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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在那位寡妇三天两头挑逗李沅毓时,贺兰静依旧沉着气,保持著温柔贤淑的风度。
只是,附近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夫人,你可要留意那位不要脸的女人,别让李公子掉入陷阱啊!”
“不会的,他只是去帮帮忙。”尴尬的贺兰静只能替李沅毓说话。
“怎么不会?!昨天我还看见那女人把整个身子缠在李公子身上哪!”
“是呀!前天,我还看见那女人要李公子陪她去街上一趟——”
“还有,大前天——”
一桩又一桩,贺兰静的脸已经白到如冬雪下降,想不到自己真是如此的不堪,连个骚婆娘都能把李沅毓的心思勾到身上,而自己却在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对中,充其量只是活动布景一桩,可看可不看、可有可无。
“什么事这么热闹哇——”李沅毓一脚踩进来,便看见几位妇人神色诡异地同贺兰静谈著话。
“没——没什么——我们回去了。”话才说完,这几名妇人便以百米冲刺的方式,跑得不见人影。
“呵——我脸上长麻子吗?干嘛大家吓成这样?”李沅毓笑得有些张狂。
贺兰静不说话,只是抿著嘴,闪著怒火地看著仍是嘻皮笑脸的他。
“大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对吔?”其实, 李沅毓已经猜到七分了,因为这些天只要隔壁那寡妇一出现,就马上会有十几双眼睛盯著不放,而流言自然是满天飞了。
但,这就是李沅毓要的。
自从那一天,他吻了贺兰静之后,他就想用那浪荡不羁的面貌来掩饰自己的惊慌,也进而告诉贺兰静,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惯性,只是无心。
“能不能——请你以后跟吴大嫂保持距离。”硬是吞下满腔愤怒,贺兰静吐出这句。
“为什么?吴大嫂对人又好又亲切,再说咱们同她又是邻居。”
“李沅毓——”贺兰静愤怒地插著嘴,“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我的自尊,就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她说著说著,不禁哽咽红了眼眶。
“李公子——李——”那俏寡妇又不请自来了,“这——这怎么回事?”
“滚出去——骚婆娘——”正在气头上的贺兰静,见到敌人分外眼红,便不由分说地提起了桌上的瓷壶,对著那寡妇扔了过去。
“哎哟——”茶壶碎了一地,而吴寡妇的额角也挂了彩,“你怎么这么没教养,哎哟——李公子,你看,我流了好多血啦——”吴寡妇乘机向李沅毓撒娇。
“静——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可不是吗?人家吴大嫂又没得罪你,干嘛出手这么狠?”李沅毓实在弄不懂女人家的战争。
“狠?哼!我狠的样子她还没见过呢!死八婆,我警告你,以后你要再让我看你缠著他,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贺兰静索性豁出去,撂下狠话。
“哎哟!你这个瘸子说什么大话?是你自己没有用,留不住丈夫的心,再说你好歹也照照镜子,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整天坐在竹椅上的瘸子。”吴寡妇反击著。
“不许你说那个字。”未待她说完,李沅毓竖著眉,瞪著凶神恶煞的眼睛,揪著吴寡妇的领子,怒喝著。
“你——凶什么凶嘛!放开啦——”一阵愣呆之后,吴寡妇又恼又气,便哼了一声后,拂袖而去。
留下这一室狼狈。
李沅毓这才明白,贺兰静为他的行为背负了多少委屈,是他没有想到、也是始料未及的。“静——”他满心歉意。
贺兰静用力咬嘴唇,没半句吭声,只是任由不争气的泪不断地掉落。
瘸子?!人家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这下子,她要如何再自我欺骗下去?
“丫头,是我不好,原谅我——”看著贺兰静的伤心,李沅毓心如刀割,再也顾不得自我设限的一切冲上前,以千般心疼万般歉疚地将她抱在怀里。
“你好残忍——你好残忍哪——”死命地槌著他的胸膛,李沅毓不禁也红了眼眶、泪光盈盈。
此刻的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竟对贺兰静有了这么深的感情,或许谈不上爱情,但至少,她的喜怒哀乐已有了左右他情绪的本领。
“李大哥——”贺兰静稍稍平静之后,唤著李沅毓。
“嗯?”他依旧温柔地抚著她的发丝。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其实他是想说,我只是不能让自己太喜欢你。
“只是——你有你该做的事情,只是你迫不及待地想回宫去吧!”贺兰静替他接下去。
“静——我——”李沅毓顿时语塞,因为这就是让他陷入矛盾的情结,他明明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回宫,但另一方面,他又牵挂著贺兰静的一切,其实他早就可以把贺兰静送回海心寨接受照料,算是完成了公主的吩咐,但,他就是不能,是舍不得、是无从说起的心疼。
“李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李沅毓的语塞,给了贺兰静的决定。
“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想做蒸气药浴——”
“那怎么行?蒸气药浴是要等到伤口全部结痂脱落,才能做的最后步骤,而你——”
“我想——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做完这最后一道治疗,那你——就可以安心回宫覆命了。”
“我不急呀。”他脱口而出。
“可是我急——”贺兰静尽量露著笑脸,“我怕,这‘李夫人’当太久,会上瘾的。”
“李夫人——”若有所思的李沅毓,眼光怔忡地望向没有焦距的物景,他喃喃地念著李夫人这三个字,心里冉冉地升起贺兰静的清丽身形。
李夫人?贺兰静?好个天衣无缝的搭配。只是这个缺,他早已打算空到他百年。
在贺兰静的坚持下,李沅毓只好答应了,于是在忙了一阵后,终于把一大缸的浴桶全装了热气腾腾的水,在掺入大夫配的黄药粉,这耗费工夫的蒸汽药浴就大抵完成了,只等著身穿薄衫等待入浴的贺兰静了。
“静,你确定可以吗?”李沅毓还是不放心。
“来吧——”贺兰静伸出手,示意要李沅毓只管将她抱入浴桶。
那黄黄的水散著热气,一股药草及掺有硫磺的刺鼻味更给人有些胆怯的感觉,但贺兰静的决定太坚决了,压过了眼前一切。
李沅毓抱起她,走到了浴桶旁,再轻轻地把她放下。
“李大哥,你先出去吧!我好了会叫你。”贺兰静说话的腔调有些怪异。
“这——好吧!有事要马上叫我。”
待李沅毓一走出房外,贺兰静立刻痛得掉下泪来,紧抓住木桶边缘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而那额头滴落不止的,也分不清是因热或因痛而渗出的汗。
但贺兰静咬著牙,不敢发出半句声响,不敢让李沅毓看见她自作多情的悲哀。
“静——我忘了把毛巾拿进来。”
突然闯进来的他,就清楚地把贺兰静的痛看个明白——
“静——”他倏地冲上前,满心焦虑,“很痛是不是?不要泡了,我抱你起来。”说罢,他便作势弯了腰。
“不要,再忍一下就好。”
“不应该会这样呀!大夫有特别保证过;除非——”李沅毓就像明白什么似地,当下就伸出手扯下了贺兰静穿在身上的薄衫——
几条黑红色的疤,就突兀地见了光——
“你骗我——你的伤根本就没完全好,难怪会痛成这样!难怪你这阵子都不让我替你敷药,你——你是存心要这么做的,是不是?”李沅毓又气又怜。
“李大哥,原谅我,我只是不想再耽误你了,我——我只有这件事能为你做到——我——”话未竟,又滚下一串泪滴。
“傻瓜——我不要你为我操这个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李沅毓蹲下身,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发际。
“可是看你不好,我又怎么好得起来。”贺兰静试著保持理智,试著去漠视眼前的这份亲昵。
虽然他们曾有两次热烈的亲吻,但都是来得急、去是快,一切错愕得教她没羞涩的机会。
不像此刻,李沅毓正在她的耳边哈著热气,以蜻蜓点水搬地吻著她耳垂,再轻柔而缓地滑下她的粉颈,而原本揽在她肩上的手,也逐步地探向那层湿薄衫下的肌肤——
“我多希望,这些伤是在我身上。”轻抚著贺兰静背上的刀痕,李沅毓温柔而专注地吻上这些结痂的伤口。
“李大哥!”贺兰静喃喃呓语。
抛却一切矜持与顾虑,仿佛这个刹那就是永恒,贺兰静闭起眼,放任自己的心绪随他而飞。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爱的滋味,
而他呢?贺兰静不相信,李沅毓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因素在心里,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炽热的眼神、缠绵的亲吻及句句动人的话语。
是的,他一定是爱我的!
莫怪我贪心!因为我心早在你的温柔中扎了营。沉浸在李沅毓多情的贺兰静,突然想一生一世就此相守不移,她不想再猜疑,也不愿他再闪避,她想一辈子顶著“李夫人”的头衔快乐地窝在他的怀里。
“我爱你。”她满心欢喜地说出这一句。
然后,静待他动人心弦的回应。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刹那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在愣了半晌之后,以前所未有的绝决与冷漠说:“过两天,我就背你回海心寨。”
望著他不发一语地拂袖而去,贺兰静看见了自己的心被扔弃一地,低著头,那微黄透明水镜,就映著一张嘲笑揶揄的落寞神情。
贺兰静啊!贺兰静,你的过错,就是天真的误把他的责任当作爱情,误把他迫于无奈的关心看作痴迷。
而这一切,原来只是误会而已!
但,她却赔上了尊严与感情。
她没有哭,只是心碎。
这天起,他们之间的墙更明显、更难穿越了。除非必要,否则贺兰静是尽量回避李沅毓的眼光,他们生活作息依旧、闲话家常也有,但已经是少了精髓般地敷衍,彼此在心知肚明的状态下强颜欢笑。
这天,傍晚的夕阳把这屋外的院落照得异常柔美,已经几天没出大门的贺兰静脸色苍白地倚在窗前,看著那与她毫不相干的一切。
“今天天气很好,想不想出去遛遛。”李沅毓走到她的身旁问著。
“不想。”她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是——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这与你无关。”她一惯的冷淡。
李沅毓没吭声,却也没有离去的迹象。
“事情打听得如何?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只想早些逃出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快了。”他只简单地回了这句话。
快了?这个回答也教他的心更抽紧。其实他早就安排好潜回海心寨的一切事宜,只不过不知怎地,他就是无法结束眼前状况,毫不犹豫地把她送回海心寨里,不仅仅是因她脸上藏不住的悲戚,还有他一想起就会撕裂于心的依依之情。
他的心里是有贺兰静的!只是属于公主的那个位置,他绝不容许由别人来取代,所以,他只好辜负贺兰静了。
既然决定如此,那他干脆就放手做下去,他硬起心肠,伸出了手,正准备把坐于炕上的贺兰静抱进竹椅——
“你要干什么?放手——放手啦——”贺兰静使劲挣扎。
“我不会放手,你今天一定要到外面走走。”
“走什么走——还不是你背著我走。”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背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海心寨。”李沅毓的神情相当坚定。
“不要——不要——你放手——放手——”倔强的贺兰静拚命地用手槌打著俯下身的李沅毓。
“她叫你放手,你听见没有——”赫然,有个低沉响亮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李沅毓和贺兰静同时噤了口、愣了一记,忙循著那出声处看过去——
“二哥!”
“是你!”
两人同时露著讶异的表情。
“原来——李夫人真的是你!”贺兰智加重了“李夫人”三个字,面色铁青地看著贺兰静。
“哥——你误会了,我们——”贺兰静一急之下,舌头打个大结了。
“我倒要听你怎么对我交代。”贺兰智怒不可遏地质问著李沅毓。
“阿静,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咱们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跟在贺兰智后头,还有三位海心寨的弟兄。
“哎哟——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贺兰静窘迫得面红耳赤。
“这不是我们想的,而是亲耳听闻、亲眼所见。”贺兰智的口气是极端不谅解,“自从你留书出走,说要去刺杀慕容氏的那刻起,我们大家伙无不坐立难安,担心你的安危,好不容易趁个机会,躲开了那些军队的耳目,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不回海心寨,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