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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中的许安离也才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不了解唐李煜,原来她和他很陌生,陌生到面对面,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他特地穿了一件三年前的白衬衣,洗得有些发旧,那是她很熟悉的款式、质地,熟悉的气息。这件白衬衣,是他过生日时,她用妈妈平时给的午饭钱(省下的)买的,因为他那时很喜欢穿白衬衣,也因他穿上很好看,所以,她就买了送他。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包括她,也已经是过去时了。
〃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原本已经背对唐李煜了,忽然转过身,有一种要流泪的冲动,却微笑着面向他,耸耸肩膀,做了一个ok的手势,等待他下一句的问话。
唐李煜并没有看许安离,他的目光停在一枚树叶上,声音也是淡淡的:〃为什么你也不理我了?〃
许安离震惊地望着唐李煜。她的身体似乎本能地后退着。不!她的心已经痛成一片。到底是谁不理谁?唐李煜!许安离深深吸气,脸上却是空洞而茫然的微笑。
她努力留给他微笑。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痛苦的一面,难道不是吗?即使想哭,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流泪。
〃……没……没有啊。〃许安离咧嘴笑了起来。为了让他相信,她晃晃书本,〃你不会想让我考试挂科吧。〃
本来,许安离想伸手握住他的肩膀,给他安抚。然而,说出口的却是:〃哎呀,你看,快到开饭时间了,我都饿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从他离开家乡来到B大的那一刻,他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只是普通的老乡而已。他抓住了她的手,拽住了她离去的身体,差一点儿跌倒,好在她体育很好,身体的平衡感极强,才没有在他面前尴尬地摔倒,或者说与他的身体产生不必要的碰撞和磨擦。
又是窒息般的静,他凝视着她。
〃对不起,我……〃
许安离空洞洞地望着唐李煜,似笑非笑。而这一切,要不停地吸气,深吸气,才可以表现得完美一些,逼真一些。快一点儿说嘛,她的五脏六腹都在痛苦地翻绞,而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一个白痴一样。
〃我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改天好吗?我真的饿了。〃
说完,许安离转身,笑着跑开了。
那是她一生最艰难的转身,也是最华丽的转身,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那是一次她自己也不能承受的转身……
树叶在她身边沙沙地响,耳边是静静的风声。她跑啊,在林间的环形小路上一直奔跑着,自己也不知道跑向哪里,嘴角的微笑早已经变成了泪水,疯狂地流了满脸。只有内心的抽痛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开饭时间到了。〃雨林谷〃里几乎没有了晨读的人,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淡淡的白雾渐渐散去。
第77节:我恨你(3)
差一点儿被半块砖头绊倒,许安离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跌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空白的大脑终于有了思绪。
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彻底地忘掉那个人,重新开始吗?还是终于发现,自己才是他心目中最完美、最适合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
风轻轻地敲打树叶。太阳红彤彤地爬上树梢。云蒸霞蔚的早晨,〃雨林谷〃晕染上美丽的颜色,周围一片寂静。
许安离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肚子真的传出饥饿的叫声,她才站起来,慢慢朝前走去。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来来回回地思索,反复地问自己,仍然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
爱情,她为之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已经将她彻底抛弃。
她是一个追着爱情的脚印流浪的女孩子。
唐李煜跌坐在小路边的长椅上。头仰靠在长椅的背上。他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安静的植物人。前面有很多叉路,通向四面八方,不知道哪一脚迈下去是天堂,哪一脚迈下去是地狱。人生就是一道一直都在不停地做着选择的数学题,不知道当初的选择于此刻的他而言是错是对?是悲是喜?是幸还是不幸?
亲爱的她和知己的她,都离开了自己……
后悔吗?不!如果什么都没做,才是后悔。
只是,唐李煜没有想到,他一直努力争取,努力爱着的结果,成了这样……不是不能接受,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但这样的结局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走了好一会儿,许安离发现,她又走回了原来的地方,环形小路,无论走到哪里,最后都是起点到终点,终点到起点。
爱情会是这样吗?
原来,他还在这里。而她,也回来了。
抬头,无意放远的目光看到仍然坐在这里的唐李煜以后,许安离静默地站在他面前。也许,她终是逃不过他,逃不过他给她的一劫,这是命运从他和她相识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好的结局,她无力改变,也只有被动地接受。就像刚才,她以为,她跑出了〃雨林谷〃,再也不想见到他,原来,也只是兜兜转而已。
谁能逃过命运的网?何况一个原本安静的女孩子。她不是也一路挣扎着吗?到头来呢?
那么,这样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会继续伤她?是不是意味着永远都是一个她无力逃脱的悲剧?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除非上帝。
〃看到我这样的结局和样子,你一定很幸灾乐祸吧?〃
这句话从一个安静的植物人的嘴里丢出来,丢给她,连眼睛也不睁一下,使一直静默站在那里的许安离吓了一跳。她缓缓地抬起头,重新看向那个安静的植物人。
风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一片苍白,眉心皱起,却依然俊美。
许安离咬紧嘴唇,呆呆地看着他,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她的痛,是因为他。而他会为她痛吗?不!他的痛,是为另外一个她吧。
〃够了!〃许安离生气地打断唐李煜的话。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理直气壮地继续道:〃是!我回来就是想看到你痛苦,你颓废!只有你这样,我才能有高兴的理由,才能快乐得起来!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是的!她恨他,恨他欺骗了她,却没有告诉她,还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她继续交往。
她并不是后悔自己的选择。而是恨他,事已至此,连句解释也没有。她和他的往事就像一篇不用的旧文件,给删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她怎么能不恨他的薄情和绝情?她怎么能坦然面对他的移情别恋?
〃安离,记得你对我说过,我不快乐你也不知道如何高兴,我现在不快乐,你真的高兴吗?〃唐李煜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出人意料,他一点儿也不计较许安离的态度,声音平静地说。见许安离很久都不曾回答他,顿了顿,他又自嘲地解释道:〃不!不会!安离,你那么善解人意,你那么纯真,所以,很想和你坐一会儿,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想和你静静地呆一会儿,你知道吗?安离,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无论怎样烦燥都会宁静下来,无论有过怎么样的伤痛,都会舒缓……〃
第78节:我恨你(4)
许安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痛得微微皱眉,忍住潮涌而来的泪光……
宁静下来是什么意思?就是我永远都给不出你想要的激情?永远也不能和你有那样热烈的感情?是不是……
良久,待许安离睁开眼睛时;说出了一句令自己也不能相信的话:〃你说错了,人是会变的,那是从前的许安离,不是现在的许安离,现在的许安离既不善解人意,也不懂包容,她也会嫉妒!也会有失落!还会生气、发火、骂人!〃
唐李煜哑然失笑。
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近许安离,而脸上的颓废荡然无存,与刚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绿绿的树叶,斑驳的阳光,柔软的海风,英俊的他和柔美的她,面对面,站在高大的香樟树下,彼此凝望着……
〃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利落,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许安离躲避不及,唐李煜的手在她的头发上胡乱地揉了一下。像初中时那样,他喜欢揉乱她的发丝,乱乱的,既好看,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快乐。
他再次伸手过来,她迅速地躲闪,像一只被抓的慌乱的小兔子。
〃安离,你知道吗?很怀念过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快乐,没有困惑,真的,人如果不长大该有多好,可恨的是我们长大了,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唐李煜低喃般的说着,眼睛看着不知所措的许安离。
〃你说完了?〃
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在一起,现在还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忆苦思甜还是忏悔?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不可逆转了。许安离望着唐李煜哑然失笑,转身欲走。小溪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爱情白痴,他不是一直把自己当莋爱情白痴了吗?而自己居然可以这样伟大,受了伤也不告诉他……
他试图握住她嫩白纤细的手。她躲,他抓。终于握在他手中。冰凉,冰凉的。
他记得她以前的手老是热,爱出汗,冬天也是,怎么会这么凉,凉得他有一点儿心惊。
〃无论怎样,安离,请你记得,我没有忘记你,从来没有……你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天使一样干净、美好……〃
许安离回转过头,屏息望向唐李煜。
那如从前一样温柔的声音,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熟悉的容颜,摄人魂魄的美……就像第一次看到他时一样,她的眼神在几秒之内呆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脸,那个红肿的印记刚刚消失。那一巴掌,那一响亮的猝不及防的耳光,是她一生的耻辱,是他带给她的耻辱!她猛然想起三个字第三者。
许安离不想插足别人的爱情,尽管那个可恨的真正的第三者,转眼间变成了人人同情又支持的第一者……而她这个真正的第一者,却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
人生居然会有这样可笑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天使的身上,令人不可思议。从此,天使变成了恶妇!道德有时也会看不清事实真相。
那么,此刻,除了走,许安离别无选择!
走吧,快一点儿走掉,越快越好,离开他,远远地离开他,他不是她的,现在不是,将来不会,永远也不是。
许安离你别做梦了!你别枉想了!
〃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想被他误会。〃
华丽的转身,丢下些许的冷漠,这是他和她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这一丝冷漠,触怒了唐李煜,他从后面一把抓住许安离的手,紧紧地抓住。有些恼怒地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的啊!他还蒙在鼓里,还以为对不起她呢!
〃是吗?这才是你不想理我的真正原因吧,你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打电话你不接,跑步躲着我,你最近不是天天和秦歌泡在一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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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我恨你(5)
许安离霍然睁大眼睛!身子僵住。
唐李煜居然有脸理直气壮这样问她!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他比我好,是未来的大歌星,很有前途,可以供你大把花钱!眼光不错,才来B大几天,就让B大闪闪发亮的人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许安离,以前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
许安离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几次想要打断唐李煜,无奈他说话语速太快,没有办法打断他,他耸着她的肩膀,继续大声吼道:〃行啊,许安离,我知道你和他一见钟情,所以,你就忘了我,你来B大,也不事先告诉我,居然隐藏了这么久,你什么意思?怕我影响你和他在一起?怕我骂你没出息,你不是一直想读BW吗?你怎么不读你的BW啊?既然你讨厌我,既然你不愿意看到我,你干嘛还来B大!〃
越说越气!
〃许安离!重色轻友!〃
许安离呆若木鸡!
还像从前一样,他不高兴,就这样向她发脾气,她任他静静地发泄……她则低眉顺眼地看着他……但此刻,已不是三年以前了。
他居然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他居然如此蛮不讲理!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唐李煜,你不陌生吧,你这样对许安离我你疯了吗?
发那么多的短信,你回过吗?一直等在篮球架下,等到深夜,你在哪里?有了女朋友,也没有告诉我一声,如果说这都可以原谅,那么,我最不能原谅的是,唐李煜,你和沈樱春居然能够当着我的面那样亲密、缠绵……
我期待的三年,我一直梦想和你重逢的三年,你已经和她在一起了,虽然,你也给我写信,也在信里无话不说,就是没有提起过你的那个〃她〃。没有!什么意思?如今分手了,被人甩了,却要用这样一副嘴脸来问我!
唐李煜!你虚伪!你自私!
〃好!〃
许安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泪光,牙齿咯咯地响。原本她想把这些话永远埋在肚子里,可是,唐李煜非要她说出来不可!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理你!因为我理不起你!我没有资格理你!〃
〃你!口是心非!〃
她惊呼,两眼闪亮。既然如此,还遮遮掩掩什么?
〃我不如她高贵,不如她漂亮,不如她的身世好,她的妈妈是亿万富翁,他的爸爸是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