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欣赏着小侄女的涂鸦,皇帝唇边带出些许不经意的笑意:‘其实阿娇画得真不赖。至少人的神情气质都表现出来了。陶青平时就是这幅明明志得意满,还非要藏着掖着不露出来的小表情。假正经一个!’
‘这画风……好熟悉啊!’天子的视线在画中人的轮廓、上下比例、线条走向上徘徊,越看越怀疑:‘以前一定见过这样的画法,一定见过。是谁呢?谁……来着?’
看着,思索着,犹疑着……
突然,天子身子一僵;一股猛烈的酸涩感,自鼻翼直冲脑门。
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来不及掏手帕,天子用大袖掩住面孔,也掩住了压抑的呼唤:“阏于……”
不是不难受的,
几天前还好好的,转眼就禀报不在了,这让人如何承受?
不是不心痛的,
那么好的孩子,聪慧孝贤,正值风华正茂、新婚燕尔。
不是不想念的,
只是一想起痛,锥心的痛,痛…彻……心………扉!
“呜……阏于……”
“阏于,阏……于……”
199、2405 ‘立妃’前奏 。。。
那天黄昏进过夕食后,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长信宫的?又是怎样回到长信宫的?
馆陶翁主陈娇的记忆纷繁而凌乱。
娇娇翁主只依依稀稀记得,那天的肩舆一路摇摇的,皇帝舅舅的怀抱很暖和,侍从们的脚步声井然有序……
然后,长信宫到了。
再然后,她好像、似乎、可能看到很奇异的一幕……
清晨,当太阳刚刚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条弧线。小贵女的卧房发出隐隐约约的声响。
“嗯……”在锦被和高枕间翻个身,娇娇翁主抱着脑袋低吟:‘幻觉,一定是幻觉!睡糊涂了才产生的幻觉!皇帝舅舅,至尊至贵天下共主的皇帝舅舅,怎么会哭呢?怎么可能哭呢?’
‘可是,可是那些啜泣声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无法否认。更何况……还有阿母……’
虽然被馆陶长公主指使人尽快送回后室,阿娇还是在侍从轻手轻脚的搬动中瞥见了那一幕,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当朝天子拉着长公主姐姐的手,哭诉!
‘皇帝舅舅也会哭吗?哭泣,难道不是只有女孩才被允许做的?阿彻表哥总是说,男生哭丢人了,是显眼,是爱哭包!可是,可是阿大他……’
记忆中那些斑驳的影像,让小小的阿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陈娇小贵女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习惯了小主人的‘下床气’,吴女官等伺候的人只当作平常,好言好语地过来劝着诱着,再三再四有请小翁主起床。
阿娇一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面——不给面子啊不给面子。
吴女官抿嘴一乐,对着小主人的耳朵轻轻笑语:“翁主,今上……于东殿矣……”
“阿大?”一听首席侍女说天子大舅父也在长信宫,阿娇马上蹦了起来,急急招呼宫娥们:“速,速速,阿吴……”
所有的瞌睡虫都没了。
洁面,漱口,更衣,梳头,穿衣……一切行动,如飞。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娇娇翁主撇开侍女们,径直向东殿冲去:“阿大,阿大,大母……阿母……”
宫娥们相视一笑:
长信宫新的一天,开始了!
。
长信宫的东殿内,大汉最尊贵的一家人相聚一堂,享用早点。长公主坐在母亲身边,亲自照顾母后用餐;皇帝陛下坐在窦太后的另一边,陪吃陪聊。
一小口一小口嗒着半只鹅油麦卷,阿娇细细观察她的皇帝舅舅。
浮光掠影般的记忆,在娇娇翁主脑海中——此起——彼伏。
‘是幻?是梦?可看皇帝舅舅现在陪太后祖母有说有笑的样子,就和以往的任何一天相似,实在不像啊!’
摇了摇脑袋,馆陶翁主决定放弃了:‘嗯,幻觉,一定是幻觉。舅舅是皇帝怎么可能哭呢!就知道肉吃多了没好事!’。
看着玛瑙碗里那份加料鸡汤,阿娇皱了眉。
扭头瞧瞧窦表姐,窦绾贵女对表妹虚弱地笑笑。
模范表姐舀起一勺子鸡汤,随后,义无反顾地倒进喉咙
看得娇娇表妹一呲牙。
“阿大,阿大……”馆陶翁主刻意压低了声量,细细地呼救。
天子听到了,侧脸看看小侄女和她手里正尽力往外推的汤碗——眸中含笑。
“阿大呢……”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望,小嘴撅了半天高。
天子忍俊不住,嘴角一弯;之后,无奈地向馆陶长公主方向努怒嘴。
果不其然,
紧随而至的母上大人一句淡淡的“阿娇”,立刻击碎了小翁主的所有奢望。
“咳,咳!”天子清了清嗓子,对可怜的侄女摊摊手。爱莫能助啊,爱莫能助。
小贵女小脸一垮。
缩回餐案后面,对着香喷喷的鸡汤——竟成,无语凝噎。
‘哪有这样的?皇庄精心喂养的老母鸡,一天一只新鲜炖,按季节添加不同的食材和补药,方子太医每十天一修。’长公主那里,又是气又是笑。可看看女儿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逼她吃毒药呢!
拿起自己面前的羹勺子,皇帝陛下先喝一口给侄女做样子,和颜悦色地劝说:“阿娇,乖哦……”
“噗嗤……”阿娇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还吃奶不能吃固体食物那会儿,每当她不肯好好吃东西,皇帝舅舅都会象这样子的——以——身——作——则。
深深吸口气,阿娇双手捧起汤碗,屏着呼吸一口灌了下去。倒把监督的馆陶长公主给吓了一大跳:“阿娇!”
窦太后闻声也是一惊,老太太转着头问四周:“吾孙……吾孙?”
灌完药,阿娇从座位上跳起来,‘蹬蹬’地跑到窦太后怀里窝着,嘟嘟哝哝撒娇:“大母,大母呢,娇娇不喜鸡汁矣!”
窦太后素知这孩子挑嘴,早不耐烦了这每日一次的鸡汤药膳,也不说什么,只揉揉抱抱好一番抚慰。
长公主扶额,轻笑。
天子从怀里掏出只锦囊,松了口取出枚用五色锦带悬挂的比目形玉佩,伸手套在小侄女脖子上,得意地献宝:“阿娇,此玉佩者……何如?”
“咦……”阿娇拿起新礼物细细瞧。玉佩是玉石中罕见的红色,灿烂犹如天边的朝霞,悬在五色丝线编结的带上华彩流光,明艳不可方物。
“阿娇,喜乎?”皇帝陛下沾沾自喜——昨天见到时就觉得和阿娇相称,当时忘了给。今早想起来,特意派人去从宣室殿取来的。
“喜,喜。”阿娇猛点头,起身向皇帝舅舅谢恩:“阿大,谢阿大。”
天子笑眯眯受礼。
“多谢陛下。”长公主在一旁也向弟弟行礼,感谢弟弟这么厚待自家女儿。
天子急忙摆手,身子往侧让了让。
窦太后听着,笑容绽放。
这时,有内官来通报:‘梁王到’!
。
梁王刘武领着两个女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
看见一大早的皇帝哥哥也在,刘武起先一愣。随即抖一抖衣衫,上前向天子和母后行礼请安。两位同父异母的梁国王主也向跟着父亲向皇太后祖母,皇帝伯父还有长公主姑母行礼。
窦太后一听到小儿子的声音,立刻伸出手来往前探:“阿武,阿武……”
“母后……”梁王就势坐在母亲的身边,无形中把天子隔了开去。
“阿武呀……”窦太后拉着小儿子的手,开始细细查问儿子的起居:晚上行路马车里暖和不暖和?夜宵吃了没有,吃了什么……那份殷切,就好像这个儿子是出门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远行游子。
其实,梁王刘武从昨晚离开长信宫到现在,其间撑死了也不到两个半时辰。
天子不知不觉举手,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掉过脸,正对上姐姐似笑非笑的表情。
刘启皇帝立刻端正了颜色——帝王气派,庄严肃穆。
长公主长袖掩唇,别过头,很给面子的没笑出声来。
皇帝姐姐悠悠然向女儿使个眼色。
阿娇立刻张开双臂,从祖母怀里改投舅舅的怀抱:“阿大,阿大……”
“呵,阿娇……”天子一把搂过来,听着侄女儿在耳边叽叽喳喳童言稚语,心中熨帖熨帖。
刘姱无声无息走到未来婆婆背后跪下,给婆婆揉起双肩。
刘婉不声不响跟进,也在长公主身旁坐下。做姐姐的横了妹妹一眼——碍于长辈们在,只能听之任之。
长公主看看女儿,回头又看看准儿媳。右手搭上儿媳放在自己肩头的左手,慢慢拍了拍。刘姱一滞,眼中雾气翻涌;意识到了,急忙收了去,更用心地给长公主捏肩。
等皇太后关心完小儿子的一堆杂事,窦太后突然想起刚才只听到孙女们的声音,却没听到孙子的。“阿武啊……”作为一个慈祥的祖母,窦太后开始关心二房长孙了:“阿买……何如?”
刘武埋怨地偷偷瞅瞅兄长。
刘启皇帝从和小侄女的谈笑中抬头,静静盯了弟弟一眼:‘你还有完没完?’
梁王刘武一撇嘴,依旧不满——当他稀罕周亚夫的那些赔礼不成?还礼到,人不到的!想他睢阳的梁王宫中,什么 没有?
“阿武呀……”长公主捡此时开口了:“阿武,前闻周太医曰,侄儿已无大碍。”周太医是伺候窦太后多年的御医,十分了得,也十分受信任——他说的话,别的太医一般不敢驳。
刘武眨眨眼;不甘不愿,但只能顺着姐姐给的梯子往下走:“阿买无大碍,其母守候病榻。”这也同时解释了李王后没跟进宫向婆婆请安的原因——虽然没人在意她来不来。
“阿买……”窦太后只片刻就琢磨出了其中过节,心中不禁为小儿子抱屈。老母亲回头,面向向长子方向:“陛下……”
“阿母,阿母……”不料馆陶长公主早掐着时间离席而至,拉住母亲的袖子摇晃摇晃,如小女孩般地撒娇:“阿母,前日女儿受寒,阿母至今不闻不问呢!阿母心中,竟有孙而无儿……”
窦太后后半句‘悍将恃功不逊,长此以往,绝非社稷之福……’,被长女这一拉一扯的全给抖落没了。老太后拍着长女的肩背,笑骂都是快做婆婆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成什么样子。
有些震惊地欣赏着母亲的举动,阿娇向舅舅怀里靠靠,困惑地问:“阿大……阿大?”
天子抱抱小侄女的软绵绵的小身子,无声地乐了。不知为什么,皇帝陛下忽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前景:数十年后的某天,长公主也会像母后今天搂她一样,与早已成年的女儿笑闹在一起,欢乐无尽。
东殿内,长公主装痴卖乖,吃吃笑。母女两乐成一团。
一天的乌云——散了
。
笑闹过后,窦太后平复下来,微笑着对天子说:“阿启,放宫人吧……”
长公主眸中,亮光一闪;光泽在迅速间收敛而去,无影无踪。
“母后,何出此言?”皇帝陛下颇感意外:‘母亲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汉宫差不多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出宫人,通常是满二十四岁的宫女和低品级后宫。不过,都要有个理由,比如‘向天祈福’‘新帝登基’什么的。
如今没来没由的,放哪门子宫人?
“阿启,阿武,阿嫖。”窦太后向两个儿子的方向招招手。
天子长公主和梁王连忙挨上去,齐齐应声:“阿母。”
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三个儿女依次摸个便,窦太后发出满意地轻嘘声:“为母一生,唯有阿启、阿武、阿嫖三人。今相聚膝下,共享天伦,母心甚悦。”
皇家姐弟连忙表示:“母后,此为人子者应尽之责。”
“诸宫人,皆清白良家子。抛父母,别兄弟,入宫服役。数年十数年而不得一见,由己推人,何等伤情?”窦太后说到这里,顿了顿:“以此,老妾请陛下开恩,放宫人归家。”
虽然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皇帝陛下还是垂首同意了:“母后慈仁,儿敢不遵命。”
梁王刘武也使劲儿点头,称“是”。
馆陶长公主拉过女儿,在额头上亲一口;
笑逐颜开,信—心——万———丈!
200、2404 她疯了 。。。
‘幸福’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看不到,摸不着,但能让人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叮……”
“咚……”
“叮……叮咚,叮叮叮……咚!”
玉般的小手,在古老的琴面上来回拂过。葱白粉嫩的玉指在丝弦上拨过来,弄过去,挑挑这,弹弹那儿,忙个不亦乐乎。
清越明亮的音符,一串一串地蹦出来。
如一把把被随意洒下的珍珠,跌落在冰晶制成的玉盘上。
阿娇的笑容是甜蜜的,甜蜜得有如春日灿烂阳光下——迎风绽放的桃花。
大汉皇帝目光柔和地斜依在凭几上,右手按琴曲的旋律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出节拍。窦皇太后拉着心爱的幼子同坐,眼皮子半合听得入神,一脸的心满意足。梁王刘武靠在母亲身旁摇头摆脑,看上去完全是为音乐陶醉的模样。
刘姱王主看了看正聚精会神聆听女儿表演的准婆婆,转身直视异母妹妹,用既不会惊动到皇帝皇太后又能让馆陶长公主听到的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