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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她,你未尽全力。”
他无语。
“如果刚才那一招吐出,你不顿上一顿,她无法再接你下一招。我听得流花女人谷的谷主的功夫向来天下奇绝,可是我刚才看到,她本事也有限。”
米离睁大了眼睛看他,像是头一回听得男人如此说话。
飞隼说道:“你喜欢上了她?”
米离不能不承认,他点头。
这一点头,是男人的承认。
飞隼不说什么,他也是男人,自是知道情意之事。他对米离说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米离不语,看着谷里,那些女人仍在忙忙碌碌,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们不会失望,到了明天,她们仍在天台上任意凌辱这些男人,她们会好好地快乐一阵子。
然后她们就再等下一年的七月七日。
可过了明日的早晨,这几个男人便再也看不到太阳了。他们会死在这流花女人谷里,他们的尸体会在枝筏上躺着,身旁放满了鲜花,漂流出去的尸体令那些人不忍一睹,满都是伤痕,无法说得清的伤痕,任何人也想像不出来怎么弄出来那么多的伤痕。他们默默地流出女人谷,被溪水带走。
米离不胜,他们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飞隼黎亭来找他,是不是要与他算帐?
飞隼的眼睛很亮,眼里是不是有一些恨意?要是他来与那谷主一战,至少还可以搏得一个痛痛快快的死。
可他们再没机会了。
米离闭上了眼,慢慢说道:“也许我想错了,我不该去与她一搏。”
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点儿和缓处。
飞隼如果出手,米离只会坐在那里,默默承受他一拳,或许是一脚。如果他被飞隼打上一拳或是踢上一脚,他再也不会是一个完整无伤的米离。
他闭着眼,等着飞隼打他。
没有人动他。
他再抬起头来,看到飞隼已经走了,留下了一句话:“米离,我没看错的话,她也喜欢你。”
这可能么?
在谷里,那一间秘室内,谷主仍在那椅上坐着,她看到了一群人,这一群人是孤独红领来的,她气汹汹走进来,对着谷主也不揖拜。她气哼哼道:“谷主,你为什么不杀死她?你要杀死他,那些臭男人就少了个主心骨,待得明天到天台上,他们一个个都得软成一团”
谷主看着她,慢慢说道:“他是米离,我为什么要杀死他?”
孤独红大声道:“米离有什么了不起?他只是一个臭男人罢了。明天到了天台上,我一定把他撕成碎片!”
谷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孤独红,我派过你几次,要你在七月七日前杀死米离,你
杀了他么?”
孤独红本来气势汹汹,一听得谷主问她,也不由得心虚,她说道:“禀谷主,这人难杀。”
谷主站起,声音十分威严:“孤独红,我派你去杀那米离,就是因为他在这些男人里有威望,在明日上天台时说不定会有麻烦,我才派你去。你带了三十个人,竟不能杀死一个米离”
孤独红哪里能说出她的苦衷?她去杀米离,米离与她的三十个女人一斗,竟让她的三十个女人个个对他服气,甚至有人从此再不愿与男人为敌。
米离不惜为那些从来不认得的男人陪罪,在他自己的臂上插刀。
谷主道:“他这是买你人心。”
孤独红心道:刁买人心,也算是米离的一条苦肉计,因为男人再不肯向女人赔罪,米离做了,便让女人心软。女人心软了,哪里还能杀得死他?
孤独红再也没了刚进来时的那嚣张气焰,她低声道:“谷主,下一步怎么办?”
那谷主笑笑,说道:“天台上,在天台上见。”
孤独红要走,谷主呼唤住了她。
她走得很近,身上确有一种处子幽香,她慢慢对孤独红说道:“我在谷里,也从未经过一次七月七日,你是经过大阵势的人,以后你多帮帮我。”
孤独红再也没了野性,惶恐地跪下,说道:“谷主,我一定尽力!”
谷主抚着她的肩。她的心一抖,她喜欢谷主,也知道她喜欢谷主。谷主是女人,她是“男人”,她是谷里三十个女人的“男人”,但她们只是谷里的女人,可她是谷主
如果谷主真的喜欢上了她,她岂不是快乐死了?
她的眼里有泪了:“谷主,有事但请吩咐!”
“你把那米离带走,把他带到疯洞去。”
疯洞,是从前大侠陆灵生与他的妻子花仙妙灵两人的住处。她要孤独红把那米离带去做什么?再说到了明日,就是那些臭男人上天台的日子,让米离上天台得了,那时他再也没了男人的嚣张,他只能死在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手下。
任何好男人,一到了天台上,他再也不是刚强的男人了,他只是流花女人谷案板上的一块肉。
谷主看着孤独红,声音像有吸力:“他喜欢我,所以他才不对我出重手。”
孤独红的心里一抖,他喜欢谷主,不是一件好事。
谷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说道:“我一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有了一个主意。你知道,这些男人都是狂傲不驯的男人,你要是不制服他,就是把他们带到了天台上,你也不能让他服气。那时,场景并不乐观”
孤独红心一悚,她想起有一年,有一个笑和尚,在天台上嬉笑怒骂,把一谷的女人弄得很狼狈,最后不得不把他的嘴堵住。
那一回虽是杀了笑和尚,但谷里的女人不快活。
那怎么办?
“把米离弄到疯洞去,让他先在那里,等得他们都死了,再把那个米离弄出来,我亲手杀死他!”
孤独红心里一阵快乐,谷主能喜欢她,如果谷主不喜欢男人,她一定会喜欢孤独红。
她心里一阵狂喜。
“我一定把他带到疯洞去。”
她转身欲走。
“慢!”
她回过了头,看到了谷主明亮无比的眼睛。
“你对他说,我在疯洞里等他,你知道不知道怎么说,他才会随你去?”
孤独红知道,她是“男人”,自是知道如何让男人高兴。
她走了,那谷主才坐下来,她看看四外无人,口里喃喃说道:“但愿,但愿,但愿你明白”
第四十章 三只鸽子(1)
如果没有这三只鸽子,钱小小一定会掐死钱不多。
要是掐死了钱不多,是不是会心里解恨了一些?
他看到了三只鸽子,三只鸽子飞得很快,直扑落向钱不多。它们一看到钱小小掐着钱不多,小小鸽子也知道扑他,叼他。
钱小小的手渐渐松开了,眼里仍有疯狂。
“是你养的鸽子?”
钱不多笑笑:“我天天喂它们食物。”
钱小小突然弯下了身子,呃呃地直呕。
他想起了,他从小便被养在钱不多的家里,从小他便叫他小小,喊他儿子。
他也像这三只鸽子,被钱不多养过。
他能掐死钱不多么?
他恨声叫道:“钱不多,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要杀死你!”
钱不多看着他,本来钱不多的身子已经不动了,他甘心情愿被钱小小掐死,他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便是钱小小。
钱小小呃呃地哭,他哭得像一只野兽。
“你不该把我娘弄到你家里去,你叫她自己活,她跟我在一起,才能好好过日子。”
钱不多苦笑笑:“你娘那时快死了。你爹弄一种药,那种药叫‘医不好’,只要还有一口气,他用这种药便把人吊活,连死人也可以不死。”
钱小小叫道:“他弄他的药,干我娘什么事儿?”
钱不多笑笑,笑得很苦:“他没有银子。”
是啊,“医不好”马聪没有银子,可钱不多有得是银子,他拿出了银子,“医不好”马聪就卖了老婆。
他是“医不好”马聪在近六十岁时的儿子,是不是他并不喜欢小小,才让他的娘与他一齐去了钱不多的家?
钱小小想着那个住在石头房里的怪人。
钱不多说道:“你不相信?如果你爹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
钱小小想告诉他,他爹还活着,但他心一酸,告诉他有什么用?“医不好”马聪刚刚死了,他死在那一座石头房子里。
钱不多见钱小小哗哗落泪,他吃惊道:“你见到了他?”
钱小小只能点头,他见到他的爹,是在那一座奇怪的石头房子里。
钱不多道:“你要是见到了他,他一定还是住在一座怪石头房子里”
钱小小想要说话,钱不多说道:“那座石头房子一定没有门。”
钱小小看他,像看到了鬼。
钱不多莫非见到过“医不好”马聪住的石头房子?
钱不多不看钱小小,默默说道:“他的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石头,石桌子,石床,石头凳子,还有别的东西,都是石头做的。”
钱小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钱不多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钱不多问他:“你是不是很奇怪?”
钱小小点头。
钱不多说:“他曾与我打赌,如果他的妻子离开他,有了银子,有了好日子,还能先死,他就一辈子只住在石头房子里”
原来如此。
钱小小看着三只鸽子。
钱不多说道:“谷里的人杀不死我,只有你能杀死我”
钱不多的脸上又浮起了笑意,仍是桀骜不驯的笑。
任何人别想杀死钱不多,除非他自己想死。
他蓦地直身,抓住了钱小小,他吼叫:“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娘是我的妻子!我从来没有一个妻子,我有三十多个女人,只有你娘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儿子”
钱小小的腿一软,扑通跪下了:“我我是你的儿子”
钱不多抱着钱小小哭,脸上满是泪水。
钱小小的心也软了,心里骂他自己,他不该与钱不多这般亲热,但他知道,他不能与钱不多再分心了。
他想到了那个亲爹,他叫个怪名字“医不好”。他是医不好他自己的怪癖,还是医不好他心上的创伤?
钱不多哭毕,他对着钱小小道:“小小,这里是三只鸽子。”
他当然知道这是三只鸽子。
钱不多一时又显出枭雄气魄:“你记着,无论我生或死,你只要出去了,找得到那些在谷口等我的人,他们会问你,我在做什么。你告诉他们,我在等死,让他们自去好了。”
钱小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钱不多说道:“我自从你娘死后,再也不愿活下去了,只要你能知我心,我便死而无憾。”
钱小小号啕大哭。
钱不多放出了一只鸽子。
他不再说话了,他在等人,他想着有什么人会出来,来到他面前。
钱小小看着他,只见他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果然来了人,但这人却是钱小小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
怎么会是她,钱串儿?
钱小小看着她,心里很是尴尬。他知道这个女人曾经是他老爹钱不多的女人,后来她又成了他钱小小的女人。
钱不多问他:“你认不认得她?”
就是她,钱串儿,她与那些坏人结在一起,要图谋钱不多的银子。她还拿钱小小做抵押,要钱不多出血。
难道钱不多忘了这些不成?
钱小小的声音很冷:“我认得她。”
钱不多的声音很郑重:“她是我给你娶的媳妇,你与她在一起,当着我的面儿,两人拜上一拜吧?”
钱小小看着钱不多,他是不是糊涂了?钱串儿是他的女人,后来与钱小小在一起了。她不是一个正经女人,她从孔方庄跑出来,还来图钱不多,她怎么能做钱小小的妻子?
钱不多却不管小小如何思想,他对着钱串儿说道:“你与小小成亲,我今天看着,你记着,无论怎样,决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钱串儿跪下,说道:“是!”
钱小小忍不住了,他大叫道:“我不能娶钱串儿,她不是好人!”
钱不多笑了,他笑得很苦,也笑得很自豪,他对钱串儿说道:“你说说你自己。”
她自己有什么好说?她是钱串儿,是一个坏女人,从前与钱不多在一起,后来他便也与她鬼混,她再走出孔方庄,回来骗钱不多的银子。
钱串儿说:“我姓苗,叫苗云儿。”
她不叫钱串儿,叫苗云儿。但她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她叫苗云儿与叫钱串儿,在钱小小看来,也是一样。
“我是东城苗家的女儿”
钱小小呆了,他再小,也知道东城的苗家,那是一个守礼的老夫子家,他家的女人都是烈女节妇。她怎么会是苗家的女儿?
“我看到你时,你老爹早把我定做你的媳妇了。”
钱小小看着钱不多,他呆住了,他既是把苗云儿定做小小的媳妇儿,他怎么还抱她?
她再说:“你老爹那一天告诉我,你在孔方庄并不稳,把你的命交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