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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瑟,曼音也点头称是。
小涅跑来传信:“殿下,太子妃,车辇都在府门外备好了,该进宫了。”
“你昨夜睡得不好么?怎么那样早便醒了?” 叶君镆看着谢澜冰那在正红宫纱衬托下有些苍白的面色,低声询问。
“我一向睡得不大安稳,无碍的。”谢澜冰垂了眼帘淡淡道。
“对了,有样东西昨夜忘了给你。”叶君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探了身轻轻给谢澜冰配好。
正是上古暖玉——九尾凤佩。谢澜冰眸光微漾,冷了脸色伸手欲摘。
“澜冰!”叶君镆抓住她冰凉的皓腕,眸深似海、声音低沉:“莫要任性。你如今是风圻太子妃,这九尾凤佩理当由你保管。”
谢澜冰一滞,冷声道:“有‘定国’便够了,何必这九尾凤佩。再者,我受不起,你我不过合作而已,我不想欠你的情。”
“你我已为夫妻,何必分得这样清楚!” 叶君镆有丝薄怒,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原是母妃欠你的,还你也是应该。更何况,丞相和子澈他们都不希望看到你的寒毒再复发。澜冰,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聪明人不做无谓的牺牲。”他黑眸中滑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和我有太多牵扯。可你与他之间的感情是这区区一块玉佩便能动摇得了的么?再者,他,必也不希望你再受寒毒之苦。”
谢澜冰颓然放下了挣扎的手,微合了双目。他知道她的弱点,从一开始便是这样。她无法反驳。
叶君镆见她放弃摘下那玉佩便也松了手,这才注意到她的皓腕被他方才抓出一圈绯红。他原想道歉,却见她面容恢复了冷淡将衣袖放下遮住了手腕,终是眸光一闪忽又灭了。
两人并肩坐在一处,谁都没有再出声。
昭帝命内侍将太子、太子妃二人接到清和宫。他面露慈爱地注视着爱子与儿媳相携走来,满意地微点了点头——他更加坚信自己不曾看错,只要他二人携手并行,天下指日可得。天下,是他的梦,他谋划铺路至今,该由他的儿子代他完成。
“儿臣拜见父皇。”叶君镆与谢澜冰行过大礼,双双垂手而立。
“都坐吧。”昭帝摆手让他们坐下,有宫婢端过茶托,由谢澜冰向昭帝敬茶。昭帝啜着茶淡笑道:“澜冰丫头,事隔三年孤终于看到你和镆儿成了婚,实属不易。”
“之前澜冰身弱多病,拖误了婚期,还望皇上莫怪。”谢澜冰浅笑盈眸命宫婢撤了茶托:“皇上若硬要治澜冰的罪,澜冰也只有认了,但不知皇上要罚澜冰什么才好?”
叶君镆轻唤了一声:“父皇。” 昭帝哈哈大笑:“你瞧瞧,如今镆儿这般着紧你,孤哪里能治罪责罚?不如这样,孤罚你们早日让孤抱上小皇孙。你们的孩子,必是天下之主!”他眸中精光一现紧盯着谢澜冰,笑容不减:“澜冰丫头以为如何?”
“皇上……”谢澜冰满面娇红低了头,垂了眼帘掩住目中痛色和寒霜。
“父皇,澜冰她身子尚弱,过几载再提不迟,您就莫要难为她了。儿臣想让她好好将养几年。”叶君镆清咳一声移步站到谢澜冰身侧,含笑向昭帝道。
“罢罢,孤到底年纪大了,不管你们小辈的事了。你领着澜冰去给你母后敬一杯茶罢,她……”昭帝的大手重重拍了拍叶君镆的肩,父子目光一触,叶君镆敛颜视地,昭帝吩咐寿禄:“寿禄,扶孤回含元殿。”
“皇上,澜冰有一不情之请。”谢澜冰忽然出声。昭帝脚步一滞,回首温笑:“澜冰丫头有什么只管对孤提。”
“澜冰想将皓昱接回太子府。”直视昭帝探究的目光,谢澜冰柔柔一笑:“那孩子和我相熟,如今年幼正是好动之时,在皇上身边也怕聒噪扰了圣驾。不如接到太子身边,也能和我做个伴。”
昭帝眸光幽深,扫了叶君镆无波的面容一眼,浅笑道:“好。孤准了。”
沉水香雾袅袅,那卷轴中淡粉宫装的女子笑容温柔。叶君镆负手立于一旁,看向面容淡漠的谢澜冰:“这便是母后。”
“绾卿真像她。”谢澜冰从画卷上移开有几分复杂深沉的眸光,微叹了口气。
“母后去的时候我九岁,绾卿不过周岁。”叶君镆看着画像中的白芷凝目光柔和:“母后她很疼爱我,虽然我知道她在宫中过得不开心,但我还是那样怀念那时,父皇、母妃带着我一起嬉戏的情景。”
记得他六岁那年的冬天,宛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各处宫宇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绵白。他活泼好动,见了雪尤其兴奋,拉着母妃便在清和宫后院打起了雪仗。谁知闹着砸着,一个雪球从手中飞出正砸在向院中走来的明黄身影上。四周侍从宫娥跪了一地慌张地叫“皇上。” 他这才发觉自己砸着了父皇,一吐舌头躲在母妃身后。父皇却没有生气,似来了兴致弯腰团了一个雪球向他扬了扬,他扯着母妃的衣角:“母妃,父皇他欺负我。” 母妃温柔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怕,镆儿和母妃一起砸你父皇。”母妃这一撑腰他更是没了顾忌,父皇也好脾气地让着母妃,三个人闹成一团。他觉得那日父皇的笑声格外爽朗,母妃的笑靥格外明艳。父皇温柔地看着母妃:“芷凝,好久没见你这样开心过了。”
当夜他便因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晕晕乎乎地直说胡话。母妃焦急地抱着他落泪,传太医来看、安抚他喝药睡下,在他床边整陪了两宿未眠。他烧退后睁开眼便看见母妃憔悴却欣喜的面容,母妃紧紧地抱着他:“镆儿,镆儿,你总算醒了。”
谁知这样疼爱自己的母妃竟早早离开了自己,而自从母妃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哥哥也常同我讲,当初爹爹、娘亲和他,一家三口是如何的幸福。”谢澜冰面上氤氲了一层浅浅的伤感:“为什么不抓住自己的幸福?为什么毁了别人的幸福,也毁了……自己。”
“澜冰,我有一事相求。”叶君镆面容恳切,低声道:“你能原谅母后么?”
她看得出,这时他的表情是那样真,不带一点算计。此时的他不是当朝太子,仅仅是一个母亲的儿子。然而……“若你指我身上的‘了如雪’,我不怪亦不怨。”谢澜冰淡淡道:“其他的,恕我暂时不能回答。”
叶君镆自嘲地微勾了唇角。是他一时冲动奢求了,他没有资格要她原谅,却还是希望他们之间不曾有这样的怨孽。
他们之间不过彼此算计提防。就像他用谢、柳两家牵制她,就像她方才所言把皓昱接回太子府——若皓昱住在太子府中他便难以向那孩子下手了,否则流言难消。看清了便知如是,为何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微薄的希望,希望可以持续早上她那一句“这么大的人了晚上睡觉还踢被子”柔和而明媚的温暖?
他忽然想起那日昭帝的话:以她那样的心性,若是有孩子将你们羁绊在一处,她便不能放下了。
孩子。他将而立,却依旧膝下无子。凌雅柔、明瑟、曼音虽得他恩泽却终不曾有他的骨肉。这本是昭帝授意的,他的嫡长子,只能是他和谢澜冰的。这算是昭帝对谢家、对谢轩祈的一个安抚:将来的国主必将流着谢氏的血,可保谢家无忧。
可她,眼前面容清冷的女子,她是断不肯与他有这种羁绊的。他想到昨夜她并不安稳的呼吸声,以及留给他的纤弱冷淡的背影,宽大衣袖下的手微微握起:“母后欠下的,我会偿还。”
叶皓昱见到叶君镆和谢澜冰的时候,原本活泼好动的小人消瘦闷滞了不少,让人看着心疼。也难怪,偌大的一个英王府就这么倒了,只剩下一个他。父亲当着他的面谋逆,甚至那一日用剑指着他;母亲、弟弟都被流放,就连祖母也被打入冷宫再不让相见。原本众星捧月享尽了娇惯疼宠的世子,如今不尴不尬地住在宫中,宫人们摸不清时局唯恐惹祸上身,对他只是恭敬却没有真正用心的。这两个月来所受的委屈都在见到谢澜冰的一刹爆发了出来,唯唯诺诺地向叶君镆唤了声“三叔”后,直扑到谢澜冰怀中:“姑姑……”
小小的肩膀不停地耸动,小家伙哭得伤心至极,怎么都停不住。一旁的嬷嬷担心谢澜冰不耐烦,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妃,不然老奴……”
“不必。由他哭完便好了。”谢澜冰抱着叶皓昱柔声哄劝:“皓昱,姑姑接你回府,以后跟姑姑住在一起,乖。”
叶君镆面无表情地登上了车辇,回身向谢澜冰道:“孩子怪沉的,你身子弱,让嬷嬷抱着他上来罢。”
叶皓昱听他声音冷硬吓得止住了抽泣,抹了抹眼泪紧拉着谢澜冰的衣袖:“姑姑,我要和姑姑一起。”
“好,姑姑牵着你。”谢澜冰打发了那嬷嬷,牵着叶皓昱上了车辇坐在叶君镆身侧。
“你不该叫她姑姑。” 叶君镆侧了脸扫了叶皓昱一眼,声音平淡:“男孩子该坚强些,这样哭哭啼啼的难成气候。”
叶皓昱只觉得他目光如剜直叫自己不敢迎视,垂了小脸有些瑟缩:“是。”
“皓昱,以后唤我婶娘便可。”谢澜冰取了丝绢为他擦了擦哭花的小脸,有些不满地瞪了叶君镆一眼:“殿下,皓昱不过是九岁的孩子,莫太苛责。”
“九岁已经不小了。” 叶君镆皱了眉看着叶皓昱:“你瞧他都不敢看我,从小被惯坏了。”
“谁说的。” 叶皓昱猛地抬起头,固执地迎着叶君镆挑剔的目光:“三叔,我敢看你。我也不哭。”
叶君镆别了脸,谢澜冰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目光中有一抹了然和微诧。
“我也曾有过九岁。”感受到她的注视,叶君镆合了目,低沉的声音轻轻、似有些疲倦地丢下这叶皓昱很多年之后才明白的话。
叶皓昱被安排住在了倾云院旁的怡和轩。谢澜冰晚上过去哄着他睡下,再回倾云院时才发现叶君镆搬了公文来,正在挑灯批阅。太子既立,昭帝便以太子须更熟悉国事为由将这些奏章全交与叶君镆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卷宗让谢澜冰微皱了眉:“怎么有这么多?”
“底下的官员都知如今奏章由我处理,自然想在我跟前表表态,留下个好印象。”叶君镆一边动笔一边随口答道:“澜冰若是看得不落忍愿意代劳一部分,也算替为……合作者的我分忧了。”
“既是公务便该在书房处理,搬到我这来做什么?天也不早了,一会去雅柔姐姐或者明瑟、曼音随便哪处歇下罢。”
叶君镆这才停笔抬了头,玩味地浅笑:“过了新婚之夜,澜冰就不肯多留我一宿?”
“殿下!”谢澜冰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寒冰:“说话注意分寸。”
“分寸?”叶君镆目光冷了下来,面容平静:“你多心了。我不过是不想外间传言太子妃新婚失宠而已。人言可畏,既装便装像了,多叨扰你一个月罢了。”
见谢澜冰从书架上拉出本书倚在床上翻开,叶君镆重低了头勾划:“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妨碍你。天不早了,歇下罢,免得夜里又睡不安生。横竖这些奏章我要看到明早,wωw奇Qìsuu書còm网你也不必对我不放心。”
“殿下做殿下的,与我有什么相干?”谢澜冰淡淡答道,没见着叶君镆笔尖一滞,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团浓重的墨点。他们之间前缘不净、如今更是虚情算计,还妄求什么无瑕?一摞厚厚的公文将叶君镆的脸挡在后面,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得笔在纸张上游走的沙沙声。
寒漏一点点滴洒,不知过了多久,叶君镆微微觉得有些颈酸,停了笔仰了仰头——目光越过矮了好些的卷宗正能看见幔帐里的情形:谢澜冰侧身向里已经睡下了,如昨夜般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然而,在她外侧,分明整整齐齐铺着另一床锦被。微微掀起的一角正对着他,让他幽黑的眸光忽然翻涌上了太多的情绪。他的唇角不知不觉中向上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不是讽刺的,不是自嘲的,不是习惯性的虚假的——柔和的弧度。
第四十七章:维叶归宁
太子新婚,日日留宿太子妃处,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妃隆宠殊甚。丞相父子本就位高权重,此时更添缘由,一时间朝臣们竞相过府拜访。谢轩祈不胜其烦,干脆称病道需要静养,谢绝一切访客。
只有谢澜冰和叶君镆本人知道那传言“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恩爱非常”的具体情形——白日里人前他们确是举案齐眉,到了晚上倾云院中的场景却委实诡异:太子修长的指节拥着成堆的卷宗“如胶似漆”,太子妃潋滟的明目流连着史册“痴缠难分”……他们那“恩爱非常”的对象全然不是彼此。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如是十多日,案头的卷宗终于一点点消减下去。到了五月上,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因怕室内气闷,故而到了晚间也不曾关窗。不知何处飞来的小虫轻盈盈落到了叶君镆笔前,他微一分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将笔搁置在一边抬头看向神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