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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传来。“我,岳冶恬,有件事想问你。”“……”沉默延续了一段时间后,房门才被打开,身穿一袭保守的蓝色睡袍,原本一丝不苟的刘海也因为失去发胶的作用,松松柔柔地披在额前,让紫鸣臣端正严肃的容貌多了丝容易亲近的秀气。
“什么事?”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的他,平淡地问。
冶恬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认为我煮的东西不叫食物,所以不吃它,是不是?!”
够了,再说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冶恬心里知道却控制不住嘴巴,她气愤地叫吼着:“我起初只以为是我煮得不合你的胃口,可是打从一开始你就下定主意不打算吃我煮的东西吧!因为你眼中那根本就不是食物。你宁可选择一碗杂菜粥果腹,也胜过我精心烹调的美食,你打从‘根本’就否定了我!”
他无动于衷的表情,比什么都更加刺激冶恬激昂亢奋的情绪。她开始攻击地对他挥舞着拳头说:“你说啊!你说!我猜对了,是不是!混账!这算什么!你是在耍我!瞧不起人!”
“冷静点。”他企图劝说,可是此刻冶恬耳中什么都听不进去。
“假如你根本无意吃,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吃我煮的东西,你作什么评审股东,你干脆别出现,别来就好了!你捣乱了一切,你知不知道!你凭什么毁坏我的人生设计!”冶恬真希望自己是个男人,有比他高大的身躯,壮硕的拳头,可以好好地痛打‘他一拳,把自己胸口所有的愤怒都累积在那一个拳头上,让他尝尝被暴力对待的滋味。
是的,他没有使用过拳头,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是大好人。
可是他却以思想的暴力否决了她的前途。
有谁会在知道了,不管你多么努力,对方早就认定他不会接纳欣赏你的努力,还会愚蠢地持续努力下去呢!
混账,把她花费的宝贵时间,那些为了煮给他吃的料理而流的汗水,还给她!
就在冶恬被愤怒遮蔽住了双眼,激动得只能以“歇斯底里”来形容时,一个柔软不知名的东西覆住了她的唇瓣,冰冷而没有温度,却非常柔软的……
这个吻止住了她的怒骂。
第三章
“抱歉,冷静一点了吗?”他柔和深沉地询问着,后退半步放开了她。
冶恬仍处于震惊状态,她愕然的脑袋中一片空 白……刚刚是什么……瞬间就令她恍惚失神的…… 他真的吻了她?为什么?而且自己心中为什么不生 气,他都自知理亏地道歉了,她应该甩他一巴掌, 骂他大胆、无礼、轻薄!
“你似乎太过激动了,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侵犯了你的唇,非常抱歉。”他的语气轻得有如羽毛抚摸在心口,谨慎的口吻,透露他稳定局面的企图。
她是那么的惊讶,以至于她除了呆愣地看着他的脸,什么都做不了。
他俊挺的侧脸在晕黄的灯光下,如梦似幻地漂浮在不甚真实的夜色中,镶着浅浅的光辉。
“关于你的揣测,我必须承认——是的,就如同你所猜测到的,我的确没有把你今夜的菜肴当成是‘食物’。对我而言,那些并非是食物,而是‘工作’。我吃它们并不是为了饱腹一顿,而是被人赋予了任务。因为我对那项任务怀有疑惑,我不认为自己有完成它的能力,所以我选择每一道菜都只吃一口,造成你的痛苦,我很遗憾。”
他又在说些什么……冶恬望着他,紊乱的脑海正把他的话语翻译成自己听得懂的语言,可是即使她听到了每一个字,组合起来还是毫无意义。她独独只捉到一个重点,那就是他承认了,他是有预谋的……在他品尝自己的菜肴前,他就决定不吃它们了。
“可是,仔细听好了,岳冶恬——你没有资格在这儿对我生气。”温和中藏着严厉的劲道,紫鸱臣蹙眉说,“坦白说,你今夜的行径让我非常吃惊。
莫非你在餐厅中说要挑战的话语都是强装出来的自信?假使你有你表现得那般自信,那么你该考虑的是往后如何打破我的味觉极限,而不是被困在过去失败的阴影下,检讨过去的是非对错吧?“
他的话像铁锤般狠狠地敲中了她混沌的理智。
羞愧,开始从脚底往上逆涌。
“有时间在这儿质问我为何只吃一口菜的小事,明天能做出像样的东西吗?早点上床睡觉养足精神才是你该做的事,去吧厂
他一手指着大门说:“别在此浪费时间。”
羞红的脸颊是她领悟到自己又闹了什么样的糗状后深感无地自容的具体表现。越是想给这个人一点颜色瞧瞧,结果到头来,竟是自己不断地在这人面前犯错、闹笑话,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错,他点出了问题症结所在,自己光顾着气愤,却忘了最重要的——她根本就没有权利追究人家要吃不吃,那是他的自由!
怎奈,无聊的自尊梗在喉咙作祟,冶恬就是无法开口跟他说:“抱歉,我又错了。”只得一转身,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
天啊!当她一路冲回自己房间内,扑倒在床铺上,她红透的双颊上已经沾满了反省的泪水。在紫鸣臣眼前,自己有多么的不成熟、孩子气,她已经充分地知道了。这无关什么身份地位、背景钱财,自己所见识过的场面、自己的思考模式,甚至是自己那冲动而又没有装上煞车装置的脾气,都不该是个成年女子该有的行径。她凭什么去批评紫鸣臣的言行举止,当她凡事处理的态度都比他要不成熟之际——不可否认的,他必定见识过比她更多的场面,才会在短短几秒钟就把她给慑服了。
岳冶恬啊!岳冶恬!你要振作一点!
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颊,冶恬在心中鼓舞着自己说:明天早餐要扳回这一城!
暖和和的阳光洒在脸颊,冶恬听到陌生的鸟叫声,迷糊地想着:她什么时候搬到森林里住了,居然有鸟语花香?还是自己又忘记关掉收音机?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满足地叹口气,冶恬翻身正打算再小睡一下——
恰巧映入她眼帘的却是,正缓慢爬向八点整的指针。
八点?八点!
冶恬从床上跳了起来,在自己光溜溜的双腿套上一条牛仔裤,上半身就穿着睡前充作睡袍的T恤,没空打理自己那一头蓬蓬乱发,在几秒钟内就离开房间冲进了紫家的厨房中。
明亮而干净的餐桌上,放着一盆鲜花,除此之外当然什么都没有。
说不定“他”还没有下来用早餐!冶恬抱着侥幸的心理,抚着胸口喘口气,好险,差一点就睡过头了,还好,还来得及。 “哎啊,你醒了,岳小姐。”身后,张嫂正满面微笑地走进来说。
“早安,张嫂。”
“早。”老妇人点点头,一边走向洗碗台说,“怎么不再多睡一下呢?”边走近洗碗台说
“那怎么可以,再不准备早餐。就会赶不上紫鸣臣——我是说你家主人的上班时间了。”冶恬打
开冰箱的门,昨夜已经检视过一次,里面有什么材料她早就了若指掌,菜单也早在脑海中写好了。首先是清烫甘蓝菜……
“主人?紫先生刚刚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张嫂回过头说,“紫先生是很早去公司的人,通常是七点用完早餐,七点半就出门。本来我见你六点还没有起床,想去叫醒你的,可是紫先生说不必了,让你睡。今天早餐便由我——”
冶恬闻言目瞪口呆,手一松,整颗甘蓝菜也掉到地:“他去上班了?!”
“是啊。”张嫂带着歉意地看着她说,“我还是应该叫醒你的,我不知道你这么想帮先生做早餐。没关系,还有明天。”
明天?又是明天!冶恬咬着唇。
不可以,她不能对张嫂生气,这并不是张嫂的错,都怪她自己贪睡、睡太晚了。想不到她竟会在挑战的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不要紧。”对着张嫂,也对着自己说,冶恬勉强地笑着,“我会在今晚弥补紫先生,给他煮一顿大餐的。”
“今晚?可是今晚紫先生也不在家吃饭。他出门前就告诉我了,今天南部有重要会议,恐怕回来都已经深夜,要我不必替他等门、张罗消夜了。” 一天接连第二场打击。冶恬捣住胸口,姓紫的这家伙该不是故意要给她好看吧?他这一个月要是常常不回来,那自己还怎么锻炼他的舌头!
“岳小姐,你不舒服吗?”张嫂担忧地放下手边要清洗的碗说,“要不要我拿点什么药给你?你哪儿不舒服?”
“没事。”只是心痛,剧烈的痛。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贪睡了,“你们紫先生常常这样子在外面吃饭吗?”“是啊!一个礼拜大约有三四天晚上都在外面如果有在家中,早餐倒是一定会吃。”不行,只有早餐,那她能表现的时间太有限了。她得找紫鸣臣谈谈。
想是这么想,但,冶恬再度见识到紫鸣臣到底是有多“忙碌”。
虽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冶恬就顺利在五点钟起床,并且算好时间在他七点下楼时就准备好满桌丰盛可比“满汉全席”的热腾腾菜肴等着他。
他缄默地望着桌上整整三秒钟后,仅说:“以后早餐不必这么麻烦了。”
“可是……”冶恬双手插腰,打算长篇辩解她缺乏展露手艺的机会。
“今天早上我光看就饱了,这不是早餐该有的菜色吧。”打断她的话,他叹口气,只将咖啡喝光后说,“抱歉,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我今天有重要会议,不能迟到。”
他又如同一阵轻风般潇洒离去。
冶恬捉狂濒临边缘。她愤怒地代替他坐到桌前,自暴自弃地吃着自己煮出来的每一道菜,每一道菜本该是美味无比,可是吃在她口中却味如嚼蜡。这也不奇怪,以她此刻低潮的心情,加上从早上五点忙碌准备的疲惫感一下子都汹涌而来,她早失去品尝任何食物的心情。
重要会议?他的人生到底有多少场重要会议!看样子她最大的敌人除了紫鸱臣那根冷感的舌头,
还得再加上占据他大半时间的重要会议了。
煮的菜不但不被人赏识,还被冷落在旁,就因为他的“会议”,这种沮丧感是她从十岁开始学会做菜后第一次体验到的痛苦。做菜、料理,如果没有懂得欣赏的人存在,那真是件孤单又没有成就感的事。唉! 加油,岳冶恬! 没有气馁的余地,一旦放弃就什么都完了,所以冶恬只好再接再厉。
第三天,准备了看似简单却不是普通等级的中式早餐,而这一次他也总算赏脸地把它吃光。冶恬望着他的脸,像只乖乖等待主人打赏骨头的小狗儿,等待着他的只字片语,想不到——“我吃饱了。”丢下这句话,他拎着公事包起身。
“喂,慢着、慢着,就这样而已?”
他冷冷地瞥视她一眼。
哼,她的厚脸皮可不会输给他的臭脸皮:“这蒸蛋是我花多少工夫做出来的,你吃了以后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光是蒸蛋的高汤汁就是我用了三道程
序、历经‘整晚才熬制出来的最对味的柴鱼汤头,为了让它滑嫩细致,还得要加人纯酿米酒……“
“我知道它是蒸蛋。”紫鸣臣唇角微扬地说,“其余的说明都不必了,谢谢。”
就这样丢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冶恬上班去了。
“我——知——道、它、是蒸蛋。”冶恬在他背后学着他的口气,傲慢不可一世的态度朝着空气发泄地叫道,“你以为你是谁:R!哈,你以为贯彻始终这种不予置评的态度,我就会纵容你嚣张下去,不要小看我岳冶恬的决心与耐力,我一定要让你吃出我煮的东西,和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两道熊熊燃烧的怒火,从她双眸中射出。
七战,三和四负。 趴在床上,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冶恬脸上一片乌云密布。这是她搬到紫鸱臣家中后,第一周的战果汇报。结果很惨。
所谓的“和”是他吃掉她煮的料理的次数,至于“负”的部分,则是他连动也没有动的部分。至于七战,因为这一周来他总数只在家中用过七次餐,包含早晚两餐,午餐根本别提了,他当然在公司解决。
七天下来,从他口中自己没有听过半句赞美“你煮得很好吃”,这等于是输了。输得很彻底。
瞪苕那张凄绝的战况表,冶恬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只能坐困愁城,别说再过三个礼拜,就算再过三十个礼拜,她也不能保证让紫鸣臣为自己的料理感动落泪。万一那家伙骨子里根本就是机油,没有水分,她岂不要把主厨之位拱手让人?
“唔!”心痛了一下。那梦想中的机会,就这样离她越来越遥远了吗?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取代她成为美食俱乐部的……不!她不要!
或许是该化被动为主动,从等待敌人出击转为积极向敌人进攻。
冶恬掀开那份花圣贤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