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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被我跨坐在下方的男学生共犯也血淋淋的,化为濒死之红(注:影射乙一的小说《濒死之绿》)。啊——我这才领会过来,原来这两个臭小子都是被我打伤的。
……怎么搞的?他既不生气(天性如此?),也没有反抗(还是天性?)。
难道是累了吗?精神终于被磨光了吗?
别傻在这里演个没有反应的懒骨头了,我得赶去……麻由的身边……才行。
……咦?动不了。我整个人向前倾倒。
身体的某处传来一种失血过多的脱力感。
不妙,我的红色果实也爆炸了吗?
真叫人怀念——自从去年秋末被菅原所伤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人渣就是人渣,做什么事都是半吊子。
我刚刚好像吃了一击……不对,是两击?
红色的血水以及某种黄色的液体飞溅四散,把地板染得一片狼藉。
我倒在地上,望不见自己的身体,视野中只能勉强看到地板的木纹和麻由的一角。
麻由……在动?
位在遥远一方的她,身旁也有红花争艳绽放。
我抬高肩胛骨,手指蠢蠢欲动。
然后冲了出去。
赶紧检视麻由的状况,察觉她一息尚存。铁锈味扑鼻而来,我不禁流下鼻水。
唉呀呀——
要是她不会动了,我就可以水远睡个好觉了呢。
……咦?我在想什么?搞啥鬼啊!
我好像不太对劲呢,是撞到头了吗?
扮阿道时用的头盖骨,还没逐渐沙漠化?
嗯,糟糕,意识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贵重的血液汇集在额前,眼球也顺道分了一杯羹。
开什么玩笑!
现在说放弃还太早!
你又想逃避现实了吗?
我不准眼皮闭上,也不准嘴巴胡言乱语,紧紧咬住牙根。
要是铁质摄取不足,只要啃咬青蛙、吸吸别人的鲜血就好。
麻由趴在地上,底下压着一个人。
麻由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在。
当我惊觉到时,她已变得孤单一人。
怕寂寞的她,变得孤零零的。
但她没有选择权,这一生注定要被孤独推着走。
小麻需要阿道的理由总是如影随形,却没有人能填满她心中的缺口。
啊——啊——我终于明白了。
绕了一大圈,原来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罪恶感化为反刍的血块,震荡着五脏六腑。
为什么我会这么迟钝?
嘴上嚷着为时已晚……
其实那不过是谎言罢了。
就像我搞不懂同学在吵什么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在离我们而去。
麻由要过来了。
她爬了过来。
拖行。拖行。
拖行。拖行。
她浑身是血、血色红中带橘。滴滴答答、摇摇晃晃。
麻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之所以用爬的过来,只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强烈的责任感,让她逐渐背离人类。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地板,指甲看起来随时都会剥落,拚命拖着身体向前爬。麻由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戴着出门在外安静沉稳的假面具,情绪不像她的伤一样惨不忍睹。
见到她的模样,我不禁佩服她的强韧。
正因为坚强,所以格外脆弱…正因为坚硬,所以格外易碎。
我想学她伸长了手,手却绝望地渗出血红。
手肘已经阵亡了。
拦下歹徒的她,运动服被染成了血红色,严重违反了校规。
麻由沾满鲜血的手,覆上我肿胀的手。
接着,我的头加倍剧痛。
「医……」医院……快点!快来个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医生…叫恋日医生也好。
「噗哇!」有东西自口中涌出。血吗?胃液吗?还是舌头?我无法呼吸。
可恶!所有人都被绑住手脚,我们又被反锁在里面。
我们太早打倒敌人了,不知道距离下课还有多久的时间?
「……呜啊!」我想要说些什么,却理不出个头绪,结果发出了奇异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突然被人握住。
明明应该要感到疼痛的,伤口却只传来微微刺痛,感觉有那么点毛骨悚然。
我忍着腥臭味,注视着麻由。
四目相接。
麻由兴味盎然地打量着我。
她看的不是伤。
也不是我。
麻由只是歪着头,流露出宛如摇摇欲坠的关结般无助的表情。
她不会喊痛,就和以前一样。
她不会哭叫,就和以前一样。
然而,她一直在追寻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她的眼中,只容得下阿道。
无可取代的阿道,就住在她的眼睑底下。
麻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泣吗?
我不要。
我才不想哭。
我只想大喊「别开玩笑!」,然后扼杀自己的泪腺。
同时,我也想对快死的泪腺大喊「别开玩笑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腹部使不上力气,什么也挡不了;舌头没办法动,我无法逞强。
我想回答。我想回答她的话。
我要对她说:「别管这些了,聊聊你的便当吧!」
什么……你居然搞得清自己的立场,这样太不像小麻了。
快停下来,算我求你了。拜托,求求你快发现啊。
我放弃挥舞手脚,把希望贯注在眼睛,用眼神强烈否定她。
因为,我觉得一旦哭了,一切就到此为止。
就算之后全知全能地接收到了电波讯号的警察大姊朝着体育馆直捣黄龙,以新干线的速度把我跟麻由抬到医院去并加以治疗,不仅去除了九死而捡回一条命,身心都变健康、身高抽长十五公分、变成双眼皮、个性变纯洁、不管是杀人案还是绑架案或是监禁都当作不曾经历过——
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一切都宣告结束。
我和麻由的日常生活将不慎落水,日渐腐败。
我们不用平凡过日子也没关系。
只要不会失去它,那样就够了。
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即使致命伤频频造访,我也不随便嚎叫。
我不愿放弃消极、得过且过的生活。
经年累月赢得的功迹。
以及被认为不可能实现的远大梦想。
我的执念将不断壮大,直至开花结果。
只要这些心愿能够成真,我就能夺回日常。
这些经验会随着时间消化、循环,再次化为血和肉。
同时,它也将变得平凡无奇,彷佛不曾存在一样。
超乎常理的日常生活,得以延续到水远。
我觉得,这似乎就是我的心愿。
以前,我的心愿是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里头大概也包含了妹妹的母亲。
如今则换成了麻由。
麻由的眼睛失了焦,再也对不上我。
在眼皮沉下之前,她先迷上和地板玩瞪眼游戏。现在,麻由的眼睛还张着吗?她深深低下头,发丝散落一地,看起来似乎不愿再抬起头。
血液让头发凝结,之后得花一番工夫打理干净了。
那又怎样,现在还管这些干嘛?
睡着了可是会死掉的啊!喂——!
尽管我的思绪翻腾汹涌,却无法大叫。我也睡昏头了吗?
不可以因为「死了就能安心睡觉」这个理由,在课堂中打瞌睡。
就算我死了,日子还是要过。
和哥哥死时一样,大家照样能活下去。
照之前的经验来看,我小小的死,会交由阿道传承俱乐部来解决。
但若是麻由死了,世界上就没有麻由了。
撇去人类的平均寿命不谈,麻由必须比我晚死才行。
即便这个真理陈腔滥调到连路边的小石子都不如,我也不愿意放手。
我希望她能在我无能为力的掌心,吐出安稳的气息。
……算了,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反正我也快死了。
就算是平均寿命,我想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想起了妹妹想刺杀麻由时的模样。
只是这一回,我也连带被卷入,失去了逃生方向。
我不会逃避死亡。或许该说,「逃避」这个举动就是活着的证明。
我将活着的理由擅自解释为:为了远离无聊和空虚而充实自我。
简单来说,所谓的「死」,不过就是消化,代表人生被命运吞没,溶蚀殆尽。
我们失去了半身,歪斜着身体跌撞前进,活了这么久简直就像是奇迹。
我要高喊命运万岁!尽管等着长生不老的死来教训你吧!
骗你的。
结束了吗?
某日,我们在体育馆和一个疯子相会,最后逃生失败,惨遭射杀。
嗯,是该落幕了。
死亡总是常伴左右。
而今天,我只是在偶然中和它打了招呼。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束了。
下一次,我一定要跳下名为人生的列车。
反正这可能会成为我的最后一个谎言。
我就许下超级强人所难的愿望吧。
小麻,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泣吗?
第六卷 谎言的价值是真相 后日谈「迄今-今后」
就这样,这出戏演完了。
啊,我是说我的戏份结束了。
我可不认为这次的事情,
全部都是演戏喔。这样一来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呢,因为没有留下什么了不起的意义。
所以大叔他很不爽。
我很快乐,也很开心。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件……心愿未了。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至少要杀了那个稻泽。
可是,安可的呼声,
不可能响彻这间又窄又小的房间。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哪可能会有「重置」这种方便的功能啊。
这可是现实生活耶。
我就是看枝濑不顺眼。我一直都很讨厌他,却又很羡慕他。
唉……别提他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呃…问我动机吗?……好!我就花五秒钟的时间认真回答你吧。
特别、特异、异常,随便你爱用哪个字眼形容都行。
我只是想在无趣的日子里找刺激,如此而已。
……解释得不够?别强人所难嘛,我真的无可奉告了。
你们这些人很难搞耶。
那个大叔是谁?这也没啥好说的,我们只是碰巧认识罢了。他住在我家附近,家里好像很有钱,听说拥有一座山以及庞大的土地。我们的喜好还满相近的。他的犯案动机和我不一样,不过为了同时兼顾到双方的需求,我们一致认为那么做是最好的选择。
话说回来,大叔他还活着吗?我也好不到哪去,被枝濑那小子打个半死不活……喔,这样啊,你说他还活着啊。不好意思喔,我讲话这么口齿不清,还请你多担待点。我的脸颊还没消肿,光是讲话就快累死了。
等等,你真的是刑警吗?发色会不会太嚣张?头发比较少的超级赛亚人?
啊——选在体育课犯案的理由吗……因为我很讨厌那个体育老师呀。他讲话很臭屁,又老爱重复一些废话,结果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即使敲钟了他的废话还讲不完,最后只好晚下课了…有时甚至还影响到我们的午休时间,害我们差点赶不及下一堂课。我想大家都打从心底讨厌他,但不知为何女生们就是很喜欢他,这也是我扣他分的原因之一……开玩笑的啦,总之我觉得他实在不怎么样。唉,真厌恶这样的自己。这大概就是我讨厌他的原因吧,所以我才拜托大叔多把炮火击中在他身上。你说他还活着?……唉——怎么这么顽强。不简单,有运动的习惯果然就是不一样,亏他中了那么多枪。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既然他没死就没意义了。
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这个想法的。大叔刚辞掉工作闲闲没事做,一天到晚在抱怨公司的不是,我的房里好像多了一个大型垃圾一样。我不禁心想,得找件事让他做做才行。啊,别误会喔,我并不想抢风头,不过他也只有我这个朋友了。
咦?干嘛皱眉头?呃……你有在看我吗?咦?喔——你也有这种朋友啊,真是难为你了。啊?不要说废话?是是是,我知道了。
大叔家刚好有猎枪,所以就顺道借来用用了。我们分配好彼此的角色,由大叔扮演主谋,我扮演被胁迫犯案的受害者,并负责弄到体育馆的钥匙……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负责开枪?
啊——因为这样感觉比较特别嘛。不过啊,要是我哪天突然拿枪冲出来,应该也满有震撼力的吧?我说真的啦。我会不发一语地射穿暗恋的女生的脑门,为此兴奋不已,这可不是骗人的喔……等一下,我并没有以杀人为乐,你不要自己乱写啦。一般来说,我这种人或许就叫做精神异常吧?我知道捏造一个适当的理由办起事来比较轻松……嗯?刚说到哪了?啊——说到要射穿那个女生的脑门嘛。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想体验那种日常生活被打乱的感觉啊。可以的话我也想当主角,这个想法应该很正常吧?是我错了吗?
我常常在想,要是有一群持枪歹徒,当我坐在银行椅子上等叫号时突然冲进来会怎样;或是在旅馆听到敲门声一打开门,就发现一个手中拿刀、脑袋不正常的大哥站在我面前该有多好。
我每天都在脑中模拟这些情境,光是想像显然已无法满足我,偏偏我又欠缺行动的勇气。那是以前啦,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