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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太祖天辅三年颁行。不知为何我学起来竟一点都不觉得难,仿佛那些文字早已埋藏在我脑中的某个角落,只等着被人召唤出来。高庆裔每天下午都会来两个时辰,讲授的非常仔细,只是总垂着眼睛,似乎不敢看我。此时已经知道此人原是辽朝降臣,因通晓汉、女真、契丹三种语言,有幸得完颜宗翰赏识,一直留在军中作通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翻译。
却见帘子一挑,兀术大笑着走进,“还真用心呀。”高庆裔慌忙起身见礼,兀术摆摆手吩咐他下去。
我斜看他一眼问道:“有事么?我可忙着呢。”他神秘一笑,招呼身后两个端着盘子的小兵上前,我诧异道:“这是……”
他毫不见外的在我身边坐下,笑说:“你上回不是说军中的饭食不是牛肉便是猪肉,吃多了想吐么。这回我寻了个从前在城里开酒楼的汉人厨子,给你做了两道点心,你尝尝看!”
我狐疑的看他一眼,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色泽酥黄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感觉是用板栗做成的。他面色颇有些紧张,凑过来问道:“好吃么?”
故意沉默了一会,见他一脸沮丧,方才道:“好吃好吃!”
他忽然像孩子一般笑了起来,随即催促我把剩下的全吃了。那毫不掩饰的喜悦竟让我眼前一阵眩晕,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晚上完颜宗翰回来的很早,花涟准备了许多酒食,都是她亲手做的。吃到一半,完颜宗翰突然抬头看着我道:“你真不是令福帝姬?”
我含着一口饭点头,“我真不是。”
他喝了口酒,缓缓道:“那就好,原本宫里说令福帝姬病逝了,可众人的说法并不一致,又交不出尸首来。怪不得宗望会疑心你就是她……不过,今天算是找到了,原来一直化装成了一个小太监……真好……”
看来昭媛没有再找其他人代替令福帝姬,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这个也是假的!和我一样的可怜人,身不由己,像一颗豆芽菜一样,被不同的人放在锅里翻炒。
不过完颜宗翰说“真好”是什么意思?
他见我面色疑惑,拉着我的手轻笑道:“那个令福帝姬容貌是好,可却没有一点帝姬的气质。倒是你这个小宫女,傲气十足,比她更像是天之骄女。”
我不解其意,也不说话。完颜宗翰继续道:“我希望那个帝姬是真的,这样……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呵呵,你不让我跑,我还能跑去哪儿?听你这话,像是别人还会把我抢走似的。”我有些生气的冷笑,心底厌恶着他们的恶劣行径——可恶的封建男人!可怜的卑微女人!可恨的战争!可悲的宋军!
完颜宗翰似乎没有察觉出我言语里的冷淡,握着我的下巴凝眸片刻,缓缓道:“若你是个丑丫头,我自然不会去深究你的来历。可偏偏我带回去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还不知长大了会倾倒多少人。仅从完颜宗望那老色鬼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你去了金国定会引人注目……所以,我必须确定你的真实身份,免得以后生了变故,叫人晓得你是宋室帝姬后,被吴乞买那老皇帝逮着机会。”说完把我摁进怀里,满足的笑道:“你是我捡回来的,也只能是我的。”
我无语,看来金国确实没什么美女。我现在的模样不管在北宋或是现代,也就是个一般的小美女。不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生得好,长长的睫毛随意扑闪几下,倒也能加分不少。可还未美到貌若天仙的地步,竟成了他眼中的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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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竟敢拦我!”帐外忽然传来陌生男子的怒喝声。正要唤花涟去看看,闻得泰阿丹道:“元帅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花涟面上一惊,脱口道:“是小爷回来了。”说着急忙下炕匆匆走了出去。我心里纳闷,小爷?难道是完颜宗翰的儿子……又有些好奇,他的儿子是什么模样?有没有他俊朗威武呢?脸上不禁一红,我在瞎想什么啊。
帘子猛地一打,一个面含怒容的年轻男子冲了进来。花涟惊慌的跟在后面,小声道:“爷还是请回吧……”
我微微蹙眉,眼前这个脸颊瘦削细长的男人真是完颜宗翰的儿子?是不是抱错了啊?他面带惊讶的打量着我,扭头问道:“她是谁?”
花涟面色为难的笑了笑,道:“回爷的话,这是——”
我抢先开口:“我叫颜歌,是完颜宗翰认的义女,你是他儿子?”想着花涟一定搞不清完颜宗翰到底把我看作什么,不知该如何介绍我,还是我自己告诉他得了。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的杵在那儿盯着我。一时气氛有些古怪,我盘腿坐在榻上,也不知该不该说话。
幸亏听见了完颜宗翰的笑声,随即他便和兀术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我甜甜笑道:“义父回来了啊。”他怔了一下,又发觉帐内多了个人,才反应过来我为何叫他义父。兀术上前笑道:“设也马风流快活够了,终于舍得回营了?
设也马?这名字可真难听!
完颜宗翰斜瞪他一眼,似乎表示小孩面前要注意言辞,随即面色冷冷的朝设也马问:“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又回头道:“泰阿丹,怎么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泰阿丹一脸委屈,躬身道:“爷要硬闯,小的也没有办法啊。”
设也马脸上一阵红白,显然很是忌惮这个父亲。他飞快地瞟我一眼,试问:“父亲大人封帐就是为了这个丫头?”
兀术大大咧咧的坐在我身边,拿走我手中刚咬了一口的糕点,“你可别小瞧了这个丫头,你老爹为了她可是——”
“多嘴!”完颜宗翰截道,转身向设也马说:“她叫颜歌,被我收作义女,以后便也是你的妹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我一眼,又道:“你找我有事么?”
设也马顿时又怒上眉梢,咬牙道:“父亲为何不干脆杀了赵佶!”
“咳咳!咳咳……”正在吃点心,突然被他这句话呛到,掩面猛咳了起来。完颜宗翰急忙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让花涟端茶过来。我连续喝了几口,方才缓过劲儿来。
帐内两个男人全都带着惊诧的眼神看着完颜宗翰,他好似全然不在意,很自然的松开我。又拍了拍设也马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出大帐。
兀术轻唤:“歌儿。”我“嗯”了一声,想着方才完颜宗翰那紧张的样子,心底不由的幽幽一叹。
他默默地嚼着嘴里的糕点,一面道:“粘罕……对你真好。”我闻后不语,拨弄着袖口的珠子。他继续道:“好好听话,别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想着逃跑了。你一个小娃,能有几条命?还有你别忘了,你这条命,粘罕救过三次,我救过一次。这么大的恩情,你竟都不放在心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依旧不语。
兀术又气又笑,忽然冒出一句:“不说话是不是?难不成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那好,让我来摸摸看。”说着大手便朝我左胸口伸了过来,我尖叫一声,心中一急,顺手又甩给了他一巴掌。
兀术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我不过是吓你的,你——你是个孩子吗?”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朝屏风后走了进去,“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靠在屏风上,我的身子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夜里睡得正迷糊,忽然听见帐外有女人的哭闹声。我烦躁的翻了个身子,却发觉完颜宗翰不在身边。心下一惊,忙朝屏风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我纳闷起身,披上衣服下床。
走近门口,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女人的哭闹声不绝于耳。我手轻轻抖了一下,竟是那些金兵在凌辱妇女吗?完颜宗翰也不在,难道他……此时突然想到一些事,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完颜宗翰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却日日与我同炕。我也曾强烈要求过另住一帐,他却始终不肯……他不需要女人么?难不成他每晚都会偷偷起来,出去找女人?
却见花涟出现在眼前,“小娘子怎么起来了?”
我一惊,连忙缩回帐内。她挑帘而入,见我披着衣裳,一脸纳闷。此时此刻,远处猛然响起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声。我浑身发颤,胸口一度窒闷,胃里翻江倒海。花涟担忧道:“小娘子不舒服?”
我未答,推开她踉踉跄跄地冲出营帐数十步,再也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晚上并未怎么吃,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只觉一阵阵恶心不止,胆汁都吐了出来。
有匆匆脚步声靠近,完颜宗翰担忧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说完又吩咐花涟道:“快倒杯热水来。”
我大叫:“你走开!走开!”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推开他,连着后退几步,“恶心!禽兽!走开……你们……咳咳!”我开始语无伦次,颤抖的手无法控制自如,胃部一阵痉挛,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漆黑的夜里,我孤身一人走在山路上,茂密的树枝被风吹得如鬼影般张牙舞爪。心里害怕不已,忽见前方隐隐发亮,定睛一看,是柔福打着灯笼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我抬脚欲奔过去抱住她,路边的草丛里却忽然伸出无数只大手,一把将她拖入了进去。男人的奸笑声紧跟着响起,柔福的哭喊声分外凄厉……
“不要!”我大叫一声,胸口只觉有撕心裂肺之痛。两只有力的大手按住我的双肩,“歌儿!歌儿!醒醒!”
我一摸额头,冷汗涔涔,缓缓睁眼,完颜宗翰焦虑的脸出现在面前。我淡漠的看他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他。
“元帅,水来了。”
“歌儿,歌儿。”他握住我的肩膀,欲将我扶起,我打开他的手道:“出去。”
“水放这儿,你先下去。”
“是。”
我紧紧的拥着被子,心里不住的颤抖,方才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那些女人的嘶喊声仿佛还在停留在耳边,刺激着我的神经。
“歌儿……”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还没走?
身子被他托起,我挣扎,却闻得他闷哼一声。心中一惊,像是扯着伤口了。他见我不再挣扎,死死地搂住我叹气:“歌儿,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心里一软,伏在他怀里静默不语。
两人沉默半晌,他开口,语气有几分无奈,“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因为立场不同,我只能给你一个尽量单纯的世界……可惜还是被你撞见了。不过你放心,柔福一直好好的。歌儿……不要怨我好不好?”
我淡淡道:“为何只在今晚听见了那些声音?”尽管心里依旧不能平静,可他说的没错,我无法阻止无力控制。这些肮脏的事情也并非只出现在金营,历朝历代打完胜仗的军队都会疯狂如此。即便是文明社会里的战争,也不能避免。但如今却是赤裸裸的发生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受得了?
“自从你来后,我便下了戒严令,军中任何人不得带女人归营,今晚……算了,我不想说。”他内疚的看我一眼,又将视线移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不再说话,无力的躺下身子。
静默片刻,床边响起一声叹息,随即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午饭是兀术送过来的,虽然很好吃,可是心里堵得慌,随便吃了几口便下了炕。完颜宗翰自昨夜就没回来了,我也想一个人骑马出去溜达会。不让我发泄的话,我想我会呕血死的。
刚走出大帐,远处突然爆出一阵阵惊天骇地的齐呼声,连树叶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我侧身问泰阿丹:“怎么了?”
泰阿丹躬身回道:“禀小娘子,是元帅在点兵。”
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先是徽、钦二帝被诏降,又立了宋太宰张邦昌为帝,国号为“楚”。说白了就是个伪政权,代替女真贵族统治北宋旧地。这几日大批的金兵进城扫荡,文籍舆图、宝器法物无一幸免。我抬头迷茫的望着天空,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我已经决定了么?要跟着完颜宗翰去金国了?唉……到底是回不去了么?爸爸、妈妈、弟弟……
有女子的抽泣声传来,我微一眺望,见两个汉人女子坐在沟壑旁的石头上举袖拭泪。我不由自主地抬脚欲走过去,花涟叫住我道:“小娘子!”
我看了她一眼,止住脚步,回身盯着泰阿丹问:“她们是谁?”他为难的看一眼花涟,声音细如蚊蝇,“是宫嫔杨调儿、陈文婉,被赐给了真珠大王为妾。”
真珠大王就是设也马,我对他无一分好感,也不想知道太多。正要朝马厩走去,却瞥见泰阿丹暗自轻舒一气,心想难道还有什么我没问到的?於是又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