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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同样找不到欧辰。他也仿佛失踪了般,甚至蹲守在欧氏集团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据说,他已经有好几周没有去过公司,一切事物都是特助和其他几位董事在处理。
这样说来,也许尹夏沫的情况确实不很好,一向重视工作的欧氏少董数周不到公司,也许就是因为要照顾有丧弟之痛的妻子。有记者如是分析。
“夏沫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珍恩家里的这个电话,只有少数关系紧密的人知道。姚淑儿和采尼刚刚才打来过电话,放下电话不到几分钟,潘楠也打了过来。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潘楠焦急的声音,珍恩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沫她……夏沫她……
“尹澄……”
没有听到回应,潘楠的声音僵滞了片刻,低哑地问:
“……真的过世了吗?”
珍恩的手一颤,心头生出阵阵颤栗般的疼痛,不知不觉小澄离去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每次提起,那道伤疤都仿佛会淌出永不凝固的鲜血。
“……是的。”
克制住喉咙的颤抖,珍恩尽力用平静的声音说,然而看看卧室墙壁上那幅小澄生前为她画的那张画,她的眼圈还是不由自主地又红了。
“……那夏沫……夏沫她……”
话筒里传来潘楠担忧关切的声音,珍恩心中又是一痛,想到夏沫每天呆呆地倚坐在窗边的身影,想到夏沫那已然消瘦得如纸片般的模样,她的泪水难过地流淌了下来。她答应过小澄会好好照顾夏沫,可是现在的夏沫……
“她的情况很糟吗?”好象听到了她的流泪的声音,潘楠连声急切地问,“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不行……”
珍恩望着油画中小澄的侧面,黯声说:
“……夏沫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而且她以为……小澄还活着……”
同一时间。
洁妮震惊地望着报纸上的内容。她手重不停地拨打尹夏沫的手机,可是听到的永远只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她重新按下一串号码。
于是在遥远的纽约。
洛熙公寓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窗外的风很大。
春天来了。
远处的楼下,杨柳发出了嫩芽,草坪里的小草一天比一天青翠,而珍恩每天看到的夏沫都是一样的。每天,夏沫平静地在厨房里做上米饭,做好红烧鸡翅,喊小澄出来吃饭,将鸡翅夹到那只碗上,直到再也放不下,然后,夏沫就开始一整天的发呆。
如果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越来越瘦,瘦到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步,瘦得就像一抹飞烟,轻轻一吹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欧辰请来了一些心理医生。
然而无论心理医生怎么耐心地开解和引她说话,她始终木然地坐着,好象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隔着厚厚的墙壁。
“她不可以再这样了!”
看着夏沫的眼睛如同深夜般幽黑空茫,看着夏沫的手腕瘦骨伶仃得没有一丝肉,珍恩颤栗地说:
“她必须要醒过来,她这样下去会死的!”
她会死的……
红烧鸡翅的酱汁溅在她的手指上,欧辰正小心地帮她擦拭,听到珍恩的话,他徒然僵住了!她的手冰凉冰凉,轻若无骨,望着她呆呆出神的摸样,一股寒彻的凉意冻僵住他的心底。
她……
会死吗……
“小澄已经离开了!”
珍恩扳过她的肩膀,伤心地低喊着:
“小澄他……已经死了!你明知道小澄有多爱你!你明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小澄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夏沫,你醒醒好不好!小澄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还是要活着啊!”
尹夏沫呆呆地被迫面对着珍恩。
她的眼睛呆滞空茫,有种异常的平静,仿佛再没有了悲喜。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夏沫?小澄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那天在医院,医生宣布他医治无效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他没有说过要吃鸡翅,他没有跟你说过任何话,你走到他病床边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珍恩泪流满面地大声对她喊着,想要唤回她的意志,哪怕唤醒她会让她再痛一次,也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慢慢死去!
窗外的阳光灿烂明媚。
尹夏沫缓缓地转过头去,她出神地望着被风吹动的白色纱帘,阳光在透明的纱帘中漾出温柔的光芒,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她的身体也一动不动。
珍恩的喊声渐渐无力。
就好象无论怎样的呼喊,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声。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从白天坐到黑夜,再从黑夜坐到天明,任有欧辰整日整夜地守在她的身边,任有珍恩不断尝试着各种方法,她只是悄无声息地坐在客厅的窗旁。
而这一天,如木偶呆滞般的尹夏沫突然在冰箱里慌乱地翻找起来,她越找越急,口里喃喃低语着,神情越来越不按,后来竟一件件将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鸡翅……”
她茫然地翻找着,眼中充满焦急不按。
“你做了什么?!”
欧辰沉怒地看向珍恩,早晨的时候他见到珍恩在冰箱前忙碌,冰箱里原本储藏了足够夏沫做很多天用的鸡翅。
“是我把鸡翅拿走了。你看,这样是有用的对不对?她有了一点反应了!这是好现象对不对?!”
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珍恩努力深呼吸了几下,走到焦急得已然呆住的夏沫身边,再次试图唤醒她。
“夏沫,不要再做鸡翅了,小澄吃不到的……小澄已经死了……在天国的人是吃不到任何人间的东西的……”
是有用的吗……
望着夏沫呆呆站在冰箱前的背影,那斜斜映在地面上的又长又黑的影子,欧辰心底那绝望的黑洞越裂越大,这种绝望和恐惧超越了以往!
以前那种因为得不到她而绝望的情绪的先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算,他愿意用他的所有的一切去交换她的清醒。
哪怕用他所有的财产,哪怕用她的生命,哪怕——
永远离开她的身边……
当他终于拥有了她,当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他,他却明白了,所有对她自私的占有的爱都比不过她幸福快乐地活着。
“鸡翅……”
“鸡翅……”
脸上的焦急慌乱愈发的明显,尹夏沫一把推开不停对她说着什么的珍恩,脚步虚浮地吃力向大门走去,嘴里喃喃地说:
“小橙,你饿了是把……”
“你等等……姐姐这就去买……”
“夏沫,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在说,小橙已经死了!就算你天天做鸡翅,他也吃不到了!夏沫,我求求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珍恩紧紧拉住她,悲伤和愧疚让她的泪水再次决堤!
“夏沫,你一直那么坚强,你什么都不怕,你坚强得像一棵大树一样!你醒过来好不好!小橙不在了,可你还有欧辰,你还有我啊!我发誓,我会像小橙一样永远照顾你,永远陪着你!求求你,夏沫,求求你不要这样!”
可以尹夏沫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喃喃自语着,用力推开哭泣的珍恩,走向大门,欧辰追上她,正准备拦住她时,“哗”地一声,她已经将大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大概没料到门会忽然打开,有些惊讶的表情,然后他紧紧地凝视着她,身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倦。他的头发长了些,面容瘦了些,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他眼底那如海水般的渴盼渐渐转变为痛苦和怜惜。
欧辰怔住了。
看着许久未见的洛熙,看着洛熙眼中那份对她浓郁依旧的感情,半空中,他欲拉住夏沫的手僵了僵,慢慢放下。
“鸡翅……”
尹夏沫茫然地看了看挡住她的那个人影,无意识地伸手想要将那人拨开,她要赶快去市场买鸡翅回来做给小橙吃,小橙身体不好,如果饿到会生病的。
“夏沫,你不能出去!”
珍恩从猛然见到洛熙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顾不得和他打招呼,连忙从深厚拉住试图推开洛熙的夏沫,着急的喊。先所有的媒体都在猜测夏沫神经是否正常,万一她出去被记者碰到,记者们一定会如恶狼扑食般包围住她!
“鸡翅……”
“鸡翅……”
始终无法摆脱开珍恩的双手,尹夏沫的脸上流露出焦急狂乱的表情,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开始拼命地挣扎,用力的挣扎!
“好!我给你!是我把鸡翅膀藏起来了,我这就拿出来,你不要出去……”珍恩低泣着,终于宣布投降。小澄,她又失败了,是她太笨,她没有能好好地照顾夏沫,没能做到答应他的事情。
正午的阳光洒照在小小的厨房里。
透明的水流从水龙头中静静流淌下来,尹夏沫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她仔仔细细地反复清洗着鸡翅,用手指搓洗鸡翅的每一寸地方。每当她洗好一块,就有一只修长的手将它接过去,认真地用干净的毛巾吸干它表面的水分,然后整齐地放到盘中。
锅里倒入少许的油,她打开火,怔怔地望着油渐渐热起来。身边那人细心地为她戴上一双棉质的烧菜手套,然后将一只打开瓶盖的糖罐放在她面前,她怔怔的挖了一勺糖放入锅内。
白糖融化出小小的泡,那只男人修长的手将她稍微拉开些,把一盘鸡翅倒入锅中,锅里溅开“噼啪”的声响,待到油花落下,他才将锅铲递给她。
她茫然地看了看他。
又茫然地扭过头去,瞳孔里一片空荡荡的怔仲,她慢慢地翻炒着锅里的鸡翅,看着它们慢慢金黄,接过那人递来的酱油,接过那人递来的凉水壶,锅里的汤汁翻滚出浓香的气味,弥漫在厨房的空气中。
看着洛熙和她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灿烂的阳光将两人的侧面勾勒成美好的金色,她和洛熙之间有种难以言语的默契,似乎洛熙可以察觉到她的每一寸心思。
沉默的望着那两人。
欧辰的背脊笔直而寂寞。
珍恩不安地看看陪着夏沫的洛熙,又不安地看看欧辰。
洛熙瘦了些,在以往那种美如少年的妖娆中,更加多了几分男人的气息。他的唇边不再有似笑非笑的神情了,黑如深潭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坚定和刚毅。
欧辰也瘦了很多很多。
虽然他的神情依然淡漠倨傲,虽然他的背脊永远笔直,可是他的眼睛沉黯伤痛,两腮边的胡须青痕已多日没有修整。夏沫整日整夜地不睡,他似乎也是陪着她整日整夜地不睡。而此刻他黯然地望着夏沫和洛熙的目光,忽然让珍恩心惊了起来,仿佛他已经有了某种决定。
“小澄,吃饭了。”
尹夏沫将碗筷和红烧鸡翅摆好在餐桌上,温柔地对小澄的卧室喊着,然后她坐在那里静静等,等小澄走出来,坐在那把拉开的空荡荡的椅子上。
等了许久。
卧室的门依旧静静地关闭着。
没有人出来。
也没有人坐到她的面前。
怔怔地,她没有如往常般对着空椅子喃喃自语,而是无声地将一块鸡翅、又一块鸡翅夹到小澄的那只碗里。碗里再也放不下,最后一块鸡翅险些从最上面滑下来,一双筷子及时夹住了它。
“也许是小澄累了,想在房间里面吃,我把饭菜端进去给他,好吗?”洛熙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鸡翅重新摆好,轻声对她说。
尹夏沫缓慢地抬起头,似乎努力想要听懂他在说什么。
良久——
她呆呆地点了下头。
珍恩吃惊地捂住嘴巴!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夏沫对外界有了一点点的反应,虽然这反应的基础是建立在哄骗之上。
此后,尹夏沫仿佛结束了她一天的工作。她又开始坐在客厅的窗户前发怔,眼珠动也不动地望着窗外,默默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偶尔唇角还会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洛熙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没有去打扰她。
也没有试图和她说话。
他知道小澄是她的生命,在她的世界里,小澄是她唯一的重心。或许小澄是病弱的,或许看起来是她一直在支撑着小澄,然而在支撑着小澄的同时,小澄也成了她生命的支柱。
他了解那种感觉。
那种全世界轰然倒塌的绝望和空洞,会将人的灵魂整个抽空,会让人麻木得再无知觉。
正午的阳光慢慢变成午后的光线,从窗户吹进的风将她颊边的长发轻柔地吹扬。当傍晚的彩霞洒照进客厅是,洛熙将一条棉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以后,我可以来看她吗?”
在走向大门的途中,洛熙的脚步顿了顿,停在欧辰面前。欧辰望着静坐窗前的夏沫,看看她异常宁静安详的面容,低哑地回答他说:
“如果你能够让她好起来,应该离开的人是我。”
于是从那天起,洛熙时常来到这里。
有时他会从集市买来最新鲜的鸡翅,有时他会带来一缸金鱼,有时他会坐在夏沫面前唱一下午的歌,唱≤黑猫与牛奶≥,唱≤钻石≥,唱≤泡沫美人鱼≥,她痴痴地坐者,他温柔地唱着。
而她的情况却不再有任何进展。
仿佛灵魂消散了般,她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不吃不喝,几乎日夜不睡,持续地一天比一天消瘦。
心急如焚的珍恩却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采尼告诉她,吴导演盛意邀请夏沫参加一部电影的试镜。珍恩原来准备立刻拒绝,夏沫目前的情况怎么可能拍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