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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几曲奏毕,饮茶毕,告退而去。
钰茹自去寻生母杨艳,原来其时,攻蜀战事正紧,司马父子手掌兵权,父亲司马炎也已前往剑阁指挥督战,家里仅妇孺,大小事务均由杨艳作主。当下央求母亲,道是潘岳琴艺非凡,可教自己及弟弟妹妹们弹琴。
其时,潘岳虽年纪不长,但才名在外,杨艳亦有耳闻,再说,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心事她也能猜出几分,她极宠这长女,如今十七了尚未订下亲事,又知潘岳人、才俱佳,又是官宦出身,若是相助功名,自是前程无限。竟是有心成全。满口应承下来。
钰茹心下欢喜,当晚梦中俱是潘岳弹琴之姿,含笑之面。又自己与潘岳竟共奏一琴,梦中醒时皆觉甜蜜。
却说次日,杨艳便下令请潘岳到府。言明教琴一事。
潘岳心下暗觉不妥,当下推托道:“司马府内内眷甚多,恐不方便。”
杨艳笑道:“你还小,有甚么不方便?到时自是另置教室,闲杂人等一概都不到的。”
潘岳又推托自己练琴不过自玩,尚无法充当教育之任。或可推荐高人。
杨艳自是赞他才名远播,不必客套。竟是不容他推辞。也不是与他商议。潘岳无法,只得应承下来,自此定下时日,按时前往司马府授琴。
第 8 章
公元263年,刘禅降魏,蜀汉灭亡。司马昭父子凯旋回京,多有宴请,亦常邀潘岳出席。然当时奢侈风盛,潘岳虽亦是官宦出身,却诸多不惯,能推便推托了。仅奢侈一词竟难以言尽当时之豪靡,单举一例,一日潘岳于司马炎之侄汝南王司马亮府中赴席,席中见一道烹乳猪味甚鲜美,便问此菜如何做法,回家可照此料理。司马家族人告之,猪一出生单用人乳喂养,余皆不食,料理时亦只用人乳烹煮而熟。直把潘岳听得默然无语。
却说这日,潘岳于司马府中教琴回府,却见司空荀与父亲在厅里欢笑饮茶,过去行了礼。父亲又命潘岳给司空荀磕头,潘岳甚是不解,见司空荀与父亲俱是喜笑颜开,正待磕头,早被司空荀扶起,又给潘岳道恭喜。原来是司空荀保了潘岳的秀才,又召授司空掾一职。潘岳心下自是欢喜,其时,潘岳常出入司马家,贾家亦与之交好,其余人哪有不巴结的?这个顺水人情想送的人倒多,只因潘岳年未长成,现在因司空荀与潘家一向交好,故此捷足先登,送了这个人情。潘岳倒不知这许多。只向内走,欢喜道:“我告诉母亲去。”却见母亲早已迎出,笑看他道:“母亲早已知道了。”
潘岳听完,转身便往外走,母亲知他心意,只笑嘱他慢点,做官的人了,当稳重点。潘岳不及听完,已手持弹弓跑了出去,径直绕到杨府南墙,杨府南墙外是一片林子,这条路从小到大潘岳何止走了千遍万遍,便是闭上眼睛快跑,也决不会碰到一棵树上,决不会踩倒地上的一株野花。当下,行到那往日熟悉的角度站定,取弹张弓,瞄准府里一处房子窗户,铁弹不失准头,越墙而过,正打在窗…户木棂上,发出咚的一声,不一会儿那窗子动了一下。潘岳便安心在树下等候,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见一个身量苗条,容貌秀美的少女笑盈盈地向这边行过来。这名少女正是与潘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杨研了。两人走近,相视而笑。
杨研便问:“檀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潘岳自然道有一桩喜事要告之。
杨研道:“什么喜事?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檀哥哥新作了好文,拿来给我看。”
潘岳道不是,又道她肯定猜不着。
'杨研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司马长公主相中了檀哥哥,要召你去做驸马爷。”
潘岳见她笑容总是如此温柔可亲,眼神却又仍是幼时的调皮。知她取笑,却又不知该如何答复方好,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潘岳自是熟知她性情,知她虽言语温柔,性情恬静,却是外柔而内刚,心里自有分寸之人,潘岳也极为敬重,兼之她禀性略显腼腆,颇为矜持,因此虽幼时无所不言,无话不谈,然现今渐渐长大,潘岳经常满腹的话,倒却说不出口了,当下心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杨研却又看着她笑道:“其实我看长公主就很好,人又美,还可以求一生富贵。檀郎,你看呢?”
潘岳却只听到檀郎二字,其他总没听见,反取笑她道:“你刚叫我什么?”
杨研笑道:“敷粉檀郎,名满天下,全天下的女子都叫得,我自然也叫得。”
潘岳说不过她,被逼急了,不由脱口而出道:“她们跟你怎么一样。”说完这一句,自知失言,打住不敢再说,当真是说了又怕唐突亵渎了她,怕她生气,不说又怕她不能知道自己心意,怕她疑心。当下二人一时无言,唯有夏风习习,花香阵阵。
杨研遂收起顽笑,关切相询道:“你刚说的甚么喜事?”
潘岳便将自己保了秀才,并召授司空掾之事一一告之。
杨研听了,也自欢喜,含笑行礼道:“恭喜司空大人,民女给大人行礼。”
潘岳拿她无可奈何,只道:“你总是取笑我。”然心里却又有几分得意,原来近年,杨研之父杨肇常找潘岳谈话,不乏功名仕途之类,潘岳自是知道未来岳父之意,言语中答应,要在弱冠之前取得功名在身,立业之后方始成家。此时小小年纪,不仅才名远播,拥戴追随者众,如今又有功名在身,当真是意气风发,前程似锦,便道:“司空椽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杨研只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倒是收起玩笑,柔声正色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凭檀哥哥的才华,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之事。”又提议去找青云道人,把这喜事也一并告知于他。原来,他二人于去年起,便常去找青云道人相聚,闲谈。如今已然结成知交。
二人自备了车前往青牛山。那青云观却在青牛山半山腰,置于深山老林之中,潘岳二人驶到青牛山无路之处,下了车,尚须步行一段,却是脚下落叶铺满而为路,头顶绿荫尽蔽而为天。日照林间,唯余斑驳,不知烈暑炎热,只觉老林清凉。青云观正在这当中深处,乃小小一间,甚为简陋,青瓦上常铺落叶,灰墙中暗生苔绿,木门终年不掩,纸窗松鼠常至,因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因此不纳香火,若不是潘岳前年得了祖父的信,有意来寻,尚不知这青牛山中还有这一处所在。
观外,一小道正在捡拾枯柴,见到他们,便放下柴禾将他们引了进去。仍是飘着三缕美须,须发却已见白的青云道长也相迎进去奉茶。
三人坐定闲谈,潘岳敬青云道人游历丰富,语含天机,青云道人喜潘岳聪敏灵悟,深有慧根,相谈总是颇为投机。潘岳言及自己已授官职之事,笑道:“如今,我红尘俗世羁绊益多,伯伯也不来劝我出家了。”
原来,自前年见了青云道人,青云道人曾劝其出家修道,并告知其幼时祖父所言。而此时正是潘岳意气风发,红尘绝妙之时,怎会有丝毫出家之念?当时潘岳回之,既然幼时父母不舍,现在自然亦不舍父母。以此相拒,青云道人知他没有出家之念,便也不再相劝,后又见过杨研,见其二人一双璧人,举止和睦。更不以此为念了。当下二人又对奕了一局棋,直至日影西斜,潘岳方使告辞。杨研照常取出些钱银,道是香火供奉,青云道人也不推辞。直送潘岳二人行出来,见他二人要上马车了,却忽然问潘岳道:“你从小到大可曾生过大病?”
潘岳一时回道:“我小时顽皮,倒壮健得很,别说大病,从小到大连些微小病也未曾患过。”见他问得突兀,本是聪明,便问道:“青云伯伯这么说,是不是说我最近有一场病?”
青云摇一摇头道只是随便问问。
潘岳笑看一眼杨研,却只道:“生病也没什么好怕的。杨伯父自然会救我。”虽说的是杨伯父,却笑望杨研,言下之意,自是称赞以及信任杨研的医学知识。原来杨家历代喜研医学。俱都精通歧黄,这个潘岳自是知道,且经常在幼时杨研阅读医学书时捣乱。因幼时常在一起学习,自己还跟着略懂一些。
杨研却害怕,对潘岳道:“不许你胡说。”又请教青云道人指点。
虽杨研言语温柔,且总是带笑,然潘岳对她的话却总是听从,便也严肃,听那青云道人给了谨言慎行四字真言后,相互告别而去。
第 9 章
潘岳对于授了官职谋得功名一事,却心喜能因此了却另一桩心事。原来,他于教司马钰茹弹琴之事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不妥,至于何处不妥又说不上来,如今即已寻得官职营生,那一处就自可推辞了。当下暗思,司马炎夫妻威严,且喜怒无常,难以猜测。司马钰茹却甚是温柔和顺,此事只先找钰茹商议,钰茹应承,事便可成。其时潘岳已常于司马府进出,也已较为熟络。当日于听音阁中教琴完毕,止有钰茹一人,便道了自己已授官职,推辞教琴一事。
钰茹给潘岳道了恭喜,又笑道:“我跟司空荀说一声,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知道你是来给我,给我们教琴,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潘岳忙道既然已领国家奉禄,自当尽力为国家效力,而钰茹的琴也已精进,自己已无艺可教,若还要学,自己倒识得名师可予推荐。
钰茹呆了一呆,见潘岳竟是有去的理,没有留的理了,便问:“那你以后便不来了?”
潘岳回道:“即已有职务在身,以后自然没有从前那般清闲了。”答完,过得半晌,却久不见钰茹回答,听音阁中一片寂静,便抬眼望去,却见钰茹正凝神望向自己,目光中似有深意。一时茫然不解。却见钰茹起身向阁外行去。潘岳不知其意,相随而行。丫环们却不靠近,远远相随。
原来这听音阁建于大片荷花池中水上,出了阁便是水上游廊,正值盛夏,池塘里大朵的荷花开得正盛,红花朵朵,点缀于连绵如云的绿叶当中,更兼时近傍晚,天边烟霞绯红,映着池边一排的浓密绿柳,如此红绿相间,相形益彰。钰茹却于廊边缓缓而行,总不开口,似是在赏这美景,潘岳不解她何意,在下首相陪。却见钰茹自缓缓地在石条儿上坐了下来,过了半晌,忽道:“你看,水中那一对鸳鸯。”
潘岳抬眼向水面望去,远处荷叶翻飞,荷花正艳,近处水影淙淙,清澈如镜,却并不曾见鸳鸯。且连水鸭子也不曾见。一低头,却见到自己与司马钰茹倒映于水中的身影十分清晰,且能照见钰茹一双眼正目不转睛盯着那水影,面带微笑,两人形容俱美,自是一双丽影。其时,钰茹本是倚栏坐于廊边,自己立于她身后,尚有两步之距,但映到水中,两人身影相合,倒似是相偕一般,吃了一惊,忙退后几步,不敢再看,亦不敢答话。
钰茹却把一条手帕在手指上缠来绕去,也不回头看他,只望着荷面,轻声道:“潘郎,我母亲已有意将我许配给你。”
这一句话只把潘岳惊得呆了一呆,心里忽地明白,是了,是了,这一年来心里一直觉得哪里不妥,原来正在此处,慌忙之中忙跪下禀明自己已订亲事。
钰茹仍是远望池中荷花,并不回头,只催他快快起身,不必下跪,又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你订亲之时年纪尚幼,自然不是出于你自己愿意。”
潘岳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再者说,订者,信也,岂能出尔反尔?”
钰茹倏地回头看住潘岳,潘岳见她此刻竟是满面通红,双目含泪,想她说刚才那几句话已是鼓足勇气,当下也是一阵心慌。
钰茹此刻自是心伤难堪之极,原来,这一年来,钰茹时时与他学琴,不时二人相对,共处一室,或因潘岳面容俊美,眉目如画,言行举止间总似含情带笑,或因自己一片痴心,遐想翩翩,竟尔想岔,这些时日来竟一直误以为他亦有情于自己,然见他只是一味以礼相待,恐他因文人清高习性,不若自己家世,所以一直不肯向己表明,倒一直愁思,不得其法,如今却见他要相辞而去,自是难舍,所以自己方作刚才之语,言语试探。眼见潘岳推托之情不假,便也顾不得羞怯,一再以情试之,问道:“潘郎,你觉得我,可好?”
潘岳见钰茹真情尽露,眼光中尽是试探乞怜之色,一时感动,又是紧张,不能回答。
钰茹便又更近一步,问道:“潘郎觉得我与你那订亲女子,谁好?”
潘岳只退一步,皆不敢答。
钰茹却又低了头缓缓言道:“若潘郎觉得我好,那边退亲,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潘岳见她情真意切,自是不忍伤她,又知她毕竟势大,亦不愿将事情弄疆,然事已至此,想她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