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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谷。
雪谷中犹有当年叶倾城初建，而梅花剑又修葺过几次的茅舍，虽然简陋，却也足以容下诸人。
几人四下检视一番，发现没有异常，便进了一间茅舍，在内点起火来。
绝艳灯灵似乎对火焰很有好感，时不时便钻进去转上两圈，捧出一捧火星儿，玩得不亦乐乎，看得季琅嬛林秋芷两人对视苦笑。
那些“灵”啊“神”啊的，是不是全都有如此不符年龄的性子？
这家伙，真的就是活了上万年的灯灵吗？
一把火星兜头洒下，二人慌忙又挡又躲。
绝艳灯灵看着两人狼狈形状，得意笑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本灯一清二楚，别想不该想的知道了吗？！”
原本是得意而缓慢的语调，却在末一句时突然带了厉色，两名晚辈吓了一跳，齐刷刷坐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面上却是无语的神色。
绝艳见二人表现乖巧——心思那种东西还是先不要在意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钻回火里。
风破和秦薷这两人自见绝艳之后便有些闷闷的，默契十足地一声不吭。
秦薷此时两眼无神，手里拿了根小木棒正乱戳，阿笙在一旁也闷闷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秦薷，随即又把头低下，身子挨在秦薷身旁，两书拧着衣角。
灯灵见状颇觉不解——对他们来说，“秋尘”，不过是个陌生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与灵魂相关，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之前，那个人对他们隐瞒了名字，就已经是“从未真诚”的暗示，那么，为什么，他们仍然存有这样的心思
交付与全然的信任，期盼对方能够以同样的信任和“真实”回报的心思
对那个说出“信任从未存在、是欺骗和背叛组成了人与人相识最初”的人，你们，究竟为什么会选择相信？
是因为他温柔的表象，还是那些仿佛真心的善意？
不得不说，他做的真的很好，就连身为九灯之灵的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于是又有了一个疑问。
那些温柔和善意，如果是伪装，也未免好的有些过分了而如果是发自真心那么，明明是那样对待过的人，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易地为了其他目的欺骗和抛弃？
他心中明明知道，他的那个目的，不过是虚妄的幻影而已。
绝艳坐在火堆里，幽幽叹了口气。
不管是这些小鬼还是那个秋尘如果人心真的是如此复杂，那么
那么三生，你也错了，虽然是秉天女大人的灵力而生，但我，也并没有真正理解他们的能力。
作为物灵，那一位，永远站在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心也好，力量也罢都是一样。
第二十七章 不知所措
如果连信仰都成了谎言，该怎么办？
——秦薷
…
想着想着，绝艳的目光又落在风破身上——这个小子倒是跟秦薷差不多，也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让人唔，让人剜了心去似的
真是搞不懂啊
绝艳又叹了一声，静静坐在原地，不再有任何举动。
如今，她要做的，仅仅是等待而已。
三生，如果你赌对了，我们的胜利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如果你赌错了
这些小鬼们，就是仅存的希望了呢
讨厌也好忧心也罢，她的心情，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目光扫过坐在风破身边的青萝，绝艳忽然坐在了火堆里，脸上浮起疑惑的神色。
那个叫阿笙的小姑娘倒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与那个新任灵书执笔一道成灵，对他的格外信任并不奇怪，可是这个么
夏江透的性格如何，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绝艳皱皱眉头，抬手摸摸鼻子。
就连天女大人的面子也一样不卖，心眼里就只一个奉刀寒夜，再其次的也是七绝之首的迦兰净既然是被她附身，应该少不得被她说教“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值得你全然信任其他的都只是陌生人罢了”
可是，从她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似乎她并不像夏江透一样
决绝大概是这个词吧？
绝艳挑挑眉，摇摇头，不去想自己的形容适合与否。
这个小丫头对身边的人，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在意她似乎可以很轻易地交付出全部信任或者交付真心，对待每一个认定的人都真诚到令人惊叹的地步——哪怕“认定”的人，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已。
当初对待那个不怎么“单纯”的朋友叫“鸣鹤”的，她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而如今又是这位新任奉刀了么。
应该说她单纯么还是说，她的不同，仅仅是因为她“判断”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就连她也无法看穿？
明明上一刻还是敌人，下一刻她便可以面带笑容，真诚的说为了对方好的话
总不会，是她有办法抵抗她的读心术吧？
开玩笑，她的能力是天女亲赐，唯三圣可以抵御而已啊
一出生便背负冥灵的仇恨和悲伤，而有关冥灵的事情却是近期才听说；被完全陌生的强大存在改造成人偶，柔弱的身躯和灵魂莫说反抗，就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不久之后在那个灵的操纵下杀死那么多人，让自己被鲜血淹没
然后呢？
应该怎么说，难道是“一切平安”吗？
唉
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太多，才会完全习惯了欺瞒的么？她身边有太多人在对她进行着“隐瞒”，而悲哀的是，每个人的理由都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善意，如果是给了自己的话
绝艳摸摸下巴，仔细思考着这种隐瞒会给说谎者带来的后果。
唔要她来说的话，这样的人根本死不足惜吧
果然是人类呢，就是容易在奇怪的地方心软。
倒是夏江透，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实在是有些意思啊
“神赐”如果就连这样的东西都可以“转送”的话，仇恨，痛苦，欺瞒是不是也同样可以用这种办法摆脱？
但，若是自己乖乖这样平安走回去大概，会被诸神以恰好相反的理由为借口，来奖赏自己吧？
算了，反正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小的灯灵用力呼吸，向后狠狠一仰头。
重点是，这谁都想要得到的“神赐”，为什么夏江透就舍得给出呢？
这么美好的东西有着连九灯都无法抗拒的吸引了，夏江透在“转赠”的时候，心里一定也很是犹豫吧？
唔，等等像我这样渴望保留神赐的想法，是不是，也该算是一种“欲望”呢？
不是的吧天女大人不是说，九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伤害别人么？
可是她也的确没有说，九灯，没有一丁一点欲望啊
绝艳皱皱眉头。
虽然活了那么久，可是不明白的，却还是如几千年前一样——不明白。
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在不知何处响起。
“就算不明白又怎么样？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啊”
绝艳怔了怔：“是你老二？生死？”
“啊难为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是我。”那男声带了几分笑意的回答。
“你还没有因为那些无聊的烦人耗尽灵力啊！我还以为你这烂好人已经消失了呢！”迟疑了一会儿，绝艳还是冷笑着这样说道。
“呵呵。”
“喂你看那个丫头，她的司命星还亮着吗？”
“只有星星的残骸了。”那男声带了几分叹息之意道，“她已经是人偶，灵纵人偶，命轨早已到了尽头，却被夏江透生生扭转了回来。”
“哦，是这样么。”绝艳顿了顿，不甚在意般应声。
“不过，若是未来，我却是看不透的”名为“生死”之人好心建议，“你可以去问问老三，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他的恶化，会啰嗦到让我想死的地步”绝艳头痛一般扶额，垂下了目光，淡然道，“她的未来，我没有兴趣。”
生死又好笑起来：“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淡定的人，眼看破命之人就在眼前，却毫不在乎还是说，你其实没看出那丫头她身上的特别之处？神赐，还有”
“如果她是破咒之人我的兴趣会更大些。”绝艳打断生死的笑语，烦恼地摇摇头，“说实话，我真是不明白，如果人皇大人对魇城的仇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诅咒他想要毁灭一座城池，难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生死沉默了一会，苦笑道，“当初无泪城主虽败，恐怕却也不容人皇大人动他的子民吧况且，人皇大人与天女大人有约定啊”
绝艳鼻孔出气：“哼，说到底，还是天女大人心太软了，不是么？”
“啊我也这么觉得呢”生死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阿七，听你的意思，三生似乎把阻止那个人的希望放在这群孩子身上了？”
“是这么回事没错。”绝艳有些不耐烦，磨了磨牙又恨恨道，“若此事当真不好，我便是拼上自己的灵力，也要”
这回，轮到生死来打断她了：“你还说我是烂好人”沉稳的男声带了嘲笑的意味，“难道这一回，你就不是了么？”
绝艳一愣，随即怒而反驳：“谁跟你一样了？！你最喜欢的不是小鸳鸯什么的吗？你看我这里，哪里来的小鸳鸯？”
“你那里鸳鸯比我统共见过的都多”生死沉默了一会，叹道，“阿七，你的眼睛，还是仅仅选择看到那些需要的东西么？我还以为时隔千年，你好歹会有点变化”
反驳的话只是冲口而出，听见生死这样说，绝艳已然有些心虚，却硬撑着不肯服软：“要你管。”
“我不管就是了”生死的声音里，无奈的语调益发重了。
“哼”
风破看了窗外半天，终是叹了口气，把目光收了回来。
“风。”
“嗯？”
青萝睁开眼睛，看着风破：“你，是在难过吗？”
“”
“我觉得你不只是难过而已如果心里面不舒服的话，风，就说出来好了，我在这里听着的。”
心里蓦然一暖，然而
纵然你听我说出心里的话，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无可挽回，不是么？
对待那个辜负了信任的人，他当真有几分不知如何是好。
下定了决心要与他成为敌人，可是，一旦想起日后真的要对他拔刀，却又觉得自己大概会临阵退却
“其实不算什么的。”
他的欺骗，和其他的一切。
“他也不过是想要打破诅咒而已，我”
就算想，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他用的方式，伤害了太多人。”
那些陌生的，曾经陌生的，和不陌生的人。
“我现在，只是想要”
“向那个人，讨这笔债，而已。”
第二十八章 真相大白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再看一眼当初的你。
——三生
…
被林秋芷这个无良师父“抛弃”的亭独，自打进了这间屋子就开始百无聊赖，一会子皱眉四顾，一下子又低头画圈，好似坐在了刺猬上一般不安分。
这帮子人的目的他算是大概搞清楚了，简而言之就是有个什么人物得罪了他们，而那个人又偏偏很强不好对付，于是他们就成群结队跑来此处，准备征而讨之，不过临近那个什么什么城门了，他们又发现
那个什么人，是他们的呃，什么人呢？
皱眉看看林秋芷和季琅嬛，再分别望望两位姐姐，最后偷瞥了一眼火堆里貌似正在沉思的那个精灵，亭独抿抿嘴，突然大声道：“你们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啊？！”
众人同时被他惊醒，一怔之后，林秋芷“啊哈哈”着道：“亭独少年你今日怎么有兴趣问这个啦？之前不是说不要知道的吗？”
亭独少年愣了愣，随即不理会林秋芷，抬手指指风破和秦薷，直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他是不是跟你们认识？”
秦薷回头看看风破，发现对方全然没有回应的意思，只好笑道：“是呀是呀，原来亭独少年如此聪慧伶俐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啊哈哈咳咳咳”
干笑声一不小心在喉咙中打了个结，顿时变成了干咳。
其余人尚未来得及说话，绝艳忽然从火堆里飘了出来，饶有兴致地问亭独道：“好聪明的小鬼啊告诉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面对眼前的精灵，亭独仍然有些发憷，虽然心知对方能看见自己心中所想，却还是开口答道：“听你们说的，当然能感觉出来”
绝艳翻翻白眼：“自以为聪明的都是傻子，聪明孩子却都不觉得自己聪明”
亭独听见这话，也不知道对方是在夸奖自己，还是讽刺，愣愣看着她转身飘走，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么，那个人到底是”
“真没想到直接问的会是你。”绝艳打断亭独的话音，转身向风破笑道，“你其实也该看的出来大家早就猜到真相了，不是么？”
风破闷闷点头：“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