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离开京城?这……”
“淇奥,我自有我的打算,只有一点,你以后可否一心一意待茜儿,一生对她好?”
淇奥看了看站在一旁拭泪的茜儿,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个人一同跪在卿婉的面前,“小姐,冯淇奥向你发誓,今生今世我要娶茜儿为妻,对她不离不弃!我会用我的一生去保护她!”
卿婉知道淇奥对人真诚,今日看到他如此说,心中倒生出多少感动来,“茜儿,你呢?你不想让我看到你们两个的结局吗?”
茜儿擦了擦眼泪,反握住淇奥,“小姐,我知道了,我会和淇奥在一起,我会留在京城,我会尽我的可能去帮助小王爷和少夫人,为了大少爷,为了小姐。”
卿婉笑着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起身拉起他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你们两个轮番跪我?不过这样也好,我看不到你们的大婚,现在先受你们拜了就是。”
两个人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却又匆匆分离。
那一天,卿婉体会到了很久不见的舒心。
毕竟,她还是为一个人找到一份难得的幸福。
毕竟,有情人仍有眷属。
忽然想起了今年春节,一家人吃团圆饭时的场景,有大哥,有嫂子,有焘儿,还有那顿热腾腾的饺子。而那一天吃到幸运铜钱的,正是茜儿。
作者有话要说: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家家户户登高望远,遍插茱萸,而对于林家来说,却是个特殊的日子。距离他们离开京城,还有十天。
离京的所有准备皆已备好,和天禄坊的人也打通好了,只待到时候离京。
离别将近,诸事备齐,卿婉心里却空落落起来,于是和茜儿打马闲逛在京城里,看着这片从小到大的回忆。卿婉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从未想到过今时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她和茜儿骑着马,从东城走到西城,走过相国府、宁王府、皇宫,她都没有走进,只是远远看过去,然后打马离开。
要告别吗?卿婉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却迟迟不知如何告别。如果知道自己要走,他们会怎么样?回想起曾经幻想过的,和心爱之人一起逍遥江湖,远离京城,神仙眷侣,生生世世,到头来竟是如此遥不可及。
欧阳兰羲,偌大的京城里,我最忘不掉的人,还是你吗?
卿婉的马不知不觉,停在了秋月轩,这个她来过无数次的地方。
卿婉看着熟悉的门面微微出神,最终还是决定把马栓到一旁,径直走了进去。这间她最钟爱的琴社,今日也要告别了。
今天的琴社大门轻掩,出奇的安静,没有琴声,亦没有人言。卿婉开门走进去,才看到里面冷冷清清,庆叔也不在房里。她缓缓掩上房门,年久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屋中竟显得响亮。此时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对不起,今天这里打烊了。”
卿婉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回过头,才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在一把悬挂的伏羲氏琴下,看着门口的方向。待看到是自己,也是一愣。
两人半天没挤出一个字,终究还是卿婉的喉咙微微颤抖地说道,“欧阳……公子,你也在。”
欧阳兰羲收起眼前的震惊,话语却多少有些沙哑,“是,你也来了。”
庆叔听到动静,从后面走过来,才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卿婉。
“小姐,您来了?”
“是啊,庆叔,好久不见。”
谁知庆叔看到她,一把老泪都要掉出来了,他忙拿衣服擦了擦眼角,“小姐,这么长日子不见了,小姐……小姐还好吧。”
卿婉走到他面前,“庆叔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听老沈说了,你……你就要……”
卿婉示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欧阳兰羲,说:“庆叔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小姐,还有公子,快坐,快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庆叔别忙了,一起坐吧。”欧阳兰羲说道。
庆叔一听到这话,动作一滞,“这怎么行,我先倒茶,你们稍坐。”说着便退了出来。
卿婉总觉得今天的庆叔有点奇怪,却不知怎么个意思,难道真是几个月没见,生分了?
谁知这是旁边的人缓缓说道,“秋月轩曾经是你手下的产业,是不是?”
卿婉一愣,“是,公子如何得知?”
“我常来这里,庆叔与我渐渐熟络,便告诉了我。”
卿婉点了点头,“可如今,这里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知道,”兰羲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因为这里,现在是我的。”
“什么?”这次换卿婉不明所以,“你的?”
这个时候,庆叔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庆叔,这怎么回事?”
“这……”
“庆叔,你下去吧,我跟婉儿解释。”
“是,是。”庆叔歉意地看了一眼卿婉,退了下去。
“秋月轩和镜花缘,我以前便知道是你的,后来大哥……大哥在世时告诉我,京城里闻名遐迩的天禄坊和茉香居,也是你的,我才知我往日还是低估了你。从那以后,我也经常去这四家店面,直到近日,我听说了这四家店面和林家脱离了关系,便主动买下了秋月轩和镜花缘。”
卿婉笑了笑,“那你如今便是这里的老板了?我可失敬了。”
兰羲也笑了,“我可是从林大小姐的手里抢过来的。”
卿婉看了看这里的各色古琴,“这样也好。我最心爱的这两家店面,在你手里,我便放心。”
兰羲一怔,卿婉才知失言,没有继续说。
“你为何要放弃这些店?这里有你的心血。”
卿婉看了看他,“还能有什么原因。护国府没了,护国公和郡主的头衔没了,我无权无势,无心无力,何以再维持他们?何况如今这些店的生意早已步入正轨,他们少了护国府的束缚,怕是比以往过得更好。”
“你又不是他们,怎知他们没了你,会过的更好?”
卿婉一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有些人,有些事,忘了,最好。”
兰羲的身子一抖,“有些人,有些事,忘了,抱憾终生。”
卿婉听了,眼睛忽然蒙上一层薄雾,没有接话。
“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我希望有一天,繁华尽退,与你远离着尘嚣,去寻一无人之处,只有山川环绕,绿树成荫,在斜阳木屋下,青色石子旁,晨钟暮鼓,静待云起云落。岁月静好,世事无尘。”
卿婉的心一痛,她记得,她当然记得,京郊夏日,风雨潇潇,手挥五弦,仗剑天涯,他对她说出这番话,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惺惺相惜,什么叫做知己相交。
“我说的话,从未想过改变。”
听着兰羲的话,卿婉的眼泪悄悄划过,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自己要走吗?
“人变了,心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如何守着这份已经破碎不堪的回忆,和这句轻得没有重量的话过一生吗?”
“为什么不能!”兰羲拉过她的手,“你还在,我还在,为什么我们还要放弃。”
卿婉的泪水不住的留下,压在心底多年的一份激动却涌上心头,她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你愿意与我繁华尽退?你舍得下京城?就算你舍得下功名,舍得下权利,你舍得下你的家人,你的儿子,你的父母高堂吗?这不过是一句空话,我们当年竟然傻傻地坚信,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让我相信吗?曾经我拥有一切,我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今天我什么都又没有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如今不过是一张破碎的纸人,被烧过,被撕过,就差被挫骨扬灰了!你还有什么信心能让我们在一起?”
兰羲被她说的愣在了远处,卿婉才意思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泪水,坐在椅子上。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一起说了这三个字,之后,谁都没有说话。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卿婉轻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仓皇度日罢了。”
“你我既为知己,我便懂你,你岂是那坐以待毙的人?”
卿婉微怔,随即恢复了平静,“天下从来都不是我说了算,我想做的,不过是保住我家人平安。”
兰羲的眼神一滞,两人都想起了那个恣意疆场的男儿,气氛陡然有些伤感。
卿婉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反拉住兰羲的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兰羲一愣,“第一次?鼓楼诗会。”
“是呀,我们从诗会相识,不如我们今天再玩一次如何?”
“一字题诗?可是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恐怕一个字要说上半天呢!”
“《兰亭集序》中有云:‘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我们今日虽无流水,却有琴音,不妨以琴音为号,你我题诗,琴音一停,输的人……赋诗一首,如何?”
“何来琴音?”
“这还不容易?让庆叔坐里屋抚琴,你我在屋外对诗听琴即可。”
“如此风雅,兰羲愿与婉儿一试。只是这一字题为何?”
“离。”
“离?”
“离别之离。”
兰羲的眉头皱了一下,“为何取这个字?”
“好玩罢了,哪有什么意思。庆叔?”
庆叔从房里走了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你在屋里抚琴一段,我们在屋外听琴。不必太长,一首即可。”
庆叔虽不明所以,也只是点头退出去。
卿婉笑着看了看兰羲,便听到一阵悠扬琴音传来,两个人竖起耳朵来一听,却实一首《鸥鹭忘机》。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卿婉一首王勃的名诗开题,意在颈联一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眼前迎送不曾休,相续轮蹄似水流。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
苏秦六印归何日,潘岳双毛去值秋。莫怪分襟衔泪语,十年耕钓忆沧洲。”
就如他二人预想的一样,他们两个人开始对诗,真是毫无止境。直到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悠扬停滞,却是轮到了卿婉。
卿婉一笑,张口作诗道,
“秋风秋雨送秋归,麦浪滚滚无人追。
半卷残红知何日,一滴残泪落尘垂。
遥记陌头杨柳色,离人相忆离人悔。
他年若是长相忆,遥寄梅花伴月偎。”
兰羲看着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却是莫名的恐惧。
还没多说几句,琴音又起,这次却是一首《梧叶舞秋风》。
“这曲子取得好,如此应景!”卿婉拍手说道。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
一下午时间,曲子换了多首,离字却始终没有尽头。仿佛没有结束,就没有离愁。
天气渐晚,可卿婉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何日。
对诗缓缓停了下来,二人却畅舒胸中之意,仿佛是一场江湖比试一般,痛快淋漓。
“天下有情者,鲜成眷侣。或天各一方,或情转薄情,终难长久。可你我这一段情谊,虽无轰轰烈烈,我却仍倍感珍惜。得友人易,得知己难,你我虽今世无缘,我却感激上苍,让你我在这茫茫人海中,彼此相逢。”
兰羲心中似乎意识到她的心意,却是无可奈何。
“给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要走?”
卿婉却连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离不过远近,情莫过长久。”
兰羲叹了口气,“不论你我是在咫尺天涯,你我心归一处,便是天涯。”
卿婉缓缓地站起身,打开了轩窗,天边的云染得绯红,如一只火凤消失在上空。
“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兰羲却冲过来,拉过她抱在自己怀中,卿婉的脸碰在他的胸口,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她也环住了兰羲的腰,毕竟此次一去,不知何时何地,再能相见。
“别忘了我,”卿婉的泪水侵透了兰羲的衣襟,“我唯一的心愿,只是别忘了我。”
兰羲的眼睛也被泪水笼罩,他狠狠地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过好自己的生活,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再续一房夫人,否则你家里没人相伴,太过冷清了。”
泪水滴在卿婉的头发上,他又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惟愿珍重。”
卿婉离开他的怀抱,最后看了一眼兰羲,泪水迷茫中,她踮起脚尖,唇轻轻地碰触到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