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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他也挨骂呀。”
苏凉没再问我,开了电脑玩游戏去了,我问他:“你不回去没事吗?”
“我又没人管,再说我奶奶早睡了。”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苏凉根本就不会把他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
《爱至暮夏》1 第三部分 爱至暮夏1 第七章(8)
让这么多人为我一个人担心,我突然觉得内疚起来,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我,我还有什么不满呢?想起今天继父最后离去的背影我觉得惆怅不已,没想到听到我妈和我的话后他会是那么失落,也没想到在这场冲突里最受伤的人竟然是他。归根到底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
网吧里的后半夜无比难熬,苏凉在一边打着WOW,我则无聊地点开劲舞团,这是一个音乐游戏。游戏我玩得很少,热舞团也许算是唯一的一个,我独自开了个房间在里面弹,网吧的键盘很硬我总是跟不上节奏,气得我想砸了这键盘,家里的软键盘比这好用多了,我垂着头突然之间就想家了,眼圈红红的,可是既然跑出来就不能后悔,现在想想,我还真有点害怕我妈发怒。
在网吧里过了一夜,让我觉得难受极了,实在熬不住了,我就趴在桌上睡觉,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天亮。醒来时,已经是早上7点,我揉了揉眼睛,满脸的油光,坐着睡觉让我的脖子酸痛得不行。
7点半的时候韩莫就过来看我了,手里提着面包和牛奶,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冲他嘿嘿直笑。他一把搂过我就狠亲了一下,他说:“宝贝,你这样真让我心疼。”
一晚上的不满全因为他的这句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把脸埋在他怀里使劲地蹭了蹭。
“靠,一大早你们俩少在公共场合恶心。”苏凉“嫌恶”地看着我们俩。
我把东西吃完已经快8点了,上课就要迟到了,我拒绝跟他们一起去学校,不用说我妈肯定在校门口等着我,我现在去学校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他们也不勉强我,走的时候苏凉把他上网退的钱都给了我,我知道其实他钱不多,昨晚上他说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我没有要他的钱,可是后来我还是在韩莫昨晚留下来的衣服里发现了苏凉塞给我的钱,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热。
他们都走了,我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还不如在教室里看书做题来得快,我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慢慢地又困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蔚然竟然过来了,韩莫和苏凉肯定把事情跟她讲了。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蔚然问:“蔚然,我妈去找我了吗?”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回我。
“她说了什么吗?”
“能说什么,阿姨看上去都老了好几岁,你也真厉害,一声不吭地跑出来,让所有人为你担心。”
“我该怎么办呀,蔚然?”我性格像极了妈妈,所以我们吵起架来谁也不肯退让,我们暴躁地互相伤害,好像只有用伤害才能体现对方的重要,然而不管怎么样我们是母女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的。
“小诺,回家吧,阿姨担心了你一晚上。”蔚然耐心地劝我。
“我怕,蔚然,你不知道我昨天对她讲了什么,我伤了她的心,她会原谅我吗?”
“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问问她呢?”蔚然指了指我背后。
我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身后站着的这个人——我的妈妈。
她提着肯德基的袋子,站在我后面,她的脸色看上去是那么苍白无力,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疲惫的神情。
“诺诺。”她很平静地跟我讲,“昨晚妈妈的口气重了点,你不要怪我。”
“没。是我错了。”我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我听你们老师说你那么不争气,我就克制不住地朝你发火,是我不对。可是你不应该早恋不是吗?”
《爱至暮夏》1 第三部分 爱至暮夏1 第七章(9)
我不想跟她讲这个问题,我已经长大了,也会慢慢去喜欢一个人,在喜欢这个人的过程中体会伤害和幸福,然后在这些经历中成长,可是我却没办法跟她讲出来,于是我把脸撇到一边去。
我妈无奈地看着我,把肯德基的袋子放到我面前,说:“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先垫着肚子,回去我再做饭。”
我眼眶滚烫,眼泪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我妈发出一声叹息声,轻轻地说:“你继父他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了?”我大叫。
“他工作调动,去了外地,大概要半年才会回来。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可是昨天……”
我妈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我已经听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看着鲜红的肯德基的袋子,我的心里刀割一样地疼。
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我始终是个缺少父爱的孩子,我渴望拥有父亲的慈爱,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在等待着陈叔叔靠近我,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去激怒他,为的只是让他注意我。可是我却忘记了,他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即便是成年人,也会慌张,也会迷茫,也会害怕,也会逃避。
陈叔叔爱我的妈妈,但是他却不懂得怎么讨得像我这样的一个任性女儿的欢心。而我,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关爱的女孩,又怎么会懂得接受继父含蓄的关心?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试着去接受他,给他机会。其实我们都错了,犯了大错!我们都犹豫着不肯迈出第一步。
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妈妈,我才明白,这些年一直都是陈叔叔在给予妈妈力量,支撑着我们这个看似完整却十分脆弱的家,他的离开让平常性格坚毅的妈妈崩溃于现实中,原来他才是一直支撑妈妈支撑这个家的力量,是我硬生生地抽走了这个力量。
我给韩莫发了信息,我说:“我妈来找我了,我回家了,不要担心。”
他回我:“都知道了。让你妈去找你的主意是我们和蔚然一起想的。我和苏凉都在等好消息呢。”
我跟妈妈说:“我去跟我朋友说一声,晚点就回去。”我妈没有反对,只是提醒我把东西吃了,就先走了。
我打电话问韩莫他在哪里,他说他在隔壁的网吧,我飞快地跑去找他。
我一眼就找到了韩莫,他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我走到他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韩莫拉开我的手说:“你妈都找到你了,就和她回家吧,消停两天。你看你都把你妈急坏了。”
我点点头转身出了网吧,我想,原来连韩莫都不喜欢这样任性时的我。
回到家里,我妈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我却觉得心里一阵心酸。陈叔叔因为我离开了家,负疚感折磨着我,它一直在跟我说:你应该为你妈做点什么,让她开心。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跟我妈说:“妈,你让我去W市住一阵,我想和韩莫分开。”
chapter01
这个夏天在我的记忆里面漫长而烦杂;在高中生涯最天昏地暗的尾端里,当所有人对未来生活抱着无限憧憬和向往的时候,让我体会更深的是那破茧成蝶的前一刻漫长而痛苦的挣扎、磨难,以及茫然。
烈日炎炎,我举着一只手当空仰望,透过树叶直射下来的耀眼阳光让我的视线短暂一黑。我收了收目光,向唯一可以遮阴的一棵大树走去。道路两旁浮起阵阵热浪,谁家院子里种着一整排向日葵,一大捧的金色花朵朝气蓬勃地向着一个地方遥望绚丽的令人憧憬。
“安诺。”
我回头看,是谁在叫我?一道光照射在那个男孩身上,它如同幻象一般出现在我眼前,他那白洁光滑的皮肤,金色的短碎头发。明眸深处闪闪动人,全身上下都像发着光,在那成排的向日葵中也依旧光彩不减,熠熠生辉。
我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是谁?”
他看着我只是笑,笑的别有深意,他说:“你忘了我吗?”这个人歪着头问我,仿佛在期待一个答案,而我却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他叹了口气,放弃了等待,缓缓开口:“可是我却一直记得你呢,安诺。”他的身体慢慢衍开在金色的光线里,最后变成一圈光晕弥漫在炎热的空气中,想要把人蒸发一样。我心脏一上一下,越来越快地跳动着,一股闷热压在胸口,让我几乎窒息。
一个翻身,我惊恐地坐起来。闷热,是我唯一的感觉,我想我是不是得了失忆症,每天从梦中惊醒,那些梦境中原本无比清晰的片段就会被我忘得干干净净,不论怎么努力地回想都想不起来。
翻开手机,时间已经是午夜,我看着手机上已经老会拨过无数次的数字,心里忐忑不安。这是刚刚开通不久的高考查分热线,到底有多少万人在同时拨这个号码?在我不小心睡着之前,都拨了半个小时了,可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我在焦急的同时心里有稍稍缓了一口气,一整个晚上,我都沉溺在担忧、恐惧和犹豫中,被这些压抑的情绪不停地折磨着。我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反复摩挲,狠一狠心,终于咬牙再次按下拨通键。
夜,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声,以及电话里声讯小姐轻柔又毫无生气的声音。当一个个数字被接二连三报出,一切尘埃落定,悬着的心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直接跌进谷底。我的高考成绩居然比预期中要低20分,20分已经足够让成千上万的学子们将我远远抛在身后,20分让我的心如同一潭死水,再也不泛起一丝涟漪。心里油然而生的是一种失落,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按掉电话的下一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拨打了查分电话,这次我播的是蔚然的考号,她的考号和我的只差一位数,而蔚然的分数却让我的胸腔里骤然紧憋了一口气,无数次蝉联月考年级第一的蔚然居然只比我高了10分。
久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渗出汗来,满手湿津津的,凉凉的,我尽量保持镇静,调整情绪。震惊过后,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却突然松了下来,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又或许是这次的高考真的很难,蔚然也只比我高了10分而已。在分数线没有出来之前,也许一切都是我在庸人自扰。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就像自欺欺人一般,似乎忽略了成长过程中的我们为那些曾经的叛逆和任性付出代价的。
生命里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总是让我们措手不及,似梦非梦一般,在一个非同寻常的时间,遇到了一些人,发生一些事,是幸福的起点抑或痛苦的起点,都让我有一种预感,这种缘分将在这个夏天,挥发殆尽。
蔚然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咬着苹果,无聊地看着八点档电视剧,她说:“刚收到通知,明天晚上6点,我们班毕业前也是最后一次聚餐。”电话里的蔚然的声音有气无力,没了曾经的那份飞扬和洒脱。
一年前的夏天,我们还是好好的,乐观开朗,充满朝气,无病无灾,该死的高考让整个夏天都蒙上了阴影,令人无比沉重,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我开始疯了一样整天地看偶像剧,千篇一律的情节却让我乐此不疲,茶饭不思。终于,我妈急了,说我得了“考后综合症”,她其实不懂,我只有这样才能麻痹突然空洞下来的心,以及对录取结果的恐惧。
不过,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剩下的只有离别宴。
蔚然问我:“你去不去?”
我反问:“能……不去吗?”
她急了:“绝对不行,唐师傅交代一个都不能少。”
我突然笑起来,这话真够经典的,我说:“那你还问,晚上6点对不对?我记住了,真啰嗦。”
这天晚上,班长居然定了学校附近最大最好的包厢,可是一下子塞进五十几个人,还是显得很拥挤。
在同一个教室相处了两年,曾经明争暗斗的同学们在这离别将至的时候,相逢一笑泯恩仇。
毕业宴好不热闹,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红酒、啤酒被统统消灭。我和蔚然低调得喝着手里的果汁,有人一直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不停照相。这一瞬间似乎所有记忆被定格成永恒。
一阵海吃猛喝、酒足饭饱后,已经有人带着七八醉意,不知道是谁灌醉了谁。大家索性都放开了,大谈班上的那些八卦。
唐老师今天心情出奇地好,已经喝的东倒西歪,嘴上还嚷着:“大家难道这么高兴,待会儿我请所有人去KTV唱歌。”
几个男生在一边吆喝着起哄,一眼看过去我们班男生基本上都被关的差不多了,清醒的没有几个,唐老师打了一个嗝呵呵直乐。我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合上手机的一瞬间,我想着那个人会不会一起过来。
没过多久,包厢被推开,进来一个人,我从椅子上弹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昏暗的身影。微微几丝光线打在他那张白皙俊俏的脸上,接着整个人都清晰起来。我朝前探了探头,在看清来人的同时,我眼睛一闪,迅速手链实现,心里有种无法掩藏的而是落寞失望,那是种满腔的希望被打咩的落寞。韩莫到底还是没有一起来,我们之间竟然连道别都成为一种奢望。
“苏凉,你怎么来了?”蔚然大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