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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起,整个学校都染上了红晕。空荡荡的走廊里几乎没有人了,扫把摩擦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一下一下的。今天是我值日,我一个人打扫了整个教室和整条走廊,朱林林给所有和我一个组打扫卫生的同学都放了假。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去和她争辩什么。
夕阳模糊的光线从走廊的窗子涌进来,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抹来抹去,突然很想哭。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我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哪怕是一个悲哀的角色也好。谁来告诉我我是谁,谁来带着我的伤悲一起飞。
我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篮球架子和足球门、单杠之类的不会动的东西了。
路过布告栏的时候,一个男生站在它前面。
夕阳余晖下,一切都被淡金色笼罩着。安静的校园里弥漫着清新的草味。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在专心地拿着粉笔写着。
我站在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帅气的背脊,修长的双腿,永远安静的模样,像未知国度的国王,高高在上,不敢奢望。你的王妃是谁呢?肯定不是我,因为我是女巫,被囚禁的女巫。
头顶的飞鸟破鸣而去,声音惊醒了国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我,“浅非?”
“是我,昨天的事要谢谢你。”我居然可以保持冷静地说话。
“该谢易水阳才对吧?”黎亚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
“我已经谢过了。”
“这样啊,你怎么才回家?”黎亚拿了一截长些的粉笔继续写。
“值日啊。”
“就你自己?”
“对啊。”难道我要告诉你,是朱林林故意整我,把所有的工作都给我做的吗?“你呢?你在做什么?”
“我?写板报啊。”黎亚停了一下,“从放学就开始写了。”
“你也是一个人?”
“是啊。”黎亚苦笑一下,“本来是有几个人的,但是被易水阳借走了,说是要陪他玩。”
天,自己玩也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这两兄妹不是一般的会折磨人呢。
“你着急回家吗?”黎亚突然问我。
“我?我不着急啊。”
“那你等我一会儿吧,我们一起走。”
“我们顺路吗?”我问着,心里泛起了涟漪。
“不顺路也顺路,你等着吧。”
“好。”
我把书包放在地上,坐在一边看他。
蛐蛐,我的蛐蛐。我到底要怎么面对你才好呢?
“你会写粉笔字吗?”
“我?我不会。”我晃着脑袋。我的字那么丑,还是不要来丢人的好。
“我可以教你,你过来。”黎亚伸出手递了一截粉笔给我。
第六章 蛐蛐小虫子黎亚(2)
我接过粉笔走了过去,“我的字很丑的。”
“没关系,重要的是内容。”黎亚冲我温暖地笑。
“哦。”我颤颤巍巍地照着手上的稿子写了几个字,怎么看都不满意,写了擦,擦了写,就这样折腾了好几遍。
“你紧张什么?”黎亚放下自己手里的稿子走过来握上我的手,一笔一画认真地写。
“你要好好学,以后可以帮到我的。呵呵。”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打过来笼罩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们才结束了所有的工作。
“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呼出一大口气。
“是啊。”
路上,我和蛐蛐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很多次我都想扯住他的衣角对他说,其实我喜欢你,但是我都忍住了。
直到走到我家附近的那条小路,今天这条小路不似以往的安静,我直到看见我家大门里人头攒动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
“我先走了。”我回头对黎亚说。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跑了。
难道家里出事了?
妈妈?妈妈!
我冲了进去,院子里站了好多邻居,我随手抓一个问出了什么事,那人说房地产公司的人来发拆迁通知,妈和人家闹了起来。
天!
我跑到屋里,看到妈正坐在地上痛哭呢,她看见我就一把抱住了我。
“非,你替妈赶走这些坏人,他们不让妈住在这里。坏人!”
“小姑娘,我们是黎氏房地产公司的。我们只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说。
“滚!只是什么啊?你们是坏人,赶紧滚出我们家。”妈尖叫着拿起缝纫机上的碎布,往那个年轻男人的头砸去。碎布洋洒得到处都是,男人的头发被弄得异常凌乱,样子非常滑稽。
男人急了,但仍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我只是代表公司,你不要针对个人好不好?我……”
他还没说完,妈就随手操起了手边的玻璃杯又向他砸去。妈的动作太快,他没有及时躲开。
他的头被砸到了,他用手捂着头,血从指缝流了下来。他的风度消失无踪。“靠,你个疯子!”
“坏人!”妈的尖叫声由凄厉变得嘶哑,“滚出去……”
“我看你们还是走吧。”我拉着妈对黎氏房地产公司的人说,“我妈现在不是很清醒,等她清醒过来后再说吧。我求你们了,赶紧离开。”
“小姑娘,我也只是来传个话的。反正你们在一个月之内必须搬走,否则我们会强制执行的。”另一人说。
“我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
“那好吧。”
“把我砸成这样就让我走吗?你妈是疯子,你脑子也不清楚吗?”受伤了的男人捂着头对我咆哮,“还没跟你要医药费就让我走啊,你当我SB啊!”
“你说什么?不许你这么说我女儿。”妈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出口成脏”的男人,“不许你骂我女儿!”
我赶紧搂住她妈,“妈,他没骂我,我们上楼去睡觉好不好?”
“睡觉?是哦,到睡觉的时候了。”妈打着哈欠说道。
“是啊,睡觉去吧。”
我带妈向楼上走。那个受了伤,但还是不知死活的男人末了整了一句,“靠,疯子,给你钱不走,还打我……”
“别理她。”我对妈说。我真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
“好,妈不理他。”妈的语气像是在安慰我。
可她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飞一般地冲到厨房拿起菜刀就跑了出去。
“我让你说!”
妈直奔那个男人去了。
人群立刻就乱了,逃的逃跑的跑,乱成了一锅粥。
“妈!”我追了出去,“妈,你回来啊。”
她根本不听我的,举着菜刀疯狂地追着那人去了。
第六章 蛐蛐小虫子黎亚(3)
“我来。”刚刚赶到我家门口的黎亚拉住了我。“我去吧,她手里有刀,太危险了。”
“我……”话还没说出口,黎亚已经跑出去了。
有几个好心的邻居也帮忙追,那个男人拼命地逃,场面完全失控。又是黑天,一度出现我连我妈在哪儿都看不到了。
千万不要出事,我祈祷。我不能再失去妈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
在大家的努力下,妈被逼到了墙角。“你们不要过来,谁过来我就砍死谁。”
她面无表情,目光涣散地拿着菜刀胡乱地挥舞。
“妈,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的眼泪啊,我为什么总是不能坚强起来。
“浅非啊,哭什么啊?”我身旁的黎亚问。
“我怕。”我说实话。
“自己的妈妈也怕啊?”
“你是什么东西?干吗要和我女儿说话,是你欺负她的吗?你个坏孩子!我杀了你!”妈挥着菜刀冲黎亚来了。
天!
“妈,他没欺负我。”
“阿姨,我没欺负浅……浅……非。”黎亚跳到一旁。
“真的吗?”
“是真的。”我说。
妈怀疑地看向我。
“快点救我啊!”黎亚在那边大吼了一声。
黎氏房地产公司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妈。
“你们轻点弄她!”
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肯定会把妈弄痛了的。我赶紧跑回家找出了绳子,没有别的办法。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妈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人渐散了,黎亚和黎氏房地产公司的人还站在门口,那个受伤的男人已经被送医院去了。
我走了出去,外面月亮清冷孤寂地挂在天上。黎氏房地产公司的人想对我说什么,被黎亚拦下了,他把我拉到一边,像是希望我说些什么。
“我们家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我外婆去年冬天去世了,我妈……我妈脑子有问题,你也看到了。”我说着,突然很想哭,“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却让你看到了。我妈不想离开这里……那个人的药费怎么办?”终于说到正事上了,那个人的药费我们付不起。
我胡言乱语,说话没了逻辑。
“不要紧,你不用管他了。”
“谢谢你。”
“浅……非,我……我怎样才能帮你?”黎亚结结巴巴地说着。
“没人可以帮我的,谢谢你。”
河岸那边是谁的家?你心里的女子是哪个她?如果我可以撞毁一间大厦,是不是就会有奇迹落下?
黎亚,这样的我有资格喜欢你吗?
你是谁啊?我又是谁呢?
呵呵,不要想了。
一转身,我和我的蛐蛐隔了一个世纪。
对蛐蛐的幻想瞬间的灰飞烟灭让我知道缘分是个骗人的东西,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是寒武纪的怪物。而黎亚,我的蛐蛐,你是来自哪个领域呢?
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最后一次?我在我的秘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就算没有结果也要坚持下去。只是,没有结果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在我的秘密里沉默着,就算有翻云覆雨般的欲望也要压抑着,我在怕什么呢?
黎亚,我的蛐蛐。如果我不是这样的卑微,就可以勇敢地奔向你了吗?
呵,这个问题好幼稚啊。我是怎么了?
夜晚的时候做了几个杂乱而又不连贯的梦,只记住了最后一个片断。
我在黑暗空旷的房间里不停地寻找,明明眼见那是个空荡荡的房间却一直一直找。自己的影子顺着墙壁向上爬。满怀欣喜以为头顶会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抬头,那里却是破旧的天花板,蜘蛛网还是坏掉的。我在找什么呢?心空落落的。
连续的晴天让我不得不这样想,这个春天与雨无关。结果上帝老爷子特不乐意我的评价,今天就变了脸,阴了天。我站在巨大的操场上,企图用自己迷人的微笑打动阴暗的天空。一个雨点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就一个,它再也没有继续。这让我怀疑到了站在我旁边的同学身上,不会是她的唾沫星子吧?
第六章 蛐蛐小虫子黎亚(4)
天上的乌云在舞蹈,地上的娃娃在做操。
学校在六月中旬要举行新一届的艺术节,与校庆齐名的艺术节把我们折腾惨了。会画画的有时间可以去美术室练习,会唱歌的有音乐室,写文章好的可以留在教室。剩下的,比如像我这样的小笨蛋,只有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的份儿了。
叶细细在学生会排节目呢,可卖力气了。连朱林林那个小混蛋都混进了她所在的队伍,这是很让人生气的事。
新校服在上个星期发了下来,这让我们这届学生看上去还能整齐点,上学期的我们做操时像集体跳街舞似的。服装不一致,五花八门,五颜六色啊。
就在我说这些废话时,雨还没有下来呢,只是天阴沉得吓人。
每个班级的同学都被打乱了,在操场上分成了几十排,我站在第一排。我先声明,我个子一点都不矮,是其他的同学长得太高了。
体育老师就在我对面叼着哨子站着,所以我根本偷不着懒,做错了他还会瞪我一眼。我真羡慕叶细细,不知道她和她的小虫子怎么样了,她会比我幸运的,我想。爱笑的女孩都是幸运的。
那我的蛐蛐呢?还是不要想的好。一开始自己的要求不就是要和他做普通朋友的吗?
既然这样,那我还伤心什么?
转身运动的时候,我蓦地发现教学楼前的阶梯上有个男生在看我。目光越过主席台,越过体育老师,直射在我身上。我上举的手就这样呆呆地悬在了空中。
由于距离不是太远,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男生的模样。他的身体笼在有点宽大的白衬衫里,露出锁骨清朗的线条,领带松松垮垮地呆在脖子上,外套哪里去了?
天,我的蛐蛐被人欺负了吗?怎么是这个样子?他怎么还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我。
我要急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动声色的脸背后藏着什么。
“你是哪个班的?手到底要不要放下来?”
体育老师吐掉口中的哨子冲我喊,我这才发现手臂已经很酸了,整个队伍因为我而停了下来,老师很生气。我忙放下手,立正站好,对他说不好意思。
这时,黎亚向这边走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才的形象不怎么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黎亚的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打他的坏人很仁慈啊,知道不要打脸。
他对体育老师说了几句话就把我领出了队伍,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感觉很别扭。
我伸出手揉碎了一整片阴暗的天空,但还是在过往的残垣断壁里无法呼吸。
我的蛐蛐?呵,好讽刺啊,他不是我的。
“去小礼堂。”
黎亚没有征求我的意见,自作主张,我是听话的,潜意识里形成的模式,他讲出来就存在,他造出来就崇拜。
啊。小礼堂。
头顶大群的飞鸟隐没在空中。
黎亚嘴里咬着路边的一根野草头,看向一边。我突然想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