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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青春付给了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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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咋停机了?
没有啊。沈小琴问:你找她干吗?
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再次顺口说道:我有个表弟,想跟她学播音。
沈小琴哦了一声,然后告诉我一串号码,最后问我:你在家干吗呢?
没事。我挂了电话,赶紧把这串号码存上,接着拨打,电话通了。
你那个号怎么停机了?
没有啊。秋秋听出来我的声音:我就这一个号啊。
我把手机调到免提状态,然后调出画家朋友那天发给我的那个号,质问秋秋。
这是沈小琴的号。秋秋笑了,通过免提传出来,声音很大。
幸亏是打电话,她看不到我的脸已经红了。
你找我干吗?秋秋不愧和沈小琴是闺蜜,连问的话都一样。
想你了。我厚起脸皮,说道。
至于吗?秋秋说。
没办法,我也恨我自己,原本已成为一个看破红尘的人,猛然发现红尘有你,才明白:再破的红尘也是红尘,再俗的生活也得生活。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六(2)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说话的时候谁也看不见谁,能让人肆无忌惮地撒谎。
那你就生活呗。显然,秋秋知道我在胡说八道,显然,她也爱听我这样胡说八道。
可我生活不能自理。我说:尤其是性生活。
滚。秋秋小声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我窃喜一阵,想再给她打,铃声响了。
沈小琴焦急的声音:王小明!快过来!在你家门口!出事了!
【高三本纪005】
起返校,一日。
回到楚丘县的第二天,我就去学校上课,老六也来了。在家里呆着,还不如到学校,就像痛苦的人呆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只会让痛苦加剧,不如到热闹的地方,让人群稀释一下自己的心情。
第一节下课后,我和老六去找夏国强,他和林小芳都没有来上课。我们有点奇怪,老六皱着眉头问我:他俩不会私奔了吧?
林小芳要私奔也是和苗翔私奔。我嗤笑老六:咱仨,都轮不上。
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一些班里的同学,他们热心地问我和老六参加艺考的情况,我简洁明了,一一回答。老六被问得不耐烦了,冲着一个从县西北农村过来的老实巴交的孩子说:用你的西北话背外语去吧,这跟你有狗屁瓜葛?
这个孩子连脖子都红了,低着头走了大约有五米,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初试都没过,狂个啥?
老六的耳朵很好使,大喝一声:你他妈的说啥!站住!
老六的话音刚落,这个孩子就兔子一样撒丫跑了。
我操。老六说:他应该和夏国强赛赛百米。
本来,我们就没有上课的兴致,从济南回来,呆在教室里更是如坐针毡,和老六一商量,干脆,逃学好了。
高中三年,在逃学这件事情上,我和老六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我们俩溜达到校外的马路上,老六边溜达边念叨:你说,他俩到底弄啥去了?
管他们俩弄啥,现在的问题是——咱俩弄啥去?我看老六是走火入魔了。
楚丘一中外面的这条马路还算宽阔,路边是稀稀拉拉的小餐馆和理发店,后面都是空旷的麦地。那时候学生的消费能力极其有限,小餐馆和理发店的生意都比较冷清。路上的人也不太多,偶尔有些汽车熨斗一样缓慢地驶过。沿着这条路往东走,十分钟就到了东外环,如果是往西走,十分钟,就到了汽车站,再往北走十分钟,就到了县城的中心跃进塔。跃进塔如今只是一个十字路口。听我爸说,在五十年代的大跃进时期,这里曾有一个五六米高的木塔,上面贴着各种振奋人心的海报,例如“大炼钢铁出成果”,“小麦亩产十万斤”等等。这些事情在我们听来有些荒诞,我想不通当时的人们为什么会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言,为什么不能像我们这样,轻松地对夏国强说句“全兴”,便一笑了之。
我们想不通的东西太多,不仅是历史,还有现在。
我和老六一直溜达到跃进塔,又从跃进塔往西,溜达到县城最繁华的东方红大街,街上人很多,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蹬三轮车的,夹杂着灰尘和黑烟的风吹到人们脸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眯起来的,显得憔悴、沧桑。
大街边有几个卖盗版磁带的小摊,为了招揽生意,每一个小摊都用喇叭播放着流行歌曲,摊主对流行风向的把握高度一致,我和老六边走边听,这个摊上放的歌弱下来,下个摊上放的歌就接上了,连贯得像一条长长的耳机线,一头插在我们耳朵里,另一头插在东方红大街这个巨大的随身听上。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六(3)
小时候,我特别愿意逛这条街,坐在我爸的金鹿牌自行车的后架上,晃着两条腿,从跃进塔向西转弯,穿过百货公司、五金交电公司、青年饭店、招待所,一直到新华书店,去买小人书。那时候一家人去看电影,影院门口喧嚷的人群里,总能碰到爸妈的熟人,他们一见面就笑容满面,高声问候,拿着大把大把的瓜子、花生往我口袋里猛塞。
如今县城的电影院每周六才放一次电影,平日改成了录像厅,红色的牌子上写着:周润发火爆枪战《枪神》、叶玉卿经典艳情《老娘够骚》、成龙荷里活武打《红番区》的字样。
后来,我才知道荷里活就是好莱坞,当时一直以为是对某部电影饱含赞叹色彩的评价。就像我们经常说的“全兴”!
电影院前面的广场摆着几个台球案子,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打球。
要不,打两把?我问老六。
得了吧,你那水平能跟我比?老六一脸神气:我从上小学就天天逃学打台球,人送绰号——杆子六,小学门口摆台球案子的老太太现在都认识我,在大街上碰见了,就找我要欠她的台球钱。
杆子六?我乐了:你“全兴”的水准已经越来越接近夏国强了。
老六拿起一根台球杆,水平托起,像木匠观察墨斗打出的黑线那样,认真地瞄了半天,换了一根,再瞄,然后走到台球案前,说:你开球吧。
我和老六还真没有在一起打过台球,看他的架势,还真不敢怠慢,我也挑了根杆子,左手在台球案下面的滑石粉袋子上蹭了几下,说:你先开吧。
老六叉开腿,弯下腰,拉开架势,猛地一下,只见母球原地哧溜哧溜转了几圈:滑杆了。
不算,你接着打。
好久不打了,手生。老六这一杆子力度很大,同时撞进了两个球:一个大花,一个小花,我打大花吧。
几个回合下来,我发现老六的台球打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我要好。
看来,杆子六并非浪得虚名。
那是。老六特得意:指哪打哪。
我们一连打了三局,老六赢了两局,我赢了一局,我掏出一块钱给台球案子的老板,准备就此结束,谁知老六说:你这一局是我让你,赢你三门黑不好。
是你自己没打好行不行?我就看不惯老六这副不依不饶的劲头。
不服,再打!
好!
我们又开了一局,这一局打得异常激烈,进度咬得很死。县城的台球规则既不是国际斯诺克大赛的规则,也不是正宗的美式九球规则,而是一种在县城衍变出来的、简单的、直接的规矩:一共十五只球,大花球七只,小花球七只,先进球者选择要大花还是小花,进完自己的球后,最后打进黑色的八号球就算获胜。
不光是台球,很多事物一旦进入县城,就会被县城人自己的思路潜移默化,换成了另一种风格。台球在国外是标准的绅士运动,打球的人一个个西装革履,喝着咖啡,悠然自得,在中国的县城,就变成了路边小摊,打球的人很多都是街头混混,就像我和老六旁边的那个案子上的两个人那样,捋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文身,嘴上叼着烟,一边打一边咋咋呼呼。
我和老六同他们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我们还在读高中,还没有进入社会,还不能理直气壮的让家长绝望。
仅此而已。
摆台球案子的老板为了多挣钱,在有限的空间里错落放着尽可能多的台球案,每个案子之间的空间都特别小,挨着的两个案子如果都有人打球,一定要谨慎小心,一不留神的话,自己的台球杆很容易戳到别人身上。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六(4)
转眼间,案子上就剩了个黑色的八号球,由于我的失误,给老六留了个绝佳的母球位置,老六兴奋地大喊:认输吧!
认个屁。我吐了口唾沫:你肯定滑杆。
老六怪笑两声,拿了块“乔克”磨了磨杆头,挪到案子后面,支开架势:其实我绰号的全称是——无敌杆子六!
正在无敌杆子六即将一杆结束战斗之时,旁边那个案子打球的人一杆子捅到老六高高撅起的屁股上。
妈的,不长眼啊?老六差点被捅得趴到案子上。
王八羔子骂谁呢?这个家伙站定,把手中的台球杆子竖着往地上狠狠一戳。和他一起打球的那个人也拿着球杆走过来,边走边说:皮痒是吧?
我和老六都没说话,只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人,他们比我们壮的多,尤其是捅老六的那个,又黑又胖,露出的半个胳膊上文着一个龙头,另外那个较瘦,但个子比我们高半头,真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胖子举起手中的台球杆子,像敲木鱼那样敲了两下老六的脑袋:在哪上学?跑这里撒野来了。
算了,别和小孩一般见识。高个子咧着大嘴,一脸坏笑地说:让他们俩每人磕仨头,就算了。
这时候,旁边过来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中间,这群人大部分和他们是一伙的,只有几个纯粹打算看热闹的人,刚围上来,就被他们轰到了一边。
走开走开。
该打球打球,看热闹溅一身血不好。
我和老六此时成了身陷狼群的两只小羊,凶恶的目光从四周包围着我们,我们甚至都不敢再用目光和他们对抗,只好低下了头。
老六的性格比我冲:是你先捅的我。
捅你咋了?黑胖子十分嚣张。
老六忽然大叫一声,全身力量爆发,拿台球杆冲黑胖子的脸捅去。
黑胖子一抬手,就牢牢攥住了老六的杆子,杆头离黑胖子的鼻尖还有五公分,就再也捅不动了,好像是被焊到了黑胖子的手心里。
我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紧紧抱住后脑勺,各式软硬度不同的鞋底踢在我的背上。透过眼前飞扬的尘土,我看到老六正在被跺得满地打滚。
等我和老六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人围着了,我看到老六身上盖满脚印,老六看到我身上盖满脚印,我们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仿佛照镜子那般,从对方青一块红一块的脸上看到了面目全非的自己。
黑胖子和高个子还在刚才的案子旁打台球,若无其事地说笑,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有种你打死我!老六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冲他们破口大骂:妈的,人多算啥本事!
这次黑胖子和高个子就像没听见那样,继续打他们的球,高个子用母球轻轻蹭了一个花球的边,花球扑通一声落袋。
孬种了你们!老六脖子上的青筋一梗一梗的,我拽拽老六的胳膊,想让他和我一起赶紧离开这里再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从别的台球案子边,从广场旁边的胡同里,从电影院门口呼呼啦啦冲过来一群人,我们连跑都来不及,索性抱住头,蹲到地上。
可能是他们刚才揍得有点累了,这顿揍比不上刚才那顿揍凶猛,时间也没那么长,但这次我几乎连喊的力气也没有了,从地上起来后,老六似乎也没有了叫骂的力气。揍我们的人又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了,黑胖子和高个子的球继续打着,好像还没有分出胜负。我和老六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刚才对此事旁若无睹的台球老板跟了过来:你们刚才这局还没给钱呢。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六(5)
没打完,让他俩给吧。我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黑胖子和高个子。
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六咬牙切齿地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攥着拳头发誓。
我们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熟人看到,没敢走东方红大街,溜进了大街后面的小胡同。这些胡同里都是七十年代末的房子,是县城最早的一批全砖房,在这之前,县城人盖房子大多是一半用砖,一半用土,每堵墙的下半部分是砖,上半部分是土,中间有清晰的一道分界线,这道线的高低标志着这户人家的富裕程度。直到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家境好的人开始盖全砖房,最早的一批就集中在东方红大街后面的这几条胡同,当初在这里住的人都是县城的老户,属于当家做主的工人阶级,早早盖上了这一批当时气派无比的全砖房,如今这些人下岗的下岗,发不下来工资的发不下来工资,少数头脑活泛发了财的人早从这里搬走了,把房子租给进城做小生意的乡下人,或者是开*的温州妹子。这里房子老化得厉害,大把大把的掉土。当初在城郊住全土房的人,早早就做生意,包工程,一个个发了财,全土房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两层小楼。
看着这些和我们基本同龄的房子,斑驳的墙壁上用白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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