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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堂没有抬头：“三日前。”
“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吧。”许久后，黎邵峰如是说。
“是。”
之后发生的事情杨菀只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花满堂很简单的就恢复了他的皇子身份，然后花满堂便成了黎暄。黎邵峰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因为他知道，一切答案都只会是借口。关键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不想让黎暄留下来，答案是他想。
不单单是她没有反应过来，连姜执也是难得的无措。而众人之中，反应最大的却是董幼薇和黎晟。
从董幼薇见到黎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直到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太极宫，黎晟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他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董幼薇！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幼薇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他回来了，我就知道……”
黎晟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抽痛，从知道黎暄的坠崖的消息开始，她就再没笑过。她安静，她本分，她进退得当，她的心里一片死寂，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换不来她的一丝回应。而现在，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只因为，他回来了。
“董幼薇，”他忍不住咬牙道，“他回来了又如何？我们都已经回不到去了。”
董幼薇眼底的神采慢慢暗淡，仰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片哀伤。
第48章
黎晟篇…痴恋
黎晟爱董幼薇，很爱很爱，比他能说出来的还要爱。可是董幼薇却爱着黎暄，爱到可以为了他去死。
姜执从小教育他，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于是黎晟得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可是他却怎么也得不到董幼薇的心。他愿意拿自己所有的东西去跟黎暄交换，可是没用。
爱情就是这样，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没有原因，疯狂而绝望。
黎暄死的那会儿，他虽然也很伤心，但他心中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却在放肆的大笑。无欲无求那是圣人，他不是。
但显然他低估了黎暄在董幼薇心里的地位，她为他绝食，她为他上吊。最后，黎晟抱着把自己折腾到只剩一口气的董幼薇走进湖里。他说：“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董幼薇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对她的情义，她不知不知道。可是她的心已经随着黎暄死去了，她没办法再给他一颗。
黎晟抱紧她，说：“没关系，没关系……”
成亲之后，黎晟对她很好很好，可是她却越发的沉默、安静，像一尊观音，却不像个人。她尽好她做妻子，做儿媳的职责，本分地过活，做一个称职的王妃，做一个让下人倾心相拥的主子。可是夜深人静时，她却经常睡不着，左胸膛里是空的，连梦都是空的。
黎晟总是变了花样的讨她欢心，可是，没有用。他越是如此，董幼薇越觉得内疚，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可是她却给不了他，只能拼命地远离他，却不想，给了他另外一种伤害。
那年除夕夜，他喝的酩酊大醉，他满心痛苦地抓着她问她：“董幼薇，你到底想要什么！”那一晚的亲近，疯狂而绝望。董幼薇任由他撕裂自己，灵魂抽拖出来，她也这样问自己：“董幼薇，你到底想要什么？”没有答案。
第二日醒来，黎晟发现伤了她，越发自责痛苦。董幼薇什么都没说，接受他一切示好的举动，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死水一样的生活，便是她的全部。
三年前，有人带来消息，说是在云翔国见到过黎暄。
黎晟看着她沉寂了许久的眼眸开始放出神采，她执意要前去寻找，他知道他拦不住，于是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前前后后找了一个多月，最后董幼薇倒下了。大夫说，她身子本就虚弱，又一直奔波，孩子，没有了。而且，以后很难再有身孕。
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来，还未让父母知晓他的存在，就没有了。黎晟恨啊，恨上天，恨自己，也恨黎暄。他不该恨吗？
那之后，董幼薇再没有提起过黎暄，她越发的贤惠安静，甚至亲自张罗着为他纳妾。黎晟问她：“你这辈子会不会爱上我？”她沉默。黎晟黯然离去。
那日花灯节，他站在蔚河边上出神。当初的三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明知道她不会来，可他还是站在这里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然后，他看到了杨菀。
灿然笑着的杨菀，与那时的董幼薇重叠，都是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纯粹。然后，他看到了黎暄，还好好活着的黎暄。
他看着他拉着杨菀离去，他忽然为董幼薇感到不值。等了这些年，盼了这些年，念了这些年，苦了这些年，最后，她能得到些什么呢？
其实他不介意董幼薇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因为他依旧会宠她一辈子，护她一辈子，可是，他心疼她。
姜执问他：“让他回来做什么？是来抢你的皇位，还是抢你的董幼薇？”
黎晟答，他不会。因为一样他都不会让他抢走。
黎晟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他一样不甘心啊，当年被驱逐出这里，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甘心？可是，不甘心的岂止他一个？
其实为了董幼薇，他可以让出皇位，可是没了皇位，他又如何去保护董幼薇？
终于还是见面了，黎晟看着她跑出去扑进黎暄怀里，时间放慢，声音消散，他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董幼薇活过来了，在她看见黎暄的那一刻，她变活了过来。灵动，鲜活的灵魂，为他重生，只为了他一人。
黎晟觉得就像是在看一部戏，他入了戏，却始终是多余。可是，他又怎会甘心？即使知道胜算微乎其微，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一切，才刚开始。
***
杨菀篇…纯白
杨菀没想过有一日她离开杨家的时候，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明知道陈桂香的示好背后必藏着毒药，却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去。很没骨气是不是？一个待她如此薄情的娘亲，只对她好那么一点点，便让她失了魂，然后甘心由她摆布，实在是让人怒其不争。
可是，你们知道吗？一个长期处在黑暗里的人，只要看到了一缕光，他便可以为了那个给他光明的人去死，心甘情愿。这就是人性里的下=贱，躲不开，抹不掉。
杨菀乖巧而温顺，她可以承受一切不哭不闹，就像一只小绵羊任由对方欺凌。可事实，并不全是这样。
她也曾想过，像杨茗一样去反抗，可是，能得到些什么呢？除了那一身的伤痛，她只会过的更加艰辛。得知杨茗出事的时候，她恨不得拿了菜刀去砍了陈桂香，可是结果又能怎样呢？杨有才会好起来吗？杨茗会回来吗？她能从牢房里活着走出来吗？
她想做很多事情，但她只能忍着，因为她的力量不够。鸡蛋可以为了骨气和石头碰，但也可以孵出小鸡，不断成长，然后将石头踢开。
遇上花满堂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她撒了谎，对花满堂，第一次撒了谎。她其实认得那玉佩上的字，她虽然识字不多，但刚巧认得那个字。“黎”，黎兆国的国姓。她大胆的猜测了花满堂的身份，然后，为将来逃离这里开始布局。
那日杨家的混乱，杨菀知道李铎就在附近，所以她硬生生挨了好几下。苦肉计嘛，谁不会呢？就像赵静华说的，为了生存，没有人是纯白的。
等到后来和花满堂生活在一起，她的小心思也只用了那么一次。她不愿在花满堂身上用心计，因为没必要，因为不安心。
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其实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区别只在于，前者懂得适度，后者陷得太深。
第49章
直到回到丞相府，杨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事实上，当名叫若曦的宫女找到她并转达黎暄的计划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怀疑，就要跟着入戏。结果，因为董幼薇的举动，她一度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终，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如此，便可以了，不是吗？
离开的时候，黎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她都没有注意到。她一路苍白着脸回到丞相府，眼珠黑的恕�
李铎似乎看出她的不妥，皱眉看着她道：“菀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杨菀低垂着头，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李阶完全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但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做好安排：“菀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李府的大小姐，我李阶从外带回来的义女，这个身份要时刻记得。”
杨菀点了头，然后稍显无力地问：“需要我改姓李吗？”
“这个不用，还有今晚的宫廷宴会，皇上会带九皇子出席，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登台献艺是少不得的，你可会什么技艺？”
杨菀还未说话，李铎就不满地抱怨说：“吃个饭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吗？”
李阶看也不看他：“今晚你也一起去，也可以上台跳个舞助个兴。”
李铎：“……”
“弹琴吧。”杨菀轻声说道。
李阶点头：“也好，虽称不上出彩，但也绝不会出错。可想好要弹什么曲子？”
杨菀轻轻咬着发白嘴唇，半晌，幽幽地说道：“弹什么……还由得我选吗？”
回到相府，李阶就让人重新给杨菀安排了住处，之前是要低调行事，所以她住的是偏院，这会儿则直接把她安排到了主院，这一下，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角色地位的转变。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收拾起来也方便，新安排的房间里什么都有，过去便能入住。拿着东西站在院子中央，她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黎暄之前住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李铎已经等不及直接来接她了：“走吧，九……皇子殿下的东西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收拾带进宫去。”
杨菀点了点头，跟着他出门。
柳慕雪本来昨天就要走的，但因为杨菀的事情又留了一日，眼见她安全回来，凑到一处说了会儿话，便跟着枫叶山庄的人离开。一时之间，杨菀多了一群家人，却失了一直熟识的花满堂和柳慕雪，相较之下，竟生出一丝凄凉之感。
若曦被派来服侍杨菀，她比杨菀大些，长相并不出众，但却极聪明，心思也细腻，这些年作为黎暄的内应，在皇宫里过的无功无过，也是本事。这次黎暄特地把她安排过来照顾杨菀，一是有个照应，他比较放心，二来她身上带着功夫，能够对杨菀进行贴身保护。
这边若曦帮着布置好房间，请了杨菀进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杨菀此时脸色难看，必是心中有事，她却毫不在意，只拿出一把古琴架好，便要杨菀过去练琴。
李铎见状皱眉道：“菀儿身子不适，你就不能让她歇息一下？”
若曦面不改色道：“现在离晚宴不过五个时辰，除去梳妆打扮、学习宫廷礼仪，余下的时间委实不多，这是姑娘作为相府千金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李铎张嘴要说什么，若曦却接着说：“而且，作为未出阁的小姐，姑娘的闺房是不允许男子随意踏入的，所以，还请三少爷离开。”
若方才李铎只觉得她是无礼，那现在他觉得她根本就是蛮不讲理：“你是从哪个道观里出来的？”
若曦答：“黎城西边清风山上白云观。”
李铎惊诧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你问的有多真，我答的就有多真。”
“……”好吧，李铎承认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最后他还是被若曦“委婉”的扫地出门，离开前再三叮嘱杨菀诸事别勉强，杨菀看上去心不在焉，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杨菀的琴艺提不上多出众，但那首寒空却是弹的极好，因为之前下了苦功夫练，此刻弹了几遍就相当熟练了。
若曦听完点了点头：“今晚只要表现的如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是衣服……”
杨菀忽然抬头唤她：“若曦姐姐……”
“姑娘叫我若曦就好，你是小姐我是下人，若言语不当让有心人听了去，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曦面不改色地说，“还有，以后姑娘在遇到黎暄殿下，切不可再以兄妹想相称，自他今日入宫开始，他的过去就注定要成为忌讳。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杨菀脸上血色全无，半晌，松口抓着琴弦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午饭很丰盛，可杨菀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没有胃口：“若曦……我吃不下。”
若曦垂首道：“姑娘还是吃一些吧，晚上那场合只怕你会更吃不上什么东西的。”她没再多说什么，她一向如此，点到为止，绝不越界。
杨菀默默地伸筷子夹菜，端起碗慢慢地往嘴里扒饭，神情很木然，眼底闪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