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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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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宝贝女儿的这点,馆陶长公主一直存有异议,颇有些不以为然——贵人,哪需要事事亲为?
长公主看来也明白自家女儿的性子,低呼一句“上帝”,就领了儿媳妇刘姱急忙忙赶进去。

战事,有升级的趋势。
胶东王刘彻和馆陶翁主陈娇两个,中间夹着个点心匣撕扯扭打,在地席上滚过来滚过去。
滚动中的两人撞上了屏风:“嘭!”
屏风不大,却是用沉香木制作,十分的沉重;上面以阳雕的技法刻了许多仙鹤朱雀做装饰,底部还用青铜包了作为保护。所以两个孩子带来的撞击力,只让屏风轻轻晃了晃,并没有倾倒。
刘彻今天的运气不佳,正好是他的肩胛在翻滚中撞到了屏风下边沿的青铜包角。带有金属特有凉意的尖锐疼痛感袭来,胶东王大叫一声“哎呀”,松了手——点心匣子终于脱离控制,脱离战线,退居后方。
圆形的匣子在运动中打开,几层的点心欢跳着跃出,散落一地。部分滚了一段距离即行停下,另一些则碰上某些镇席灯脚之类的摆设,碎裂。
“汪……汪汪……”小白狗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溜出来,对着地上无人问津的点心舌头拉了老长。小心地伸出狗爪子,一点点往外探——虽然点心是素的,但实在是太香太诱狗了。
胡亥兔子见了,往前慢跑两步横在小白狗面前,挡住了狗狗的去路。
“汪汪!”小白狗低叫两声,似乎试图于兔子面前重振犬类的威严。
长乐宫兔一个冷眼撇过去,小狗立刻歇菜,无奈地‘呜呜’着躲进黑暗角落去了。
胡亥兔子骄傲地仰起兔脑袋,摇摇短尾巴,挺胸傲立;对脚下或完整或成块的点心,做卓尔不群、不可一世状。

“阿娇,阿彻……”大人们赶来了,急忙忙将扯做一堆的两个拉开。
没有询问,没有责难,没有大惊小怪……馆陶长公主只拉开孩子们的腰带衣袍,挨个儿摸索查看。待确定两个小家伙没什么大事后,长公主一通指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东南阁中的一切回归正规。继续!赶紧!
见未来婆婆气定神闲地将皇子安顿给薄皇后,把女儿按在座位上打扮,全无一般母亲见孩子打架时的焦躁,梁王主姱的心中暗暗佩服:那个姓李的女人稍微一点点的事就大惊小怪,一定要闹到父王面前,处处袒护亲生儿子。打小报告没用,还屡犯不改?!当了王后又怎么样?骨子里透出的小家气,真是改也改不了!
‘婆母对打架的前因后果,根本问都没问。瞧瞧……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度!’刘姱与有荣焉,兴致勃勃走到阿娇身边坐下,取水晶盘中的鲜果喂表妹,好安抚女孩子情绪让梳头侍女能及时完成工作。

发鬟首饰、香粉胭脂、锦衣美服……总算忙活完了!
馆陶长公主一边叫人往未央宫里接内史公主,一边喊弟妹和未来媳妇一起评价成果。
“美甚,美甚!”薄皇后发自衷心地赞美。这倒不是恭维,三个小女孩个个算得上天生丽质,精心打扮一番,美貌指数自然更上一层楼。
长公主没说话,但笑吟吟的神态任谁都明白皇姐的想法。三人中,只有地位最低、辈分最小的梁国王主姱站在长公主身后,久久沉吟不语。
馆陶皇姐发现了,回头问准儿媳:“阿姱,汝……何所思?”
“皇后,阿母,”刘姱先向两位长辈行个礼,才规规矩矩回话:“诸女弟皆丽质天成,然姱以为:如此妆容,有误事之嫌。”
“嗯?”薄皇后和长公主相视一眼,一时有点想不明白:“阿姱……何意?”
“皇后阿母,匈奴者,夷狄也;素无仁义之心,与我华夏迥异。”梁王主思考片刻,缓缓解释:“诸女弟今美容靓饰,光耀汉宫。若匈奴使节见色起意,张口讨要,岂非徒生事端。”
皇后和长公主听了,脸色俱一变。
“大国使节,当……”薄皇后虚弱地问,语气很不确定:“当不至如此耶?”
馆陶长公主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刘姱垂首,对皇后谦逊地说:“皇后善意,自然如是。然……盖蛮夷者,豺狼成性人面兽心,不可以平常而踹度之……”
话音未落,长公主向梳妆女官下令:“重来!”

1903 联合演出 上

未央宫的前殿,是大汉最隆重最高贵的建筑。汉国的重大典礼,绝大多数都在这里举行。
筵席,就设置在前殿建筑群靠南的一座偏殿中。设宴地点的选择很恰当。这座偏殿离中轴线上的主殿不远,也不近;既展示了汉庭对匈奴国的礼遇,但也没重视到纡尊降贵的地步。

偏殿,灯火烛影,冠带如云。
殿宇内,有歌声高扬:“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天子悠长地吐了口气。
长袖缓缓拂过嘴鼻,遮掩帝王唇边深深的笑意——可不能笑得太厉害;在有异域使节的正规国宴上失态,有损君威!
客座上坐的,正是匈奴派来的正副使节,报丧并求亲的使节。他们滞留汉都长安至今,是为匈奴那个一把年纪的军臣单于再找一名和亲公主和——数目庞大的嫁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我……何求……求求?”
曲到此处,殿中几个年纪刚介中年的大臣几乎同一时间垂头。片刻之后,又无事人般的坐直身子,恢复原状。
‘一曲倾诉亡国之痛、满怀抑郁忧愤之情的《黍离》,竟被唱得如此轻松欢快?!’素通音律的陶青丞相侧过脸,无力地举手揉一揉花白的鬓角:皇太子,皇太子真是……出人意表啊!
当今天子不会‘观心术’,否则,皇帝一定会很高兴当初挑对了丞相——他和陶青君臣二人,现在正是心、有、戚……戚、焉!
皇帝的视线,在歌者和皇太子刘荣之间移动。席间,皇太子刘荣进退有度、应答敏捷,向匈奴使节和殿内群臣完美演绎了一位大国储君应有的才知和修养。
刘启陛下投向长子的目光,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眼前的一切如果是出自阿荣的想法,那自己对长子的看法,就需要重新评价了。如果……这一切真是刘荣想出来的话。

“悠……悠……苍……天,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内官和宫女身着得体的曲裾,等距离两个一对地面对面跪坐开去,一直排到最外面的门口。宫娥们静如玉雕,宽长的垂胡袖落下,盖住了膝上交握的素手。殿门内外,柱石之旁,甲士守卫们巍然不动。
现在不是‘轻松欢快’,简直可以算是兴高采烈了!
而且,还走音了……
突兀的歌声,将天子的注意力拉回。皇帝陛下看着看着,又想笑了。
那边放歌的是内史、平度、窦绾、和陈娇。四位小贵女身上的袍服十分宽大,松松垮垮的一点都不合身。衣裳的质地虽是最高档的丝织品,做工也精良以及,但颜色却简素到过分——冷硬没有花纹的单色,实在不适合如此年纪的女孩。
而与单调颜色成截然对应的,是女孩子们的妆容。
刷墙般堆上去的厚厚白粉,遮住了原本细腻皎洁的肌肤。青黑色的眉黛,在小脸上勾出极度夸张的眉形眼线。再加上暗无光泽的唇脂,在如花瓣娇嫩的唇上,拉上一条诡异细条的红线……四周摆设巧妙的灯烛跳跃着,映照在白粉胭脂上——观众们除了能确定唱歌的人长全了两只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外,实在分辨不出美丑。
‘昊天上帝!多可爱的孩子,谁给打扮成这样?难道……还是阿荣?’天子迟疑地望向儿子。
皇太子刘荣没注意到父皇的目光。太子很忙,忙于用眼神警告妹妹:‘内史,不许和阿娇打架!’
出于对自家小妹的了解,刘荣有预感,内史公主的双手已经在袖子里握好拳头——蓄势待发了!
大汉的储君现在着实头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才不会让妹妹和表妹一块儿。可这次‘和亲’毕竟是皇帝女儿的麻烦。哪能姑妈都派表妹帮忙了,第一当事人内史却厚着脸皮置身事外?

走调了,又走调了。
众位贵族大臣,在不动声色间互换着眼色。
这殿宇内,最痛苦的莫过于伴奏乐队。随着这忽高忽低,拿不准下一刻会拐到哪儿去的歌声,乐人们提心吊胆、手忙脚乱。
客座,两个匈奴人一直在观察,观察高高在上的帝王,观察陪坐的大臣,观察忙碌的乐师……副使悄悄探过头和正使咬耳朵:这同一屋檐下,不同人群对音乐的态度,差距未免太大了吧!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那里太高,看不清楚。唱歌的,正乐在其中。乐人们一个个表情凝重,似乎满腔都是压抑的痛楚。而人数最多的大臣,则表现得最奇怪:臣子们人人作醉心陶醉状,无一例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换曲子了。
如果不是右史提着笔,在一边不停地做记录,皇帝陛下真能当场捧腹大笑——天子从没想到,花朵般女儿侄女们的合唱,会产生如此惊悚的音效。
天子是听过阿娇唱歌的,经常听。姐姐的这个女儿,有事没事就跑宣室殿去耗个半天。小家伙活泼好动,一个高兴就哇啦哇啦来一段,一点都不顾及那是多么严肃重要的场合。
瞄瞄小侄女,皇帝笑弯了眼。
天子承认,阿娇的嗓子并不完美:声线偏细,不够有力,后劲不足。但孩子胜在感情充沛,活力十足!所以在皇帝看来,阿娇的歌声虽谈不上出类拔萃,但也清脆甜美,颇为悦耳动听。
至于说到缺点,也不是没有:馆陶长公主的宝贝啊,喜欢搞自由发挥!娇娇翁主才不管谱子如何,乐律如何,歌词作者想抒发哪种胸怀,从来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走高就低的全凭自个儿高兴!这个问题,在独唱时还不明显,合唱嘛……

“……犹求友声,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内史公主边唱,边怒视前方。她的侧前面,正是馆陶姑的女儿陈阿娇!
‘又错音了,又错音了!不懂装懂,自以为是的阿娇!还一直误导平度。’愤怒的火苗在内史公主那对漂亮的眼睛里,直跳!
之所以说‘误导平度’,而不提误导窦表姐,是由于窦贵女在音乐方面的表现,实在让所有见过她容貌的人……扼腕!
玉帝似乎在搞恶作剧。给了窦绾贵女千里挑一的美色,却忘记再给她哪怕平常人千分之一的乐感。对窦表姐的歌喉无论误不误导,结果都一样惨——听众惨!
至于平度公主,就更好玩了^_^。
贾夫人的女儿,五音全,乐感好,按理说没问题。但这位小公主啊,实在是毫无主见,耳根子软到极点!
平度公主压根儿不适合唱‘合唱’。表演过程中,她是一会儿跟跟这个一会儿跟跟那个,谁唱得高唱得响,就跟了谁走。平度固然是没坏心,但实际产生的后果——很糟糕很严重。
而内史公主,无疑是在场四位表姐妹中最擅音的。栗夫人当年的就是凭一手好琴一曲清歌,从太子宫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从而得幸生子升位。内史非但遗传到了生母的音乐天赋,还通过后天自身的努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或许正是因为对音律的热爱和对自己音乐才能的自傲,内史公主尤其不能容忍陈表妹的‘捣乱’。
阿娇,在和内史争夺‘主导权’!
内史公主想将妹妹表姐往‘正规正途’上引。阿娇则背道而驰,完全不服从内史表姐的领导,反而带着平度窦绾随心所欲乱唱。
内史公主的怒火,是‘噌噌’往上窜。

“……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弗顾……”
又错了,又错了。词义上婉转的邀请,听上去……更想战场上的挑战!请敌方过来单挑,不死不休的那种。
匈奴副使首先受不了。很不文雅地挖挖耳朵,副使对正使说了一通本族语。看样子,是抱怨。
正使毕竟是正的,比下属有忍耐力得多,一拳头敲在副使的肩膀上,又低低安抚两句,看样子是让他先别急。

1904 联合演出 下

匈奴正式使节是个典型的草原人。皱巴巴的黑红扁脸,配一双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的眯缝眼;厚厚的嘴唇,总挂着憨厚的笑容。
正使憨厚地笑着,向旁边作陪的汉庭官员问道:“董君,长安贵人皆好此等乐律耶?”
“不错,”董姓典客边回答边点头。说话语气之诚挚,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匈奴副使惊异,发出老大的一声:“咦?!”
典客只当没听见。接着,董大人以无比陶醉的表情、文雅深奥非学究不能尽懂的辞藻,向两个文盲抒发了好一通对歌声的赞美:“……如韩娥之绕梁,妙哉,妙哉!……高妙……咿呀呜呼……实乃仙乐尔!”
匈奴人被董典客长篇大论的赞美,噎得一愣一愣的。

“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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