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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可是我都还记得。
我记得你不甚在意的那场骗局,我记得你伪善温和的口吻,安静地掠过我的惊惶不安,我记得你眼眸里藏踪匿迹的不耐。是的是的,在你离开我四年后,一点一滴的全部,我都记得。
“不要那样轻易相信男生。”你说。
窗外的雨一直一直没有停下来,续续不歇的雨声起伏在我新买的宝蓝色的伞,潮气黏附在我裸露的皮肤,一层,又一层。
高考失败后的几多挣扎与歇斯底里,我终是接受了家人的安排,来到杭州。怎么说,杭州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风雅,无休止的钱塘江风,总是在下雨的潮湿与黏稠把我原本就不够清晰的思维束缚成灰暗的一团,即使这样我仍旧没有忘记打听你的去向,意外得知你在复读。
我并不是那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你已经不是我所以为的“他”。过去的三年你经历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又或者说我不该再去了解。如果说我在看以我们之间为题材的电视剧时我一定会无比愤怒地大喊大叫并且调台,因为女主角的顽劣与白痴实在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可惜可惜,我便是这部恶俗电视剧里让人唾弃鄙夷的女主角。所以我还是未能把你丢弃。我抱怨我记忆力的日渐衰退,高中毕业不过数月却已想不起所有,可是我却仍不能够忘记有关你的一切,自始至终,包括你的残忍与决绝。
据说梦是依附于思想而实现现实生活里的心之所向却不得应和的唯一途径,于是我又一次地梦见初三那年的夏天。
蝉声沉沉地缠曳在繁茂的枝丫上,声嘶力竭沸反盈天。教室里老旧的风扇一圈圈地划开闷热,“嗡嗡嗡嗡”像是随时要不堪重负地坠下来。我单手撑着左颊,在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晴朗午后昏昏欲睡。
讲台上语文老师在讲着《古诗十九首》,诸如此类的诗词我们学了不少,大抵是思乡怀人的。
T恤被轻轻拉扯,我微微地偏过身,看见你的眼风细细。“哝,给你。”我折过右手在背后摸索着你想要递给我的纸条,却碰到一片冰凉。
午后的溽热蒸腾出不散的雾气,攀上我晕红的脸。
眼角触及你微微上扬的嘴,我惊慌地收回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里,一张叠成几层的纸,四个角尖尖的,努力撑开狭小的空间,似是要跳出嘶吼。
“我喜欢你。”
其实已经很后悔当初选择杭州作为今后生活的地方了,出行都是车,到哪里都要坐好久,常常晕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要和一群陌生人保持多么良好的关系至少是不会落单,对于我实在是很困难。于是总是一个人特别狼狈的样子。
那天寝室里讨论到未来,关于工作及婚姻等等。我坐在椅子上听她们说着自己的想法。
真是糟糕,我方才在梦里不知年月地落魄,却被她们所描述的现实触得生疼。
有时候我想,澈,如果后来的我没有再回头,怀揣着与你再在一起的妄想对你说那些斑驳,便不会发现之前我的一往情深心心念念不过是你精心谋划苦心经营的骗局。如果当初,我没有回头触到你的手,没有把那张浸透了汗水字迹些许洇开的纸条打开,或者是没有仔细看就丢掷一旁,那么也不会让你得逞让你自作多情让你如此没有任何愧负歉疚地度过与我混沌不明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的三年,我也便不至于这般狼狈这般潦倒不堪地心思尽荒芜。
我挨过这本该是我生命里最过缤纷而今却亘成黑白静默的旧影片的三年考上这个当初无法料及的二流大学过着比之前更加不可理喻的生活,我摇摇欲坠昏昏然一个人醉生梦死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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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无尽(2)
拜你所赐啊拜你所赐。
初中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会,被安排得仓促而无法抗拒,我惴惴于与你三年后的第一次相见,犹豫过后已是迟了许久。深呼吸走进酒店大厅,看见大厅中间的你。像是被一阵柔和的光所倾覆,我眯起眼,隔着三年时光的尘埃望向那个澄净优雅的少年。
我依稀看见你在纸条上小心翼翼地写下那四个字时嘴角缀着的羞涩笑意。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拥有与世相抗的勇气的猖獗年纪,意气风发不忧不惧。我尖锐地对待班里的男生,是青春期的奇怪心理。而你,坐在我后面的你,却从来不会反抗,甚至是笑眯眯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我。你还对这样骄蛮的我说“喜欢”。我瞪着那四个字,淡而缠绵,笔锋犀利地勾起,心里慌慌的是小鹿在乱撞。天空里缱绻的云岚堆砌,你小小声地问“那你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好吧”,我红着脸回答“不知道”,然后你沮丧地撇嘴。你笑涡浅浅用细长的手指点着我的额说“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温柔得像是春日里凌乱的柳絮。我嫌你太瘦没有安全感,你开始喝之前从来不碰的牛奶,吃很多高热量高脂肪的油炸膨化食品。你塞给我的巧克力握在手里被灼热的温度熨软了熨得失去了形状,我突然地笑出声来还是在古诗词的赏析课上。
其实,我在分开后想回去,其实那个时候除了“交往”这个词具象了我们恋爱的事实外,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的么?
可是你却在晚自修理综卷的讲评课上传来纸条,上面一笔一画写得分明,“我决定放弃了”“你没有答复我这么久了”“他也喜欢你,我最好的朋友他也喜欢你”,最后一句,缭乱的线条像是涌动的河流,又像是一声叹息,“对不起”。
你用一张纸俘获我,亦用同一种手段把我丢弃,恰是我处置你承诺的情话的方式。
回忆纷沓而至,当时的种种此刻清晰撞击,脑子被堵得酸胀不已,我想起我终于的决堤,想起视线里逐渐模糊的“光合作用”的题目,想起你拍拍我的肩温和地问“你还好吧”。
然后你走过来——如我无数次梦境里演绎的剧情那般走过来微俯下身,低声地问:“怎么才来?”
我忽然地,就哽咽了。
我不敢抬头不敢看向你温柔的眸,那句“对不起”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对不起,澈,我知道自己真的很过分,你都已经离我远去这么久了,山长水远遥不可及,可是我却终于醒过来,我醒过来把所有的怀疑猜想忐忑不安一一验证印合在眼前你散发的气息,我惶恐而怯懦地只想逃离。
对不起啊我喜欢上你了。喜欢了那么久,连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么深,以至于四年时光荏苒成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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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无尽(3)
可是你还在脱离我的生活后不管不顾我的恍然彻悟悔恨不已闯进我的夜梦里,在我的臆想里对我如初始般温暖地笑,那样无知那样讽刺地问我:“我还是喜欢你你也是的对不对?”
怎么可以在时经三年后仍是这般风轻云淡地走过来低声地说:“怎么才来?”
我恍惚着恍惚着,几乎想哭着抓住你的手,把这三年的辛苦与晦涩倒出来。可是,三年的重量把我的头颅压下来,我盯着你衣服上粉红间黑的条纹,我的刘海儿遮住了我的眼,我的自卑攀上我的脸,我的难堪蚀着我的唇舌,捂着嘴我转身逃开。
高中时的叛逆来得汹涌而暗潮迭起,却已不似初中的张狂,只独自隐忍着在荆棘丛里摸索着出口,自你离去我便不敢再大声说话大声笑,也许是下意识地为你改变。我日益地卑怯孱弱爱哭,蜷曲着堆积成垒的逼仄,在日记本里涂抹着蓝色的水渍。我把笑容僵化作风中瑟瑟抖动的花朵没有温度的俗艳。我宣称我是坚强的七,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像是得了强迫症,时时刻刻地惦望你。我找不到任何东西来凭吊,因为你写给我的纸条都在毕业后被我烧毁了在风中散尽,唯一可以依赖并存活以供汲取温暖的不过是回忆里你澄澈的笑,以及那一段段叫人安定信服的美好言语。所以我花了三节课的时间把细节搬运在那狭小单薄的五页纸上,毫发毕现的鲜活,我把那本日记本放在书包夹层每天每天地背着过去,心满意足。
然而有一天它不见了。仿若被挖掘了温暖的坟墓,无从躲藏,阴晦曝晒在灼热的阳光下的羞赧。我慌乱地四处找寻,在临上课的十分钟里沿着林荫道一寸寸地寻,没有。
是春天哪,香樟释放着浓烈的香气,阳光下亮晃晃地叠缀在繁盛的花木上。含笑绽开了层层叠叠的心,软香在空气中弥合来又渗开去。麻雀在枝头唧唧喳喳开例会,整个世界喧嚣的轰鸣静谧在我的失魂落魄,我怅然若失地跌坐在花坛旁的水泥台阶上,怔怔看着蚂蚁忙碌地搬运着大了它们身体几多倍的面包碎屑,哭不出来。
澈,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向我告别,宣判我们之间的不复重来么?
我俯身拥住自己的膝盖,呆坐了许久。
跌跌撞撞回到教室已是一节课后,后面的男生嬉笑着探过头,“澈是谁呀?”
骤然升起的烈焰燎烧着我的心肝脾肺,我红着眼,用尽全力砸向他。
你只睥睨着我,似是造物主俯瞰这可笑的一幕。
真是一场至死不休的噩梦。你用你一如往日的温和笑颜蛊惑我坠入万丈深渊。我是失了心智,片刻不得停歇窘迫着不得安宁,又是无法得到救赎的自我沉沦。我失了聪失了明不见身边的所有,一步一步,向着你匍匐爬行。你却三年,整整三年,不曾给我半点儿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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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无尽(4)
身边的朋友渐渐地都知道了我的隐秘里这样一个不可提及的存在,他左右我迷惑我控制我却从未在我的生活里映现。他们小心翼翼地刺探,窥伺,拼凑起我时断时续的暗自垂泪喃喃自语,完整地绘出我们的曾经。
他们说我不该这样没有形态,隐藏起棱角锐利,这样把姿态低到尘埃里,任由你蚕食自尊还泪眼婆娑地哀声发问“澈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他们不知道,我的苦涩皆是心甘情愿。
只要是你,那么任何的痛楚我都可以忍受,都可以心花无涯欢喜地迎上去。被打败也好,被伤得鲜血淋漓也好,我都没有关系。
我在黑暗里和你说话,在大雨倾泻的夜里依着你颤成秋天的落叶,在失眠难寐的午夜泪涟涟地望着你,望着你多年如一日的温谧。我真羡慕我的眼泪它可以落下来落到地上,唯有我,无法停息。
根本不可能放开不可能轻易释怀。
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无比自然地把所有男生都会说的情话敞开在我的眼前,我却神魂颠倒自其间看到了杳杳云影间的青鸟翩跹。
我总是以为你的温柔是出于爱或者以爱为源的澹澹清波,你的防守是因为想要让我得到幸福想要成全,如果真的是为了你的朋友而放弃至少也说明了你的有情有义,以为你也曾为此痛苦惘怅,这样以为了三年。
你却轻巧地撕开三年的伪装,把我的自作多情自欺欺人统统推倒,把我压得严实无隙难以逃脱。
你忘记了当初你说的“没有任何理由地喜欢你因为你就是你”,你忘记了你怎样安静地握住我的手让我相信你的真挚与赤诚,你忘记了你写给我的那些纸条一张一张满满的字迹,就算后来被我烧毁被风吹散都没有淡掉过。
我说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真想把你揉碎了与我的回忆融为一体,这样你还是我的澈而不是现在这个我不认识的人。
你却仍旧在我梦里自由自在地猖獗肆虐来回穿梭。
也不仅仅是失去你。
同学会给了我们很好的理由,我们又开始有了联系。你在QQ上加我后我兴奋得在地板上跳。虽然三年你都不曾联系我可是我不怪你,你一定是学业太忙太努力,毕竟之前你也是可以与我同校却没有考好,一定是不想被外界因素干扰你全力奋战的高考。
一直是这样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安抚自己,却没有想过真相将把我湮没腐蚀成泥淤。
你说“怎么样呢这三年你还好吗?我毁约了交了女朋友。”你满嘴脏话解释只是一句“本来就是这样的”。你肆无忌惮不顾及我的感受不念及任何情分自然又流畅地“去死”“神经”。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重新接近的机缘里欣喜地编排着关于重逢的纷呈,你又在羞辱我后轻飘飘地发过来一句,“还对我有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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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无尽(5)
泪意刺激着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喉我的四肢百骸,我呆滞着,呆滞着,说不出那句“我喜欢你”。那七个方方正正的黑体字,24号,棱棱角角湿润地流下黑色的水,在聊天栏里迤逦下一大片痕迹。
我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大杯水,屏息喝下,又一杯,全部喝下。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三年时间不算短,想会不会像是那些小时候看的少女杂志里的文章写的那样,你只是想要证明你有多么厉害,一如所有少年的心高气傲,证明自己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可以让我的野蛮失效。可是想到你的眉眼间迢递的温意,又觉得自己好过分,竟然怀疑你,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