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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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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看姑娘给得起多少了。” 

那二人揉揉拳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只好跟着他们回了店铺。那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满意地笑起来:“我看这位姑娘出手大方,想必家中殷实。若只向姑娘讨几百两银子,岂非大材小用。” 

我凝然问道:“你们又待如何?” 

老板笑着说:“只有请姑娘在我这里屈就几天了。”说罢,他伸手一挥,两个大汉拿出根麻绳,朝我身上绑来。 

绳子圈过我脖颈,从肩上缠下勒住昨日的伤口,火辣辣疼了起来。曾记面馆这一处被那两名大汉和桌椅挡住,另一面支起木栏,无人能见里间状况。加之面馆食客多半时老板手下,我若大叫只会对自己不利。 

思绪千般然而不得其法,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绑我的两个汉子齿牙咧嘴叫嚷起来,跌倒在地。 

一个身着绛紫锦帛长衣的人负手立于铺前:“曾老板越发胆大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绑人!” 

面馆老板挺严,吓得身子直哆嗦,忙弓背哈腰:“二少爷怎么来了?蓬荜生辉啊这真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二少爷上茶!” 

姬扬走近几步,帮我解开身上的绳子,“你还好?” 

我点点头。 

他挥了挥手,跟老板说:“这样的事,只要再被我撞见一次,我就派人来把你的面馆夷平了!” 

曾记老板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巴不得姬扬派人来夷平他的面馆似的。 

“跟我走。”姬扬淡淡了说一句,转身迈开步子。 

走至一处巷口再转个弯,一脸暖帐马车停在那里。 

我蹙起眉头,不解问道:“你这是……” 

“跟我去津月城一趟。”姬扬道。 

我想了想,摇头说:“不了,晚一些我还是要回去的。” 

“等下我自会送你回来。”姬扬顿了顿,问道:“你不相信我?” 

我笑起来说:“若姬二少爷想要害我,早就动手了。昨日若非你及时收掌,小茴的半边身子恐怕都废了。” 

姬扬蹙了蹙眉:“你左肩有伤竟然一声不吭,若非我掌风回力时感到你伤口被撕开,你恐怕这条命都保不住。”他走进一步,盯着我的脸:“我知你当时难过,就这么想寻死不成?” 

我愣住,随即边笑边摆手道:“我每日都想怎么活得长久一些,昨日你结掌太突然,我怎么来得及跟你说我有伤。”顿了顿我又说,“何况若不是二少爷及时带人离开,那姬圆憨恐怕命人将客栈围住,放箭矢将我等狙杀其中。” 

“你竟然知道?!” 

我得意地扬起嘴角:“姬圆憨当时假意离开,却不想庭院中池塘冰面映出了匍匐在房顶的弓箭手,若非二少爷出现,我等不知如何脱险的好。” 

姬扬怔了怔,低声道:“那日我喝了酒,却也有些冲动,冒犯了。”随即拍了拍马匹:“不是我要见你,是风和前辈。” 

“干爹?!”我喜道。 

姬扬点了点头:“他前些日子来信说会来姬州,让我于今日带你去旗江酒楼见他。” 

“正好!”我乐道,“他的见面礼我还随身带着,愁着没机会给他。”说罢,我喜滋滋跳上了马车。 

姬扬纳闷地看着我,无奈笑道:“你才受了伤,又差点被人绑走,这会儿倒恢复得快。” 

第六章北青萝(四) 

7 

旗江楼是一个气派大酒楼,三层高,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第一层楼接待一般客人,二层接待常客,三层只有身份高贵特殊的人才能上去,且只有五个雅间,间内宽敞清雅,屏开孔雀,幕展东风。 

姬扬带我再三楼绕了一圈都不见风和人影。他沉吟一阵忽然展颜笑道:“跟我来。”随即又出来酒楼,沿街而行数步,在一个名曰“旗江茶馆”的寻常茶馆看见风和。 

茶馆仅一层,里面轩敞,墙壁用竹子排序结成,上面间或点缀用蓝纸靛纸折的牵牛与杜鹃花,以绒线作藤蔓,春意盎然的淡雅景象。茶馆中人不多,均被一袭白衣墨发的身影吸引住。 

风和见我来了,嘻嘻一笑,招了招手,拍拍身边的凳子。 

“前辈。”姬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模样倒是恭敬得很。 

风和点点头,随即笑问我:“小茴儿这两天心情不好吧。” 

我忘乎所以摇摇头:“见到干爹心情还不错。”走前两步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谁都认识?” 

风和揉揉我的头发如同我摸毛球,“声名远播,流芳百世。” 

姬扬又毕恭毕敬地拱手:“风前辈曾来府上一趟,风华绝代之武艺,让姬某毕生难忘。” 

风和见我忙着理头发,笑道:“一揉你的头发,你就忙着打理,这点挺像一个人。” 

我努努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边揉边道:“所有人头发被弄乱了,都会伸手去理的。” 

谁知手才放开,风和的头发就如丝缎一般直直垂下,丝毫不乱。我愣住,半晌道:“你不是寻常人,你例外。” 

姬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风和得意笑道:“确实,我俊美非常,不是一般人可比。” 

姬扬吞了两口唾沫,方才坐下,又问:“为何前辈不在旗江酒楼等?” 

风和扬头又是一副得意神色:“在这里刺激刺激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在旗江酒楼让那些达官显贵们见了我这般风华,若心中不平泄愤于苍生,指不定就是一场天灾**。” 

姬扬愣了半晌,兀自斟了滚烫的茶,连饮了三杯。 

“哦对了。”我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上面系着一个青缎小荷包:“见面礼,虽不如你的玉笛贵重,但是是我亲手做的。” 

“你自己做的?这竹管倒不错,是锦州紫竹。”风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哪里是你自己做的?” 

我指着笛子上的几个圆孔道:“看到没有,这些孔是我亲自凿的。” 

姬扬一口茶水喷出来,呛了半天。 

风和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到小荷包上,神色一诧:“血咒?你滴血写的平安符?” 

“这也能看得出来。”我十分惊诧地望向他,转而又道:“我命格不好,杀破狼的流离命数,而且自带煞气,身上戾气又重,所以以自身为引,写了平安符。” 

风和将竹笛系在腰间,“果然是分好礼。” 

我看了看姬扬,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缎小荷包递给他:“你我也算是朋友了,送你一个。” 

姬扬感念地看着荷包,半晌道:“这是你滴血写成的,这般贵重,你竟然、竟然愿意送给我?” 

我爽快大笑,将荷包朝他面前一拍:“收下吧,我这里还有十多二十个呢。” 

姬扬手中动作蓦然一缓,脸上涌现出一片阴影,将荷包放入怀中,不说话了。 

“干爹找我来有事么?”我转而问道 

风和伸手又要揉我的头发,我急忙躲开。他笑了笑说:“知道你在青凉观待着不好受,让你出来放风。” 

我一愣,忽然想起出门前,李辰檐黯然神伤,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有根针在心里扎了一下。 

风和这次伸手顺利揉乱我的头发,见我没反应,又帮我整好,“难过是一定会的,不过要看小茴儿怎么面对?” 

我木讷地望着他:“干爹为何对小茴这么好?” 

风和挑挑眉毛,乐道:“这是夙缘。谁让你爹生了个小孽障,自己撒手不管了。” 

我心中有些倦怠,他的话也未曾多想,风和见我的模样,又道:“小茴儿,世间的事悲喜无常,唯有坚持初衷走下去,平安且执着。”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蓦然生起暖意,认真点点头:“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风和抬眉望着我:“何事?” 

“活得安稳长久,看遍江山,生年尽欢尽乐。”我道,“若不能若得长久,就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比如回家伺候爹娘;比如跟修泽与两位兄长再去薇山看一次枫叶;比如与楛璃闯祸闹事,秉烛夜谈,她损我几句,我再损回去;比如带着逸然闲逛,与大家一齐去恒梁国探望纭苍公子;还有……”还有跟李辰檐走遍天下各处,相随相伴,不离不弃。我低头苦笑道:“没有了。” 

其实我现在才发现,有一个人,只要像我伸出他的手,我便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不问前路险阻,不问死生何期,万水千山,只身随行。 

“小茴儿笑得比哭还难看。”风和轻敲我的头:“你肩上受伤了?” 

我点点头。 

风和并指停在我肩胛骨处,指尖一股热力汇入我伤口之中,在伤口处温和游走。少顷,他忽然蹙眉看着我,思索片刻,忽然问道:“青凉心法,是梁脩给你的?” 

我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低下头,只说:“那是青凉观的心法。” 

风和见我迟疑地模样,慢条斯理道:“寻常道观心法,只能修身养性,如何能有此奇效,让戾气加速潜入五脏六腑,助你治伤,却害你性命?” 

我抿了抿唇,仍然埋着头,嘴里的声音字字清晰入耳:“干爹,梁脩是前瑛朝,今恒梁的太师,也是李辰檐的师父。” 

风和说:“青凉心法,从今日起,你不能再练。” 

我愕然抬头道:“干爹,辰檐他……不会害我的。” 

8 

风和抬眼朝客栈外望去,淡淡道:“李辰檐,我曾见过一面,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为人诚善且有担当,然而命数扑朔迷离,不可探知。” 

我心中拧了起来,执拗地一声不吭。 

姬扬见状,只道:“小茴姑娘,风前辈的话,是不会错的。” 

我回说:“我知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又咬紧了嘴唇,一字一句道:“但我跟辰檐说过,我相信他。无论他做了何事,我都相信他。” 

我苦笑起来:“干爹是不是觉得,茴儿太过盲目了?” 

风和愣了愣,也笑了起来:“又傻又笨蠢极了。”见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不过傻人总有傻福。” 

风和俯身在我耳边道:“其实你体内之气本是奇清的仙气,只是内丹染毒,让其堕为戾气。除去内丹是为解毒,改日找到化去毒素,转戾气为法力,也是好法子。” 

我惊问:“那去哪里能够找到?” 

风和笑了笑,姬扬见状招呼了小二为我们加了几盘小吃和一壶新茶,道:“我出去走走再回来。” 

我见姬扬出了茶馆,朝风和摊摊手,无奈道:“我知道,干爹虽说的轻巧,其实很难。” 

风和目光落在我的手掌之上,交错的掌纹让他目光一滞。我不由收回手掌上下瞧了一番,疑道:“这命数有出入?” 

风和想了想,笑着摇头:“你后半生蹊跷,灾劫与贵人,福泽与罹难相互交错。不过如此看来,也不失为一线生机。” 

我也跟着嘻嘻笑起来:“这话辰檐也说过。还说我是杀破狼命格,注定流离,大起大落。” 

“他知道?”风和惊愕道,转而又拍拍我的头:“小茴儿,日后遇事要一往无前,做一个女子,要执着,勇敢,坚强。” 

我惊讶地望着他:“此番话,爹也与我说过。” 

风和又笑了起来:“这番话,有很多人想要对你说。” 

我嘻嘻哈哈得意道:“这个自然,我人好,所以大家都想对我好。” 

风和点了点头,道:“不错,与干爹一样。”思索片刻,他又问:“弄香除了留给你发钗,还给了你什么?” 

“还有一个红绸金丝镶边的荷包。” 

“红绸金丝镶边?”风和愕然道:“是莫疏言的?”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我也不知,是娘亲让我拿着去寻一个女子。” 

风和展颜笑道:“是了,小惜应当有办法。” 

“小惜?” 

风和道:“那荷包什么时候让干爹看看,说不定可以想出救你的法子。” 

过了小半个时辰,姬扬便回来了。冬天天黑得早,申时过不久,天边红霞似火,云霭沉沉。付了茶钱,风和与姬扬送我去马车处。见姬扬几次欲言又止,我笑道:“姬公子可有什么事对小茴说?” 

姬扬又迟疑一阵,终于开口道:“有件事,恐怕要请小茴姑娘帮忙。” 

我点点头:“你说。” 

“请小茴姑娘暗中注意李辰檐,若他有异动,还望及时告知。” 

我怔了一下,无奈苦笑道:“我明白。” 

姬扬神色诧异地看着我:“小茴姑娘早也明白?” 

我笑道:“姬公子昨日救了我们,说明你并不与姬家和贞元将军为伍,而是站在落昌朝廷,站在英长泣一边。” 

姬扬点点头:“如今天下,落昌贞元联合恒梁国以梁脩为首的党派,想要重建瑛朝。若是如此,天下定有一番生灵涂炭,而李辰檐……此人身份特殊,又长年游走在两派之间,知晓太多秘密,又牵扯太多关键,而且沄州一战……” 

“沄州一战?”这四个字如同铁陀砸在心上,我蓦地想起当时在芸河军营看的信件中的几个字眼:联军,栾州,契约。 

“姬公子的意思是,沄州与栾州将有战事?”我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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