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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光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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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够回到那个爱我的人的身边就可以了,我不在乎我贩卖了我多少年的光阴,和是否曾经出卖过我的人生。”
  赶在把话说完了就要走人的杜宽雅离去前,派斯顿极度不甘心地愤瞪着他的背影。
  “爱情并没有那么美好,权力才是。”
  杜宽雅对他回以一笑,“你错了,那是人生至乐。”
  追求了近一辈子的权力、欲望与金钱,在下一个转瞬间,已全数遭自己亲生的骨血转身带走,躺在病床上的派斯顿,贪婪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最后一丝的光明,遭杜宽雅给掩在身后的门扉里。
  坐在会客室里等着他的富四海,在他走下楼来时,边问边迎上前去。“谈完了?”
  “嗯。”杜宽雅点点头,将挂在会客室里的长外套穿上。“你通知小嫣了吗?”
  “刚才打电话给她了,我叫她半个月后在机场等你。”也跟着穿起外套的富四海,在走向医院的大门处时,还怕冷地在脖子上多围了一条围巾。冷至骨子里的寒意,在大门敞开的瞬间随即扑上他们的面颊,杜宽雅拍了拍身旁抖个不停的富四海要他振作,再以轻快的语调向他提出邀请。“接下来,就让我们为这出荒谬的舞台剧来个优雅的谢幕吧。”
  “你自己要小心点。”虽然计划都已经很周全了,但富四海还是有点不放心。
  杜宽雅朝他点了个头,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房车,在发动引击后,先富四海一步离开了医院。目送着他远去后,富四海抖了抖身子,赶紧走向自己开来的车以免会冻僵。
  在他上车不久,都还没发动车子时,放在他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按下通话键,即传来艾伦惊惶失措的声音。
  “四海哥哥,我哥人呢?”
  富四海皱着眉头,“他照原订计划上车了啊。”
  “快点去把他拦下来,他会真的出事的!”收到老管家通风报信的艾伦,急得在电话那头大叫。
  “你说什么?”
  先一步离开医院,准备分头行事的杜宽雅,在接到富四海的来电示警时,已是迟了一步。原本按照他和富四海所拟定的计划,他是该将车子开出这片森林后,因风雪过大视线不清而意外坠桥身亡的,怎知车子才开上路不久,一进森林后他往脚下一踩,这才知道完全没有了煞车。依他的猜测,动手的,应该是组织里对前任首领忠心耿耿的干部们吧,趁着他去看派斯顿时,就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对他的车动了手脚。
  漆黑得不见五指的森林中,除了车前的灯光映照出来的雪花外,什么都看不清,无法减速的杜宽雅,在林间的路上连连打滑了好几次,惊险的路况令他除了极快的心跳声外什么都听不清楚,就在他艰辛地在森林里操控着方向盘闪躲的瞬间,他想起了伍嫣。
  他记得当年她坐在秋千上那不安的眼神,他记得每次他要离开前,她总会在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焦虑模样,还有每一次当他回到她身边后,在夜里她像是失而复得般紧抱住他,不想松手放开他的那个温暖怀抱。
  眼看这个季节,又是属于他们的星星季节了,他本打算在回去后,再次与她一起去观星的。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她,每次在观星时,他眼里所看的,其实并不是那片夜空里的星子,他静静看着的,是她脸庞仰望星空时的美好弧度,和当她闭上眼亲吻他时的模样……若是可以许愿的话,此刻他仅有一个遥远的盼望,那就是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在这个雪夜里,他看不见任何星光。
  第8章(2)
  失速的房车,在冲出森林后,以飞快的速度滑下了小坡,在漫天蒙去了视线的雪花中,房车冲向坡底那一座横跨在河水上的美观小石桥,在失速打滑后,车子强大的力道撞破了桥上的围栏,房车笔直地掉进了河中,而后挣扎未久,缓缓地沉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当光阴再次残忍的切割着你我时,记忆的迥廊里,你的容颜,究竟还剩下多少的轮廓?而我们,还能够剩下多少的心愿?
  这些年来,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任凭寂寞在岁月上添上了年纪后,到底还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够温饱一个美梦?
  到底还要再失去些什么,我们才能在天堂的港湾裹靠岸永久停泊?这个答案至今我仍然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是……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我们过得很幸福,你说是吗?
  她没有等到他。
  在半个月后,按照富士海所给的消息,在机场等待了将近半天后,伍嫣虽是等到了杜宽雅预计要搭乘的班机了,可是她却没有等到杜宽雅的归来。呆坐在机场大厅的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当她再也坐不住地准备打电话去给富四海,问问他是不是对她说错了班机时,她在大厅那个为旅客所准备的大银幕电视里,先后看到了两则消息。
  半年前在杜宽雅订婚时,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出现在音乐杂志上的黑帮千金未婚妻,正在电视银幕里搂着某个好莱坞的男星,开开心心地对着镜头高调宣布订婚,而在下一则短短不到十几秒的国际新闻里,新闻主播以制式的口吻平板地说着,芝加哥某个黑帮内部重整的消息,以及权力斗争过后的死者名单中,那个黑帮华裔死者的姓名。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疯狂地打着所有能与富四海联络上的电话,可无论她再怎么打,另一头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停止通话。
  “小嫣,你在哪里?”好不容易才打通她手机的伍贺兰,边开着车边问。
  “……我还在机场。”
  自家中看到新闻后,伍贺兰便十万火急地赶来机场,当她冲进大厅里时,她找到了一径呆坐在椅上的伍嫣。
  “宽雅有没有联络你?”拉着伍嫣急急往外头走时,伍贺兰不忘回头问她。
  “没有。”
  “四海呢?”那个小兔患子不是最机灵了吗?怎么出了事也不先通知他们一声?
  “也没有。”
  伍贺兰一手撑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她,将她塞进临时停在外头的车子里后,对着状似失魂落魄的她说道:“我试着联络过我那个在美国当记者的朋友了,他说黑帮那方面全面隐瞒一切消息。”
  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伍嫣,只是两眼失焦地看着前方,方才新闻中所公布的死者姓名,则是一再地在她的脑海里放大再放大,直到她再也不能忍受那股由长年的恐惧演化而成的心痛感。
  “小嫣?”把车开上路的伍贺兰,侧首看了她一眼,“你有在听吗?”
  她茫然地问:“他死了吗?”
  “你别急着那么想,总之我们先回家去等四海的消息,也许过阵子四海会通知我们!”
  “他死了是不是?”
  伍贺兰抚慰地拍着她的手,“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回家好吗?”
  “嗯。”
  当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时,自天际落下来的冬雨,在北风的吹拂下成了一丝丝流过车窗的雨泪。伍嫣将头靠在窗边,盲目地寻找那些泪水最终会流往的方向,她将面颊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回想着她曾在书里看过的那些关于星星的故事。
  她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就算今日星星毁灭了,它所直接投射或是反射的星光,今晚仍旧会继续出现在地球的夜空里,因为它与地球相隔了好几百光年的缘故,因此在地球上的人们看不到它的死亡,所见到的,仍然是它还存在时的美好……其实在今日这个恶耗来临之前,她曾经想象过,当她与杜宽雅之间真正的别离降临时,那心痛,将会是如何的巨大和哀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哭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有半点真实感,更不要说是将那些庞大凌乱的情绪凝聚起来了。
  她想,或许那是因为杜宽雅所残留的温度和光芒,都还在她身上的关系,因此她没有办法真切地去感受他已经死亡的消息,又或许,那份已经毁灭的感觉,它还相隔了好几百光年,它还在路上,它还尚未抵达。
  还没有抵达,还没有……
  一心急着赶回家中的伍贺兰,在察觉前方远处因车祸的缘故,造成了后头一整排车阵的连环车祸时,她死命地踩住了煞车,并高声呼唤着坐在她身旁的女儿。
  当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翻覆时,伍嫣看着地平线距离她愈来愈靠近,重重的撞击声过后,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看见金属摩擦在地面上所产生的美丽火花。
  在阵阵耀眼夺目的火花中,她没有看见她短短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地在她眼前上演,她只是想起了杜宽雅曾经跟她说过的永远,以及那年,杜宽雅牵着她的手回家的冬夜。
  在这一刻,你知道吗?
  她很想告诉当年还是个少年的他……
  永远,真的很遥远啊。
  当窗外满园的绿意,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时,已是两个月过后了,而伍嫣,因右脚复杂性骨折,左臂也断了的关系,也已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之久。从表面上看来,从不承认杜宽雅死讯的她,似乎是没有因为从此失去了杜宽雅的消息后,因而产生些负面的想法或是行为,随着时间一日日地远去,那份曾经存在她眼底的伤痛,也一点一点地渐渐淡了,她只是日复一日地无声等待着。
  白日里,每当亲友来探访时,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会笑会聊天,可他们不知的是,当没有人造访时,她便不说不动,成天就只是拿着杜宽雅曾经写给她的信件反复地阅读着,彷佛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连仅有的这些回忆,也都遗失在那个曾经下着冬雨的夜里。
  扬起指尖轻轻抚过信上杜宽雅的字迹,深深沉溺在过去里的伍嫣,静看着窗外的夕阳将手中沾染过泪水的纸张,照成了一种空虚的透明。这样的生活,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而在没有了他之后,她又该将日子过到哪里去才好?
  当医院规定的会客时间即将过去,原本安静的住院楼层,忽然因为什么人造访而骚动着,站在她病房里为她量体温的护士,在听到外面廊上的人声愈来愈吵闹,使得她忍不住打开病房房门往外头一探究竟时,一名脸庞美丽得宛若天使的青年,即站在门口扬起一指用力地指向伍嫣,并且放声大喊。
  “啊,找到了!”
  伍嫣不解地侧首朝门口处看去,蓦然因来者而怔住的她,当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金发、蓝眼,再酊上个美丽的娃娃脸……记忆中那帧她曾与杜宽雅一起看过的照片,曾经出现在照片里的人物,彷佛自已经泛黄的岁月里走了出来,终于来到了现实与她面对面。
  他叫艾伦……我要保护他,我要等他长大……
  当伍嫣犹愣张着眼看着顶着一张娃娃脸,却穿着与他外表年纪不合的西装的他时,已经在医院里找她找了好久的艾伦,下一刻即一骨碌地跑向她的病床,毫不考虑地就朝她扑了上去。
  “我终于找到你了!”
  被他开心搂住颈项的伍嫣,在将他推开一点距离,仔细地看清他的脸,确定她没有认错人后,她小声地问着始终无缘谋面的他。
  “艾伦?”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跟他哥哥一样,都光只会长身高,而这张娃娃脸却半点也没有改进?
  “对,我就是艾伦!”
  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你长大了……”
  “嗯!”他开心地对她点了个大大的响头。
  “你哥他人呢?他在哪里?”一直不肯正面承认杜宽雅死讯的她,勉强坐正了身子,迫不及待地问着他。
  说到这个话题,艾伦的表情就显得有点心虚。
  “呃,那个……”
  “还在诈死,虽然说他是真的断了好几根肋骨。”
  身为共犯之一的富四海代他答道,并在走进病房后顺手关上房门,以杜绝外面那一大票护士偷看的视线。也不知该说杜宽雅命大,还是他的运气也太强了些,那日在他那辆没了煞车的车子冲出树林前,拚死一搏的他选择了在疾速之下跳车,坠在雪地里的他,先是在湿滑的雪地里滚了个老远,在狠狠地撞上林中的树木之前,还好有几团雪堆及时减缓了他的冲势。
  随后赶来的富四海与艾伦,在森林里自天黑一路找到清晨,这才找到了失温又昏迷的他,就在富四海把他送去了事前准备好的躲藏地点不久,黑帮组织的成员们,便在那条河里捞到了那辆出事的房车。
  伍嫣不解地看着当时也一并失踪的富四海。
  “诈死?”有这个必要吗?
  “搞垮了一个黑帮总得要付出代价啊,只是与其由那票急着想找他算帐的干部们下手,还不如就我们自己来制造他的死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晓得对方也在同一个时间点下手。”坐在床畔的富四海无奈地摊开两手,也很不想用上死亡这种会令她伤心的手法,好来摆脱那些阴魂不散的黑帮。
  “为什么事后不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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