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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吗?”左靖臣没好气地道。如果中途有机会靠岸,他会立刻离船改行陆路,虽然这样得多花上个把月的时间,但绝对好过和
他同舟共济!呃,同舟共济?他立刻摇头,该死,他一出现就让他思绪大乱。“可惜。”裴迪侧首看向似无边际的宽阔河道,
猜中他心思地解了他的疑惑:“这船中途并不靠岸,直抵凤阳。”这回答也断了他生路。时运不济,当真时运不济。左靖臣垂
头丧气地将脸埋进双掌中,不发一语。“路上有我作伴不好?”“不好。”直言无讳的勇气教人佩服。“你说那是啥浑话!”
正巧飞出舱房的奈伊听见这话气得飞到左靖臣面前,忠心护主。“我家公子为你特地买下这艘船,你还端什么架子!辜负我家
公子一番心意!”什么嘛!为了他要搭船离开安丰一事,主子立刻冲到码头买下这艘今日启航至凤阳的船,主子费尽心思,这
家伙竟拿来当驴肝肺!左靖臣大手挥去吱吱喳喳的奈伊,看向裴迪。“这船是你的?”“正是。”俊美容颜上促狭的笑意,就
像顽皮的孩童躲在暗处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似的快意,恶劣得教人直想--杀了他!自己误上贼船而不自知,左靖臣更是懊恼
。一连数次,在他面前他从没占上风过!“为我买的?”即使错愕外加心慌,他也没漏听那只小畜生说的话。裴迪点头,等着
看他作何反应。“那么,也可以说是要给我的?”“若你要,我便给。”“好,我要这艘船。”“那这船就是你的。”贼笑声
扬起,让左靖臣性格的脸上染上一抹奸邪,却依然吸引人。阳光下的麦色肌肤像是会呼吸般地吸纳太阳的光芒成为自己的,咧
开嘴露出尖牙,在奸邪外又添了份属于孩童般的天真。裴迪瞬间移不开视线,像明知烛火危险的飞蛾仍执意扑向光源般,左靖
臣身上属于阳光才有的味道,对他而言就如烛火般危险。而他,已然甘愿化身为飞蛾。为他做了这么多,再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就枉费他尊贵的身份和数百年的经历了。前些天还笃定无人能撼动他的心,如今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要他一时间便适应实
在很难。他尚且需要时间摸索如何与他相处。正当他逐渐拉回思绪时,左靖臣的声音传来,加快他清醒的速度。“既然这船是
我的,身为船主,我够资格驱离我看不顺眼的人是吧?”“不。”他轻声的拒绝,坏了左靖臣的如意算盘。不?左靖臣皱眉怒
瞪,很不满意这回应。“你说不?”“我可以把船给你,但你得付出代价!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必这再简单也不过的道
理,你应该知道。”“废话!”他在暗示他目不识丁,还是讥他蛮横不讲理?“决定付出代价?”只要能赶他下船,任何代价
都可以!左靖臣差点冲动将这话说出口。所幸在欲说出口的同时想起眼前的家伙并非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吃了几次亏再学不
精明,他就真笨得可以了。这奸人,难保他不会在代价上作文章。浓眉轻挑,小小的动作也充满挑衅,恐怕挑衅已成为左靖臣
习以为常的举止之一。“说来听听。”“我把船送给你,你把自己给我,以物易物,谁也不吃亏。”不吃亏?“你在说梦话!
”“我很清醒。”以物易物?“我是人不是物!”裴迪无言地双肩一耸,不予回应。把自己给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和他
同样是男子之身,他竟然……“你疯了!”裴迪出乎他意料地点头。“我是疯了。”被他表里不一的行为举止深深吸引,他还
能不疯吗?“因你而疯。”僵硬的身形被他话里的亲昵剧烈震撼,抓住离自己最近、能分散震惊情绪的东西,也不管眼前突然
多了飘扬飞舞的白色羽毛。奈伊觉得自己快被勒死、羽毛快被拔光。“你、你这家伙,放、放开我!”这幕场景让裴迪看了直
想笑,而他也真的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笑到岔气,难忍地倚靠船桅撑住自己。“船夫!船夫!”真的疯了。左靖臣愕然地看
着裴迪狂笑不止的颤动身躯,直呼掌船的人。“什么事?发生什么事?”掌船的老叟闻声赶至船舨,双眼来回扫视两位对立的
年轻男子,神色跟着紧张。“我的舱房在哪儿?”他防备地瞪视着裴迪,以免他有不轨举动出现,眼睛眨也不眨,开口问站离
自己较近的船夫。“船舱右侧便是。”老叟恭敬道,心下实则有些疑惑。他很不明白,昨儿个开始变成自己主子的裴公子,为
什么要将较舒适的舱房让给这位客官?左靖臣点头后,一声不响地将奈伊丢进老叟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在裴迪有所反应前躲
进舱房。裴迪见状,狂笑更是无法压抑。???坐在床沿盯视桌上船夫送来的饭菜,左靖臣迟迟未动手。怕饭菜有问题会中毒
?啧,他一心想死哪会在乎中不中毒,只是……他不想吃,想到同船的人,他就没有胃口。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你若刻
意寻死,无论几次,我都会向阎王讨回你的命、拉你回阳世,我发誓!突然间,他的话又硬生生的浮上他脑海,每当想起自己
独自存活在这世上时,这番话必在同时刻响起。他死不死干他何事,还得经过他允许!左靖臣翻翻白眼,吐出不悦的秽气。就
在此时,自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会儿后是关上木门的声音,似是有人走进舱房。这船舫说大不大,倒也不小,三间舱房
一间给他,一间给裴迪,另一间是船夫休息用,几天下来,待在舱房的他已经能从脚步声分辨是谁。这个脚步声……很陌生。
船上除了他、裴迪,只剩船夫,还有谁在这艘船上?开门看向对面关上的木门半晌却无心探索,他关门走上甲舨。此刻已是弯
月西挂的时辰。???走向船头,左靖臣一脚跨出船外,坐稳船沿后才跨出另一脚,让两脚悬空在船外,双手反扣船沿,挺身
迎向不停吹拂、有利于向东航行的西风。秋风送爽,拂乱扎起的发束,随风翻飞出融于夜空的波纹。仰望星空、并未刻意藏起
孤寂气息的左靖臣,一人独处的时刻让他放心除去闯荡江湖必须的掩饰。真正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随时赴死都不会感到遗憾的
空洞躯壳。没有活着的必要,能存活的依借已先他而去。孤独,在这秋瑟的深夜,没有任何感觉能凌驾其上。也只有此时,他
才允许自己卸下虚假空洞的不驯;真实的他,不过是个软弱无依、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可怜虫。“爹、娘、瑾……”低喃
悬在心头多年的人,早年的恣意寻仇因为屡屡挫败而变得心灰意冷,进而放弃,只想赴死。一为向九泉下所思念的人请罪,二
是不愿只有自己独活人世,尝尽孤寂……这滋味,太噬人。低首垂视,入眼净是与天同色的黑,只有反映出皎月那些诱人的银
色流光,时有时无,虚幻又无常,令人永远找不到下一刻银色流光会在哪儿出现。就像无法预知下一刻会遇上什么样的人一样
,变幻无常得让人连活着都觉费力。若是松开扣在船沿的十指,会是怎生的结果?突发奇想的左靖臣十指无意识地松开,一指
接着一指。“若你敢松开十指,我绝不饶你。”话音乍响之际,他已被一只强制霸道的手臂勾靠向后倾进一堵肉墙,那感觉有
如天山积雪般的冰冷。“我说过,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你凭什么?”秋风仿佛有减低怒气的功效,左靖臣并没有如
他预期般地对他咆哮,只是以狂者之姿责问他凭什么替他决定生死。然有气无力的淡问,仿佛不急着要答案,目光空洞得装不
下任何东西,包括他的插手管事。就是这样才诡异,才不像平日的左靖臣,才让他升起了视他为美味佳肴以外的注意力,进而
……爱上他。才见几次面,先是恋上他体内美味的珍酿,现在是爱上他的人。爱上自己的食物,这算不算可笑?一时间,裴迪
很难自这矛盾中挣出,虽明白自己的心,却不知道陷得有多深,不知道是否值得将他同化,把他带进自己的世界,共享永恒的
生命--在他执意要死的这时候。感情虽投入,但仍在萌芽期,只是月下的他看来特别孤独寂寞,也特别脆弱。脆弱得让他一
把将他搂入怀里想细心呵护,想拂去他脸上深沉不外露、只在孤独时才无所掩藏的痛楚,这样诡异的左靖臣令他不习惯。直到
他一句有气无力的“你凭什么”说出口,裴迪才回了神,俯视贴在自己胸前的黑色头颅。不挣脱、不怒气戾色,一点也不像生
龙活虎的左靖臣。裴迪皱眉,很不乐意见到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要怎样才能让他回复生气?若是其他人,不管男女,只要
他接近他们,他们便会回以沉迷且心满意足的笑容;但他不,因为他不希罕他,甚至不让他接近,屡屡隔开彼此。要不是现在
他无路可退,他相信他不会这么顺从地任他做出如此亲昵的钳制。“该怎么做你才能释怀?”他低问。怀中人回以寒意透入背
脊般的哆嗦,仍然不发一语。“我情愿你真的刻薄尖酸、好事贪财。”裴迪说出口的同时,脑海浮现每每遇上他的情景,薄唇
忍不住向两旁扬起,低笑出声。“那样的左靖臣也不错。”“不要碰我。”冷淡,是如今可以在他身上看见、嗅见的惟一氛围
。裴迪反而故意和他作对,扣上另一手,双掌交叠贴在他的心窝。清楚感受到掌心下节奏分明的跳动,强而有力,是勃发旺盛
的生命。然而它的主人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白白糟蹋这么迷人的跳动。怦怦怦--心独然孤寂地跳动着,它的主人没有
一丝回应,甚者还想中断它。“放开我。”该死,他应该文弱才对!为什么双手都用上了还拉不开胸前这惹人厌的手掌?左靖
臣气恼地瞪着裴迪的双手,愤然硬扯,“放开我!”“你还想死吗?”仿佛他的挣脱举止只是飞蚊流萤不足以放在眼里,裴迪
的身子没有因为左靖臣的挣扎而移动分毫,甚至还加重搂抱的力道,几乎是想将他嵌入,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你无关
,放开我!”“怎会与我无关?”裴迪挑挑眉,无辜的语气教人听了不禁咬牙切齿。“我说过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而今
我要你,你就更不能死不是吗?”仿佛告诫孩童般的口吻,果然将左靖臣的怒气再度引燃。“我不要你!”“你会要的。”与
生俱来的自信丝毫不因他不假思索的拒绝受挫,强硬扳转他回身,双脚落在甲舨上。裴迪弯身与他平视,黑眸中的坚定连生起
气来便顾不得轻重的左靖臣也感到一阵心惊胆战。裴迪挑起他下颚,催眠似的低沉语音缓缓吐出笃定:“相信我,你会要的。
”“我不……”未完的话尽数吞进裴迪迅速俯下的嘴里。四唇相贴,一方恣意,一方震愕。“裴迪,唔……”为制止而开启的
唇反遭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占夺。裴迪如蛇灵活般的舌霸道猛烈地探进他嘴里,没有迂回,直攻敏感的舌咽,专制的唇则吸吮挑
逗他的下唇,间或以齿轻啃。没有闭上眼专注享受难得的亲吻,一双黑眸含笑迎视近在眼前的怒瞪。原来这样就能回复他的生
气,早知如此,他刚才就该用这方法,哪还须等到现在。比起方才的半死不活,这样的左靖臣才像左靖臣倔强、易怒、生气蓬
勃。瞧,他现在一脸想杀他的表情多吸引人。唇舌相濡,一方甜美,一方气愤。他竟敢拿他当女子般轻薄!左靖臣握紧拳,被
挑起的怒意由他微微发颤的双拳可知一二。突地,他双拳摊开成掌,抵在被迫靠上的胸口,使劲欲推开一段距离却徒劳无功。
裴迪的力道比他所想的还要大,在他之上更是毋庸置疑。并非落拓书生,而是隐身江湖的高人。他何德何能能遇上一个脾性古
怪的隐世高人,这样的运道“好”得让他咬牙切齿。一记刺痛袭上贪婪汲取左靖臣口中甘泉的舌瓣,痛得他龇牙咧嘴,退开结
束令人无法呼吸的狂野。银光乍现两人之间,停在离鞘半尺处,成为左靖臣保护自己的屏障。“再碰我,就一剑杀了你!”裴
迪似笑非笑的睨着胸前的剑,指尖轻轻弹上剑身,一声清脆铿锵,跟着左靖臣多年、历经无数打斗的好兄弟、好朋友,就此身
首异处。不可思议的震愕像面纱般笼罩上左靖臣,称得上俊朗的相貌因此看来有些滑稽。他就这样一弹指间便断了他多年战友
的命?这把曾毁了整座山寨、从强盗手中抢走金银珠宝、在大户人家盗走钱财、痛宰仗势欺人的恶霸,也被他拿来劈柴、切山
珍野味、当竹串用的战友,就这么给人一弹指间便身首异处、死于非命?瞪着手上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