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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险些忘记愤怒,脑海里只留下惊鸿一瞥的震惊。那一刻纵横中州的他放弃了先前想要将孟扶摇乱刀分尸的打算,开始认真考虑,将这个胆大而又狡黠的美丽女子掳获,如果她那双慧黠的眼睛只对着他微笑,如果她用清亮细脆的嗓音在他身下婉转SHEN吟,如果她那付纤长有力的腿绞住了他的身……那该是何等的销魂?
男儿傲行当世,要的不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至于那个接下他暗器并逼他落墙的男子——郭平戎冷笑着,“天地之辉”那么好接的?上面的南疆剧毒沾着肌肤便即攻心,这人现在想必已经是死尸了吧?就算他好运没死,那也只会落得更倒霉的下场——只要给他找出他是谁,必将其碎尸于刀下,让他知道,十强者的弟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招惹的!
他心中心思千回百转,面色便阴晴不定,握住巧灵下巴的手指下意识的使力,痛得巧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听见叫声郭平戎才松了手,再次淫邪的上下打量了巧灵一阵子,才转头对德王道,“想不到王爷府中,便是一个粗使丫鬟,也有这般的好姿色。”
坐在主位的德王,身架高大气度沉雄,坐在那里也有一人高,容貌本也是不错的,却有一道狭长的伤疤斜贯额头,生生的破了相,据说这是当年临江王叛乱,长孙太子计杀名刺客疏影,疏影的妻子兼搭档乱梅为报夫仇刺杀太子,是德王一力接下她玉石俱焚的一剑,从此留下了这道永远的疤痕,这位在无极朝野以忠勇著称的王爷,此刻微笑着看着出身自己麾下的爱将,不以为意的道,“你这眼高于顶的,难得看上谁,既然喜欢,带了去便是。”
“真的?”郭平戎目光一亮。
德王大笑,道,“不过一个侍婢而已,本王还舍不得给你?”
“王爷看她是个侍婢,我看却是个宝。”郭平戎回身打量巧灵,若有深意的一笑,“难得遇见自己中意的,也是个缘分,我可不想委屈了她,这就带她回去,开脸做妾吧。”
“你既然这么抬爱这个丫头,倒是她的福气,既如此,我府中也不好随便怠慢了建武将军的第一个爱妾。”德王大笑,“来人,带巧灵姑娘下去,告诉王妃,给巧灵姑娘准备嫁仪,明日风风光光送进将军府!”
郭平戎微笑相谢,命人将又惊又喜的巧灵送下去准备,孟扶摇看着那孩子满脸恍惚的进了后院,一拳恨恨击在掌心。
“糟了!”
无极之心 第十二章 “悲情”小厮
深夜的德王府,灯火一盏盏的灭去,除了例行守夜的侍卫,再无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小雨,游丝飘絮般的冬雨沙沙的落在青石地面,反射出更远处暗淡的灯火,将来往侍卫的影子,涂抹得更加森冷模糊。
却有一条更纤细更灵活的影子,自那些房屋道路中一一穿行而过,她的影子反射在油亮的地面上,只是一抹灰黑的光,刹那自巡行队伍中穿过。
月黑微雨潜行夜,只为棒打鸳鸯来。
孟扶摇来之前已经打听过郭平戎的事儿,这人哪里是没有侍妾,而是凡是在他身边呆过的女人,都自杀了,巧灵深居王府大院不知内情,外面的人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好人家的姑娘都绕着郭府门走,如今巧灵因为一双像自己的眼睛便被郭平戎看中,追根溯源,郭平戎绝不可能善待巧灵,自己这大棒,不挥也得挥。
孟扶摇黑衣蒙面,一路快奔,凭着她的轻功和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奔进了德王府后院。
巧灵姑娘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今日已经搬进了后院的“藕香居”,准备明日从王府出嫁,许是做新嫁娘一怀激动,此时三更已过,“藕香居”灯火犹自未熄。
孟扶摇一抬腿,云般穿过半掩的窗扇,轻轻落地。
坐在窗前妆台前的少女吓得一惊,霍然抬头,灯光下她云鬓花颜,赫然是已经换了妇人装束的巧灵。
看见孟扶摇她惊声要叫,孟扶摇一个箭步过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叫,我是来救你走的。”
巧灵愕然睁大眼,盯着这个好端端要来“救她”的夜行人,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可能,浑身颤抖起来。
“哎哎,你怕啥。”孟扶摇又好气又好笑,“我没兴趣劫你的色,你又不是美男。”
她一拍巧灵肩头,道,“长话短说,你赶紧和我走,不能嫁郭平戎。”
巧灵却突然一把拉开她的手,瞪着她道,“为什么不能嫁?”
“哎……这叫我怎么说?”孟扶摇发急,“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郭将军当朝二品大员,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的夫君!”巧灵柳眉一挑,忽然生气了。
“你的夫君?”孟扶摇挑高一边眉毛,不是吧,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巧灵,道,“你不要告诉我,今日一见,你就真的死心塌地的准备嫁郭平戎了吧?”
“为什么不嫁?”巧灵挥开她递过来的手,竖起娥眉,“我不过是德王府一个最下等的粗使丫鬟,五岁便被卖进王府,整日早起晚睡的侍候差事,一个月不过三钱银子,还要省出一大半送回家里,我时常饿着肚子应差,里衣缝了又缝几乎无法遮羞!在府里,一等主子使唤我,二等嬷嬷欺压我,三等仆妇敲诈我,连外院小厮遇见了也可以给我们点眼色,”她伸出手臂,给孟扶摇看手腕上的淤痕,“你看见这些伤疤没有?嬷嬷捏的!如今我就要脱离苦海了,二品将军的第一个女人,这是我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我疯了我才不嫁!”
孟扶摇默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女子说清楚,巧灵说得也没错,她这样的最下等的丫鬟,如今有了这个改变命运攀龙附凤的机会,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可是让孟扶摇眼睁睁的看着她怀着憧憬的欣喜去面对心怀叵测,据说还是个XING虐狂的郭平戎,面对将来未可知的命运,而这命运还是自己一手造成,孟扶摇当真做不到。
想了半天孟扶摇只好拿出最后一个她认为必杀的杀手锏,“你不知道,郭平戎是个……虐待狂!”
“虐待狂?”巧灵睁大眼,想了一会才明白孟扶摇这个现代词的大概意思,她忽然变得羞涩起来,轻轻低了头,手指扭着腰带,满面飞霞的道,“我娘教过我,女人出嫁从夫,男人在床第之间的事儿……我们女人婉转顺从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
孟扶摇满面郁卒的望天,她怎么就忘记了,古代女子和现代女子在婚姻和家庭观念上的巨大差异!
“哎,不管了!”孟扶摇牙一咬,还和她废话什么,打昏背走算完,就算她恨自己,终归也是拯救了她的命运,自己良心过得去就成。
正要伸手点穴,却听对面巧灵突然抬起头来道,“你是宗先生那里的孟小哥儿吧?”
“嗄?”孟扶摇惊愕的望望自己,我的伪装这么差劲的说?
“我从小就善于听人的声音,”巧灵道,“你的声音突然故意改得低沉了些,我还是听得出。”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孟小哥儿,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
孟扶摇瞬间石化,伸出点穴的手指都成雕塑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你时常到小厨房来和我搭讪,还看着我笑……其实我都知道……”巧灵侧着头不看她,满面遗憾的低声道,“我也挺……喜欢你的,如果不是将军大人看上我,我有想过和你……只是如今……孟小哥儿,你还是死了心吧!”
妈妈咪呀!
俺经常去小厨房,是为了趁你们不注意偷点心啊!
俺对着你笑,俺对谁不笑哇……
孟扶摇今晚给打击得惨了,打击得巧嘴儿也说不出词了,她仰天长叹,看在巧灵眼里,活脱脱又是个“爱人即将出嫁,想挽留又留不得”的悲情小厮了。
她眉尖微微一蹙,忽然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的道,“嫁给将军是我的福气,孟小哥儿,你不要再拦阻我的幸福,否则我会恨你!”
“他娘滴,恨我吧……”孟扶摇郁卒的咕哝一句,二话不说伸掌就拍,掌风呼啸,笼罩着巧灵大穴,看着她惊惶中隐然有着希冀的眼神,孟扶摇忽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这半夜三更,明日要出嫁的巧灵为何不睡?
她梳的发髻,为何已经是妇人发髻?
还有,她刚才突然提高的声音……
“啪!”
孟扶摇突然一窜而起,半空中一个翻身,黑燕子般灵巧翻出三百六十度,转眼间已经到了窗外。
“哪里走!”
一声低喝自内室响起,低喝声里内室的珍珠门帘突然散开,碎成华光闪耀的珍珠瀑布,唰的散开,再被无形之手狠狠收束般霍然一紧,幻化成珠鞭,啪的一声砸向孟扶摇后背。
珠鞭未至人已至,郭平戎连声招呼都没打,人已经贴近孟扶摇后心。
孟扶摇头也不回伸手一捞,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长鞭,长鞭碧影淡淡,横勾竖甩,哗啦啦珍珠再次散了一地。
珍珠满地乱滚,有一些滚入身后追来的郭平戎脚下,顿时将他绊得歪了歪身子,孟扶摇心中恼恨,低喝,“看掌!”
她突然不逃了,一回身便对郭平戎挥出一掌,郭平戎心中一喜,他一向以掌力见长,如今敌人竟然要和他对掌,正合心意,手掌一扬便即迎上。
孟扶摇指间却突然多了几枚乌黑的钢针。
郭平戎立即缩手,不想孟扶摇缩得比他更快,对掌完全是虚招,钢针根本没打算用,手未出腿已经扬起,半空中一个倒筋斗,长腿狠狠扬过自己的头顶,啪的一腿将一个黑乌乌的东西踢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大笑,“接我一弹!”
她修长的腿倒踢紫金冠,踢出飞鹤凌云一般的身姿,一团乌黑的东西被她呼啸着踢过来,那句“一弹”让郭平戎和赶来的侍卫下意识的想到火弹之类的东西,赶紧抽身后退。
噗一声那团东西落地,臭气四溢黑泥飞溅。
那是宗越专门用来培育血首乌的花肥“臭泥”,加过一些熏人的药料,孟扶摇藏了一小包,本想臭昏元宝大人玩,如今正好送给郭大将军。
“香不香?多吃点别客气!”孟扶摇大笑着,流星般在屋檐上飞越而过,等郭平戎躲过黑泥欲待去追,她早已跑得远了。
她奔出德王府,没注意到远处屋檐,一些伏在屋檐之巅,仿佛和黑暗溶为一体的黑衣人在她走后,互相对视一眼,也悄没声息的离开了德王府。
而郭平戎立于风中,注视着那一地黑泥,想着刚才那少年倒踢之时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无极之心 第十三章 绿珠之会
中州西南,有山名“绿珠”,和中国古代史上那位美妾同名的绿珠山,也和美人绿珠一般,娇小,玲珑,云鬟雾鬓,翠黛当风,盈盈脉脉于碧水之间。
绿珠山顶,有层叠的平台,望之有如美人髻,平台侧溪水淙淙,游鱼如梭,是极佳的好景致。
孟扶摇跷着腿躺在平台上,嘴里叼着一枝草芥,若有所思的想心事。
昨晚逃之夭夭后她就没回德王府,怕巧灵万一告诉郭平戎她“孟小厮”的身份,连累宗越,直接奔到这里睡了一觉。
突然身侧光影一暗,有人比她姿势更悠闲的在她身边躺下,他躺下后,某雪白肥球蹭蹭蹭爬出来,在他身侧,以一模一样的姿势躺倒。
一排三个,躺得整齐。
孟扶摇没有转头,依旧晃啊晃注视着天上浮云,眼底却浮上闪烁的笑意。
这个人,总是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和她“不期而遇”。
到了这时候,再说什么哎呀好巧就是矫情,元昭诩很明显知道她的落足处,他这么个深沉人儿,愿意玩“邂逅”的把戏,她陪着就是。
其实几天不见,孟扶摇突然觉得,很喜欢他这样突然出现的方式。
就是元宝大人脸色不太好看,鼠脸挂得像个番薯,当然,孟扶摇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需要理会不相干的鼠辈的意见。
某人闲淡的躺在她身侧,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覆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今天他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精神也懒懒的样子,倒更显出几分乌衣子弟的风流气质,半阖着眼支肘躺着,手中还拿着一根和他气质很不相符的树枝。
孟扶摇侧过头来,含笑看他准备搞什么幺蛾子,却见元昭诩明明坐在她身边,面对着她背对着微微结冰的溪水,却头也不回,反手嚓的一戳。
水珠飞溅,银鳞闪烁,树枝上立即串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孟扶摇瞪大眼,看着元昭诩背对溪水,随意又一插又是一条,动作快捷准确,转眼地上一堆乱蹦的鱼。
这是冬日,溪水结冰,元昭诩仅凭听力,就能背对着冰层听见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