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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夏天已经快要走了。
午睡醒来,昏昏沉沉,还未痊愈的离离躺在床上,转头看看外面,月湖的水平静如镜,一棵棵枫树站立在她的窗外,映得房内一片碧绿。
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有人站在大开的门口,问:“可以进来吗?”
离离转头一看,抱着一个鱼缸站在门口的,竟是蔚清宁。他怀中的鱼拖曳着长长的蓝色尾巴,鲜艳亮目。
然而此时他脸上的微笑,却比这鱼还要颜色明亮。
她半坐起来,伸手接过他怀中的鱼缸,问:“蔚清宁,你怎么会把它带过来的?”
“我暂时可能无法照顾它,所以就带过来了,也免得你无聊,让它来陪陪你。”他说着,见她的手有点无力,就将鱼缸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颜色这么鲜亮的鱼一放,整个房间,似乎也顿时明亮起来了。
离离靠在床上,低声问:“我爸爸妈妈,还有小合,他们都还好吧?”
蔚清宁漫不经心地说:“当然都好好的,我设下的保护结界,秦洛熏怎么可能伤害得了?”
离离抬起自己的手,捂住脸,低低地抽泣着:“蔚清宁,我……好害怕。”
他怔了一下,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傻瓜……你家人安然无恙,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么为什么你们不让我回家呢?”她颤声问。
“因为你身体还需要休养。”他说。
她盯着他,咬住下唇,没说话。
蔚清宁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离离,我给你两个结果。第一,你的父母和弟弟死了。第二,你的父母还活着,只是,你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离离瞪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
蔚清宁微微笑了笑:“所以,我帮你做出了选择。现在,你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他们的记忆中,全都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也不记得和你有关的任何事——包括他们看见的一切。”
这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离离捂住脸,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了。
蔚清宁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家。”
离离将脸埋在膝上,低声说:“蔚清宁,没有了亲人之后……哪里都一样,都不是自己的家。”
蔚清宁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离离,很多时候,人要靠遗忘一些事情,才能好好地活下去。要是你真的承受不住,不想再面对这些的话,我可以帮你脱离这一切。”
离离的心口猛地一跳,转头看他。
蔚清宁在她的耳边,如同诱惑一样,轻轻地对她呢喃耳语:“我帮你忘记这一切,从此之后,你再也没有烦心事,再也不用纠缠进神族与魔族的恩怨,我会让你一世平静安定,无忧无惧,永远没有烦恼。”
离离微微颤抖,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烦恼……同时,她以后和以前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这种正在狠狠刺入她心口的,永远失去家人的痛苦悲哀,她再也不会感觉到。
这么叫人心动,这么诱人……
她明明想要点头答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咬紧下唇,无法开口。
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一起烦恼开心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能在一夕之间抛弃吗?为了不再烦恼,她真的要舍弃掉她以前所有喜悦的、幸福的记忆吗?
她双眼发热,喉咙哽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蔚清宁见她这样,便也不再劝说了,转头看着窗外。
绿树在风中摇动,蝉鸣长长短短,远处的天际,一抹流云淡薄。
“可是,蔚清宁……如果我忘记了我父母和弟弟,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呢?”离离抓紧了被单。
蔚清宁轻声说:“离离,每个人都是要死的,大部分的人,最后都化为尘埃,并没有人记得住他们。”
离离抬头看着他:“蔚清宁,你有亲人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所以你不会了解的。”她将头靠在臂弯中,静静地看着窗外,低低地说,“即使难过,即使快要因为承受不住而窒息,可我还是不能忘记他们……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我的记忆,记忆里,他们永远活着,在黄昏斜照的家里,坐在桌前等着我回家……”
窗外陡然风起,所有的绿叶都在风中起伏,透过来的阳光细碎凌乱,在蔚清宁的身后转幻不定,迷人眼目,让蔚清宁的脸色也明暗变幻,难以看清。
沉默许久,蔚清宁才说:“我知道了。”
他声音生硬,再不是四月春日的感觉,却带着一种残忍的冷淡,“看来,我对你的期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离离不明白他说什么,睁大眼睛看他。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不说话。良久,才回过头,却是脸色平静,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对了,有个人,你一定会想见她的。”
离离还在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门口出现的一个人,却让她顿时忘记了追问。
“荧荧!”她掀开被子,跳下地。
“荧荧,我好想你,好想你们,好想以前的日子……”离离失声痛哭。
荧荧拥抱着她,赶紧拍着她的背:“离离,你怎么啦?”
蔚清宁在旁边淡淡地说:“她闯祸了,在A学园惹到了黑手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离离的家人现在都假装自己没有这个女儿,认识她的人都要和她澄清关系,为了保护自己,你也要当作世界上没有离离这个人,更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提起,知道吗?。”
荧荧顿时嘴巴成了圆形:“不……不可能吧?”
蔚清宁凑近她,很严肃认真盯着她,目光中有微微的紫光闪过:“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那道紫光刺入荧荧的眼中,她神情微微一滞,立即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蔚清宁转头朝离离点点头:“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他把门轻轻带上,转身离开了。
荧荧彻底相信了离离被黑手党威胁的事情,她们抱在一起哭,好久才终于慢慢地停下来。
离离擦干眼泪,终于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蔚清宁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来看看你。”荧荧抱着离离的手臂, “然后他家司机就来接我了……蔚清宁真是好人”
“嗯。”离离恍惚地应了一声。
荧荧试探着问:“那,离离……你接下来怎么办呢?柯以律,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离离怔怔地说:“要是他不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了。”
“那蔚清宁呢?会照顾你吧?”
“可能吧。”毕竟,她也是魔族的成员,说不定,真的没地方去了,他也会照顾她的。
“如果没人照顾你的话,你就来我家吧,我们一起考一样的大学,一起去打工,申请助学贷款,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好不好?”荧荧抱着她的肩,“离离,我们永远在一起。”
离离眼前一片模糊,把头靠在荧荧的肩膀上,低低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不过我家啊,和以前不一样了,新装修过了哦。”荧荧低声说,“我家好倒霉的,前几天居然被人打劫了!就在你家人出事的那一天,我们全家都昏倒了,而且客厅里所有东西都被打烂了!可是钱和贵重的东西一件不少!”
“这……这样啊……”罪魁祸首之一的离离,扶着头,低声说,“那可能是爆炸影响到了吧。”
“不是啊,沙发柜子什么的,都有留下痕迹,好像被刀啊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警察找不出什么线索,唉,我家重新买了沙发、吊灯、柜子、茶几……灯也很漂亮,你过来我家看看呀,我让老妈给炖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好。”
“一定要早点恢复起来哦!”
“嗯,我会的……”
离离生了一场病,不是很严重,但是怕寒、畏风,一走出自己的房间就觉得晕眩无力。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只需要休息就好。
柯以律帮她请了长假,她在家休养。
“可是她不吃东西,只输营养液,这个病,是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的。”医生无奈地表示无能为力。
送走医生之后,柯以律坐在她床前,轻声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低声说:“我吃不下……什么都不行。”
柯以律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离离,现在大家都好好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你不会懂的……”她的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要是我不是一个魔怪,要是我不回家……那么至少,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点希望,我知道我的家人会时时刻刻等着我回家。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离离!”柯以律抱住她的肩,“别乱想了!”
柯以律坐在床边,看着离离睡下,可不过一会儿,她又在梦里茫然地伸手,哭叫出来:“妈妈,妈妈……”
柯以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没事,离离……你继续睡吧。”
她睁大眼睛看他,恍惚地说:“我……我梦见我妈妈了。我梦见……我放学回家,妈妈正在厨房烧菜,叫我帮她把菜端出去,让弟弟去洗手,妈妈做的菜是……香菇菜心,木耳炒蛋,还有一碗鱼汤……”
记忆还是灿烂的,可是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柯以律扶她起来,拉着她到厨房去,厨师已经回家了,他让离离在餐桌上坐下,说:“我给你做吧,你等一下。”
离离坐在桌前,看他在冰柜中翻出两棵菜、五六朵香菇、一把木耳、两个鸡蛋,再弄了条鱼。
她问:“你做过饭吗?”
“看别人做过。”他说。
离离沉默地帮他把木耳泡发,然后把鱼刮掉鳞片,剖腹扯掉鱼鳃。
柯以律把鸡蛋打在碗中,拿打蛋器搅拌,说:“放心吧,你先摆好碗筷,只要等着吃就好了。”
可是他做的菜多么难吃啊,香菇青菜太咸了,木耳炒蛋炒焦了,鱼汤加多了醋完全是酸的,连那碗米饭都是夹生的。
好难吃,咸得发苦,炒焦的蛋也苦,鱼汤酸得发涩,饭也不能吃。
他什么菜也不会做,估计,也从来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吧。他做的菜,真的好难吃,难吃得让她流泪。
可离离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把柯以律做的菜,一点一点地吃完了。
只因为,她坐在餐桌前等着柯以律做菜时,微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朦胧幽微,让她的心里,暗暗地涌起一股酸涩的温暖来。
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想,也许,她的人生,也并不完全就只剩下孤单与绝望吧。
离离很久都没有恢复,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行尸走肉般很久。
蔚清宁消失了很久,没有出现。神族因为盘古的话,也不来管他们了。
于是,似乎顺理成章的,她在柯以律家里,一直住了下来。
直到春天过去,夏天到来,她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得到医生的允许,可以出门了。
夏季的天气,就是很奇怪。刚刚还只是阴沉沉的天气,在离离就要出门的时候,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离离拿了一把伞,在大雨中出门,准备搭车去看自己的父母和弟弟。
暗色的雨伞,罩在她头上,就像另一个世界瞬间笼罩在她的周身。柯以律从后面追上她:“你去哪里?”
她转头看他,神情恍惚:“让我去看看我的家……站在楼下看一眼就好,可以吗?”
“让司机送你去吧。”他说着,拉她到车库边等着。
伞太小,遮不住两个人,柯以律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淋到了一点雨。微湿的头发带着淡淡水汽,脸颊上晶莹的水珠,就像点缀在他容颜上的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她抬起手,帮他轻轻地拍去头发上的水珠,低声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柯以律抓住离离的手,小心地帮她擦干:“你的手弄湿了。走吧,让我陪着你。”
在大雨中,他们一起坐在车内,往城西而去。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不停地滑下,一条条晶莹的痕迹,把外面浓浓淡淡的绿色分割成支离破碎的一条一条。
离离和柯以律沉默地坐在车内,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良久,离离找到了一个话题:“今天你去哪里了?”
“想买一条斗鱼,因为鱼缸是空的。只是店里那么多颜色的斗鱼,却没看到蓝色的。”
离离低声问:“上次那条呢?”
“上次韩溟秋去抓你的时候,它已经冻死了。”柯以律淡淡地说。
离离这才恍然想起:“我还以为,它们至少能各自在自己的鱼缸中,好好地活下去呢。”
车内又陷入沉默,片刻后柯以律转头看外面的大雨,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下雨天。”
离离慢慢地说:“对啊……要是那天我带了一把伞出门,要是我不和你在一起避雨,不知道会不会逃开后面的这些事。”
柯以律转头凝视她。她脸色苍白,眼神茫然,和以前那个单纯无知的女孩子,几乎完全不一样了。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点冰凉的颤动。
“对不起,离离……要是那一晚,我没有……”
“不关你的事。”离离打断他的话,声音喑哑,“是我的错。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没有相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