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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中的玉娘,就是十日前雍福客栈的另一个副镖头?”左纭苍问道
洪软连忙拱手致谢:“那日若不是左公子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死在姓罗的手中。”说着,眼神恍惚一下,竟露出一丝愤恨,“她竟然与姓罗的有一腿。”
左纭苍淡笑道:“此间复杂,洪兄不必太过挂心。”
洪软神色微动,过了一会儿,又道:“至于左兄弟何故招惹姬家,洪某也不便打听。”顿了顿,他又劝道:“但这姬家的后台是贞元将军廖通,还请左兄弟切莫得罪了朝廷。”
想了片刻,他还是不放心,又添一句:“廖通虽行事低调,但在朝廷之上实则与霍丞相分庭抗礼,近年来颇有压倒之势。”
我心中一动,蓦地忆起相府繁华如烟的岁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仰头见树隙间一轮下弦月挂于明空,残缺不圆。良久无话。
浅睡了一个时辰,晨光熹微照入林间。熄灭火堆收拾一番后,一干人等便朝林外走去。
清晨的护城林少了一分夜晚的狰狞。林中潮湿,充斥着稀薄的雾气。草木深处似乎有一个水宕子,不时传来哗哗的声音。露珠入水,发出的空洞回响仿佛长了脚一般,疾行至我耳中。我哆嗦了一下,加快脚步,紧跟着洪软。
洪软见了我的模样,嘲笑了两句,继而道:“说起这水声,倒有个来头。”
此言刚出,左纭苍缓住脚步,四下望了望,道:“走错路子了。”
楛璃也朝四周望去,林间雾气变浓,如漩涡般盘绕在我们周遭,似一只巨手来回浮动。她弯腰拾了些泥土握在手中,笑道:“确实走错了。”说罢,手臂一伸,五指倏然张开,一手泥土发出玄黄的光束,朝五个方向散去。
不远处传来几声破响,雾气仿佛被惊动似的,震荡几下便消匿褪去。眼前景物稍作清晰,洪软大赞一声“厉害”,道:“看不出楛丫头也懂五行遁甲。”转而又对左纭苍道:“想必左兄弟也看出这其中蹊跷。”
左纭苍微蹙着眉,“这林中似有妖物。”
我悚然一震,脸色大变。
洪软见我的模样,以为是惊骇所致,忙道:“小妮子不用怕,我家主人于这妖物有恩,她不会伤人。”
我压了压惊,问道:“你刚才说这水声的来头?”
洪软道:“这是水妖施的阵法,虽迷幻多端,但于人无害。”
左纭苍道:“林属木性,水妖若要长居于此,必须极其一夜雾气,于清晨施法,至夜晚露重时方才退阵。只是这样一来,无法破阵的人白天便出不了林子,若只在猛兽出没的夜晚行走,极是危险。”
洪软神色动容:“修习过道法的人,对妖物多有不满。”
左纭苍淡淡笑道:“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之法,何况此妖无意伤我,我何须泛她。”
洪软听了此话,连声赞许:“当年这水妖奄奄一息,得主人相救。我家主人也是道行极高之人,那时我颇为不解。主人说,这世间众生不是以形态类别区分好坏,但凡又大肚量者,都能跳出所谓的礼法圈子,施恩之心遍泽苍生。”
这话甚合我意,我听了不由称赞道:“你家主人倒是个面慈心善的好老头。”
洪软大笑起来:“小妮子,谁跟你说主人是个老头?何况他这么正儿八经说话,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水阵已破,我们复尔又朝林子的出口走去。刚走了没几步,杳无人烟的护城林里竟然响起脚步声。步伐沉稳,落不粘尘,转瞬已然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一行人停在原地,都没有回头,林间草叶窸窣作响。那脚步声终于在离我们两三米的地方止住了,身后一人缓缓开了口。
“小怪姑娘。”
我猛地转过身,见李辰檐一副悠闲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第二章踏歌行(七)
13
日光透过茂密的枝桠,细细碎碎洒落一地光斑。李辰檐立在错落的光芒中,一袭月白长衫如芝兰玉树,温润的五官笑起来略带英邪之气。
离府一月,时光辗转而去。历经起落后与他相见,故人重逢,恍如隔世。点滴欣喜如同沉睡了一季的莲花,乍然开满心间。
然而还未等我开口,李辰檐的笑意加深一层,登时泛出一脸坏水:“小怪姑娘什么都不必说,你见到我又惊又喜又开心的表情,已全然写在脸上,敝人已笑纳之。”
我瞬时僵住。
什么叫死性不改,我算是领教了。
正不知所措,楛璃轻呼道:“李公子?”与此同时,洪软也喜道:“原来是辰檐兄弟。”
李辰檐的目光落在我身后,微微一滞,讶异道:“左护卫?”
左纭苍点点头,笑道:“李公子。”
一干人等顿时愣住,片刻之后,都不禁笑出声来。洪软大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大家都认识。”
李辰檐点头笑称“的确如此”,楛璃不解道:“李公子为何来此?”
李辰檐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小怪真是不让人看着不行。”说着,他抬起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将这钗子与红荷包留在客栈换下的衣服里,也不记得拿。”
我惊道:“怎会在你处?”
李辰檐狡黠地笑了笑,走前两步,将发钗插入我的发髻中,轻声道:“还是随身带着好。”他靠得极近,身上的气味若有若无的飘来,明明清新若霜雪,却闻得我面红耳赤。
我退后一步,故作镇定又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辰檐双眼放着异光:“小怪你何须多此一问,我们向来心有灵犀。”
楛璃眼神闪亮,上上下下扫了我几眼,满脸写着“原来如此”四个大字。我狠狠地回瞪她,她笑得更加开心,忽然又道:“说起来李公子倒是有一阵子没来倾城楼探望暖菱姑娘了。”此言一出,她又慌忙朝我解释,“暖菱姑娘是李公子的妹妹。”
我心下沉然,用妹妹作托辞倒是出师有名。我抬头望向李辰檐,见他也正朝我看来,心中一拧,随即移开目光。
洪软愕然道:“辰檐兄弟,你与这小妮子……”
我慌忙叫道:“什么都没有!”咬咬唇,回头对左纭苍道,“左公子,能否借佩剑一用?”
左纭苍诧异地解下佩剑递与我。
林中一片澄澈的阳光,我只觉万分刺眼。剑光如水,吟啸如歌在我脑子里轰乱响着,我持剑朝地上一划,“什么都没有。”
曲曲折折一条浅痕,将我与李辰檐隔开。他站在三尺开外望着我,眼神似有惊恸一闪而过。我不由浑身一震,这才低头望向地上的线,泾渭分明地划在地上,刻入眼中。
茫然抬起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只道:“辰檐……”
李辰檐听了这个称呼,不由怔了一下,继而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小怪,寻到你便好了。”
他向前跨了两步,越过那条痕,扬眉一笑:“划条线就想拦住我?”又接过我手里的剑,递还给左纭苍,笑道:“小怪的本事就是暴殄天物。”
左纭苍看了看日头,夏阳光晕层叠,热浪腾涌,淡笑道:“想必大家不解之处甚多,不如边走边说。”
一路零零碎碎地走着,脚程也似快了不少。李辰檐与楛璃为何认识自不必说。
原来十天前,洪软与罗镖头闹翻时,李辰檐恰巧也在雍福客栈。
当时洪软与罗镖头因玉娘而比起武来,两两相争,洪软暂落下风,却不想罗镖头起了杀意,连发暗器。洪软躲闪不及,原是左纭苍出手相救,帮他当下数个飞镖。
当时客栈里剑拔弩张,镖局之人只听罗镖头的吩咐,将左纭苍与洪软团团围住。
李辰檐当时看不下去,便替洪软说了一句话。没想到罗镖头听了后迟疑片刻,就带齐人马走了,过了一天,还亲自向洪软道歉,洪软这才勉强应了倾城楼假意闹事一事。
洪软絮絮叨叨说完,又叹道:“后来再去寻辰檐兄弟喝酒,没想到你已经走了,只有我与左兄弟二人,不免凄清。”
李辰檐笑道:“无妨,等洪兄再有酒兴,在下一定奉陪。”
我问:“你与那罗镖头说了什么?他肯带人走。”
洪软“哈哈”大笑三声:“辰檐兄弟不过是踩了一下姓罗的软肋,说‘如果没有记错,红晓镖局的主人应是今年秋天出关’。”
我愣住:“你也认识红晓镖局的主人?这人到了你们嘴里,怎么神乎其神似的。”
李辰檐道:“他与我师父认识,我不过见过几面而已。”想了想,他又说,“确然是个神乎其神的人。”
我不由吸了口气,被李辰檐说成神乎其神的人,倒真让人想见一面。
楛璃看了看我,又望着左纭苍,蹙起眉头:“左护卫?”
洪软一惊:“敢情两个小妮子与左兄弟出生入死一场,竟不知道左兄弟的身份?”
我与楛璃对望一眼,苦笑着把从倾城楼闹事到临河客栈打杀的事说了一遍。洪软听了笑声震天连气都喘不上来,连左耘苍一向疏淡的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笑容。李辰檐哈哈笑着,用扇子敲了敲我的头:“小怪啊小怪,我果真没看错你。”
洪软听了也道:“这两个小妮子一个耍鬼机灵,一个好逞强,谁要是招惹了你们,非得郁结吐血不可。”想了想又笑说,“那日我也气得头晕目眩。”
我又问:“所以左公子是?”
左纭苍略一拱手道:“恒梁国禁宫护卫,左纭苍。”
我不由惊道:“就是那日护送大礼来朝的护卫?”
左纭苍点点头:“不错。”
我道:“我就是被看你们热闹的人挤攘得迷了路,这才随便找了临河客栈住下。”顿了顿,又笑说,“不过说起来昨日与左公子巧遇,wωw奇Qìsuu書còm网你又救了我与楛璃,倒是缘分。”
楛璃问:“既然是护送大礼的,为何又留于落昌?”
左纭苍道:“礼品遗失了一件。我负责在落昌境内寻找。还有一件事……”他沉了口气,淡淡道:“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家弟,小我两岁,早些年流落落昌。我这次是来寻他的。”
我笑道:“你运气倒好,恰好摊上负责找宝物的差事,可以顺便找家弟。”
左纭苍望着我,淡淡笑了笑,“霍姑娘是哪里人士?”
我一怔,见李辰檐也望着我,脱口而出:“我家在锦州,是做绸缎生意的。因为我生性顽劣,体息不畅,家父让我出门历练一番长些见识,等二十岁了再回家孝敬他们。”
一番谎话说得行云流水,连李辰檐也禁不住摇头叹服。
14
不久便出了护城林。刚出林子的一段人烟稀少,沿路走下去,路旁渐渐有些矮小的房屋院落,屋后种着一些瓜果,墙脚的小水渠淅沥沥地淌着水。
这日有风,碧草和烟,摇曳生姿。骋目远望,看得人暑意尽去,心旌摇摇。
一行人边走边说笑,亲近了不少,一路热热闹闹走来,倒真是踏歌而行。
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龙望镇。
传说几百年前,有人在这镇子望见沉箫城的玉雕水龙离魂飞天。
我九岁进过一次宫,当时还是瑛朝的天下。那水龙匍匐在乾坤宫的重檐庑殿顶上,有几十丈长,片片白玉龙鳞辉金映日,神态之威严不可一世,仰天长啸之姿仿若要腾空而去。
一片日晖恰巧斜落在远处,我站在与皇城相隔数十里的龙望镇中,仿佛见得水龙飞天之姿,不由击掌喟叹,大加赞赏。
脑袋忽然被折扇一敲,李辰檐春风满面地望着我:“两天没吃东西了,小怪倒是满腹闲情。”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这两日奔波逃命,滴米未尽,顷刻觉得饥肠辘辘,连脚下也软了几分。再看众人,皆是与我一般模样。
随即找了一个临街的小茶铺,叫了几碗填肚子的面条,狼吞虎咽起来。
由于饥饿难耐,我与楛璃完全没有吃相,洪软几乎将脸埋在碗里,粗眉大眼都粘上了面条。左纭苍倒是吃得从容不迫,左手扶着衣袖,当真食不言寝不语的翩翩公子。
李辰檐吃完一碗,叫了一杯凉茶,边拨着茶叶,边兴高采烈地望着我们,分明是吧凉茶当成了极品铁观音,把我等食客三人当成台上的戏子。
我与楛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了三碗面条,洪软更是吃了五碗才肯罢休。饭毕,他又要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叫了声“痛快”,方才问道:“不知左兄弟与辰檐兄弟如今有何打算?”
李辰檐想了想问:“小怪有何打算?”
我望了楛璃一眼,道:“自是去找念真老道了,怎么也得先跟他打声招呼。”
李辰檐神色一滞:“不用去找他了。”他敛起一贯的笑容,沉声道:“前些时日,青凉观遭劫,几个道士除了念真全部毙命。他也深受重伤。”
我大吃一惊,忙问:“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辰檐道:“他在姬州梅山有一个和尚好友,我将他送往那里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