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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名宫女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桌上,朝傅瞳兮行了一个礼,道“公子,早膳已经备好,是否也现在送进来?”
“不用了,过半个时辰吧。”傅瞳兮淡淡道。
宫女偷瞄了一眼傅瞳兮,便退了出去。
傅瞳兮叹息一声,起身来到桌边,简单地洗漱后,便直接出了屋。
*
御花园里,宫谟言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白兰丛中,今日一袭蓝衫的他更显得身形挺拔。
傅瞳兮慢慢走近,“谟言。”
宫谟言转过身,淡淡一笑,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他呢?”
“这些日子,太累了,这会儿还在睡呢。”傅瞳兮笑笑。
宫谟言点点头,又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唉,今日一别,只怕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你了。”
傅瞳兮虽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但也能感觉到他语气里淡淡的悲哀之意。
“怎会呢,待玄国战乱结束,我便邀你去大周玩玩,你以前不是说要登门谢恩吗?”
宫谟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轻声道,“我以为你都忘了呢。那,你们也是那时才认识的吗?”
瞳兮摇摇头,低头看着眼前一大片的白兰,思绪也随之飘回到十四年前。
宫谟言侧头看着他,傅瞳兮真的很美,可是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喜欢他的外貌,而是他身上那股淡雅的气质,让自己深深迷恋。回忆当初二人的认识,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色不迷人人自迷。
傅瞳兮收回思绪,笑道,“谟言,我想管你讨些东西。”
“你若需要什么,尽管让李福去置办便是。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自会有人护送你们一路到玄国的边境。”
“谢谢你。”
“还有,恐怕待会我无法相送了。”
傅瞳兮凤眼轻眨,注视着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漫不经心地说着别的话题,“谟言,待回玄国后,我定回送你一份‘大礼’。”
顿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傅瞳兮愕然地望着他,“这样一来,我们下次见面,你莫不是要唤我大大大恩人了。”
说完,傅瞳兮笑了起来,笑声依旧悦耳动听,犹如初识那般。
一阵晨风迎面而来,吹乱了他如墨的发丝,吹起了他红色的衣摆,也吹乱了宫谟言的思绪。
宫谟言微微点头,嘴角一直挂着浅浅地笑意,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
等傅瞳兮回房时,花希晨已醒来,正坐在床边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竹。”
花希晨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去那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傅瞳兮见他神色好了许多,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拿过一旁的衣服,一件件为他穿上,“辰时不到,我出去让人去准备了一些我们路上要用的东西。 ”
“还有,估计你最近没怎么休息好,所以身体有点无力,过几天便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花希晨轻应了一声,自己的身体如何,他岂会不知,只是他不想傅瞳兮担心,所以一直闭口不谈。
但,傅瞳兮岂会不明白他的用心,于是就这样一个不多说一个也不多问。
“我自己来,你现在身子不必以前,别累着了。”
傅瞳兮瞥他一眼,眼神似笑非笑,而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来,嗔笑道,“我又不是女子,怎会那般软弱。这些小事,我还是能行的。”
而且,我也不愿让别人来碰你。傅瞳兮在心里默默地说。
说完,转身将盆里的毛巾轻轻拧干,然后温柔地为他擦拭脸。
花希晨无法,只能由着他伺候。
待洗漱完毕后,花希晨一把拉过他,搂住他的腰,头顺势靠在他的身上,手掌也轻抚上他的肚子,兴奋地问出心中所想,“瞳兮,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呃这个傅瞳兮微微颦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大概是男孩吧。”
大周全是男子,而,花希晨也是男子,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生出一个女儿来?
呃,虽然他本人很想要个女儿。
花希晨大喜,随即蹲下,对着傅瞳兮的肚子温柔说道,“宝宝乖,待爹爹打下一片天地,送与你,可好?”
傅瞳兮有些惊诧,花希晨从来不屑与这些名利权势的,虽说花陌绯已死,玄国也只剩他与花希祈争夺,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坚决,难免让傅瞳兮略感诧异。
若说,花希晨从前还只是为了杀花希祈报仇,但此刻为了傅瞳兮,为了还未出世的儿子,他不仅要花希祈死,还要玄国,所以他只能胜,不能败。
傅瞳兮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今日倒让我长见识了,竟有你这般的爹爹。”
花希晨松开他,不以为意道,“哼,这倒未必,我这样的多得去了。天下那有不疼子女的父母,若是我有这般能耐,自然是要将最美好的都给予他们。”
傅瞳兮轻抿一下嘴唇,赞同道,“我爹爹也是这般说的。”
“爹爹?”
“嗯。”
花希晨看看傅瞳兮,再看看自己,皱眉道,“以后我们的孩儿岂不是也有两个爹爹了?”
“ ”
“娘子,你们那里是如何称呼的?”花希晨十分诚恳地问道。
但傅瞳兮却视而不见,转身朝桌边径直走去。他常年来返于西都和大周,早已明白女子和男子的区别,也明白在外面,娘亲只能是用来称呼女子的。而此刻让他告诉花希晨,还不让他生生笑话死自己 。
见他不答,花希晨伸伸懒腰,笑吟吟地走过来,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瞳兮如此害羞,莫不是唤作娘亲?唔,这样不错,以后就这样唤吧。”
闻言,傅瞳兮的嘴角抽了一下,随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吃饭。”
花希晨夫夫二人用完早膳后,傅瞳兮便带着花希晨离开了昭月殿。
*
千名禁卫,十余辆马车,宫人十几人。
傅瞳兮眉眼一挑,哭笑不得看着眼前地场景,旋即苦笑道,“谟言你如此待我,让我如何心安啊!”
花希晨脸一黑,冷哼一声。
“李公公。”
“老奴在。”李福上前答道。
“替我谢过文王的好意。我只是回家,不需要如此多人陪行的,就让十个人与我随行便好,再把我早上吩咐你准备的东西带上便好。”
“这”李福陷入苦恼之中,虽说圣意难为,但连皇上本人都对傅瞳兮千依百顺,自己又岂敢忤逆他的意思?
傅瞳兮微微一笑,道,“李公公无需担忧,你家主子自不会怪罪于你的。他是一个好皇帝,宅心仁厚,但却不太懂得照顾自己,往后还需李公公你在旁多多费心了。”
话毕,傅瞳兮弯身朝李福作了一个揖。
李福有点受宠若惊,忙颤手扶住他,声音已微微哽咽,“公子,你快别折煞老奴了。公子请放心,老奴定不负所托。”
花希晨瞥一眼傅瞳兮,轻声问道,“瞳兮,也许以后你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不和他道别一下吗?。”
听他这么说,傅瞳兮的眼神微微诧异,随即摇摇头,再朝宫谟言的寝宫望了一眼,便直接上了马车。
*
“瞳兮,你怕吗?”花希晨靠在车厢壁上,轻轻地握住傅瞳兮的手,这一回去,日日必是刀光剑影,金戈铁马,若是他‘母子’二人再出什么意外,只怕自己也活不久已。
傅瞳兮并未答话,只是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他。
二人心里都已明白,此生,此世,不论生或死,他们都已无法再分开。
城楼上,宫谟言木然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许久,许久,才抬手拭去眼角的那滴泪,再抬首时,眼中的悲伤已不见,他仍是睥睨天下的皇帝。
47、第四十六章
因傅瞳兮的身子已经不起长时间颠簸,所以宫谟言特意为他准备了这辆马车。
宽大的马车内摆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面也铺满了柔软的白色狐毛,看上去十分厚实,这样一来便不用再担心路途上的颠簸。而软榻前方还有一个小案桌,桌上面放着几本书,闲来无事时可翻来看看。书旁还放着些小点心,都是傅瞳兮平日里喜爱的食物。
一路上,他们也不敢耽搁,一直马不停蹄地前行。
花希晨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被傅瞳兮叫醒用膳服药。傅瞳兮在他所服的药中加入了安神助眠的药材,因为只有充分休息,才能防止伤口再次复发,身体才能更快康复。
然,花希晨也不问什么,但若是醒来精神好,就陪傅瞳兮说会儿话。
多数时候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傅瞳兮,微笑着听他讲着一点一滴的琐事。
就算如此,相处的那短短片刻,花希晨仍是无比高兴的。
*
经过一些日子修养,花希晨身体好出许多。比如这日,还未等到傅瞳兮叫他,他便自己醒了过来。
而刚服下安胎药的傅瞳兮,眉头还皱在一块,便瞥见花希晨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眼也不眨。
傅瞳兮慢慢放下药碗,再拭去嘴角的药汁,才哼道,“醒来便好,倒省了待会唤你了。”
唤?花希晨俊眉一皱,傅瞳兮所谓的唤,是用银针扎他身上的穴位。但近两日傅瞳兮不知为何,下针和起针时气力都特别大,他根本就是活活被痛醒过来的。
傅瞳兮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样才能使血气畅通,可助于恢复功力。
但,他委实有点吃不消了。
这让他不得不想起自己得下属林风林瑞,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无比同情。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傅瞳兮,一方面孕夫的脾气本就不太好,阴晴不定,难以琢磨,加上连日来赶路,难免他心情烦躁了一点。
另一方面,花希晨虽然俊美,但性情冷傲,再加他遇事冷静,处事果断,一直以来给人感觉十分强势,又遥不可及。但如今他俊美的容颜已不见往日的冷清之色,反而增添了一分艳丽,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前不久的那个梦境,让傅瞳兮竟生出了一个邪念。
起初,傅瞳兮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也暗自惊了一下。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个念头竟在心底生根发芽。虽说他们已是老夫老妻,但从那以后每次施针时,傅瞳兮都不禁情动,却不能不强压下去。最后心中越想越恼,便直接把气全撒在花希晨的身上了。
花希晨支起身子,讨好道,“瞳兮啊,若是这般难咽,以后还是别服了。”
傅瞳兮 最近脾气的确大出许多,这会儿见他这样,轻哼一声,随手捞起一旁的书独自看书了。
花希晨也不生气,直接靠上来,将头贴在傅瞳兮那微微隆起的肚皮上。
过了半晌,抬头道,“宝宝怎么都不动呢?平日里他也这般安静的吗?”
见他不理自己,花希晨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只是语气略带委屈,“瞳兮”
傅瞳兮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望着他,四目相视,只觉得莫名地心疼。
傅瞳兮暗骂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任性,不可理喻。
“现在还早呢。放心吧,宝宝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花希晨慌张的问。
傅瞳兮微微颦眉,现在孩子才四个多月,自己也不能十分肯定,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花希晨。
傅瞳兮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玄国啊。”
提及玄国,花希晨脸色一沉,望着车顶喃喃道,“应该快了吧。”
已过去一月有余,不知如今已是如何局势?
*
傅瞳兮一行人,终于在半月后抵达文国边境。
谁知刚到达边境的三叉路口,便遇到了突发情况。
随着前方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傅瞳兮缓缓睁开眼睛,“凤竹”
花希晨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别担心,没事。”
也在同时,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听见文国侍卫拔刀的声音。
花希晨轻轻叹息一声,道,“梦E,住手。”
声音低沉而温柔,却不容人拒绝。
马车外的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马车。
接着,车帘被掀开,一袭白衣的花希晨牵着同样身着白衣的傅瞳兮缓缓走了出来。
如此情景,让马背上的梦E有一瞬间晃神,原本躁动的心,徒然安定了下来。仿若恢复到了从前,但他知道并不是,此刻门主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是自己十三年来从未见过的,他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花希晨已恢复了一贯高傲冷漠的神态,如渊的黑眸,深不见底,仿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那是睥睨众生的气势,让人心折。而他身旁的人虽被面纱遮去了大半张容颜,但微微上挑的凤眼依旧含着浅浅地笑意,好似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并未改变他什么,依旧那般从容,那般淡然,依旧是那个能在谈笑间运筹帷幄的傅瞳兮。
梦E带着五十名骑兵翻身下马,朝花希晨走去,在一丈之外停下脚步,单膝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