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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毅小心翼翼地把扯了一块卫生纸递给他。于一坐在沙发上擦净手上的血迹,水被吸干,血也不怎么流了。杨毅蹲在地上把他用过的纸团扔进纸篓里,茶几上还有几滴血,顺手抹去,鼻子突然一酸,眼圈红了。
起床就遭血光之灾的人端着手正来气,眼角瞄到掉落在茶几上的水滴。
两只手指夹着块儿纸巾在茶几一角来回擦拭,小脑袋噙噙着,眼泪顺着鼻尖缓缓下滑,一滴,两滴……砸得他有点上不来气儿,明显比失血更难受。
“你是心疼我还是怕我揍你?”左手食指拂掉汇集在她鼻头的泪滴。“一天毛愣三光的。”
“你傻啊拿手接菜刀!”她扭头看他弯着手臂止血的样子,“掉我脚上也不一定能砍着。”
“砍着怎么办?”他哪受得了不一定的后果。“你还不得给房子嚎塌了。”
“你见我被砍哭过吗?”她不服气。
他没好气地笑,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密度的草料。“我什么时候见你被砍过?”起码不会看着她被砍。
杨毅抽搭着鼻子。“还出血吗?”
“让你骂回去了。”他无话可说地高举受伤的右手长叹,“就知道掉猫崽儿~~~~愁死我了……”
生日的鱼
叫叫儿好像更漂亮了,俏脸含笑,略施淡妆,火红风衣深蓝牛仔裤,长发随步伐起伏在挺直美好的背后。季风宝贝至极地牵着她的手,偶尔望向伊人的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两人并肩上楼,引得食客的和服务员纷纷艳羡注目。
倚着楼栏的几个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翅膀生生感慨。“这俩人真骚大发了。”
“带你红颜来啊。”杨毅嗑着瓜子拉回视线。“比得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可比性。”翅膀扶着眼镜摇头。
“到半天啦?”叫叫儿来到桌前巧笑。
翅膀一脸呆相,动情念道:“近看更让人疑似在梦中。”
季风心情好到没有骂人,只唤他醒醒,顺手接过叫叫儿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叫叫儿笑看着翅膀。“什么时候还戴上眼镜了?”
“我就恨没早点戴副眼镜,”翅膀倾着身子正视她,“早看出来你是这种胚子还轮得到小四吗?”
“说话离远点儿!”季风推开翅膀,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标准的妒夫相。
杨毅忍不住噗哧一声。
叫叫儿转头看她。“死丫头你笑什么?”
“我哪笑了?我是叹气,季小四对他妈都没这么服务到位。”
季风动动嘴唇,无声地骂她“狗嘴吐不出象牙”。
于一朝叫叫儿笑,客气地问她:“才走这么两天儿死回来干什么?”
“想我妈了。”她对他的语气习以为常,眼波流转,看到那只纱布缠绕的右手。“又跟人干仗了?”
“让她拿菜刀砍的。”翅膀姆指比了比杨毅。
“没有。”她脸红着否认,“他自残。”
“我靠!”季风看着于一那只壮观的手。“这一会儿喝点酒能不能喷出血来?手上托个大血球,靠,那牛逼了。”
“正常点儿!”叫叫儿以手肘拐了他一下。
季风笑得可开心了。“点菜没有?”
“没啊,作东的没来我们也不敢点哪。”
“点啊点啊。”季风拿菜谱给叫叫儿,“吃什么?”
“随便了,反正你们就是喝。给小刺儿,她不吃的多。”
“小四儿先点,我一会儿再说。”杨毅又抓了把瓜子,补充道,“别点绿个莹的一桌儿就行。对了你昨天就回来了也没说找我们!”她指控,“就知道俩人自己玩。”
“哪有,昨天是有事。”叫叫儿跟大伙儿解释,“我回来办护照,11月份必须办利索。学校那边还有几门选修课结业,紧赶慢赶系里才给了这么两天假。出境局那帮主儿办事拖拖拉拉的我哪敢担搁?”
“要出国吗?”杨毅眼中迸出崇拜的火花。
“啊,下个月底可能出去,申请的交换学生有我一个名额。”
“去哪啊去哪啊?”出国啊,厉害!
“还不知道,反正是欧洲哪个国家。给我兴奋够呛~能待俩月呢。”
“让带家属去吗?”
“你当度假哪?”季风撅她,“再说就你那外语水平出国走丢了连道都不会问。”
“我不像某些人在自己家都能走丢!”这个路痴还敢笑她?
“俺们就这点缺点别老笑话。”叫叫儿笑着摘去沾在季风绒衣上毛球,问杨毅,“你不是说要留长头发吗?怎么还跟个假小子一样?”
“这不是长了吗?”抚着一头刀削短发,“以前是毛寸啊。”
“留起来我给你买发卡。”叫叫许愿。
“我要带钻的。”她拉拉于一的耳垂。
“靠,买不起,等我毕业挣钱的吧。”
“山芋烧鹅掌……”季风转向翅膀,“山芋是什么东西啊?”
“土豆吧?”翅膀拿着菜谱研究自己想吃的,随口应付他。“不知道,你点一个不就知道了。”
“好,来一个这个。”
“嗯,”叫叫儿放下茶杯插了一句。“小锹吃鹅掌吗?”
“不管他。他要吃啥自己点了。”
“你干嘛不吃带翅膀的啊?”杨毅第一百零一次提问。
“你吃青菜我就吃。”他照样回答。
“我吃青菜啊,我就是不爱吃。”
“我也不爱吃。”
唠不下去了……杨毅翻白眼。“点一个鸡肉炖粉条,一个宫爆鸡丁,刚才那什么鹅掌来着?点了点了。”今天来个全鸡宴,治不死他!
“别闹别闹。”叫叫儿示意服务别当真,“做一个八宝锦鲤。”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换师傅了,现在没有这道菜。”
“别的师傅不会做啊?”
“没事儿没事儿,没有换别的。红烧吧。”
“红烧能做吧?”季风皱着眉毛问,一副要是回答不能就亲自动手做的架势。
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该说不说俺老兄弟是人才啊。”这种话一冒出来,代表某人已经成醉翅了。醉翅搂着季风的脖子跟叫叫儿碰杯,像嫁姑娘似的对她说。“孩子学习好,球打得好,那骚情的~~一票小姑娘给写信……我靠,你踩我脚了。”怒视季风,“夸你呢不知道啊?”
季风一脸平静。“显不着你当大尾巴鹰。”
“混蛋!”翅膀拍他的发顶,“好赖不知!来啊——”
“……”于一去了洗手间,杨毅一人低头和凉成一坨的拔丝地瓜较劲,没听见翅膀呼声。
翅膀一手拍上她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杯盘微颤。“来啊!”
她吓了一跳。“有!”
“你歇会儿!”季风瞪她。“欠儿登!”
“怎么着,还不行老百姓说话了!”虽然她啥也没听见,“说啥了翅膀?”
“说给小四儿的追风族。”
“啊~~叫叫儿你不知道,他现在可招蜂了,追风族!听着没有,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翅膀收到季风杀人的手势,“你要跟四儿在六中转一圈,那些人全能放弃!”
“放弃?”杨毅歪着些,不爽季风露出满意的表情,“碎落一地的少女心啊,满操场扑通扑通跳。”
“真恐怖。”叫叫儿轻笑。
“说的多恶心。”季风撇嘴,“真影响食欲。”
“数你最上食!”
于一掐了包回来,点燃一根靠在椅子看看周围。“靠,都十二点多了还这么多人。”
翅膀瞄一眼手机。“呃……过十二点不是你生日了吗二哥?”
“靠,”季风终于发现了。“你一点儿也没醉。”
“啊,对呀!”杨毅点头,“已经11月1号了。”她起身给于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势在他颊上吮然有声地吻一下。“生日快乐!”
“开始乱性了。”翅膀扶住差点被这一幕震掉的眼镜。“难怪人家说酒是穿肠毒药。”
“服务员服务员~”季风嗷嗷叫唤挥着手,“来给下碗长寿面,打俩鸡蛋。”
“来来来二哥。”翅膀举着满满的酒杯,“二十岁生日快乐。”
“十八!”于一面色不善。
“十八个屁!给你数数~”翅膀张开五指。“八零八一八二……”数完一手放下杯子换上另一手。“……九七九八,整整十九年过完了,正式开始二字头。”
杨毅也学着掐手指头数。“我十六了!”数完宣布。
“这还用查~”季风服了。
翅膀重新端起酒杯。“现在我祝二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垂不朽。”
“掌嘴!”杨毅用筷子指着他大叫。
“呸!”翅膀刮了自己一耳光,“应该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来,我干了。”
杯子才放下,酒瓶马上跟过来满上。“我也得敬你一杯小锹,你难得过回二十岁生日……”季风有点找不着舌头了,“干杯!小锹!”
翅膀打了他一下。“小锹小锹地,叫二哥,从今天开始就二十了。”
“你大爷的……”于一跟季风碰完杯喝光,打了个嗝。“你妈的有你们这么灌的吗?”四两杯连下两个可就是小一斤了。
“给兽敬酒。”翅膀隔着他拍拍杨毅。“快点,别歇气儿。”
“别虎啊!”于一看着蠢蠢欲动的傻丫头,“分不清里外拐我削你。”
杨毅嘴角垂下,怅怅地“哦”。
“有你这么管的吗?”翅膀拿过杯子给他倒满。“给你敬酒那是人家孩子心意。”
“死去!”杨毅抡起拳头。
“让我吃口菜,这么喝我非得喷出来不可。”于一长大了,懂得求饶了。
“面呢?”季风扭头喊服务员,“面煮了没有?”
“你急啥?”叫叫儿挽着他,“水都没烧开。”
“对。”季风乐滋滋抓着她的手。在座每一位都相信,此刻叫叫儿告诉他马是会飞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对。
杨毅又在抠地瓜,抠也抠不动,干脆拿起来整个啃。
于一在红烧鲤鱼盘中扒来拣去,挑了块肉送到她嘴边。“别啃那玩意了。”
她张嘴吞下。“这不算长翅膀的吗?”
翅膀在跟季风白白唬唬,听见杨毅的话迷糊地回头看她一眼。
“不是说你。”杨毅讪笑,接着问于一,“这不也有翅儿吗?你怎么吃?”
“这叫鳍。不是翅膀。”于一辩道,继续在盘中寻寻觅觅。“吃鱼聪明。”
“就吃成你这样,贼溜溜的只吃不喝。”翅膀又喊服务员开酒,“今儿谁不扶墙甭想出门。”
叫叫儿靠在季风身上,晃着杯子,黑眼睛映着啤酒淡金色的光。“锹儿,生日快乐。”她喝下酒。
于一趴在桌子上有点儿不省人事的感觉。那天他算是彻底见识到哈啤的杀伤力,再也不说人家喝啤酒耍白酒疯了。
“锹醉了。” 叫叫儿说。
季风抚抚她的长发,旁若无人地揽着她轻吻。
翅膀拿筷子敲着碗碟伴奏,反反复复唱着“爱情的小花朵,属于你和我,我们俩的爱情就像热情的沙漠”。
杨毅从洗手间回来,担心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于一。看了好久,伸手揪揪他的头发。“这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
于一侧过脸,闭着眼晴笑,缠着纱布的手拍拍她的脸颊。“嘘!”
“嘘个屁啊。”杨毅哭笑不得。“你的长寿面还没吃呢,过生日得吃面条。”
“过生日吃鲤鱼。我妈姓李,我爸和我姓于,拼盘,李于……我妈说吃鱼聪明。她老给我做三道鳞……”
“嘘!”换杨毅捂他的嘴了。
“喝透了……”翅膀推开面前的茶碗酒杯,“喝透了。不喝了。”
杨毅还记着,这儿的红烧鱼特别好吃,肉嫩汁滑汤鲜香,淡淡的甜。
不知怎么提起老崽子,叫叫儿骂了几句,然后哭了,嘤嘤地哭,哭得季风手足无措。她说老崽子就快和露珠结婚了你们知道吗?露珠都有他小孩儿了。雷管处事太绝他肯定不得好死。
杨毅左手的食指一劲儿在鼻子下方蹭来蹭去,她没见过这样的叫叫儿,也没见过有人为老崽子哭成这样。想起老崽子那天的模样那天的话,想起露珠认命的笑,她也有点想哭了。
于一弓着腰,额头贴在与她交握的手上。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有点松动,杨毅低头,借整理纱布的动作掩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乱的心情。
“不说了,噢?”季风拍着叫叫儿肩膀轻劝。“锹儿大过生日的。”
“后边来了一个车。你们先走。我把他俩送回去。”
季风背着叫叫儿,踉踉跄跄,佩服地望着翅膀。“你是真能喝。”一手扶着步伐混乱的于一,一手搂着又唱又跳的杨毅,居然还能兼顾来往空车。
“非爷喝一瓶喝一百瓶都这样。”翅膀把于一塞到杨毅手里,告诉她扶稳了。手刚松开两人就倒成一堆,他骂了一句丢下他们冲到街上去拦下出租车,司机探头一看外面情况就说收车不拉了。他按住车门没放手。
季风把叫叫放进车里,自己退了出来。“BYEBYE~”他摆摆手。
翅膀骇然。“你干什么?”
“她说今天要回家啊。我也不能跟去。”
“靠,她喝这逼样能自己回去吗?”情急之下翅膀也顾不上修饰词语,“没去她家那你们昨晚在哪睡的?”
“嗯……”季风敲着脑袋,想得好认真,还是没想起来昨天两人在哪儿过的夜。
“妈的……你刚才怎么把人背出来的我都纳闷了。”叫叫儿没让他摔死算命大,翅膀把她往里挪了挪。“去把那俩整过来。”早知道刚才不往死灌于一了。
季风吭吃吭吃把人拽过来。
司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