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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两人已经缠战在了一起,雾隐的雾气瞬间裹定孟扶摇,想要将她拖进山川大阵中困住,孟扶摇却已经吃过亏坚决不上当,早早看好了崖上地形算准了步法,她起落转折,腾挪闪避,所有的招式都大开大合劲风鼓荡,所有的姿势却都小巧精细方寸之间,她在方圆只有桌面大的山崖之巅,以绝顶充沛的真力和绝顶精巧的招数,将想要困住她的雾隐反困,不给她拖自己入阵法的机会,反而将她慢慢襄入自己的武功之阵,点、戳、递、收,每一招式的对战,她都在将雾隐慢慢的带离她原先的方位,进入属于她真气所控的战场。
方遗墨眼底露出了惊异之色,这个女娃子每次遇见都让他刮目相看,她似乎刚刚提升功力,却已在刹那之间摸着了自然法门的初始规则——建立自己的真力场,主导战斗的总步调,在真正的强者的战斗中,谁将节奏和韵律把握得幸运流水,谁就是赢家!而这个女娃子,步步深入不动声色,雾隐竟然明知她在划定并局限自己,却也没办法完全摆脱!
他在这里感叹,不留神发现坐下石头裂缝更大,只在刹那之间,他的位置又被纳入孟扶摇掌控的这片崖上战场,方遗墨赶紧有点狼狈的又一划指,才堪堪稳住身形。
山崖上罡风呼啸,雾气聚散,孟扶摇劲风狂卷,身形腾挪,忽地一个大仰身,低喝:
“崩!”
黑光一闪,“弑天”一现又没,突然诡异的自她膝下飞弹,自下而上直射雾隐眉心!
“哧——”
利器过快穿越空气竟至发出撕裂之声,漫天团团翻滚的雾气被这凌厉至极的一刀逼得裂帛般崩开,撞在两侧崖壁之上竟然也铮铮微响,天光一亮间,雾隐身形大现,而黑刀已在她眉间!
“去!”
亦是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雾隐铜镜一翻便是一道乌光,两光想撞黑刀轨迹突然歪斜,然而就是这么一歪,竟然又歪到了铜镜之后,“铿”一声铜镜再裂,激起的余震将雾隐身子撞得一歪。
“倒!”
喝声未毕孟扶摇厉拳已到!所有的变化轨迹都在她计算之中,她出拳,拳风便是卷掠五洲的大风,所经之处犁庭扫穴,三丈外一棵巨树轰然倒下,砸得方遗墨座下崖石,瞬间大晃。
雾隐被这劈面一拳的拳风激得双眼难睁发丝扯直后扬,身子微微一倾突然身后一空,随即便直直栽落。
她被孟扶摇逼下了崖!
方遗墨霍然站起,身边黑影一闪,孟扶摇已经擦着他的身子掠了下去,她真气运行到了巅峰,浑身坚实如玉人,那般黑白分明,雪玉一般一道影子沉猛如炮弹般直坠下去,坠得比雾隐更快!
她坠落,飞鹰般自水面一掠而过,手中“弑天”一抹一撩,“哗啦!”漫天巨浪墙立而起!
雾隐半空里一个翻身,刚要举镜运功,借着这水面雾气更浓再困孟扶摇,不想应变奇疾的孟扶摇,竟然事事抢先一步。
此刻远处朝阳初生,凝黛河上滟滟千里,泛着朝霞的金光,“弑天”掠起波浪千层,漫天里都是细碎的飞闪的晶莹珠串,凤凰尾羽般流丝溅开,被那姹紫嫣红的五色霞光一照,七彩璀璨华丽不可方物,刺得人眼目难开,雾隐身子在水面上一掠,撤身后退,扑啦啦溅开的水滴已将铜镜浇湿。
朝阳出,雾气收。
雾隐厉啸一声,被水墙击得大撤身后退,身形如逆风之旗,在青黑山崖上霍然抖开,一反手风云倒卷,大片浑黑的雾气有如实质,带动隐隐轰然风雷之声,对孟扶摇当头一砸!
她已动了真怒。
孟扶摇一声冷笑,黑刀平拍,亮白罡气飞旋如天神巨杵,比那群山之间冉冉初升的日光还亮几分,飓风一转直直迎上!
两人在空中各不相让,硬拼一招!
“轰!”
霞光烂漫的半空里,一黑一白两道鲜明光幕悍然相遇,相撞那一霎各自微微一收,随即轰然爆发直溅而开,黑色如墨白色似玉,泾渭分明而又互相侵吞,随即那白光中隐现月白色内核,不断延伸,滚滚长河一般铺展而开,瞬间将黑光吞噬席卷,涤荡飞腾!
霞之红,雾之黑,玉之白!
三色成异虹!
异虹之下,绯衣男子愕然仰首。
河岸上,浅紫锦袍的男子则微笑负手看向那玉般身影他的女神,一丝浅笑如水漾开。
更远一点的篝火边,烤火的女孩霍然回首,昏迷中男子被那巨响惊醒,一转首目中神光四射,不知是惊是喜。
再远一点的灵珠山上,雾气突散,琉璃眼眸的男子突然停步,望向长空之上那个方向,三色异虹倒映在他眼底,烂漫如耿耿星河。
而在那繁华大城之中,轩辕晟高踞高楼据窗而立,手撑窗台远远望着灵珠山方向,眼底阴霾暗涌,在那座全昆京最高的楼下,目及方圆百里之处,亦有无数人看见这惊动天象的异虹,惊呼着打开窗户指指点点,不知道是哪里的顶级强者,在灵珠之巅长空之上,挥卷风云展示神迹。
而此刻,灵珠崖边。
鏖战虽未休,大局终已定。
展开的旗再次缩卷,咻的倒射回崖上,黑色巨杵寒光一收,紧追而上。
一前一后,两人落地。
巨大的风声止歇,崖上一片疮痍。
雾隐背对着孟扶摇,长袍垂落,铜镜背在身后,无坚不摧的珍贵古镜上,两道深深裂痕。
一道是先前孟扶摇和战北野合力所裂,一道是最后一招,孟扶摇悍然劈裂口
那女子双手反剪,腰背仍然如常挺直,一声叹息里却有英杰老去的苍凉,繁华谢尽盛宴终歇,一转眼秋声起,惊鸿落。
她慢慢道:“认输。”
认输。
方遗墨怔怔站着,乌发绯衣也似鲜亮不再,半晌方一字字道:“是,雾隐,输。”
三十年无人敢于挑战的武学巅峰,三十年立于武学风云之巅的十强者,三十年未曾听过输这个字眼,方遗墨想不到自己此生竟然有机会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突然也生出辛酸落寞之感——雾隐之败,何尝不是他的败?
他叹息着,突然想要坐下去,好好的歇一歇……也许他们都老了。
他却坐了个空——在他刚才震惊之下忘记以真力护持自己座下断崖的时刻,孟扶摇凶猛的真力终于淘空了他坐下崖缝,顺带将整块断崖摧毁,他已无处可坐,无处可维持自己的潇洒风雅。
果然……输。
这一战一输两个,心服口服。
方遗墨微微仰首,看天际云霞变换,想起烟杀死时,月魄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那时他还不以为然,然而现在他深深觉得,再正确不过。
十强者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五洲之主终将诞生。
他望着孟扶摇,山崖上少女如玉,傲然挺立,那一轮灿灿日色正正升至她头顶,便如戴上日光冠冕,灿然如金,而漫天霞彩从遥远天际奔来,伴随风云涌动,齐齐镀上她轮廓精美的脸颊。
十万里朝霞战袍卷,红光尽染,十八年艰苦血战出,强者如斯!
他看着这位十八岁的十强者,眼神感叹,良久,他问:
“你入十强者第八位,名号为何?”
孟扶摇仰首,笑笑,迎着朝阳眼眸瞬间眯起,那眼神比日光温暖,比日光灿烂。
她大步走开去,两字铿然如剑出鞘。
“九霄!”
轩辕皇嗣 第十三章 血色昆京
轩辕昭宁十二年十二月十六,成名天下三十年,排位也已经固定了三十年的十强者终于出现了变动。
神秘女子在轩辕昆京灵珠山挑战雾隐,一战将雾隐从十强第八的宝座挑落,当时星辉在场,当即认输,询问女子十强封号时,该女子答:九霄!
九霄!
凤在九霄,一唳清音万里,四海震动五洲臣服。
这个女子给自己的号,竟然凌驾所有十强者封号之上,其野心气魄,可见一斑。
雾隐之败,九霄之出,犹如坚不可摧的无上城堡被瞬间轰塌,倾落五洲大陆,激起五洲强者的惊涛骇浪,接连很多日,五洲大陆武者的谈资,就是这位神秘的“九霄”。
这么多年,十强者之名已被神化,武林中人别说挑战,连背后稍有一句不敬都不曾想过,如今却在这个萧瑟冬日,惊闻神话被打破,他们才恍然惊觉,原来强者也会被击败,而十强者,真的已经成名太久太久,就像月魄说的那样,那个属于十强者的传奇时代即将过去,新的传奇伴随着新的政治格局变动而产生。
新强者诞生,也算五洲大陆武者共主,各国都开始铸强者令牌,准备在九霄莅临时送上,拉拉关系,如果可能的话,聘请为护国国师之类的那自然更好,虽然到目前为止,闲云野鹤的十强者接受聘请的不多,但是和强者保持良好关系有利无害嘛。
可惜这位新锐风头人物,自灵珠山一战后便销声匿迹,连真名都没留下,只知道也是女子,年纪极轻,然而遍数近年来五洲大陆出名的女子,却一直没找到可以套上的人物,有人连雅兰珠都想过了,结果小公主一听说,笑得满头的小辫子都晃了起来。
“哎哟妈呀,太神奇了,我是九霄,我是九霄——”
她神秘兮兮凑到那个前来查证的人耳边,低低道:“我告诉你呀,九霄……”
该人竖起耳朵,目光发亮的等待洗耳恭听。
“……我不认识。”
“……”
神秘的“九霄”暂时性的昙花一现,九霄大人本人已经缩在了轩辕皇帝的身边,等待着“救援”了。
她击败雾隐后,转头去看了看战北野,见他醒来调息,雅兰珠小心照顾着,便没有去打扰,又和长孙无极谈了谈,就以后要做的事定了计划,便直接回灵珠山和轩辕旻暗魅会合,在山道处遇见两人,暗魅一见她便长长吐出口气,他眼神焦灼,寒冬天气发际竟然一层微汗,可以想见一夜冒险奔波,焦心如焚。
轩辕旻却只顾捧着元宝大人,和它大眼对媚眼,很有兴趣的问:“你听懂我的话对不对?对不对?你说话,你说话。”
元宝大人不胜其扰的堵住耳朵——丫的这戏子比老太婆还啰嗦,一句话问了整整一夜,老子听得懂,告诉你多少遍老子听得懂你咋听不懂?
孟扶摇一把将元宝大人抢过来,揣自己袖子里,警告戏子:“你没看见它,你没看见它,记住了,你没看见它!”
元宝大人抱臂,不以为然,笑话,我这么玉树临风气质超群天赋异禀风华绝俗令人见之难忘,你想戏子清空对我的深刻记忆?可能么?
暗魅只悄悄伸手过来,把了把孟扶摇的脉,眼神中露出由衷的喜色!对她做了个“恭喜”的口型。
孟扶摇一笑,笑容如花开放在暗魅琉璃般的目光中。
此时接应三人的队伍已经赶了上来,三人都将表情一整,娇弱皇帝依旧娇弱,不会武功的皇后依旧不会武功,老实侍女照样老实。
一路驱驰回宫,孟扶摇和轩辕旻在后宫分手,她一路长驱直入,将路上看见的惊异目光都记在心底,还没坐定直接问留在宫中的长侍:“娘娘们回来没有?”
长侍恭恭敬敬答:“昨夜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还有姚贵嫔先回来了,其余娘娘还在灵珠山御苑。”
她“哦”了一声,走得口渴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水便要喝,突然停了一停,道:“有点冷,去将我的大毛衣裳拿出来。”
那内侍应声去了,他也是轩辕旻派过来的人,一直跟随着安子,安子负责跟随帝后,他便总管内务,素来不多话,是个沉稳可靠的。
不一会儿他拿了衣裳来,笑道:“回娘娘,不知道您想要哪件,这件黑狐的和那件银狸的都好。”说着递了过来。
孟扶摇注视着他的手,笑道:“就那件银狸的吧。”伸手一接。
她接衣。
那手突然直直一伸,一掐对方手腕,一抖,一扔!
那人惨呼一声,已经被孟扶摇掼了出去,重重摔在墙壁上,两件衣服落下来,覆在地上。
他惊惶的看着孟扶摇,连眼神都在发抖。
孟扶摇笑一笑,不动声色的慢慢踱过来,毫不怜惜的踩在那裘衣上,顺便,踩着了裘衣下的手。
她步子不重,那衣服之下却立即传来骨碎之声——到了她这个程度,真气已经随着心念流转,身体发肤,都已经是武器,别说踩一脚,便是吹口气,也可以叫这个不会武功的太监送命。
那人痛得浑身抽搐,咬牙痉挛着一言不发,孟扶摇淡淡俯身看他,道:“我早就怀疑轩辕旻身边有双面间谍,如今好歹捉住了一个,来,告诉我,还有几个?另外,各宫嫔妃那边也有摄政王的人吧?来,背给我听听。”
那人嘎声道:“娘狼……娘娘……奴才不知道……您……说什么……”
“没事,我知道就成了。茶壶被动过,有人向里面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