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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宣卓转身便要离去。
“宣卓。”姬柳在她身后道,“虽说不用太着急,你现在休养生息才比较重要。但是况族的意思,还是要尽快得知,不管是上报北斗还是同我说,这很重要,劳烦你了。”
况宣卓猛的转身,看向姬柳的时候,他牵动了伤口,不由得掩口咳嗽。
“如果他们问我韩寻是怎么死的,你要我怎么回答?如果我来问你,你又该怎么回答我?”
姬柳捋了捋头发:“我不想同任何人说这些事情。”
况宣卓仰头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东西,他抬头看向头顶,深深吸着气,却在抑制着呼吸的声音,而胸口痛得几乎要炸裂。姬柳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把头偏开,用一头银发遮拦自己看向况宣卓的视线。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姬柳把脸深深地埋在银发里。
傅海卿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标准来说,他是被饿醒的。但是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未能死于张蟹子的毒药,从自己能坐起来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有变成一个植物人。相反,就身体而言,他觉得自己二十年未有这般清爽充沛。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况宣卓倚靠在他的床头,他这一动弹,立刻干扰了况掌门的好梦。
况宣卓想也没想,伸手就把他按倒:“没到时候,你还得继续休息。”
“大哥,我饿……”
“所以你要用睡觉来节省体力。”况宣卓正色道。
傅海卿近乎绝倒,什么歪理啊。但他阖不上眼睛了,轻声问道:“你应该是……赢了吧。”
“我最后站起来了而已。”况宣卓回答得潦草,弄得他也不能多问。
“秋凉呢?”傅海卿干涩地开口,“她,走了么?”
况宣卓默不作声。傅海卿也沉默,想来闵秋凉是留下了,但那有怎么样?现在天下想杀她的人,似乎不比从前要少。
门口想起车轮滚动的声音,韩枫笑吟吟地出现在傅海卿面前,由韩曦推着她的轮椅。靠近傅海卿面前的时候,忽然一脸煞气,把粥碗重重地往案上一撂,吓了傅海卿一条:“废物!带不回来人正常,放不跑一个人都做不到!废物!”
“你眼睛没事了?”傅海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巴不得我瞎是吧。”韩枫气还未消,“我还真是瞎了,怎么能让你这个拖拖拉拉的废物干这件事情。”
“你好像得谢谢他没把韩霜放跑。”况宣卓慢条斯理地搭了一腔,“不然你就是再有用,也得拿你开刀。”
傅海卿双手骤然变得冰冷:“秋凉,一定要死么?”
“你睡了七天,”韩枫叹息道,“不知道正常。你昏过去之后,姬云朔力排众议要放你走。但是韩霜没答应,自己回到洛阳来了。她大概想拿自己的处决来保全风霜。切,谁稀罕她的韩族良心。”
“况大哥?”
“把粥喝了。”况宣卓不去看他不知所措的目光,简短地下了命令。
“我……”
“先把粥喝了。”况宣卓亲自把碗端到傅海卿面前,傅海卿欲开口拒绝却但还是吞回了嘴边的话,接过了碗放在嘴边。现下整个屋子的空气彻底被冻住了。韩曦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轮椅上的女子,而韩枫看着况宣卓,况宣卓看着一碗粥喝得胆战心惊的傅海卿,傅海卿心中尴尬,只好把目光放在韩曦身上。
一碗粥喝完几百年都过去了,忽然傅海卿手一抖,碗从他手中滑了出去。况宣卓手臂一揽,接住了碗的同时,傅海卿一头重新栽到了枕头上。
韩枫举起双手:“药不是我下的。”
“是我下的。”况宣卓淡淡道。
“东海第一高手居然第三只手也挺快啊,”韩枫嗤笑道,“对他,总不是杀人灭口吧。”
况宣卓懒得去辩解东海第一高手称号的讽刺,直截了当道:“你可以出去了,他还需要休息。”
韩枫冷笑一声:“你也歇歇吧。我韩族不想欠你们什么人情,韩霜的事情我里里外外都搞定了,也就是我一个点头,我现在就有能力把韩霜整出洛阳,韩族的三常席不可能做你们砧板上的羔羊。”
况宣卓悠悠道:“你这是要开战么?”
“我说你们愚蠢,你们就借坡下驴。”韩枫大笑道,“况掌门,你来告诉我,你们要瓜分的韩族利益是什么?我直截了当一点,韩族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和朝廷多年的维系?那是韩寻韩琦和背后刺客军团的力量!韩族的钱?全都花在养人身上!地盘?你们是山大王么?韩族的力量都不在了要那地盘有什么用?灭了他们姬族可以分秘籍,灭了你们况族可以分钱财,韩族死光了,我告诉你,除了削弱东海,什么都没有!韩寻活着的时候威慑着三家的主权,死了之后你们所有人都进他的套,这一战,没完呢。”
“说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况宣卓道,“你问问自己,韩族有多少人会同意为了一个韩霜开战?”
“你们以为,韩族宿命四个字,对于韩寻的党羽,只是你们口中的幌子么?”韩枫凄然笑道,“我告诉你,有多少人愿意,我就带着多少人打这一仗。你们敢同我赌么?我所有的筹码都可以推出去!反正韩寻死了,至于他怎么死的我连一丝一毫都无从得知,我连他葬在那里都无从得知。就是因为我近乎一无所有,所以如果有人来踩韩族的脸,有人妄想用折辱韩霜来鞭他的尸……我就是也变成一具尸体,也不许他踏过去!”
况宣卓面无表情。
“来啊。”末了,她哽咽道,“我已经不怕任何东西了。”
韩曦将韩枫的轮椅退出了房门。况宣卓脸上的疤痕不由自主地剧痛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将韩枫的话甩在脑后。
他死了。我还在怕什么?
“况大哥。”忽然,耳边响起了傅海卿的声音,况宣卓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但是低头一看果然是傅海卿悠悠转醒。
况宣卓皱眉:“你……为什么没有昏倒?”他担心傅海卿的身子,下的药只是最干净最普通的迷药。
“似乎是被张生那个毒摆了一道,现在对什么都有点抗性。”傅海卿傻笑道。
况宣卓手指轻轻搭在他脉门上,却发现他经脉中的内力充沛强劲,与几个月之前大相径庭,很难想象以傅海卿这样懒散的修为,能将内力练就得如此纯净。他对迷药的抗性,恐怕是来自这般的内力罢。
但是他并没有多想:“那你,听到韩枫说的话了?”
傅海卿“嗯”了一声:“我还听见她出门后就哭了。真的不太好想象。”
况宣卓揉了揉额头,叹息:“这件事情你管不太起,还是睡去比较安心。”
“其实她很爱秋凉的。”傅海卿轻轻道,“刻意不靠近,只是怕不小心又会伤害到自己爱的人。韩枫这个人啊,看似开口闭口一个利,一个权,到头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况宣卓看向窗外:“在他手下长大的孩子,不论好坏,本心里都有一份学不来的纯粹。”
“况大哥,”傅海卿艰难地开了口,“把她还给我,只还给我一个人就好。求你。”
况宣卓愣了一下,最后释然地笑了。他一只手按在傅海卿脸上,支撑着站起身来,而按在他脸上的手却不拿开。傅海卿知道他这是故意戏弄,很顺从地佯作叫苦不迭。
“我似乎早就答应过你了。”
窗外有麻雀在雪上一跳一跳,留下了松针一般小巧的足印。
作者有话要说:
☆、役心
姬柳来到了监禁韩霜的地方,其实这也不算是监禁。门前没有看守,韩霜的身上也没有枷锁,她只是独自待在那样一个房间里,独自把伤养好。她既然决定走向监禁的时候,便已经放弃了离开。
这里是姬族洛阳分舵,她所下榻的那个房间是姬倚华的故居。在这个房间里,她一丝一毫对于那个人的感知都没有了。也许当时的他带着自己的全部,走上了她的刀锋,没有留下对这个地方一点的留恋。她就是他的梦想。
姬柳走进房门的时候看见韩霜在习字,她负着手凑过去,惊讶道:“你会写颜体?”
“海卿教我的。”韩霜冲她微微一笑,姬柳惊讶于这个冷煞刚硬的女子居然可以笑得那么纯粹,那么好看。
这样的笑容里有姬柳记忆深处的年轻与温柔,当年她抱着一只小鹿,小鹿把头探向韩凌霄的掌心上去吃那里的草莓。韩凌霄疑惑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鹿?”
“四郎送给我的。”她笑着去挠小鹿的脑袋,不听话的小东西一下子变得很乖,一副享受的样子。
姬柳寻了一处坐下:“我倒觉得,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去练一练刀。”
“我不用刀了。”她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女掌门。
姬柳叹息:“不是你放不下,而是你放下了也要拿起来。你是心甘情愿被处决了,但是韩族依然会有人为了给你报仇而再次走向战场。你不如考虑一下是不是可以杀了那些一定要你死的人。一个不愿意杀人的刺客对我而言意义不大,相比之下,我更希望用你的活来换取东海的消停。嗯,还有宣卓的消停。”
韩霜沉默了良久,缓缓道:“韩寻死了么?”
姬柳面色微微一黯:“谁知道呢?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他还没断气,但是有人说他死了,那就是死了吧。”
韩霜欲言又止,姬柳接着道:“毕竟你回来这件事情勇气可嘉,我都有点被感动了。其实说句让你失望的,即使你不回来,风霜面临的也不是处刑。在你们韩族,人是唯一的财富。所以说可能会有恶心的事情发生,譬如,风霜里面很多不是‘东海贵胄’的成员,会被姬况两家的权臣瓜分。毕竟,即使是韩柔从中作祟这个理由成立,这场战争还是你们韩族挑起来的。所以说下一步确定的事情是,韩族的力量不会被消灭,但是会被剥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韩寻的女儿,你也是争抢的范围之一。现在要杀了你也不知道算不算短见,但是很大的原因是为了防止韩寻党羽为他报仇。”
“韩枫呢?她也需要被处决么?”
姬柳叹息:“那个丫头比你多点小聪明,现在即使是她挑起的战争,她杀了所有人,东海上下,也没有人敢动她。不瞒你说,北斗在查韩枫的账目的时候,只看到了满篇的空白,而她的财力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小半个东海的共有财产,韩族自己的金库,加上京城商会里她自己的财产,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具体明细。北斗判决的是剥夺韩枫这个人的决议权力,却保留她的白银支配,你是北斗的记名犯人,她按照规矩,没有能力捞你出局。
“那,你还好么?”韩霜轻轻开口。这一问,让姬柳也不由得沉默。
“谁知道呢?”姬柳苦笑道,“我太忙了。”
你们要是都死干净了,我反而还有点时间想想我还好不好。
“柳掌门,能听我说些话么?”她看向银发憔悴的女子。
姬柳挥了挥手,闭上双眼:“说罢,我来这里就是来听你说话的。”
韩霜敞开了窗子,冷风吹进来,撕扯着小案上写满字的纸张,片片如同秋叶一般飞扬起来,笔杆滚到边缘,噗通地坠入水缸,渲染开了一池的墨色。
“我走出东京的时候,只知道,这一战打完,我真的要走了。不论韩寻是死是活,但是我走出东京的一瞬间真的决定不再回去了。其实相比那个人当年收留了死亡边缘的我,我感激的却是这么多年来他为我做的一切,虽然越到后来,越是矛盾,已经谈不上什么爱了,残留下来的是我还是尊重他的。我不知道自己辜负了韩寻对我多少用心,但是我为他付出的,都是一些曲折了我无数意愿成就的实在的东西,而我对他所有的心情,他大概也就看不见了,如此我们之间大概没有两清,但是也可以当它扯平了。
“其实我对柳掌门你不熟悉。开战前,韩寻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对你有一些零星的印象都来自于韩枫和其他的韩族人的闲言碎语。大概是我比较懒,也比较烦他人无谓的吵闹。但我最终还是没想到,这种无谓的事情造成了所有悲剧的本源,譬如阿桑的罹难,阿柔的复仇,韩寻他自己的悲剧,以及整个韩族的疯狂……甚至是,我去杀了这个屋子的,前主人。”她美丽的眼睛里含着绵绵的痛楚。
“抱歉。”姬柳微微垂眸,轻轻道。
“你来道歉又算什么呢?错误这种东西素来是结果,每每纠结是什么催生了它的时候,所有人都无辜,同时所有人都不能幸免。”韩霜悠悠道,“就像你和韩寻之间,你真的认为自己是错的么?但是你那个你是对的的理由,说了一万遍也说服不了自己但内心。就像东海的动乱,所有人都指责对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