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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卿春-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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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这个年少将军,兰羲不禁念道:“少将提剑本疏狂,左酣饮,右持枪。漫漫黄沙,折戟向公扬。 忽见玉门春风色,西北望,为林郎。”
  听到兰羲的声音,子均已痛饮下半壶,这才放下,转头朝这边走来,“早看见你过来了,却没想着理你。没想到,我反而成了你诗中人。”说着扔过酒壶。
  兰羲拿着酒壶,犹豫着说:“军规说了,不让饮酒。”
  “今日是休息日,可以喝酒!”
  兰羲想了想,军规好像却有特例,便打开盖子,喝下几口,然后对他说道:“以前总觉得世界就这么大,无论从江宁还是长安,风景这般,人也这般。可到了关山,见了大漠,才知道自己是真无知。以前也觉得天下人武功泛泛,自己武功也很不错,可今日才知,与兄长相比,竟天地之差。”
  “哈哈哈,武功是可以练的,可这心胸若是看不见广阔,变成了井底之蛙了。”
  “是呀,没想到小弟活了二十年,也不过井底之蛙。”
  “既然来了,走,我带你去前面坐坐。”
  于是,面对着漫漫黄沙的土丘上,坐着两个风流倜傥却身着戎装的男子,一个人拿着酒壶平躺在地上,仰头看着世界,另一个人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满天飞尘。
  “以前,总以为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没想到今日,竟一块跑到这边区塞外聊天了!若是放到两年前,我是想都不敢想!”
  “两年前?”
  子均又喝一口酒,“是呀,两年前,我只道是欧阳府出了个才子,却没想到今日,能跟才子做朋友!哈哈!”
  兰羲也笑着说:“两年前,我也不敢想象能和武功天下第一的林将军做朋友呀。”
  “哈哈,你少在这里恭维我!对了,你刚才作的什么诗?再给我说一遍。”
  “少将提剑本疏狂,左酣饮,右持枪。漫漫黄沙,折戟向公扬。 忽见玉门春风色,西北望,为林郎。”
  “西北望,为林郎。”子均口中喃喃。“好,等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背给妹妹听听,让她再说我一文不值!”说完又喝一口酒。
  兰羲有些无奈,笑着没说什么。
  过了许久,子均喝的有些晕眩,他今天带了好几壶酒来,现在已然喝了不少,他放下酒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兰羲呀,今日酒喝的多了,话也多,你可愿意听大哥我陪你多说几句呀?”
  “大哥请讲。”
  “以前总觉得,你是欧阳恭的儿子,是我们的政敌,即使有的时候卿婉为你说话,我也总改不了我对你的看法。可后来和你同朝为官,时间长了,才发现你和你父亲不同,你父亲处事圆滑,而你却依旧保持一个善心,一颗仁心。你对人对事都好得很,这让你能和宇文沣做朋友,和卿婉做朋友。可正因为如此,朝堂争斗,凶险万分,你这样的性格入朝时间久了,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你被朝风同化,不再如今日这般,二是你与朝堂格格不入,最后难长久。而且以你的品行,恐怕也不愿每日都深陷在党羽、派别之争吧。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法,但绝不是为了我的私心。我……”
  “大哥不必解释,兰羲明白。其实以前,我总想着能在朝廷有番作为,可两年时间,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让我感受到这里绝不是仅有心便能做到的。恐怕我欧阳兰羲根本不适合这里。可我真没想到,大哥也会想到这些。”
  “卿婉也常说,我是个粗人。可其实有时候,我也喜欢多想想,就是有时候吧,总也想不明白!”说着仰头痛饮了一口。
  “大哥别这么说,我今天才知道,大哥果然和我想的不同,就冲你今天给小弟说这些,小弟真的很感动。”
  “其实,我说的是你,何尝不是说我自己?我从小练武,唯一的法则就是练得比别人强,进了军营只知道冲锋打仗。后来做了官才知道,处处还需要考虑再三,这简直是对我过去的否定!起初做官,处处得罪人,还是卿婉读的书多,总是告诉我怎么说,怎么做,才让我后来变了一些。不过变就意味着,总是回不到过去的自己,甚至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直到现在,我重新回到军营,看着将士们每天的生活,才想起了我过去的理想,想起来戎马的日子。朝堂险恶,倒不如每日冲锋陷阵,战死疆场来得痛快!”说完一口酒喝下。
  “大哥,别喝太多了。”
  “没事,你既然来了,一会把我驮回去就是!今天难得,喝个痛快!”说完又喝了不少。兰羲看劝不住他,也只能由着他,心里也在想着他说的话。
  “若是此番回去,我定要……要劝父亲,早日辞官归隐!京城喧嚣,我是有些够了……够了……”
  兰羲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使如此,我以后又如何能归隐田园?
  临近傍晚,守营的将士才看到天际处,两匹马结伴走来,一匹马上欧阳兰羲坐在马上,而另一匹却看不见人。几个人赶过来一看,才知道是林之颐早已趴在马上醉过去了。
  回到营地,兰羲和几个人把林之颐送回大帐,并吩咐下去,让将军好好休息,切勿打扰。
  离开大帐,兰羲静静走过将士的营地,看着不灭的篝火,想着土丘上的话。
  京城喧嚣,何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魂不到关山难

  第二天日照三竿,大帐里却仍然十分安静。
  躺在床上的主将大人仍然趴在床上,一个军被随便盖在身上,仿佛一动就要掉下来。
  仿佛是感到有些不适,睡着的人拽了一下被子,一翻身接着睡过去。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把身子一歪,仰卧在床上。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沉的,手腕碰到额头上,用力敲了几下,才慢慢睁开眼睛。
  即使有大帐的遮挡,阳光依旧能穿入帐中,他被阳光刺得又闭上眼,口中说道:“来人。”但他的口中干燥,竟没有出声,他轻轻嗓子,重重喊了一句,“来人!”
  营长外的士兵赶忙冲进来,说道:“林将军,您醒了。”
  床上的人没有起身,闭着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经快到巳时了。”
  “快到巳时了……”林之颐缓缓重复了一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快到巳时了?”
  士兵显然没想到将军反应这么激烈,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快巳时了。”
  “怎么没提前叫我!你怎么当兵的!今天将士们去练兵了吗!”说着就从床上走下来。
  “回……回将军,是副将不让我们提前叫您的,说让您好好休息会。今天一大早,副将就替您去练兵了。”
  光着脚跑去拿袍子的子均听到副将之后,心一下子放下来了,“原来是副将说的。”说完把袍子一扔,竟然又回去睡觉了。
  站在前面的士兵有些糊涂,却又不敢说话。
  “去给我找点吃的来!一晚上没吃饭,有点饿了。”
  士兵一听,连忙说是,就急着跑出去了。
  林之颐看着他跑出去的样子,笑了笑,整理了下精神,准备收拾衣服起床了。
  吃过早饭,穿戴整齐的林将军从军营里闲逛,一边走一边还嘲笑自己,“有史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军营里面喝酒喝成这样,昨天可真是……”
  想着想着,竟然走到了副将的营帐,看到门前的士兵,他走上去。
  “林将军!”
  “恩,欧阳将军呢?”
  “回将军,欧阳将军去参将那里,还没回来。您若是有事,请进帐等候。”
  林之颐看没什么事干,索性就进去歇歇。
  进了营帐后才发现,虽是军营,可里面仍然十分整洁,地图沙盘也摆放的井井有条。林之颐进去溜达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书桌上。
  只见书桌上一行毛笔整齐排列,砚台旁还有一个没有收拾的毛笔,而旁边压着一篇写好的诗句,林之颐好奇的拿过来,仔细读了一遍,不觉一笑,看四下无人,便把他收了起来。
  等了一会见欧阳兰羲还没回来,便索性离开了。临行前还吩咐,不必让士兵报告他来过的消息。
  士兵们不明所以,只是服从命令。
  京城护国府。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府里的人永远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除了一个人。
  潇晖阁后的水榭上,往日布置的琴案、茶桌都不在,整个水榭毫无摆设,空空荡荡。
  而水榭正中间,一个侠客打扮的人手持一柄长剑,静静站在微风中。忽然,仿佛一片落叶惊醒了她手中的长剑,她猛然刺去,接着弹地一跳,身体转身,长剑又在后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她的身姿轻盈,剑气在灵不在重,时而如飞燕南归,时而如白鹤起舞,可剑法虽然轻巧,但却四两拨千斤,更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她手挥电剑,口中还振振有词:“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一声长啸,剑法仿佛直冲云霄,划破天际。最后,却轻巧一回,定格在一个瞬间。
  “小姐好剑法!”茜儿在一旁喊道。
  身着白色便装的卿婉一收剑,长剑直入剑鞘。
  “华而不实,难堪大用。比哥哥是差得远了。”
  “怎么公子在的时候,小姐老是说公子坏话,公子不在了,小姐反而知道夸公子了。”
  “我那是为了防止他飘飘欲仙自说自大,不过毕竟事实就是事实,哥哥的剑法当世一绝,无人匹敌。”
  “欧阳公子也比不过?”
  “欧阳兰羲的剑法我虽然只见过两次,可大体还是看得出,他若是出手,绝非哥哥的对手。”
  两个人正聊着,忽听到岸边有人喊道:“小姐!老爷叫您过去呢!”竟是乐善堂的下人小七。
  卿婉朝她问道,“有什么事吗?”
  “前线公子来信了,老爷让您过去。”
  卿婉不解的说:“公子来信了,专门把我叫去干嘛?去凝居堂找少夫人呀?”
  “是公子有一封单独给您的信!”
  卿婉惊讶的说:“单独给我?”又不解的看了看茜儿,茜儿也是一头雾水,“你等一下,我这就随你去。”
  走在去乐善堂的路上,卿婉还在想,怎的哥哥有什么事要专门给我说?一路想也没想出啥结果,就在快到乐善堂的小径上,她抬头看见了一个人刚从乐善堂出来,打扮的倒也不是个送信的,倒像是个官员,便问刚才来报信的下人:“小七,走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呀?”
  小七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哦,那是鲍大人,最近常来府上。”
  “鲍大人?还常来府上?我怎么都没怎么见过?”
  “回小姐,他是这段时间才来的,来的倒挺勤,不过小姐少往这边走,自是没见过。”
  卿婉觉得奇怪,便走出去。
  “是鲍大人吧?”卿婉在一旁说道。
  对面的鲍大人停住脚步,朝这边一看,对卿婉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刻跪倒在地,恭敬的行大礼道:“鲍苌楚参见鸾絮郡主,郡主金安!”
  “鲍大人客气,请起吧。”
  “谢郡主。”卿婉也朝这边走来。
  “鲍大人眼生的很,何意看出我是郡主?”
  “回郡主,在下官小,虽然曾与郡主同台,可相隔甚远,郡主没印象是正常。在下虽未近距离见过郡主,但如今府上只有少夫人和郡主两位女主子,而少夫人又怀有身孕。我看郡主体态轻盈,红光满面,便知不是少夫人了。”
  “鲍大人果然厉害。刚才听大人名号是……”
  “下官鲍苌楚,苌楚二字出自《诗经》,‘隰有苌楚,猗傩其枝。’”
  卿婉听后,眼睛有点不解的神情,“原来是这二字,不知鲍大人在朝中是何等官职?”
  “在下任正五品给事中。”
  “果然是朝中大员。听说鲍大人最近常来府上?”
  “是,学生仰慕国公大人的威望,特来请教。国公大人不辞劳苦,为学生解难,学生感激不尽。”
  卿婉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嘲笑和厌恶,“鲍大人任给事中,应该是个文官,怎么来找爹爹排忧解难?”
  “回郡主,在下虽是文官,耳中却常传来大人的威望之事,早已心生敬仰。何况在下因为与宰相大人常政见不合,受到不少排挤,所以也对朝堂有些厌恶了。”
  “原来如此。”
  “郡主,今日时候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好的,那我就不远送了。”
  “郡主请留步,下官告退。”说着作揖退下。
  卿婉看着鲍苌楚缓缓走远,默不作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卿婉回过神来,看了小七和茜儿,“没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算了,我们进去吧。”接着回头向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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