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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螃蟹才爬了不久,碰上了一只赤脚的大拇指。
脚的主人低头看了看它,抬脚就把它踢到水里去了。那双脚白皙纤细,提着裙子的手,也是漂亮得如同白玉一般。
出现在这个岛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当然就是柯以纾了,而不远的后面,柯以律正远远地走来。
离离顿时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她在快步走开之后,偷偷看了柯以律一眼。
柯以律和柯以纾亲密地凑在一起说话,柯以律笑着低头看着柯以纾的眼睛,一脸温柔宠溺。
离离心里一阵烦乱,独自快步跑开。
蔚清宁在她身后神情复杂地站着,并未追上。
离离跑到海岸拐角的礁石后,呼啸的风在这里回旋,显得格外冷清。突然,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像遮天蔽日的巨手,向着她压下来。竟是大片的黑蝙蝠,血红的眼珠闪着诡异的光。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一下踏空,从礁石上掉了下去。脚踝突然被什么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拖进海水里。
她用力地蹬脚,咸涩的海水在瞬间倒灌进她的口鼻中,她连呼救都还没来得及,已经被拖入深海之中。
海水呛入肺中,胸口痛得像被人撕裂一样,离离痛苦地抽搐,神智模糊,只有手还无望地向上伸着。
就在她放弃挣扎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海面上拖回去。
深蓝的海水陡然一震,一股微微的波浪,以她为圆心,向四周震开。
抓着她腿的那条软滑的东西,顿时松开,落了下去。粘稠的腥气在海水中散开,却没有血的颜色。
是一只大王乌贼。
终于脱困的离离,被拖上一块礁石,一双手按压她的胸口,她呛出好几口水,眼前的昏黑逐渐变得明朗。
她沙哑地喊出那个救了她的人的名字:“柯以律……”
柯以律神情愧疚:“离离,对不起,我妹妹她……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做出这种事。”
离离恍惚地坐起身。原来又是柯以纾搞鬼吗?
“嗯,可能是……我看见她从山崖后走出来,然后感觉不对劲,过去一看,你已经落水了……”
他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卡住了,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请她原谅自己这个加害于她的妹妹吗?还是让她不要顾忌他,尽管对付他妹妹?
根本就是两难,两难开口。
离离立刻就把话接下去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没什么,神族与魔族本来就有纠纷……你以前也天天追杀我呢。”
柯以律点头,说:“是啊……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我们会有现在。”
在他对着离离,说出“你死定了”的时候,怎么能想到,最后在她手上不得翻身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他们坐在黄花覆盖的岩石上,望着远处,一时都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
潮水的声音,阵阵涌来,周围的黄花,像是被声音震落,一朵一朵掉下来。
“喂,柯以律……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我们好像真的不能做朋友呢。”她勉强笑着,“你妹妹这么讨厌我,我又这么笨,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讨厌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喜欢我……”
“以纾以前从没对人这样过,我想……她只是因为你是魔族,所以要杀你而已。”柯以律低声说。
“是吗……”她轻声说着,抱着膝盖坐在花朵的阴凉中,“我们的距离,还真远……好像,唯一能有的未来,就是离别或者敌对。”
柯以律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的名字,可能跟我的人生有关系吧,离离,离离……总是面对着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和我的家人也是一样,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不得不离开。我珍惜的一切,都不能留在我的手中,都注定要离我而去。”
她被迫一个人离开家,却一直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些。明月瞳个性火爆,嘉南只是个小孩子,蔚清宁虽然是个倾诉的好对象,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对他说出这些话。
柯以律叹了一口气,轻轻地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暖暖的,让她心口微动。
“不是这样的,虽然你的名字叫离离,但是你的姓氏是吴,吴离离,应该是没有离别,永远在一起的意思。”他微笑着凝视她,“你看,世界上谁的名字,有你这么好?”
“真的吗?”她勉强笑了出来,忽然想到了柯以律母亲种植的那些福禄考,福寿绵长,繁华锦绣。这么好的名字,到最后也不过孤独地盛开,零落成泥。
她忍不住轻声问:“那些福禄考,还在开花吗?”
“自你走后,开得越来越繁盛了,像猎猎燃烧的火焰一样——本来它的英文名,也就叫火焰。”
离离叹了一口气,说:“真想去看看。秋天的话,月湖旁边所有的枫树都变成红色,一定美得惊人。”
“来看吧,花会一直开到秋天,然后枫树林就开始红了。”
离离忍不住失笑:“可是柯以律,我们是仇敌哦。”
柯以律问:“仇敌就不能到我家来了吗?”
“你觉得呢?”她好笑地问。
对话又沉默下来,远处海天相接,一片清澈的蓝。
柯以律忽然开口说:“不过,幸好你身边还有蔚清宁。他是个很完美的人,我们神族也都很敬畏他,你和他能在一起,也很好……一定会幸福的。”
“没有!”离离赶紧矢口否认,“我只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才借住在他家的,不过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很喜欢你,我……听说了。”
离离无语地低下头:“不是的,那些都不过是传言而已。其实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他转头,凝视着她。
“是啊。”她说。
接着又是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样安静沉默的,还有站在他们不远处,另一块礁石上的蔚清宁。
他坐在礁石上,看着徒劳起伏的浪花,无论它们如何汹涌地朝着目标涌去,最后都只能是落回原处。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蔚清宁,你岂不是也一样,无论如何,终究都是回到原来的处境。
求之不得,日夜不安,永生永世——
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幻觉。万年之前,昆仑神宫之中,她坐在他的对面,亲手给他安排了他一生的命运。
她说,你可以得到所有一切,心想事成,无往不利;你凌驾于天,掌握整个乾坤,世间一切,无不归属于你一念之间——唯有你最珍视的,永远不可属于你。
那个时候,他并不理解这个命运的恶毒。
然而现在想来,该是多大的怨恨,让她亲手给他定下这样的结局。
春日朝晖一样的面容,陡然之间蒙上一层寒冰,他失控地喃喃自语:“是你执意要摆脱我,所以才设下这个命运,对不对?因为你明知道,我唯一珍视的,只有你而已。”
旁边的柯以律似乎感觉到什么,在潮水冲刷礁石和山崖的声音中猛地站起,穿过黄花低垂的藤蔓,向外飞去。
然而,空荡荡的海面上,一无所有。
黑褐色的礁石高高低低地林立,碧蓝的海浪不疾不徐地拍打荡漾,日光之下,一片鲜明凝固。
“我有低血压,真的……”
被闯进卧室的蔚清宁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凯兰很无奈。他扶着头在沙发上坐下,痛苦不堪,“有什么急事吗?”
蔚清宁坐在他面前,转头看着落地窗外大片的海,倾泻进来的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请你帮我一个忙。”他脸色平静,缓缓地说,“你帮我,杀了吴离离。”
凯兰猛然抬头看着他:“吴离离?就是……就是和你一起来的女生?一个小时前你还对她情深意重!”
蔚清宁打断他的话:“别追究理由,你去不去?”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杀她?”
“她是我喜欢的人,关键时刻我会下不了手。”他冷淡地说。
凯兰怔了怔,然后跳起来:“你还骗我说她不是那个人,居然说她只是山鬼。难怪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毛骨悚然!我早该知道,世界上怀有辟异剑的,只有她啊!”
“她如今已经入魔了,我也是想带她来见见你,看你感觉怎么样。”
“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杀掉她?因为她入魔了吗?”凯兰凑近蔚清宁,“喂喂,你好像也入魔了嘛,而且,是为了她吧?说实话,这事情我要是帮你做了,等你后悔了,你说不定会跑来砍了我……”
蔚清宁压低声音,语调却在微微颤抖:“但我现在绝望了,她甚至根本不喜欢我……轩辕说得对,我也许可以放弃她。”
潮水的声音在窗外隐隐涌动,明亮的蓝光在室内粼粼闪烁,蔚清宁的周身包裹着动荡的光线,虚幻迷离。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执念害得很惨。”凯兰无奈地摊开手,“我不想帮你,虽然我的七宝妙树号称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对抗辟异剑的武器,可是万一弄不好,会是她把我的七宝妙树劈成两半也不一定!”
“放心吧。”蔚清宁淡淡地说,“她现在力量还没有恢复,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凯兰看着他,低声说:“女娲的力量消失了,盘古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你又入魔。人间早就已经摇摇欲坠,你再杀了她,神族和魔族的局面,会不会很难收拾?”
“这又关我什么事?”蔚清宁冷笑。
“好吧,你这个偏执狂!”凯兰一脸牙痛的样子,深深吸气,“你既然等了这么久,那么再等一等又怎么样?你不亲手杀她,她也总是要死的,一百年后吴离离就不存在了!”
“那又怎么样?”
“反正我绝对不去杀她。我只给你一个忠告——下辈子,你可以陪着她一起长大!”
蔚清宁微扯一下嘴角:“好吧,我会谨记的。”
蔚清宁站起身走到屋外。
云朵高远,海天广袤,一片空茫的蓝透明如同琉璃。
离离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和身后的海天一样干净清透,有一种仿佛只要注视久了就会被她完全占据整个身心的力量。
他忽然在这一刹那间,深深悲恸。
为什么只因为一刹那的绝望念头,就要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
为什么,命运是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
他走向离离,脸上的笑容温柔,深深凝视着她。
他牵着离离的手回去,他们踏着沙滩,留下长长一串并排的脚印。
那个时候,他在心里想,也许并没有绝望。也许有一天,她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会转过头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直都守在她身边。
等到,她失去柯以律的时候,等到她走投无路,只剩下他一个依靠时……她应该就会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吧。
风暴过后,恢复了通讯,嘉南的夺命连环CALL果然开始了。
“我怎么找不到你们?你们在哪里?干吗不带我们去?给我地址我也要去!”
离离把手机移开,尽量离耳朵远一点。
蔚清宁接过手机,很冷静地说:“嘉南,这是我们的约会,你别来破坏。”说罢立即挂掉电话,把他、嘉希、明月瞳、楚沁承全部列入拒绝用户。
离离嘴角抽搐,她简直可以看到嘉南捏着电话大声咆哮“你们这两个见色忘友的混蛋”的情景了。
“别管他。”蔚清宁说着,牵着她的手上船,“走吧,总算可以离开了。”
他们的船和柯以律的船一起在码头启程。
海鸟低飞,天碧如蓝。她靠在船尾,看着与她方向相反的,柯以律的船。
两条白色的船只,在蓝色的大海中,互相相望着,渐行渐远。
最后,凝望的彼方,终于变成了一个白点,被地平线吞没。
蔚清宁带着离离去了很多地方。
希腊的帕特农神庙,苍凉的断壁颓垣之外,蔓草青青。他们一起走过的希腊小街道,九重葛从阳台上倒垂下来,大片紫色烂漫无比。古希腊已经不存在,所有的希腊老房子都是拜占庭风格。
清澈的尼罗河边,挨挨挤挤全是阿拉伯人,埃及所留下的,只有金字塔和文物,沙漠中一望无际的彼方,夕阳落日,一片暮色。
在卢浮宫内他们看到汉谟拉比法典,蔚清宁指着上面一条,慢慢地把那世上只有寥寥数人能辨认的楔形文字翻译给她听:“若有妻子指责丈夫对她不好,并且她没有犯错就被丈夫冷落或背弃,她可以带着自己的嫁妆,回到父母家中。”
在恒河边,无数濒临死亡的人,从炎热的各地赶来,投身于圣河。清晨笼罩的雾气下,灰蒙蒙的河边,印度的原住民已经成为贱民,他们的语言是英语。
整个世界的神,仿佛都已经在这个时代毁灭了。
天地这么辽阔,人世这么繁杂,陌生的国度,听不懂的语言,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有跟着蔚清宁。
在维也纳的街头广场,他们在广场旁边吃冰淇淋。广场上的鸽子在灿烂的阳光中慢慢踱步,肥胖得飞不起来,旁边的鲜花颜色娇艳,开得让人沉醉。
连时光,都变得那么美。
离离抬头去看蔚清宁,正好他回过头,四目相对。蔚清宁微笑着,轻声说:“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离离含着冰淇淋的勺子,睁大眼看他。
“远古时代,在辽阔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