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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风便笑道:“你不用催,我见你这景色好,正想多留几日。”
潘岳便吓一跳,忙道若得如此是他尊荣,只是有不妥处。
贾南风问怎么不妥
潘岳回道因最近治安不大好,流民作乱,太子、太子妃若有个万一,粉身碎骨也担待不起。
贾南风便笑,道是跟他玩笑,要他不必着急,却也遂他心意,果然一早上路,潘岳一路送回京中,返回后便修下陈情书,随便列了些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请求辞去河阳令一职。
第 46 章
自从潘岳修下陈情辞呈上呈,却是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准还是不准。这日傍晚,有车马而来,潘岳迎了,车里却是傅咸,傅咸未及下车又道:“给你带来一个贵客,你如何谢我?”车里又有一人露头,虽是须发已见掺白,脸上添出几条皱纹,却一眼认出正是多年不见的裴楷,潘岳大喜,行过礼迎进奉茶。裴楷自从立嗣一事平定,便即回京任了侍中。只是与潘岳这一别又是数年,此时相见,自也是高兴。
因裴楷将与卫瓘成儿女亲家,潘岳便是道喜,待裴楷、傅咸略作休息,饮过茶后,便掌了灯烛,另备酒菜。傅咸说起潘岳请辞一事,道是被他压下,却是不予批准,傅咸乃御史中承,专职考评弹骇官员,为官清正,从不偏私。知河阳潘令之名清誉甚著,朝野尽知,因此不准,只道:“你若有事换个官职容易,若要我免你官职,对君对民都无法交待。我却无法办到。”
潘岳想了一想,便道:“如是这样,自然更好,多谢你相助。”
裴楷令随从取来一金制方盒,道:“所以我来,带来这一物事。”打开盒时,却是一卷绢轴,缓缓打开,俱是地理图形,山脉河川,城郊县村俱皆标识。
潘岳早知何物,因此观赏,问道:“莫非这便是令族兄裴司空当年所做的‘禹贡地域图’?”
裴楷道一声正是。
当年,这精研地理学,掌握国家地理职务的裴秀皆与潘岳祖父潘瑾和先父潘芘交好,潘岳以前常听先父称赞,道是裴秀地理学识无人能及,名山大川皆在胸中,又自创制图六体,从六个角度全面详细地总结了绘制地图的主要方法。这‘禹贡地域图’便是裴秀生前率人所制,以十里为一分,百里为一寸的比例缩小制图。十分完备精详。潘岳早闻其名,只是这卷地图被当朝作为重要资料一直深藏于秘府,因此不得一见。如今被裴楷带出,自是免不了要认真观赏一番。一时在地图之上找到荆州,扬州等地,便是十分惊奇赞叹。
傅咸便道:“你先别赞,今日一则,咱们今晚便把酒共赏这地图,二则,你便从中选个处所到任。”
潘岳只道一声唐突,也不推辞,看了地图,只捡远离洛阳之处道不敢挑捡,何处有缺皆行。傅咸、裴楷知潘岳辞官之因太过敷衍,知道内中必有隐情,因此此次带了地图,是有备而来。又见他所指处不论偏远贫富,只是远离洛阳,裴楷便只笑道:“如今立嗣之争平息,朝中暂得太平,我由外调回,安仁你却是为了避的什么?”
潘岳便道了一声惭愧,道正是无意间惹了一祸事。
裴楷知太子、太子妃刚到过河阳,隐约猜着此事与他们有关,便道:“能先料着远避,便好,又何必惭愧?”却是笑一笑,又道“不怕得罪,安仁你年少长成时,才、貌皆与常人不同,皆极易招忌惹祸之事,我心里早已预算你这一生恐怕会多历坎坷,不会太过平坦。谁知时过境迁,二十余年过去,如今我须发已然发白,逢此乱世之中你却过得亦算安顺稳定,又有美名传世,竟是出乎我当初所预料,只因你聪慧,皆被你化解。”裴楷与潘岳认识二十余年,从来便是出自内心欣赏潘岳之才,品,数十年来皆如此。到如今都未改变。年青时的文友,这些年来因王衍近贾南风,王戎在荆州因敛财,私建园林被免职,后用钱财买通入京任职吏部,他与王衍同族,裴楷远贾南风,因此与王衍王戎因政见不合已渐渐行远。只有潘岳可能是未涉政治,因此与他们却是未曾改变,交好如初。
潘岳倒没想裴楷有这心,这是头回听说,只道:“人生漫长,世事变幻如棋,诸事不由人,谁又知后事如何?但求尽心力,听天命而已。”
当晚留宿,待得裴楷、傅咸返回后,知道潘岳心意,便使潘岳任职怀县,却是一远离京城的偏远所在。到任令下了,潘岳虽也有些不舍,自是另觉有一种远离的轻松之感。又向母亲请罪,道是令她操劳。母亲反道只要他好好为官,母亲并无操劳处。
这日便要离县远行,车马都已备好,行李收拾妥当,潘岳当年两乘车马而来,如今两乘车马而去,等杨研再逐一掩了门窗,略显伤感时,却见有才跑进来道是,乡民都来围观,水泄不通。潘岳不愿杨研等人有离愁之感,只笑道司空见惯,有才便道与以前不同,道是以前围观潘岳都笑,今日乡民都哭。一时出来,果然密密麻麻都是百姓夹道而泣。原来百姓敬爱不舍潘岳,扶老携幼尽皆出门来送,道是逢此世道,有此父母官能得他们生前衣食周全,生活安顺,一家团圆,死后也觉心足。更多有跪地者,搀扶不起。令人动容,车马无法行进,只能徒步于人群花树间穿行,一众百姓远远送出,久劝不回。虽是缓慢,却也渐行渐远,人群渐散,走得远了,潘岳不禁回首转身,只见天色一片青蓝无边,中间满眼绯红桃花无垠,林间久久不散的百姓无数。从百姓眼里看来,只见他一袭青衫,立于青天之下,桃树之侧,衣带当风,落英缤纷,美比诗画,胜似神仙。
潘岳到了怀县数年,依旧勤于政事,且又断案聪明,又有陶侃亦来相助,因此亦是有清誉之名,颇有政绩。
第 47 章
公元290年入春,司马炎病重,整日昏睡,却尚未立下遗诏,皇后杨芷便让其父杨骏搬进宫中,以便随时掌握动向,且一切军国大事交由他一人处理。
皇后杨芷本是前皇后杨艳堂妹,杨艳一生受宠,害怕死后司马炎立其他宠妃为后,使杨门外戚势力受损,遂临终前请求立杨芷为后,司马炎顾念夫妻之情,因此允准。杨芷感激堂姐之情,又自己只生一子早逝,遂力保杨艳之子太子司马衷,又父亲、叔父杨骏、杨珧、杨济三兄弟手握重权,合称三杨,皆力保司马衷,杨芷便趁武帝病卧床榻之时,让杨骏搬入宫中,父女将宫中伺从均提拨自己亲信,培植自己势力,只等武帝驾崩,把这傻外孙扶上帝位,杨家便可以尽掌天下。
恰是此时,远在怀县的潘岳接到一旨诏令,乃皇上亲召,道是因向有政绩,诏他回京任职。潘岳接到诏令,不免思索,因如今多有传言皇上病重,别说如此,潘岳自当年遭皇命遣离京城以来,数十年皆在外地,现在更是远在怀县,即便是做得好,有政绩也难传到京城,就是皇上往日清醒时恐怕也不记得有他,如何此时反而召授他入京?故此竟是想不透此诏因何而起。虽是一时想不通,只是自己心中一直尚有一桩心事未了,似此皇帝病重,宫中生乱之时,倒容易产生良机,反而说不定能从中行事。因此觉得能进京也是一个机会。难免又收拾行装,举家离怀县而进京。一路只不慌不忙,见到驿馆便即投宿,见日出时便上路,往北而行,随着落脚驿馆饮食碗盘越来越大,竹筷越来越短,便离京城越近,眼看这一日便到了常山,道旁杨柳依依,柳絮因风起舞,已现洛阳气象,今日在常山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走一日便可到京了,潘岳便令到常山驿馆处投宿。正行于官道之上,忽见岔道上走来大队人马车队,数十驾车,又有马队,怕有上千人,便是浩浩荡荡把一条路占满,潘岳知是大官,他不过两驾车马,便令车马避让至路旁柳荫浓密处,等那大队车马先过。那队伍人多,车马人声,一时半会也没过完。忽听有一骑自那队伍而出奔这而来,越走越近,便有一中年男声问道:“兄弟可是潘府有才?”
有才答了,认出对方,只笑道:“好久不见了。”又过来禀知潘岳,道是裴府贵儿。
潘岳探了头,那裴贵儿早下了马,在车马外行过礼,又道:“前面便是我家老爷,他还不知是潘老爷您,小的这便去通知。”说毕,上马追那车队而去。
潘岳听是裴楷,忙令驾车赶上,见前面车队也渐渐停了下来,便停车走下,步行迎上,果见前面正是裴楷下了马车相候,忙是行礼,早被裴楷扶起,邀他一同乘车叙话。
二人此处见着均感意外,裴楷问他为何在此,潘岳便道是奉旨进京就任,又问裴楷如何在此,裴楷道是离京外任。却是两人一进一出,恰好在此相遇。
潘岳早闻司马炎卧病在床,且一路入京所投驿站亦皆有此传言,如今又见裴楷离京外任,可见此消息应是不假。知裴楷此人是人情练达,处世圆滑之人,想必定是京中又有什么是非混乱,裴棍不愿牵连招惹,因此外避,却也无须明知故问他为何离京。只是本来这些日子以来为何突然诏自己回京已经有些想不透处,此时未免又多添一层心事。
也不知是否天意,这些年他与裴楷二人总是相逆而行,当年立嗣之争裴楷离京暂避时,他偏往京城参予,待此事平息裴楷回京时,他又要远避,如今司马炎危在旦夕,朝中生乱,裴楷避之不及,又正逢他进京。他正想这巧事,裴楷亦正好说道:“此时进京,行事当需小心。”
潘岳虽是猜着大概,但也不明底细,因此便向裴楷请教如今京中情势。
裴楷便将司马炎垂危,杨骏有心夺权等事略略说明,他也是了解潘岳其人,劝说道:“虽是皇上亲召,也未必便不能应对,只是你总是仗着聪明,胆大不怕事,我不知你要做什么,只劝你一句,能避则避,能免则免。”
潘岳点头应了,谢过,若论这些事,他倒确实不怕,便是没有皇诏,恐怕他也要设法活动,趁这个时候求取进京机会。只是这皇诏?如今既然皇上垂危,便一则是杨骏趁司马炎病重之时假司马炎所为,一则是贾南风假太子之手所为了。当下道:“自然首先求自保安全,其他慢慢再想办法。”
裴楷又问他可有何打算。潘岳心里想好主意,便道:“进京先行拜见杨太傅,由杨太傅处谋职。”
裴楷便是点头,自然这样便最好。眼下,司马炎整日晕睡不醒,由杨骏辅政,权力一手掌握,潘岳直寻这京中权力最重之人,有他庇护,省却可种牵连关系,自是最为安稳之法,且再想外迁也最容易。裴楷便道:“你若想见杨骏,此刻须向宫中太极殿中去寻。”
杨骏已搬住宫中一事潘岳自然不知,因杨骏外戚,便是权力再大也不能直住宫中?潘岳因此不解,问是何故。
裴楷又告知因皇上如今整日昏睡,皇后杨芷便让其父杨骏搬进了宫中,且一切军国大事皆交由他一人处理等事。而裴楷他也正是眼看此种种正是宫廷内乱之时,怕受牵连,因此奏了边疆外任,躲了出去。
潘岳听了裴楷之言,方知朝中如今已到这种地步,却是比自己想象的更甚。
这一晚,二人便同落宿常山驿馆,又叙了不少别来后话,第二日早方别过分道而行。
潘岳得了裴楷指点,到了京城便径入宫中太极殿拜见杨骏,拜贴进去,等了半日,直到晚上方才传见,见了杨骏,又是几年过去,杨骏身形面容虽是看得出又老一些,只是面目比以前更显严酷凶蛮,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威杀之气,望之令人心寒生惧。杨骏便授了潘岳太傅主簿一职。潘岳拜谢而出,从太极殿出来并不出宫,便又径往东宫拜见太子、太子妃。拜贴进去,便往里请,贾南风相见,见潘岳尚记着信诺来见自己,颇为喜悦,道又是几年不见,便与潘岳叙一些别后之事。又知潘岳仍是无后,便只叹道:如你潘岳,竟是无后,便是只有一个,世间再无第二个潘岳了。知潘岳如此仍是只有杨研一妻,又道他果然还是如此,并不曾变。又问潘岳任职问题,潘岳回了杨骏已授太傅主簿一职,贾南风听了,只道:“很好,我还正想给你做个什么官呢?杨太傅很好,自我父亲死后,如今连我也要处处看他脸色行事,你做得很好。”虽是神色不动,这话中之意便已露出召回潘岳正是她意。因以前遣潘岳出京毕竟是司马炎亲笔御旨,故此一直不敢违反,如今司马炎病重,便假太子之手修旨,象征性地给司马炎看过,便召了潘岳回京,只是潘岳直寻杨骏授了官职,却也是令人无法可说。
潘岳听出她话中之意,自然不敢明言相问,只装不解,道是接了皇上诏书回京,杨太傅辅政,自然是由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