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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平时就是如此。就算能离开这里,不管回到何处,和平都不会降临在我身上。
至少现在是这样。等我还清债务后,一定能回归平稳的日常生活。
我深信如此,拚命深呼吸,让自己接受杀人的事实。
中咲柘榴(杀人者) 上午2点
到了下午二点,貌似椎名的大叔出现在上七楼。
写来虽然简单,但这一小时里我夹在恶梦与残酷现实之中,冷汗都已流尽了。原来一个人运送尸体是如此恐怖的事情。
我现在总算体认到樱山的价值,也理解某个国家去看尸体要四人组的理由了(注:指1986年的美国电影《站在我这边(Stand by Me)》)。
紧握着波士顿包的椎名随同神色紧张、貌似学生的男子一起出电梯,左右张望,观察四周。我小心装作不在意他的样子,推着推车从旁穿过。等椎名消失在「1701」号房的走廊后,梢稍等候一段时间,停下脚步,反转推车。之后由转角偷偷观察他的行动。
没想到竟有模仿电视里的女佣(注:指朝日电视台19832008年播映的推理剧场《女佣看见了!》)行动的这么一天来临。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视线,由转角窥探椎名的样子。椎名依照指示,手伸到自动贩卖机上方摸索,拿到了卡片钥匙。接下来又左顾右盼,确认走廊是否有视线在看他。我缩头回来,心中默数八秒后,又探出头。
椎名已经站在「1701」号房前,脸色凝重地敲门。明明已在指示中说过房内没人,要他自行把尸体带走,可见他是个一板一眼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紧张,或者该说害怕。跟我一样。我能了解他的心情。所以相反地,我夏希望他能赶紧把事情办完。
椎名终于下定决心,把卡片钥匙插入门里,转动门把,接着拉开门,最后又再度确认周围之后,钻入室内。
确认他已经进入房间,小声说:「好。」远处似乎传来手机铃响,就像是福音一样。之后就只要等椎名出来就行了,在这之前先躲到反方向的走廊——「抱歉。」
突然间,有人穿越我身边,我胆怯地反射性转头一看。
一名身穿服务生服装的男人运送客房服务经过。他有着一头金发,脸庞温和高雅,对我报以似乎带有其他深刻意涵的笑容。
他觉得我反应过度很古怪,但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把推车推往走廊尽头。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想不起来。大概是头脑判断现在这件事并不重要,而遮蔽了情报吧。比起这个,更该关心惟名的动向。
服务生朝着「1701」号房方向移动。还没停下来,他想去哪里啊?继续走就是尽头……喂,等等,慢着。
在走廊尽头停下的服务生开始大力敲门。
敲着椎名仍在里头的「1701」号房。
「…………………………………………!」很想大叫:「你这个笨蛋在干什么啊!」但我还是咬着嘴唇忍耐下来。
男人砰砰砰毫不客气地敲门,喀沙喀沙摇晃推车车轮。敲到一半,改敲起三三七拍子,像个小提琴演奏者兴致高昂地享受声音。
但对我而言,这个节奏无异于死神演奏的地狱乐章。
这几分钟内,恶梦又与现实合力夹攻我的心灵。心肺机能衰竭,重复不自然的呼吸与心脏跳动,喉咙像是被割断般刺痛。
不久,男人的敲门演奏结束,推着推车愉快地回到我这边,我也马上推着推车吵闹地移动到反方向走廊。感觉计划开始脱轨,在与预定不同的状况中,只有我做出符合预定的行动。
服务生没回到电梯,而是走向走廊另一侧。这家伙该不会搞错客房了吧?要找麻烦也要有个限度,我这边可是搬运着生与死呢。
在走廊等服务生离去后,我急忙赶回「1701」号房确认,放下推车,全力奔驰。
我滑也似的在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地敲门,无人回应。椎名在干嘛?难道怕被袭击而躲到盥洗室里了?
只有手机仍然住房里响个不停。
即使想进去确认状况,卡片钥匙也已经随着椎名进入房间里。
至于清洁人员的万用钥匙,应该留在「1701」号房里,不在我的手边。现在的我没有方法进入房间。没办法把钜款收回。就连尸体是否被椎名带出去,我也无从确认。
「……什么嘛,真是的。」
额头靠在门上,垂头丧气。想杀死刚才的服务生了。
人生又多了一个忧郁的目标,心情更沮丧了。
但仍然无法舍弃「一定要变幸福」的念头。
学习那个杀人魔挣扎到最后。
继续推着堆了两具新鲜尸体的推车。
冷静思考后,发现只要等椎名从房间出来就好。既然房间没有别的出口,他终归会从门口出来。我只要等椎名依照预定,把卡片钥匙放回自动贩卖机上就好。计划尚未完全终结。
等候期间我该……打扫?装作打扫的样子,在这个走廊游荡?我想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原本不打算杀人。即便如此,就算我犯下不期然的杀人罪,我也没必要赔上生命。
「我想活着,所以活着。」
等着瞧吧,我绝对会从这间旅馆带着现金成功逃离。
伴随着我犯下的罪,前往没有尸体的乐园。
橘川英次(作家) 下午5点15分
心情糟透了。什么跟什么嘛,那个少女与貌似男友的少年。
在中华料理的吃到饱餐厅跟那对情侣看上相同东西,被二话不说地抢走了之后,我跳上了电梯,到一楼便利商店贸了苹果果冻后回房。
因为真的很想吃甜食,所以买了……但无法拂去败北感。
可恶。回房间后摸摸猫、抓抓尾巴前端来发散忧郁。
这间旅馆怎么那么多早吃饭的家伙啊。虽然我也是。
乡上来的人大多都很早,所以他们是群乡下人。虽然我也是。
「今天想吃什么~?」「啊,嗯……妈妈喜欢的就好喔~」「妈妈想吃小艾莉~」「呀~」共乘电梯的发色奇妙的母女档还说了些想让人揍飞她们的对话,感觉糟透了。
母女档在十六楼出电梯,电梯在上一层的十七楼停止。
我一边走向房间,一边用海滩鞋的底部踢起地毯,兼做抬腿运动。以前学过,焦躁时活动身体最能发散压力了。比起踹老家墙壁留下足迹,破坏地毯纤维应该较好。
刚由转角右转,马上碰见推着推车的清洁人员,差点撞上她。这种时间还在清洁吗,真是辛苦了。「抱歉。」清洁人员低着头,回避冲突后对我道歉。「啊,没关系。」……嗯?
近距离一看,是个美人。是个具有姬洲异国风情容貌的狐狸眼女人。脸略被绑着三角巾的头部与长发遮掩,更演出恰到好处的神秘性。她的双腿修长,可说是曲线美的代言人。若跟这女人交往,一定会产生要她穿旗袍或越式旗袍的冲动吧。虽说这件事跟我无关。
我对她有兴趣的,顶多是这件事:
「有件事想问你,你明明是个客人为什么做这种打扮?」
既然有这个机缘,我克制不了好奇心,直接向本人询问。
女人以妖怪般的速度回头看我。
且不知为何,似乎连群众于反方向的集团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背上。
「嗯,怎么了?我今天早上看过你跟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男人从『1701』号房里一起出来啊……基本上我不可能会记错。」
因为很少与人接触,头脑笔记本没必要记录多余的对话,所以脑容量十分充裕。但……我想不起一个礼拜前的晚餐吃了什么。从刚才就很在意这件事。晚饭大多是用咖喱或超商便当解决。不过这件事姑且不论。
与女人视线相交。对方现出像在说「啊,露馅了」般,对于恶作剧曝光感到遗憾的苦笑,但对我并没有特别怨恨或愤怒的情感。
女人抛下推车,朝逃生梯方向奔跑而去。她怎么了?我目送女人背影,一名女性帅气地从我身边穿过。她虽然有张美丽的脸庞,但她的行动……或说,四肢全部都像右手一般极具统一感,是个动作给人一种异常毛骨悚然感觉的女人。
她就像是把黑寡妇蜘蛛拟人化后的结果。且笑容也很恐怖,就像冷冻过的疯狂,脸部扭曲出表情后固定起来的感觉。此外,她为什么要打赤脚?为什么全身破破烂烂像条抹布?
紧接着又有两道人影穿过我身边。一个是与追着掀起微风的魅力臀部这种行为很相配的寒酸中年人,另一个则是似乎对美女抱着怨恨的小姑娘。两人似乎刚痛哭过一场,脸上还留有稀哩哗啦的泪痕。特别是小姑娘。
我暗自猜想,凭着长腿就决定胜负了。这两人应该追不上那女人。如果是美式足球就是确定达阵,如果是篮球就是得分关键球穿过篮框。
一般说来,此般实力差距下胜负已经很明显。如果这是比赛的话。
急起直追的中年人挥舞手中的波士顿包,小姑娘边跑边脱下右脚的鞋子,手抓鞋尖。
中年人与小姑娘以侧投法朝女人的后脑勺全力抛出。
一边是直球,一边是滑球。或许正值年轻,小姑娘掷出的滑球较有劲道。
本来期待会不会直接命中担任先锋的妖怪女,但她完美地闪过了。
滑球击中奔逃女子的左肩胛骨,而直球则如所狙击,击中脖子与头部中间。
先是「啪咚」充满密度的声音,接着是「啪空」山橡胶底发出与速度不成比例的钝重声音,女人的脚一瞬间飘在半空。看来比起鞋子,包包的伤害更为严重,里面是装了什么啊?女人重重地往前趴倒,鼻子着地。我想大部分的人类会用「迫降」来形容吧。虽然,看到目前走廊上最美的美女脸部受伤,也令人有些惋惜。
另一个赶上来的妖怪女以右膝盖直接击中倒地的女人的背脊。
女人发出呻吟,像是失去抵抗的意志,脸服贴到地毯上。
这一幕怎么看起来好像猴蟹大战(注:日本童话。内容描述狡猾的猴子用计害死螃蟹,最后被螃蟹的孩子复仇)啊。
这群人对女人施加的暴行充分构成报警的理由了,但我决定不再与他们发生关联。人的行为都很可笑,所以我一点也不想抓住求援之手。
这个世间过分的家伙还真多。
……只不过,这幕情景似乎能用在小说上呢。
第八卷 日常的价值是非凡 终章「恶意之茧」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件。」
倏地收起原想挑起人兴趣的比手画脚姿势,路易吉移开视线,将看了一半的报纸压成球体,包在两手掌中玩耍。
「但是,也包括你……这一阵子最好小心一点。不是直觉,而是基于经验给你忠告。」
他的表情就像先用鬼故事吓人之后,又突然摆出严肃脸孔给人忠告的样子。
「小心什么?」
「不知道,什么灾难都可能发生。」
一般而言,没有人会放手欢迎灾难度过每一天吧?
「因为你跟Touki有所关联了。跟那孩子共同参与事件或是共处于同一个场所,只会带给人不幸。」
他的语气虽平淡,内容却近乎批评。我一方面想,他用这些话形容同伴的女孩子似乎有点不大适当,但一方面又想到我在心中评论麻由的性格时,也很容易做出可能招来误解的形容,这么说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这个人是我的路易吉吧。
「我保证,你们接下来一定会碰上事件。」
路易吉先生抬头看我,彷佛看着来自未来的报纸上的报导,对我做出预言。
「听起来跟新兴宗教传教时威胁人『你绝对会死』的感觉很像耶。」
就连狗走路也会撞上棒子,凡是活着,总会碰上或大或小的事件。而且也视观点而定。有些大小姐就连舌头烫伤都算大事件呢。
「千万别小看规模。若是应对方法错误,这个事伴说不定会影响你一生喔。」
「……………………………………」这个人的职业是占卜师吗?
「那孩子会在其他人的未来设下陷阱。虽然她并非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如此。总之跟她发生关联的人不会碰到好下场,少说也会碰上一次。」
这么说来,就像是倒立版的座敷童子嘛。想像了一下,身体过度健康的妹妹头少女开始在心灵角落做起自我主张。
「且她只要出外旅行,就一定会引发事件……可说是天生的侦探体质,是个彷佛依照世人脑中的想像图创造出来的的孩子。」
他以配合了夸耀与嘲讽,声调高低很独特的发音说明女孩子的危险性。
的确,就算那孩子具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我也不敢否定,毕竟她是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麻由过去所为的人。得小心。
但就算要我小心……截至日前为止,我们早已碰过无数灾难。即便增加个一次、二次,也顶多会为我们带来人生日记簿增添个一本程度的结果罢了,不是吗?呃,如果是像三个月前在生死之中徘徊了十几次的话,那倒也够令人厌烦了。
就算我非常认真地宣告:「我懂了。今后我们会在腰间挂上乾粮与六甲山甘美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