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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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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鼻的异味再度在宫室中弥漫!宫人内侍们立刻有忙乱起来。烧水的,去巾的,搬被褥的,……一堆人乱作一团。
“阿母,阿母——”泪眼汪汪的小刘彘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呼唤母亲,又羞又窘,好不可怜。
“阿彘,阿彘!毋忧,无事。”王长姁一边拉住儿子的小手安慰,一边招呼女儿宫女小心伺候儿子再一次换洗,声音不慌不忙温柔如水,满是慈祥爱怜。
“阿母,哎呦!阿母,疼……”刚平静一些,看上去好一点点的彘皇子又抱着肚子哀嚎连连,整个身子弯成大虾状。毫无意外的,身下的褥子又脏了╮(╯▽)╭
……
阳信公主在一旁,望一眼窗外如漆的夜色,蹙紧峨眉:看来这个夜晚,漪兰殿是注定不能平静了!

702 后妃之德

当春日慵懒的阳光再度爬上未央宫内鳞次栉比的殿宇宫墙,皇子刘彘好歹转危为安,能够安安静静睡觉休息了。漪兰殿诸人煎熬良久的心,这时才算落回肚里。
忙活了半夜的秦御医,在以极其严肃的神色向众人强调了饮食清洁的重要性后,留下药方和医嘱告辞。王美人一路唯唯诺诺应着,恭恭敬敬将人送到殿外;完全是关怀儿子的好母亲摸样。
南宫顶着两只新出炉的红眼泡,气鼓鼓对秦御医的背影发狠:“阿母,医者卑下,胆敢面斥汉宫美人,何其大胆无礼?!”
“南宫——”阳信急忙阻挡,秦御医还没走远呢,说不定能听见。
“哼!”南宫公主满不在意地做了个毫无礼貌的动作,伶牙俐齿地继续:“清洁?漪兰殿食物清洁如常,可疑者唯皇后所赐小食。不信?取食盒内残屑一验即知。”
“南宫!止——”这回阳信跳了起来:皇后是后宫之主,在宫里对国母妄加揣测是要惹出祸端的!
“南宫,住口。”王长姁总算发话了:“皇后素性仁慈,汝妄言!”南宫公主耸耸肩,一脸不甘,但总算闭了嘴。
母女三个返回刘彘的卧房。卧榻上的小皇子面色苍白,本来圆圆的小脸足足瘦了两圈,都显出尖下巴了——腹泻的确伤人,这才半夜而已呢。
叮嘱了伺候的宫人几句,王长姁领着两个大女儿出去;淋滤公主早在弟弟的榻边睡地死沉,不用理会。
“南宫,午后往从母处答谢。”王长姁边走边吩咐。
“喏!”南宫哈欠连天地答应,飘向自己的卧室——去之前,得先补补眠。
“阿母,阳信愿往。南宫去,恐怕……”大公主迟疑着提醒母亲:依照大妹的脾性和快嘴,到姨妈那里还指不定说出什么呢。尤其这些天,去玉堂殿看新皇子的宾客川流不息的……
“否!”眸光一闪,王长姁美人转过身,留给阳信一个后背:“阿彘要紧,汝留守看护阿彘。”
“喏!”大公主低头谨从,心里期望着自己前面纯属多虑。
·
可惜,阳信公主的愿望落空了!!
流言,随着春风一起刮向汉宫的角角落落,中心是无辜受难的可怜十皇子,矛头暗指向膝下空空的薄皇后。
无风起浪!!
惊骇莫名的薄皇后,一面宣召最好的太医进宫为刘彘诊治,一面找自己的皇帝丈夫解释。
·
宣室殿里,薄皇后的陈情刚开个头,就被天子截断了:“皇后,毋须多言!”
薄皇后睁大了眼,脸色瞬间惨白,喃喃:“陛下,……”
皇帝一看就明白皇后想岔了,随手扔开简册,抓过皇后的手握住,一字一顿地说:“吾信汝,故无须多言以释。吾妻仁德,断不会行歹毒之事!”
尽释然!薄后眉间眼角柔情万种,晕生双颊如桃花一般嫣红。
她就知道:他有栗夫人,有贾夫人,有王夫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这个美人那个夫人。但是,无论他有了多少宠妾美姬,他永远只是她薄氏一个人的夫婿,是其她很多女人的君王。
她,只有她,与他刘启生则并肩、死则共祀!!
送走发妻后,皇帝又一次陷进成堆的公务中。
仗快打完了,事情反而更多!伤亡者要抚恤,立功的要嘉奖;叛贼要惩戒,从众要处理……天子一边在奏疏上写评语,一边烦心。
当内官蹑手蹑脚靠近,禀告说殿外王美人求见时,皇帝冷峻了面色——什么时候,他的宣室殿是随便闲杂人等可以来的地方了?
·
‘天呀,可别为了两块金子就把命丢了。哎,刚才皇后来时,陛下不是很和善很耐心的吗?’内侍见状,一个激灵,赶紧在天子发威前编理由:“陛下,美人王氏去簪素面请见!”
去簪?素面?天子挑高了眉:这个王长姁,又想玩什么花样?
“陛下,惊扰圣驾,贱妾有罪。”王美人一进来就跪伏于地,重重磕头。毫无装饰点缀的发顺着削肩在身后身侧铺开,在不施脂粉的面庞和一领素服映衬下,象黑色的……冷泉。
“王氏,如此失态,何为?”皇帝打量个来回,清清问。
“贱妾特来请罪。”王长姁低眉顺眼。
“何罪之有?”天子从旁边拿过一卷简,打开看:这是南方周亚夫的战报。
“前日,十皇子有恙。”王美人偷偷向上一望,很失望地发现刘启陛下正凝神于公文,咬咬下唇继续:“医之,现已大好。贱妾照料不周,致使圣嗣有失,此罪一也。”
说着,王氏向上叩了个头。
“嗯!”皇帝取笔在战报后加了两句,头都不抬:刘彘在薄皇后身边养了那么久,可一直是无痛无灾健康白胖的。你王长姁生的儿子,在你的漪兰殿出事,还能怪到别人?认罪是她实相!
“南宫无状,乱语。贱妾教诲无成,此罪二也。”停顿了一下,王美人又叩了个头,哀哀戚地低述:“长姁鄙陋,蒙君恩居内宫。今以贱妾之无能,竟累及皇后清名,碍天家圣誉。辜负圣恩至此,贱妾……”到这里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宣室殿很大,有很多窗。透过窗棂上裱糊的薄纱,日光照射进来,洒在王美人的黑发、单衣及素面上,和着滚落的颗颗珠泪,是无边的柔和娇弱,惹人爱怜。
天子终于放下了公事,眯起眼看小妾匍匐脚下哭到雨打梨花,有些意动:自陈卖乖邀怜之姿的王长姁,可实在不象已经生育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啊!大王氏是有其独到之处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和她生上好几个孩子。
想起王长姁于床第间的撩人和肆意,刘启陛下不禁身上一热:表里不一的女人!!自己有多久没去漪兰殿了?
“归去。汝有过,无罪。”天子轻轻咳了一声,又拿起了文书。
‘啊?这么艰难寻来的机会,就完了?’王长姁惊愕,有些茫然失措:“如此,南宫当如何处之?”
‘又是那个毛糙好动的南宫!’天子取过一幅绢帛开始写字,随口答:“南宫禁足百日!”
怅然若失的王美人很快就被内官带走,宣室殿迅速回归宁静。
·
不过,王美人殿里的人并没有为南宫公主的被罚难过多久。
第二天晚上,漪兰殿终于等来了那么久都不曾驾临的未央宫男主人——皇帝!

703 长门园

大长公主家的湖边小筑,还是旧时摸样。
‘一样装饰,一样摆设,连待客的人都没变呢!’长公主刘嫖闲雅地捧起水晶杯,惬意四顾:唯一变的,是被接待的客人。
回想自己听到的关于那对兄妹的最后消息,刘嫖殿下几乎笑喷:那个刘南啊,竟然在听到燕王主坠落重伤的消息后,连夜带上妹妹跑路了!而且还是贿赂开城门,单车独驾一溜烟跑了!自此,再无人听说这对吴王儿女的消息O(∩_∩)O~
‘应该是怕朝廷反悔抓刘息去和亲吧——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啊。’伸手将水晶杯交给随侍的女官,馆陶舒服地靠着:
‘不知刘南现在何方,那位花骨朵般的吴翁主刘息又到了哪里?兵乱如水火,水火无情啊!’长公主轻笑:物是人非啊?不过,有那么疼爱她的兄长在,刘息应该是安好的吧。
刘公主拿起折扇,开始懒懒地观察对面远处正襟危坐的年青人——白衣飘飘,身姿挺拔。
‘到长公主府工地上守株待兔,伺机搭上陈须这条线,将门路通道自己面前。’说实话,馆陶对此人的手腕有些欣赏,别的不讲,光陈须这个世子就难结交:这孩子貌温和内倔强,敏而多感,对铜臭味有比贵族平均线更高的清高厌恶。身为商人,能让陈须接纳并出面引见,可绝不简单。
双手叠加置于膝上;背脊挺直,白衣人以四十五度角微垂下头,神情恭顺。眼睑半合目光锁住身前一尺处,梁贾整个人从里到外全方位地表现出对上位尊者的敬意。
其实,这样的谨小慎微并不必要。他的正前方,是一卷放下的宽大纱帘;纱帘后两尺是一挂彩绢的垂帘;再往后一尺多,最后一层是串串琉璃珠。换句话说,即使长公主的眼神再好,也不可能透过三道障碍物看清他梁贾的表情细节。
但粱贾不敢!虽然陪坐的堂邑世子温和良善,虽然室内外的侍从每个都垂首侍立目不斜视,但梁贾依然不敢有任何差池。
粱氏家主不是胆小的人!多年行商,足迹几乎走遍大汉的高山江湖。多少次,为了财货为了性命为了自由,粱贾拔剑挽弓、血溅衣袍,和山贼湖匪甚至胡人殊死搏斗。那时候,刀锋断骨,血流如注,横尸当场,都不会让他皱半分眉头。
但现在,帘幕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让他忌惮极深!作为白身,作为平民,他为今天这个机会已付出太多。事关多半家财和至亲命运,他冒不得半分险!
“吾儿年幼,”帘幕后传来轻柔的话语,隐隐疏离:“无端受梁贾重礼,实失礼之极。”
‘问题是没收啊!哎,收了就好了,哪还用现在这样担心?陈世子只是答应引见长公主而已。’梁贾一拜,诚惶诚恐:“世子仁厚,雅量高致,不嫌小人微陋,实乃古君子之风。”
“阿母”陈须不乐意了,人是他带进来的,母亲这么说让他很没面子也。
‘到底年轻没经验,真沉不住气。’帘后的长公主淡淡扫了儿子一眼,才问:“梁贾何所思?官?爵?此二者乃国器,非私产,恐无能为力。”
大多数商人发财后,都会请托权贵求一官半职来提升地位,即便是无俸禄自备衣食的虚名官也好。但汉国制度,举荐官员是要负连带责任的;馆陶长公主自认安稳富贵,不喜欢找这类麻烦。
“长公主,小人所求者非官非爵,更无涉军国。”梁贾急忙澄清。
“嗯?那是为何?”长公主这下有些吃惊了。
大汉京都居大不易,水如油柴如桂,宅地更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到。房产中尤以园林建筑最昂贵,那么精致广大的城中花园,要多少资财多少曲折才能到手?居然不是为官爵?
“鄙人此来,实为舍女弟。”粱贾直视纱帘后的人影,缓缓揭开目的。
“女弟?”手指捻动,长公主打开一半折扇。
“是。女弟梁氏,二九之龄,以良家子入宫经年。”粱贾说起这个就痛心:那该死的贱妾,竟乘他不在家把他唯一的妹妹送进了宫门。随便嫁个人也比入宫强啊,至少妹夫不好的话他可以出面教训或和离。如今身在宫禁,让他怎么着手?
“粱氏既在宫中,为兄者何忧之有?”长公主微微向后靠了靠,边上服侍的女官细致地加上一只软靠垫。
‘就是进宫了才要担心!’梁贾绷紧了额角,却不敢露出半份:在外面都好办,凭自己,妹子总能周全。可宫中……天家威仪,宫阙九重高深莫测,他或者他的粱家都鞭长莫及。
无可奈何,梁贾低声兼下气:“粱门有女入伺皇室,实为大幸……”
‘典型的言不由衷!真这么想,还巴巴来找我干嘛?还要送我大好园子——虽然名义上是送给宝贝女儿阿娇的。’以窦太后子女都有的招牌动作挑挑眉,长公主冷嘲:别以为她久居深宫就不明世情。长安房地都是子孙基业没人肯卖;如此大面积的上等园林,又在城内,买资加疏通总花费是天价了吧!
“……然,女弟年幼稚弱。恐行事不周,得罪贵人。”粱贾讲的很婉转。
“哦……”刘嫖公主不置可否:宫女嘛,当然不是进宫享福的。即使当年的窦太后,初进宫也是操劳了几年,后来幸运得宠才发迹的。这算不得什么。
见对方反应平淡,粱贾心里一紧:“女弟与小人,同胞所出;多遭险衅,相依为命。”
“襁褓之内,慈母见背;行年五岁,祖母辞世。家父宠妾厌子,庶母不容吾等于家门,动则打骂。”粱贾的叙述清晰而冷静,似乎说的是别人的悲伤往事,反而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真实和力量:“小人不堪虐待,少小离家,闯荡谋生。漂泊异乡,牵牵念念者,唯女弟也。”
“惜闺阁弱质,兄长远离。孤零无依,日夜为妾妇逼凌。”讲到这里,粱贾的双眼泛起泪光;长公主看不见,陈须看清了。
“今得天幸,薄有所得,略备家资。不敢奢望富贵,只求手足团圆,平安度日,此心足矣。”粱贾的嗓音相应暗哑:“未料,父妾竟遣女弟入宫门!”
‘好可怜的兄妹啊!’陈须发自内心的同情,脑海中浮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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