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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在身体里徘徊。
「呃,咳咳。」
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接着我对着自己,模仿旁白语气,以不流利的口条诉说:
今后将要展开的是,我与她的幸福故事。虽然既不能拯救地球,未来也没有保障,肯定什么也解决不了,且直到我们死的瞬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的状况也绝对不会到来。我们无法想像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恶意等着我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平均每三天就会造访一次的危险生活,就在门的背后等着我。
换句话说,除了我与她之外,没有人会变得幸福。
会有人死去,也会有人被杀死,而我将为此哭泣、坏掉,忙到不行。说不定我也会在某些当下看不清幸福所在,而得到「不幸不幸」病,钻进了死胡同里。
但是,我还是来到这里了,披着红围巾,耐着刺骨寒风。
为了继续对她轻声诉说明明拙劣却很爱讲的谎言。
问我为什么?
感谢伟大前人的睿智,只需用短短一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复杂的动机。
「……当然是因为……嗯。就类似『用乐芙当作代价即可』的感觉吧?」
我小声地、轻轻地,不让自己心中坏心眼的神明听清楚地嘟囔了「那个字」后——
好,开始吧。
站在她的房间前。
使无机的门扉由遮蔽物变成连接物。
深深吸了一口气。
左手贴在嘴边,并为了接下来的大声喧哗,在心中向对邻近住户道歉。
仿佛要将肚子翻转一圈过来似地大声喊叫。
「小——麻——来——玩——吧——!」
「阿——道——道!」
「嗯嘎!」
麻由立刻冲出来,被她打开的门撞上脸,眼前染上鲜红。
我真的知道什么叫学习能力吗?不,还是要做到这个地步才叫王道?
接着,毫无顾忌的冲撞随之袭击而来,使我摇摇晃晃,背部使劲地撞上墙壁,这时我才总算对于我怀中的重量感到安心,垂下肩膀。
无论何时我们都无法重来。哪怕是一次、一秒、一瞬间,我们也无法将人生的时针拨往过去。所以每一次与你相遇,我又要对你说谎。
为了让你获得无上幸福。
「我的名字是阿道~」
说谎的少年与坏掉的少女的谎言故事,今后又将述说下去。
第十卷 结束的结束是开始 终章「从『迄今为止』到『从今尔后』」
「您好,欢迎光临——」
各自穿着不同制服的情侣(大概)穿过自动门,嘴巴下意识地如此打招呼。好几个月来,一直打算只做到一个段落就辞职,结果还是拖拖拉拉地持续下去的超商店员经验,让我学会了这个自动技能。身为店员的资质一天天提升了。
「……嗯。」
这样真的好吗?眼睛追逐制服客人,一如往常地烦恼。人到了几岁,生活方式就会固定而变得无法挽回呢?超过二十五岁的我仍没有固定职业,目前是个被马路另一头新开幕的竞争对手抢走客人、随时可能倒闭的商店的打工店员。与我相对地——不,一点也没相对,身穿制服的灿烂十来岁少年少女却在店里闲晃,彷佛为了打发时间而逛着。收银机前有别的客人等候结帐,我顺便将客人点的肉包放进纸袋里,感到郁郁寡欢。每次穿制服的客人来时,心情总是阴郁。
「谢谢光临——」
但嘴巴还是很自动。彷佛只有招呼的部分移植了机器,淡然而确实地进行。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有被炒鱿鱼吧。
可是啊,听到这种招呼,又有谁会高兴呢?就只是阴沉地嗫嚅开口而已,反而心情会更消沉吧?实际上,就连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觉得很闷。或许由于平时老是嘴巴半开地发呆(别人经常这么说我),我时常被当成开朗夭真的家伙。我虽然很想反驳,却不曾表现出来。
该怎么说呢,毕竟真的很麻烦嘛。让人理解自己是件困难的事,不善言语的我总是对于强烈的自我主张感到退缩。穿制服的女生强硬地拉着像是男朋友的男生的手,那种自我主张很强的部分一方面使我咸到羡慕,一方面却也觉得麻烦。
有点在意漏雨,边抬头看天花板,边想:「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老是想着这种事啊~」即使是中午,依然照个不停的高照度灯光刺痛了我的双眼。由那里滴落的不只是雨滴,更像光的洪水。受光照射的额头陡然升温。我很怕待在这么明亮的地方。
「嗯。」
比刚才更用力一些嘟起嘴巴,并用手指确认一下眉头是否皱起,似乎仍很光滑没有皱摺。一方面为自己的柔嫩肤质感到高兴,一方面也对于自己无法装出更严肃的脸感到受不了。
虽然我很不想思考这件事。
再过五年,我也将迈入三十大关;而五年之内,这间超商也多半会倒闭。
很显然地,年龄与职场等人生的截止日期已经逐渐逼近。
差不多该停止发呆,来寻找一下人生目标之类的比较好吧。
例如说……对了,若要从身边小事开始寻找目标的话……
「称霸超商热狗或关东煮等熟食商品全种类……之类?」
目标有点太小了吧。
而且这件事在上周的菜单就干过了——我颓丧着肩膀这么想。
我大约从五年前开始在公寓独居。当时还是个大学生,校园里处处听见工作不好找的话题,只有我还很悠闲,没感受到求职的辛苦。
我不否认也曾经想过,凭我的条件就算认真去找,恐怕也没办法找到什么好工作这件事。想做的事没几项,只知拖拖拉拉,任由时间流逝,最后什么着落也没有地毕业了。找不到正职,便开始打工,但也没办法长久持续。
我从儿时开始坚守的垃圾废柴路线未曾改变。究竟是我具有当废柴的才能,还是缺乏当普涌人的才能呢?但可能是因为俗话说:「愈没用的孩子愈得人疼爱」,双亲没有抛弃我,一直提供我一部分的生活资金。结果我就这样楞楞地接受好意,继续当了三年的飞特族。
结束打工时间,跟夜班的人交接后,我摇摇晃晃地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走。一月很冷。如果能充分形容一下情感或情景的话,或许还显得有点知性,但对我而言,只想得出「寒冷」二字来形容。现在既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路上没有有趣的建筑,也没有吸引目光的高级车经过。这座小镇彻底维持往常的模样,陪伴我的归途的,是街道的小行道树、掉在地上的空宝特瓶、掉漆的看板,与倒闭宠物店的寂寞表情的狗狗图画,就这么多。
而站在这里的,也是一如往常的我。不仅是后面骑来的自行车,连貌似刚结束社团活动,准备打道回府,低头走路的学生也轻易地追过我。咚咚咚——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比其他人更有气无力。这是因为我没有打起精神走路的缘故吗?吸吸鼻水,「呜咿~」像个大叔呻吟。空气过于冷冽,开始担心会不会连鼻子内侧都冻伤了。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总比有问题还好吧。」
在这座小镇上,光是能够走在和平的夜路上就谢天谢地了。
呼气配上夜空显得很美丽,不禁反覆呼了好几次。我在颤抖之中欣赏星星。
莫名像个迷路的小孩似地。
镇上不知不觉问变和平了,但我自己却一点也没变。即使有正义使者,他也没办法改善每一个人的生活,恐怕也不想这么做。
这似乎也是我的原点。
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有哪里不同?
寿命?
在我轻易地得出结论时,刚好也回到公寓。虽然房间里没人等我,但当我站在这个颜色令人烦躁不堪的建筑前,缠绕在肩膀上的沉重感便消失了。
心中盘算着回去房间后,就窝在被炉里好好睡上十五个小时的节省能源的幸福计划,进入公寓,顺便找钥匙。记得小学时期我好像经常忘记钥匙收到哪里去,而吃了不少苦头?
「咦?」
房间门口摆了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盒子。不,仔细看,也不是像盒子那么郑重的东西,红色是包装纸的颜色。酒红色里点缀着有如星辰般银色的小圆点,仿佛晚了一个月到来的圣诞礼物。
「唔唔~」蹲在盒子前观察一番,顺便吸吸鼻水。我有近视,所以超乎必要地把脸靠近盒子。礼物箱是红色的,表示打开应该是饼干或汉堡,不然就是一根破烂球棒(注:出自电玩游戏《MOTHER》)。「嗯。」捏起包装上的缎带,不至于拉掉的程度,轻轻拉扯蝴蝶结。毕竟不确定是不是送给我的,我也不敢随便打开确认。重点是,我根本想不到有谁会送我礼物啊。
「啊,上面写着『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并附注「新邻居赠」。好像是想送礼给我,但我刚好不在,便直接放在门口了。虽觉得他们大可以等之后再来就好,转念一想,也许是嫌麻烦吧。换作是我的话,应该也会基于嫌麻烦这个结论,而直接摆在门口吧。原来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搬家?」
我抬起头来,看看旁边并排的房门。我附近有四刚房间,当中有两间透出光线。那两间都是之前就住在这里的人们,虽然与他们几乎没有碰面过。
当我又因天冷而发起抖来时,听到公寓庭院有脚步声。伸直膝盖回头,有一对相依偎的人影走向我,时候不早了,我又近视眼,来者没很靠近就看不清长相。他们似乎找隔壁房有事。
记得昨天以前隔壁还是空房,所以说,新邻居就是这两人吧?
推理完毕,又仔细观察隔壁的人影。
「啊。」
是刚刚在超商的那对制服男女。男生似乎记得我的脸,也同样做出「啊」的反应。身边的女孩子默不作声,没有表情。两人在超商买了茶类饮料后离开,之后又去哪里闲逛了吗?
男生的头发有点长,也许是因为夜晚,表情显得有点阴霾。鼻梁英挺,因寒冷变红,脸颊也好像被摩擦似地红润。长长的浏海覆盖在眼前,不会觉得很碍事吗?肩膀略嫌削瘦,身长显得比实际还高。似乎是个高中生。
「你好,刚才本想跟你打声招呼,但你似乎不在。」
男生还满有礼貌,向我点头致意。「啊,谢谢你的礼物。」我也慢吞吞地弯下腰,只不过有点像是软掉的豆芽菜弯曲的样子,令人很难想像是在打招呼。
「你说打招呼……呃,你们刚搬来吗?」
上面写着薄礼,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如果是食物还满令人高兴的。
「是的,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给人柔和印象的男生推了女生背后一把,催促她快打招呼。
女生眼神锐利,有着一副彷佛昭告天下「我就是感受性强」的青春期特有表情,整体而言相当尖锐,一点也不像是对眼前的我有好感。不仅如此,还彷佛在说「打从一见面起我就讨厌你」似地瞪着我,有点恐怖。
女孩子最后还是顶着一张臭脸,几乎看不出动作地点头了。我本来就不是让人第一印象有好感的人,所以无所谓,但我还是很好奇,她究竟在生什么气?我自己很少生气。
我也很少碰上会激怒我的事情,顶多是超商的客人过度吵闹时而已吧。
「抱歉,她这个人很怕生。」
男生帮她圆场,女生用脚跟踏了他的脚。唔哇,好像很痛。
我很怕痛。应该说,痛的事情本来就很痛,哪有什么怕不怕的。
姑且不论这个疑问,既然隔壁有人搬进去住,以后我就不能在小腿撞到桌脚时,哇呀哇呀地像个小婴孩一般哭叫滚动了,要小心点。必须像只虾子蜷曲身体,静静地忍耐惨叫。
这就像是每天在外面当个没干劲的超商店员的我的写照啊。
「不…不敢当。」
这句话绝对用错地方了,但一时情急跑出来的就是这句话。害怕无讯可聊的难堪场合,我匆忙躲进房间里。外面与室内的气温一模一样。
高中生男女合租一间公寓,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片刻思考了一下新邻居的事情,但因为太冷,一瞬间就停住了。
大踏步地急忙脱下外出服,冲进寒冷的被炉房间里。
将包包抛入黑暗中,点亮电灯,接着立刻钻进被炉,打开开关。呜呜呜,牙齿出声颤抖,把双手夹在大腿问,抖了一阵子。蓝色被炉的棉被里冰透了,彷佛是靠我的体温去暖和它。
当我数着下巴以下籼脖子的交界处激烈脉动的次数时,被炉里渐渐暖和了起来。
等温度达到适温后,我的沉重眼皮也睁不开了。
肚子太饿了,吃了沙子……梦见这个梦。在肚子变饱以前因喉咙太乾,连口水也吞不下去,整个人乾掉了……的结局后,我醒来了。
我似乎直接睡着了,热出一身汗。身体一直朝右躺着,肩膀酸痛。从被炉里徐徐爬出来,直接又趴着躺下。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发现自己又开始呼呼打鼾起来。但是在被炉外面睡着的话,即使现在很热,之后很快就会变冷而发起抖来吧。所以还是起来好了。「呜呜呜。」发出呻吟,抬起睡昏的脑袋瓜,睁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