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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我什么呢?既然是又没钱又没姿色,那干脆就把你家的二少爷给我养好了。”口气是完全不正经的玩笑的性质。
孝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嘴角上扬——她发誓那是在笑她的自不量力。
“不要小看我啊。好歹我银行里也还是有一百多万。”看到绪方孝也的笑容更深了,她缓慢地补充,“美金呢,最近似乎也在贬值的样子。”看到面前男人的脸色变了一下,她这才得意地笑了。为鬼组工作这几年,春人还是很大方的。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难道就是要我证明我可以养活真澄吗?你既然让我进来了,那也就是打算让我见他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废话又这么多呢?”
带着笑意的美丽脸庞突然变得凌厉,磨蹭了这么久,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虽然她现在只是小老百姓一个,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我只是很好奇,”孝也还是那种不快不慢又低沉的声调,“真澄拼了命也要去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明明刚才还是很讨厌的人,突然就说出感性的话来,让她一时适应不过来。脸不争气地染上绯色,嘴里还是强硬地说着“那当然是像我这样的美人”之类没营养的话。但是心已经飞扬起来,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虽然说了不担心不想念,但……那都只是说说而已嘛。
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穿过蜿蜒的楼梯和狭长的走廊,她终于看到他了。
空旷的房间里,少年坐在装上了铁栅栏的窗台上,纤细的身体裹着一件过大的白色衬衣,听到开门而转过头来。
果然像是高塔上的公主呢。
见面的一瞬间,袅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消瘦而变得尖细的下巴,如同无机物一样惨白的肤色,果然是很憔悴的样子。
在他跑过来以前就奔过去把他拥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出他的重量,只觉得一把骨头。
她并不担心他,她也知道他绝食只是手段,不会真的死去。但是一接触到他的身体——明显消瘦的身体,无限的爱怜又涌了上来,只想好好把他抱在怀中宠爱一番,再也舍不得放手。
“袅歌……太好了……”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就发现袅歌抱住他的手更加用力,想要让两人的身体完全地贴合。那种强烈的拥抱几乎把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让人呼吸不过来。
“傻瓜,真是个傻瓜!变得这样丑,小心我不要你了。”她真的好心疼他。这样的心情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不到,真的见了面,她才开始自责,应该早点来的,早一点来他也许就不会瘦得这么厉害了。
松开手,把两个人从缺氧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想要好好地看看他。还好,他这次只是绝食,没有弄个割腕自杀什么的。他身上的伤疤已经太多了,而且多半是为她留下的。
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看到很久以前为她在脸上留下的疤痕,第一次她觉得有点心酸。
“是我不好。”完全不像是自己会说的道歉的话语,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这么意识到的同时,就感觉到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的少年用浮出青色血管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然后,因为见到她而欣喜的声音转为疑惑和担忧。
“你为什么哭呢?”
原来,视线模糊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说不清是悲伤还是高兴,只是觉得心痛到了极点,又被某种愉悦的心情冲淡了一些,自己用语言表达不出的情绪,眼泪代替她表露了出来。
“都是你的错。好好的闹什么绝食,我跟你说,如果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漂亮的样子我是不会要你的。”
即使如此,还是说不出温柔的话来。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能够骗到她眼泪的人,真是太讨厌了!
“那是因为……我……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嘛。”
真澄不好意思地笑笑,略带点委屈,那是让人完全无法苛责的可爱的表情,“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我也很想你。”平日里是绝对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的。算了,下不为例。
捧起少年的脸,很自然地就吻了下去。绝对的轻柔的吻,一遍又一遍,品尝着他的甜美。他是她的,属于她的最珍贵的宝物。
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看着他因为缺氧而深呼吸的样子,她忍不住又在他的额角亲了一下,“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呢,”似是在自言自语,她在他耳边低喃,
“我很喜欢你——不,应该说很爱你才对哦。”
被告白的那个人很享受地靠在她的怀里,汲取她的体温和香气。
“我知道,我知道袅歌喜欢我哦。”像一只被主人宠溺的猫咪,他有些得意地回答。
“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呢,而且发现这样的心情也是最近的事情。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少年侧着头想了一下,
“大概是从你很勉强地接下我送的巧克力的那一天开始吧。 ”
第九章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绪方真澄终于决定了工作的地方。
堂堂早稻田大学文学院三甲毕业的高材生,居然会屈就到一所三流私立高中任教,任何人都会为他感到不值吧。
但身为恋人的袅歌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因为她一心要留在东中,又不肯辞职回家让他养,为了赶走她身边的大小色狼,他也只好委屈了。
没办法,谁让她在东中这么受欢迎呢。不光有老师追求她,连学生们也是鲜花情书漫天乱飞。她可以理解青春期的少年们对于美艳的女教师存在的幻想,但为什么在她出手教训了一个想轻薄她的高年级学生后,这种追求的狂潮不但没有退下去,反而还有上升的趋势?
难道现在清纯美女受欢迎的流行趋势过去了?像她这么暴力的人居然会这么吃香?什么世道啊?!
但是真澄应该相信她啊,这两三年来她已经很规矩了,也没有再乱抛媚眼乱放电,每天晚上都回来过夜;她都没有干涉他在大学里的交友情况——她知道肯定有成打的女子倒贴他,但是她都背着他去“解决”就是了。
抱怨归抱怨,想到这学期开始就可以和他朝夕相处,嘴角还是掩饰不住上扬的弧度。
现在是晚上六点五十分,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袅歌坐在高级西餐厅里,等待着情人的到来。
今天是为了庆祝他工作而特地约定到外面用餐。下午的时候真澄到教授那边去拿点资料,她和弥生另外有约,所以就约定了七点在这里见面。
从今天开始,他终于算是独立了。
于是一个下午她都拉着弥生在新宿的百货公司里逛;想要给他买礼物。
最后挑中的是一个带蓝宝石的领带夹——足足花去她一个月的工资呢。
弥生嗤笑说像他们这样的人都双双成为老师了,日本的教育真是前途无“亮”。想起来也确实很奇怪,五年前他们还是叱咤风云的不良少女和不良少年,现在突然转换身份做起老师来了——而且还是很受欢迎的老师哩。
无聊地摆弄着装着领带夹的红色丝绒小盒的时候,真澄到了。
赶得有点急的样子,穿了深色西装的男子从餐厅门口走过来,一路惹来众多女子爱慕的目光。
现在不该叫美少年而该叫美青年了。
真澄坐下,有侍者拿了Menu过来,两人简单地点了两份套餐,然后真澄的目光就停留在她手里的丝绒小盒上,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了。
“怎么了?”她不明白,反而把盒子推到他的面前,“总算也是独立了,这是我今天特地选的哦。”她甚少送他礼物,所以以为他会很高兴才对,但他的反应和她预料的完全不同。
看都不看一眼,他就把盒子推了回来。
什么意思?!这可是花了她一个月薪水、被弥生笑了一个下午才选好的礼物,他……他……居然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刚想要发火,就听见真澄有些别扭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占据主动,但是……这一次……怎么也应该让我才对。”
送他礼物和占据主动有什么关系?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又脸红了?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但是他的下一个动作马上就让她醒悟过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是和她送的礼物很像的丝绒小盒子。
当然,她可不会以为他也买了领带夹了。再白痴的人也知道,那里面装的……应该是戒指吧。
他……想要在这里求婚吗?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脸也烫了起来。看到面前的那个人把盒子推到她的面前,只是脸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年那个理直气壮送她巧克力的人到哪里去了?
虽然早过了少女纯纯幻想的年纪,但是……求婚耶,他就这么把戒指推过来,连一句情话都不说——虽然知道他是在害羞,但也显得她太廉价了吧。
“什么东西?”她开始装傻。
“袅歌。”真澄开口。
“什么?”
“嫁……给我好吗?”真澄咬着下唇,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啊。”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完后袅歌就把戒指收到了自己的手袋里,完全没有矜持。
嗯……不是说要好好为难他的吗?怎么一听到求婚的话就直接地答应了呢?显得自己很期待的样子,太丢脸了。
看到真澄因为她的爽快而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握住他的手威胁道:“婚是你求的,不准反悔哦。”
她喜欢初夏的季节。
樱花的绚烂已经过去,空气里是清新的阳光的味道。绪方真澄和北条袅歌的婚礼在今天举行。
她不喜欢在教堂举行婚礼,但是新郎坚持——据说是因为她上一次的婚礼是日式的,所以这次一定要在教堂举行——她也没有办法。
在婚礼开始前半小时的时候,穿着伴娘礼服的弥生匆匆忙忙地跑进新娘的休息室。
“袅歌,戒指呢?”神父不问的话,她完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问题没解决。
“戒指?”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婚礼上要交换结婚戒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啊,这人没这么蠢吧。弥生的脸上已经泛起不妙的神色了。
“我确实不知道呢。”她上一次婚礼是日式的嘛,这个事情正常人都不会有太多的经验,哪里知道这么多? “但是我有带戒指来。”本来只是顺手放在手袋里的,没想到真的有用。
把手袋拿过来翻了一阵,摸出红色的丝绒小盒递给弥生。
“我觉得这盒子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伴娘把盒子拿过来,放在手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不会吧。”好像想起了什么,袅歌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了。
果然,弥生打开盒子,白色的丝绢上面是蓝宝石的领带夹。
“北条袅歌!难道你准备用领带夹来结婚吗?”弥生小姐开始暴走了。
“呃……不知道不用戒指可不可以呢?”袅歌小心翼翼地开口。
半小时后。
“你愿意他成为你的丈夫吗?你会爱他、呵护他、忠于他,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不离开他吗?”神父问美丽的新娘。
“我愿意。”
“你愿意她成为你的妻子吗?你会爱他、呵护她、忠于她,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不离开她吗?”神父问虽然毁容却还是很俊朗的新郎。
“我愿意。”
于是神父直觉地接了下一句话:“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两个字被新娘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他这才想起婚礼开始前伴娘说的省略交换戒指的步骤了。但是这个样子明显不符合程序啊。
神父有些烦恼地想着,最后终于臣服在新娘的怒视之中。
“我宣布你们两人结为夫妇。现在新娘可以吻新郎了。”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因为在新娘的威胁下一时紧张把最后一句话给说反了,但是……
看着眼前已经吻得浑然忘我的新人,他相信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失误啦。
“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呢。”吻到一半新郎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什么程序。
“是吗?”敷衍了一句,新娘再度吻上新郎的唇——她要加油啊,一定要吻得他忘了戒指这回事才行。
台下。
还等着扔花捧的来宾们安静地注视着台上拥吻的新人。
“他们究竟要吻到什么时候?”来观礼的舞把伴娘弥生拉到一边小声问。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台上那两个人难道不觉得嘴唇累吗?
“呃……这个问题……”弥生看了难分难舍的新人一眼,“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