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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傻子,在尹府待了三年,她当然自己虽名为丫鬟,可是她根本就没做过丫鬟该做的差事。
让她这般养尊处优的,不就是二爷?
尹少竹回到竹堂,已经是二更天。
尽管疲惫不已,脸上微带倦容,然而他的眸色却依旧清澈明亮。
原本打算绕到朱宓房里,探看她的伤势,但想想时候已晚,便打消念头,转回自己的寝房。
然而,远远的,他便看到自己寝房里有火光。
而且,那火光亮到……
“二爷,你的寝房像是失火了!”身后的破军急声道,已经快他一步朝长廊奔去。
尹少竹跟着提步往前跑,先进了主厅,再从侧边的通道跑向寝房时,便见朱宓从房里冲了出来,衣袍着了火,而手上则拿了几本重要的帐本。
“朱宓!”他唤着,奔向她,动手扑打她身上的火花,而破军已经冲进房里查探。
“二爷,我把帐本拿出来了,你瞧瞧,我有没有漏掉?”压根不管身上的火,她赶忙将帐本交给他。
岂料,尹少竹一把拨掉她手上的帐本,紧抓着她双手,直睇着她微红的掌心,整颗心狠颤了下,竟教他说不出话。
“二爷?”她不解地看着他。
“该死的,你拿那些帐本做什么?!”他气恼斥骂,拉着她往外走,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便将她的手按压在水里。
“可、可是那些帐本很重要的。”她急道,搞不清楚他在气恼什么。“我记得会放在二爷寝房里的,都是最重要的帐本,而且是近期要用的。”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你的手!”他气炸了,真的很想把她给掐死,省得她老是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颗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你手腕的刀伤还没好,现下掌心又烧伤,你……你到底是怎么搞的?都烧焦了一层皮,你不痛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垂下长睫。“不痛啊……”
“不痛?!”
“真的不痛呀!”她看着他轻柔地按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可以完全浸在清凉的水中,似乎稍稍缓解了掌心的热度,然而,她是真的不觉得痛,顶多只能说有点烫吧。
“你……”直瞪着她,他很没辙地垂下脸。“你该不会要跟我说,正因为你不觉得痛,所以你昨晚被人划上一刀,才傻愣地坐在地上?”
“嗯……是不痛,可我有点吓到。”她据实以告。
可,要说是吓,似乎又不太对,总觉得看见鲜血,教她莫名恍惚着。
尹少竹无言以对。她不痛,可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娘的,他痛死了!
“二爷,房里的火已经扑灭了,不过案桌烧了一角,还有些本子也给烧了。”
解决房里的火势之后,破军随即赶到院中,垂眼瞅着蹲在地上不语的朱宓。
“算了。”尹少竹不甚在意地摆手,却突地想起什么!“对了,朱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里会起火?”
沁竹堂是尹府重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下人都不得擅入,除了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破军,和根本是被他供起来养的朱宓。
既是没人会随意踏进的禁地,又是为什么会起火?
忖着,他不禁看向始终垂脸不语的人儿。
“朱宓,你千万别跟我说,是你放的火。”他阴恻恻地问。
“不是!我干么放火?!”她猛地抬头喊冤。
“不然呢?会在沁竹掌走动的,就咱们三个,我和破军刚回来,除了你,还有谁?”他眯紧黑眸,已将她锁定。
朱宓见状,两泡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冒出。
“呜呜……真的不是我放的火,可是……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我有小心了,打翻了,我也试着要扶起来,但烛火就那么巧的倒在案桌上,一看见火往帐本烧,我只能先抢救重要的帐本再扑火嘛……”
她真的笨死了,笨到好讨厌自己!
“你没事到我房里做什么?”他耐着性子再问。
“我、我泡了一壶茶想等二爷回来嘛,然后看到二爷的桌上很乱,就想要整理一下,那知道就碰翻烛火,我不是故意的……”
“你脑袋残了,三更半夜泡什么茶?”他不断地深呼吸,赶紧放开她的手,以免她纤瘦的手腕被他不小心给折断!
“二爷,你别气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感觉他松开手,她忙不迭抓住他的手。“因为二爷身边都没什么丫鬟,我想自己身为二爷的贴身丫鬟,应该要好好地伺候二爷才对。”
她一席话、一番用心,身为主子该是要感到欣慰,然而就在她差点烧了他的寝房的当下,完全感动不了尹少竹,顶多是让他没那么冲动想要掐死她。
“……算了。”他无力地闭上眼。
“二爷不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又如何?不生你的气又如何?你难道就会乖乖听话了?”她的保证根本就没有用。一年多前信誓旦旦告诉他,她一定会听话,凡是他不喜欢的事,她都不会做、结果事实证明,会相信空口白话的他,真是蠢得可以。
“我只是想替二爷做点事嘛。”
“算了,我不生你的气,能不能拜托你别动不动就哭?”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被他一吼,她就心里难受嘛。
以前哭,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但是现在哭,是因为打从一年多前被二爷的怒火吓到,让她一直都战战兢兢,更糟的是,她还是笨得要死,什么事都做不好。
“废话!”要是这么会哭,不当戏子,还真是太可惜了。“好了,起来。”
说着,他轻拉她起身,三月的夜风如初冬般冷冽,教他想也不想地拉起袍角,擦拭她的双手,再仔细看着她手上的烧伤。
他沉声吩咐,“破军,去拿些金创药来。”
“是。”破军看着朱宓压根没发觉二爷以衣袍擦拭她双手的怜惜,那傻样,教他不禁摇头离去。
一边想,有时想要推人一把,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哪,尤其是两颗很不开窍的石头。
“走,先到主厅。”尹少竹说着,轻扣住她的手腕。
瞅着他轻握她手腕的动作,朱宓笑得甜滋滋,小碎步跟上。
第4章(1)
朱宓的手心被涂上金创药,耳边是尹少竹叨絮的声音,对她耳提面命,要她小心一点、要她以自己为重等等,让她听得更加心花怒放,感觉二爷的心像是系在她身上,把她当宝贝般地疼惜。
“好了,你回房歇着吧。”看她笑得一脸傻憨,那恬柔的模样,像是被他念得很愉悦,他愈念愈没杀气,甚至心思随着她唇角的笑意开始摇摆,立刻决定就此打住。
“可是,二爷今晚要睡哪?”见他起身,她不由得问着。
他好笑地看着她,“沁竹堂里的客房多得是,随便收拾一间就能睡。”
“那,我去收拾。”朱宓想着,书房旁那间客房应该挺适合的。
“收拾你的头!你两只手都受伤了,你收拾什么?”火大地揪住她,他头也不回地唤道,“破军!”
“是。”破军领命而去,忍不住叹气。
打从这丫头来了之后,他的工作增加了不少,不过……算了,妹子嘛。
“你给我回房。”
“……喔。”朱宓可怜兮兮地扁起嘴,老牛拖车般地往外走,然后突地想起她的那壶茶,便觉得不甘心极了。
那壶茶,是她特地向丹禾讨教,好不容易煮出来的,虽说有点凉了,可要是不让二爷尝到,她今晚肯定睡不着。
想着,她随即走到外头,绕到长廊另一头,从另一条通道拐进他的寝房,只见那壶茶还好好的搁在桌面,她随即小心端起托盘,快步走到主厅。
尹少竹刚要起身,就见她从里头走出来,手上还端着托盘,不禁低骂,“朱宓,你不只眼睛有问题,就连耳朵也有问题不成?为何我才刚交代你别用双手,你就马上给我端壶茶?!”
她被吓得脚下一颠,整个人往前扑去,尹少竹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撑住她的肩头,而她手上壶茶就全泼到他身上,瓷壶和瓷杯碎了一地。
“朱宓,你不把我整死,很不甘心是不是!”他嘴里骂着,然而握住她肩头的力道却是万分轻柔。
嘴一扁,她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二爷……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想去死一死算了……她到底有没有这么废呀!居然连壶茶都拿不好。
尹少竹已经被她训练得连骂都不想骂了。
情窦初开就是这么吃亏,遇见头一个对他笑的,他就把心交出去,简直是一门赔到极限的败家生意。
可,最糟的是,爱情并不能用利益权衡,更无法随心所欲地想断则断,当他开始倾心于她时,他顶多是努力的拉开一点距离,然而这丫头……却是不知死活地接近他。
完全不知他是顾及她失忆,不想趁人之危。他想要独占她,但却不能这么做,
于是刻意疏远她,结果她偏是愈往他身边靠,俨然是在挑战他的意志。
当破军听到古怪声响折回时,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的脚旁一堆玉瓷碎片,二爷的身上从腰湿到底,袍角还滴着水,而朱宓的脸上泪水正泛滥成灾。
“二爷,这天候玩水,不嫌太早?”破军凉凉笑道。
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教他不禁佩服朱宓这丫头看起来傻气,倒也挺有手段。
不错不错,开窍了,知道要使险招了。
尹少竹眸如阴雷瞪去,“给我看着她!”
“是。”
“朱宓,你听着,马上给我回房,再让我瞧见你,你就死定了。”为了不让她哭,所以他刻意放软了语调,可表情却狰狞得吓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泪水还悬在长睫上。
“破军,替我取套换洗的衣服。”尹少竹交代着,随即往外走去。
“是。”破军看了眼朱宓,随即走进寝房里,取了套衣物出来。
见她还在哭,他不禁叹息。
“朱宓……虽说我是要你想法子多亲近二爷,但也没必要烧房子吧……”他语重心长地道。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愣,低声喊冤,“真的!”
“不管怎样,往后,请你别靠近火源。”
“……”朱宓挫败的垮下脸。
为什么寻常人都能做到的事,她偏是一动手便出事?
“不过,泼水倒是不错的主意,去吧。”破军将换洗的中衣和里裤一并交到她手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虽听不太懂破军大哥拐弯抹角的话,但可以感觉到,他认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
可是,天可为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去吧,二爷正在澡房沐浴,快去服侍。”别说他没帮她,现在马上就替她制造绝佳的机会,就盼她好好把握。
“不行,二爷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他更衣的时候,我不能在场的。”她不想再挨二爷骂。
“二爷抱着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破军咂着嘴,硬是将她拖到澡房外,把门一开,硬是把她推进去。
朱宓傻愣愣地站着,旋即一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二爷有说过,唯独他的碰触是可以的,所以同理可证,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嘛。
“……朱宓,你真的很想挑战我的耐性。”
听到尹少竹咬牙切齿的声音,教她整个头皮发麻。
她呀,真是不太喜欢二爷对她凶巴巴的,简直恨不得自己多受点伤,好让二爷可以温柔的照顾她。
澡房里的右手边有条通道,左手边则被精绣屏风遮住,然而尹少竹光凭那脚步声,便能分辨是谁踏进澡房里。
“我、我……”想了下,她看着手上的衣裤,急忙道,“我替二爷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说着,她赶紧走向他,就怕他没看见她手上的衣物,不相信她说的话。
见她竟然绕过屏风而来,尹少竹原本慵懒的枕在温泉池旁,吓得坐直身子,顺手抽过池边的布巾遮掩。
“二爷,您瞧,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将双手举得高高的,以作证明。
俊脸瞬地羞红,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没神经,还是泡太久。只见他咬了咬牙咆道:“你进来做什么?!”
混账!明知道他在浴池里,她还闯进来,安的是什么心?
要不是太清楚她少了根筋,他真的以为她对他有那么点非分之想了。
“我……伺候二爷。”她说的很心虚。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跑进来做什么,说是要服侍……到底要怎么服侍?
爷又没穿衣服,教她一双眼不知道要搁往哪。
不过,二爷的身材极好,宽肩窄臀,是块练武的料,然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二爷身上完全没有暴戾之气。
“伺候个鬼!我说过了,你的手受伤了,给我回房去,你就不能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