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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会带在身上的行李,而且还很重……会是动物园的企鹅吗?或者是邻家的中型犬呢?真伤脑筋。
医生则是穿着一如往常的款式——睡衣上披着白袍,另外还背着蔓草花纹的包袱。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包袱像个小偷一样塞得鼓鼓地背着啊。但沉浸在感动的时间也只有短暂片刻,因为我的妹妹已经大步踹地走向我了。
「呃呗。」
这是她踹地的同时顺便把我踹飞时,我所发出的呻吟声。同病房的的人们瞠目结舌地望着突然被踹飞的我,与踹飞我的妹妹,连医生也「唔喔」略嫌麻烦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还打呵欠,布满血丝的眼球看起来就很困的样子。昨天又尽情享受电玩了吗?
「这家伙是什么?」
妹妹回头,指着恋日医生,照样是一副不愉快的表情。究竟她活着有什么乐趣呢?对于这点我偶尔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踢我的时候跟把动物解体的时候,她似乎还算颇愉快,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这姑且不论,用「这家伙」太失礼了吧。
「她不是『什么』,是尼日医生啊,快向她问好。」
「尼日?外国人?」
「谁是尼日呀?这孩子跟你又是……唔,我忘了绑架小女孩会触犯刑法第几条,等一下喔,我打电话问问当警察的朋友。」
「等等,等等!这只是我的妹妹啊。」
一边说「这只」,一边抱起她的身体在床上坐好。「你……什……!」妹妹咬着牙,以拚命忍耐的神情表示遗憾,回头瞪我一眼。但是当她被我放到大腿上时,即使仍然嘟着嘴唇,却变得有些乖巧。虽然我得意忘形地摸摸她的头时,手指被咬了一口。
另一方面,医生对于我介绍中的神秘单字感到狐疑。
「nimouto?炖煮(nimono)、uto、妮莫(nimo)、uto、二毛(nimo),加起来就是……nimouto吗(ka)!」
「请问您在说啥?」
「易位构词(anagram)游戏。kautomononi……也就是明明是购买的!果然跟犯罪有关……」
「医生,你昨天又热衷于什么推理冒险游戏吗?」
「你好失礼唷,我昨天是看漫画啦。而且还是最基本的金田一。唉唉,真的打死我都不想上不动高中呢。」
医生笑容可掬地诉说感想。我心想「我们镇上也差不多吧」,但没说出口。
「所以说,这孩子究竟是谁呢?」
「单纯就是我的妹妹啊。虽然同父异母。」
我又不怕死地伸手摸头,这次妹妹没有咬我,而是直直地瞪着医生。
「哇,你也有妹妹啊?我只知道你有个哥哥。」
医生弯下腰,像在看诊般观察妹妹的脸,妹妹立刻转头。医生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认真凝望她的侧脸。视线似乎令她很不自在,妹妹的眼角频频跳动。
「这孩子有种跟我很相近的气氛呢。」
「……嗯,虽不中亦不远矣。」
即使年龄有差距,两者都是尼特族。而就算找到同伴,也不好得意地指出这件事。
妹妹似乎很不服,反正她的表情大多很不满,我完全不知道什么事影响了她的心情。问她也只会用肉体语言回答,徒增多余的混乱。
医生在病房里准备的折叠椅上坐下,妹妹坐在我的大腿上,三人开始聊了起来。
「你的左手怎么挂了一大堆东西?护身符?」
「啊,这个吗?是巨乳妖怪……更正,社团的朋友每次来探病时都会送我的。」
另一个来探病的客人每次来都会用这个单字,不小心被传染了。一方面虽觉得「叫什么妖怪嘛」,但有种西瓜的品种叫妖怪西瓜,所以也好。虽然不好。
附带一提,我跟我老婆……不对,巨乳妖怪……也不对,跟伏见有过这样的对话。
「你不是叫作巨乳妖怪吗?妖怪能够碰到吗?可以试试能不能摸到你的胸部吗?」
不,这种话我才说不出口咧。我白痴吗?虽然在心中想过三次左右,还是没说出口。
「谢谢你的护身符……话说,这是在哪个神社买的啊?」
伏见取出笔记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
「这…这个!」
用一辈子份的决心与觉悟,鼻尖与耳朵都染上朱红地指着本子上的文字。
「……嗯。」
「这个!」
「也是。」
伏见执着地指着「变」这个字(注:日文中有「奇怪」的意思)。差点说出:「我早有自知之明啦。」但柚柚到底想说什么,我难以理解。是指我的发型很奇怪吗?摸摸头,似乎也没翘起来。是脸歪了吗?摸摸脸确认,似乎也跟平时一样。
当时被菅原切砍的伤口与汤女飞踢命中脸部的肿胀仍然很严重。
回伏见柚柚同学的话题。此时我漫不经心地看了笔记,不小心发现。
现在应该可以趁机调戏躲在笔记后面,满脸通红,眯着眼睛的伏见吧——这件事情虽也同时发现了,但暂且保留。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感到可惜呢。
我是想说,伏见谜般的指称说不定是她搞错位置,其实是想指隔壁的「恋」这个字吧?但如果将之说破,被她饶舌地「你误会了什么?你真的很恶心耶你这呕吐物,超好笑的。嗄?你这呕吐物说啥啊?你以为你是泡○史莱姆吗?自个儿黏糊糊去吧,反正你就黏糊糊地贴在地上就好,要不要我帮你盖抹布啊?帮你在那个窄窄的额头上贴上呕吐物吗?」乱骂一通的话,搞不好我会往糟糕的方向痛苦得打滚——或者说爽到不行——所以还是作罢。
总之发生过这段小插曲。在柚柚的疗愈下,住院期间也缩短了。不用说,这当然是骗你的。但是她来探病我真的很高兴。真是个好人啊,真的。
只是这护身符也缠太多了,手臂的血液快不通啦,而且全部都是学业成就咧。
……话说另一个来探病的是汤女仔,听说她开始工作了,是替人弹钢琴。老实讲很像在骗人,算了,并不重要。
「话说,你们两个来有事吗?」
找住院病患的事肯定是采病嘛,我试着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但是,两人的反应却也从既定的路线中大幅脱轨。
「这还用说……」两人的回答重叠,一瞬四眼相对,立刻又接着说下去。
首先是妹妹。
「不是说要一起住吗?」
哇呀~金子目瞪口呆,但程度还不算很夸张。
「咦?不是说要结婚吗?」
哇呀哇呀~上一回不慎太得意忘形,留下一个不得了的伏笔啦。
「哇呀哇呀哇呀~」
彷佛连金子也发出了跟我一样的惨叫声。实际上是惊讶得哑口无言。
差点按下护士铃。但就算按了,又该说什么才好?说自己种下的种子急速成长,被藤蔓勒住脖子?不行,会被当成烫手山芋,在各大医院辗转徘徊。
「呃,等…等等……糟糕,没有耶。」
我努力回想是否有埋下当时的我,其实并不是我本人(咚锵!)的伏笔,但似乎没那回事。没办法使出变身脱逃术了。
「什么,你开始干起结婚诈骗的勾当了吗?难得尼日医生我久违一个半月外出,而且还通知了奈月,要她来参加婚礼耶。」动作太快了吧~
「……哥哥又说谎了。」
「呃,不是,当时我没有说谎,只是集合起来就成了名为『谎言』的一幅画……」
我在说啥啊?唉,该怎么办?
「当然是老把戏的骗你的。」会被杀掉。
「我没想到你们会当真。」会被吞掉。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会被刺死。
我的人生正缓缓步入死胡同中。唔哇~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拚命地奔跑了。
骗你的。
在这种危及存亡的状况下,如果要说还找得到救赎的话……
「………………………………………………啊哈。」
那就是幸亏「她」不在这里,对此我打从心底安心了。
如果她在,这家医院将会有三张病床被徘徊生死之际的伤患所占去吧。
深呼吸前,鼻子冻住了。结果就是鼻头半吊子地动了一半,想呼吸也没办法。
收到今年同样送达的冬季赠礼,差点害准备出门的我打消主意。我有点怕冷。虽然我也不怎么能忍受天气热,春天的花粉症亦很恼人,秋天则是栗子过敏很严重。
有三个是骗你的,但重要的一点是真的,所以很困扰。
我决定先围上跟某人成对购买的鲜红围巾。
同时被逼迫结婚与同居的那天后,又过了一个月左右,现在是十二月中旬。还没下初雪,却已经很冷。干燥的冷风吹来,光是如此,就可能会在皮肤与衣服之间产生静电。
我的记忆之中,找不到关于妹妹与恋日医生来的那天的后绩发展。但既然我现在仍然活着,应该是想办法度过难关了吧。虽然我感觉又是玩拖延战术,把问题丢给未来了。管他的。尽情烦恼吧,未来的我。
「果然,最重要的还是活在当下呀。」
所以,我为了现在而踏出步伐,离开叔叔家,在平日的午间四处乱逛。由于出席日数致命地不足,今年我已经放弃了。该留级还是退学,我有些烦恼。
「愈来愈困扰了吧,未来的我。哎呀~真不想去未来啊。」
很想开发航时机,但没有能保管的仓库,放弃了。既然如此,也顺便梦想着哪一天拉出抽屉就变成时光机,但我也没有书桌,还是别期待了。
外头的地面踏起来,比医院的地板还硬得多,我勉强挤出极端减少的体力,走在彷佛成了冻土的乡下柏油路上。围绕两侧的田地里没人清理的杂草枯萎变黑,还有一些被抛弃的宝特瓶与塑胶袋。远处可见并列于农业高中周边的塑胶布温室的屋顶被风吹破了个洞,通风性可谓绝佳。我暂时茫然地眺望着这副自从住在叔叔家后,每年都会看见的冬之景色,接着前往住宅区。鲜红色的围巾两端被风吹着,在空中飘扬。老实说,一点也不适合我啊。
路上经过伏见柚柚家门前,我向曾经与我展开一段爱情罗曼史的围墙打声招呼。一段时间不见,她依然生得一副健壮体魄呢。想到从头到尾观赏那副光景的汤女仔,可以的话,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跟她见面。虽然说就算没有这个理由,彼此也不想见面吧。
我想伏见应该上学去了,所以立刻就离开她家门口。出院后忘了去跟她问候,这个周末就来找她聊聊吧。希望在这之前,她能平安无事。
绕道也绕够了,我转变方向,继续前进。虽然还有另一个场所想去,但我不管是去那里的理由,还是去那里该做什么,或心态该如何调整,我都还没有做出决定。
该何时去替长濑透扫墓?我心中仍然没有想到半句该对她说的话。我想为了她流泪,但我的眼泪大致已经干了,恐怕很困难。
等泪腺再多累积点泪水,再去见她吧。
届时我就硬举起动不了的右手,去抚摸坟墓好了。
心中做出决定,我缩着肩膀和脖子,慢吞吞地走着。若不幸被工作中的女警姊姊看见的话,恐怕会被叫去训一顿,我默默祈祷别发生这种事。万一见面的话,我预定赏J奈月(不知为何,汤女这么称呼她)一记必杀技「请跟我结婚」。
……慢着慢着,干嘛让状况更混乱啊?
「……咦?」
偷跑穿越红灯的斑马线时,一瞬见到大量气球飞上天空的幻觉。无视于左右过来的汽车,我悠然地抬头望天空。飞舞的气球以这阴暗的天空、彷佛即将下雨或下雪的灰色风景作为背景,消失至异界似地烟消云散得无影无踪。
试图理解幻觉是件愚蠢的事,对此我不多追究,但不可思议地心情还不错。
略打起驼背的腰杆,小跑步赶往住宅区。
欠缺品味的公寓配色,今天也仍一成不变。重新粉刷不是很好吗?
「我今天预计要再来重新粉刷一遍咧。」我如此对着公寓独白。嗯,我疯了。难怪我身边带着一、两种幻觉上街也不意外。
穿过自动门,进入公寓大厅。耸立的柱子发挥固态冷气的效力,使屋内保持一定的低温。每走一步,就被新鲜、冰凉沁舌的空气纠缠。一边甩开冷空气,走入电梯,目标是四楼。
将身体寄托在长方形空间与抗拒重力的感觉之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再过不久就要跟
「她」见面了。如果认为有决定一切的神明存在的思想,或未来早已被命运所决定的思想并不正确的话,那么我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我自己的意志。我将以我的意志,再次反覆。
明明学习过了,却依然只做出相同选择。
「真是笨哪。」
抬起头看天花板,我喃喃地说,此时电梯也恰好抵达四楼。笨蛋离开电梯。走廊的空气冻结了背脊,为了拂去这种感觉,我拚命挺直身体,反覆深呼吸两次。
或许是一路走到这里的关系,鼻头至鼻子深处也差不多完成解冻,能吸入空气了。进入的氧气们混进我心脏的跳动,咕噜咕噜在身体里徘徊。
「呃,咳咳。」
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接着我对着自己,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