜美,落英缤纷,人皆不称河阳,直称‘一县花’或‘花县’相代,暗指乱世中桃源所在,便有‘世外桃源’之典传世。因潘岳管辖,才貌双绝,又生一花样美男新词相称潘岳,另因此更有‘河阳潘令’一说,此指却已不指潘岳,专以代指为政清廉,治理有方的地方官员,若以此相称,便是夸赞。
到春来花开季,便有友人来访潘岳赏花小住,其他都是意料之中,却有乐广亦来京城,此次来访,出乎意料之外,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有傅咸寻访到阮咸从子阮脩,此刻亦来访,拜谢潘岳大恩,迎回阮咸。又有陆机陆云与周处来访,周处已知上次途中所遇是潘岳,潘岳告罪并解释后,周处反而更敬,他上次赴京拜访陆机陆云兄弟,因陆机外出,陆云在家,陆云以‘朝闻道,夕可死’点化于他,周处从此改过自新,回到家后每日励志好学,且文章有思想,志向存义烈,言谈讲忠信而守分寸。如此改过,不到一年,便有各地州府纷纷向他投来召授官职任书。周处敬重潘岳、陆机,知潘岳曾舍太傅而任河阳县,有此在前,也认为应当‘辞大不辞小’,于是便在东观令,楚中史,散骑常侍等职中,先赴东观令,辞去其他,如此一年,有安抚教化等政绩,方入朝为官,此行为人称道。一时潘岳府中来往,俱皆风雅之士。
却说这日,乐广笑对潘岳道:“听闻赵王奉旨入京,沿途所经各县均备厚礼孝敬,你曾得罪他不小,可备下了什么宝物化解?”
原来赵王在关中与地方官郭系彼此不容,积怨很深,不仅在明处纵兵相斗,又暗地各自上书讨伐对方,司马炎无法,便下旨令楚王司马玮替了赵王职务,令赵王进京,以此化解。
潘岳便道:“不说我没宝,纵有稀世之宝也无用,我想,他也不敢来见我。”
果然,赵王车队人马入京竟绕河阳而过,并不经河阳境。
又杨研使用针灸、药洗之法医治荀灌娘盲眼,每日用药,竟使荀灌娘双目渐渐复明,河阳有片野生桃林时日已久,林中渐生瘴气,渐成蛇灾,潘岳便令荀灌娘率官差、猎户去林中杀蛇,灌娘率了官差,猎户挖了大坑捕蛇杀蛇,随杀随埋,共杀蛇一万四千余条,消灾之余,蛇胆正是明目良药,每日以蛇胆入药,荀灌娘双目便恢复如初。
这日,潘岳听傅咸告之,司马攸竟尔积郁成疾,患病在床,却说自从杨研小产后,那司马冏怕他们难过,他本是机灵,又敬重喜爱他们,禀过父王同意后,已拜认潘岳杨研作义父义母,当下,潘岳便欲携义子司马冏赴京寻司马攸探病,荀灌娘听到,也要相随保护。潘岳道不必她随,又令有才备车马,荀灌娘便自入房内去了。
杨研把行李打点好,潘岳与司马冏出来,见车马早已备好,有才早已在车夫位上背向他们坐了相候,当下登上马车便驾车向洛阳城驶去。司马冏担忧父王病体,闷然不乐。因此车里便甚是安静,潘岳一时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想,这不对劲便在有才,有才平时甚是多话,便是潘岳不应答,也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安静之象,抬眼朝背影望去,身形有异,似不是有才,一时奇怪,伸手一拍他肩,道:“你是哪个?”
那人回头,笑道:“我是宛城侠客荀灌娘。” 果然明眸皓齿,颊有梨窝,虽然穿着男人衣冠,却正是荀灌娘。灌娘见潘岳一时无语,便问:“你看我与有才相比如何?”
潘岳只得道:“你比他威风得多。”
荀灌娘便道:“我也觉改了男装威风浩荡,又有谁知我是女红妆。”却是颇为得意,她以前眼盲自是不便,自从复明后,凡潘岳出入,她必相随,只道奉了李阳之命要保护潘岳,潘岳也只有随她。
几人径往司马攸王府,司马攸知他们来,自是喜悦,换了衣裳出来相迎。府里另有一客,却是自从去年王叔和故逝后,接掌任了太医令的程据,太医院众多太医,程据年纪轻轻便为太医之首,却是难得。潘岳与程据互相行礼见过。知程据为看病而来,便只在堂下立候,道:“下官来得不巧,请齐王,程太医自便。下官在此相候便是。”
司马攸早携手把他迎进,程据亦道:“已经完成,正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