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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旗英雄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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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醒目。
  马小天大喜过望,就在树上手舞足蹈起来,差一点就要一头栽下来。在这个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刻,在这个阴暗卑湿的黑森林里,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对他来说,不啻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从树上下来后,马小天随即马不停蹄地向着那个东西寻去,为了怕再走错路,每走一段,他都要登上树顶辨一辨方向。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许久,才终于来到那东西的后面。其实也不用细查,只要看到那颗大而锃亮的光头,就知道定是慧元和尚无疑了。
  慧元和尚俯卧在地上,脚上绊着一根老藤,天星莲加上惶惧不安,以至于一根普普通通的枯藤就要了他老人家的命。马小天虽然厌恶这个人为了一已的私怨,到处兴风作浪,一想到这个,就恨得牙痒痒的,但就现在来说,一个能喘气的臭和尚自然比一个死人要有趣得多。马小天赶了半天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全无用处的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上前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手将要触到他的时候,就听背后有一个人大叫道:“别动他!”
  马小天一惊,急忙缩回了手,抬头一看,只见从树上跳下一个容貌清癯的老头来。衣衫破旧,上面不是泥就是水,但速度也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落了地,也不去理睬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马小天,径直来到慧元和尚身边,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吃惊,连声说道:“这是天星莲!错不了的,就是天星莲!溪奴这孩子,很好!很好!”
  马小天听他提到花溪奴的名字,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叫了出来:“你是白隐君前辈!原来你还没有死!”
  那个叫白隐君的老头侧着脑袋看了看马小天,茫然不解,问道:“白隐君?谁是白隐君?”
  马小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知这老头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糊涂了,指着他说道:“你呀!你不就是花溪奴姑娘的师父,百药门的掌门白隐君白老前辈吗?”
  白隐君听到他提到花溪奴的名字,点头道:“嗯,不错,她是个好姑娘,白隐君,好熟悉的名字,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不放过我?啊!啊!头痛死了!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白隐君突然变得狂燥起来,大喊大叫,用手抱着头,蹲在地上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白隐君”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马小天见他果然有些神志不清,想到当年叱诧风云的一派宗师,如今竟落了个这种下场,不由得心生怜悯,安慰道:“白……前辈,你不要怕,我不是来害你的。”
  白隐君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灼然生光,恶狠狠地盯视着马小天,说道:“你是谁?是那个叫白隐君的派你来害我的吗?他害不了我的!他骗不走我的药经的!哈哈哈……”说是不害怕,但他的话声都在微微颤抖不至,两只眼珠也在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看来虽然已有些神智不清了,但在内心深处,却对自己的什么“药经”看得极重,生怕被那个叫“白隐君”的人给抢走。
  马小天心中暗笑:“什么要经不要经的,都是一些下毒害人的勾当,我可半点也不稀罕!看来他确是白隐君无疑了,可是这里离百药门这么近,怎么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一个也寻不到这里来?”
  他可不知道,这里虽然离百药门近在咫尺,但因为里面隐藏着一种巨大的危险,因此历来都被视为禁地。凡百药门弟子,上至掌门,下至新加入的弟子,谁的双足只要沾上一点这里的湿泥,立时就要被投到神龙潭中喂神龙,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可能幸免。因此,不管在这里呆多久,都不会有一个百药门的弟子敢冒险进来找人。
  马小天这时可不知道这些,他见那老头又在胡言乱语,连忙说道:“我可不认识什么‘白隐君’,前辈,我叫马小天,是花溪奴姑娘的朋友。”
  白隐君这才安静了下来,又说道:“嗯,不错,她可是个好姑娘。”
  马小天心中想到:“我也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你是要做媒吗?好不烦人!”眼光瞥见躺在地上的慧元和尚,心念一动,于是指着他对白隐君说道:“前辈,你可认得此人?”
  白隐君奇道:“咦,这里怎么会有个人?真是奇哉怪也!”看来他连刚刚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只见他小心地将慧元的身体翻了过来,仔细查看。慧元虽然中了天星莲的毒,但毒质早已渗入了他的血液和脏腑,皮肤和衣服上却没有毒,因此白隐君这样做倒还无妨。
  谁知他这一看就没完没了起来,不时皱眉细想,马小天几乎要等得不耐烦了,白隐君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人的脸我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就是头发全然不一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记得那人是有头发的,这个人却是头顶光光,大不一样,大不一样,大谬矣!”
  马小天头一次听到这番奇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白隐君又在那边喃喃自语道:“但他中了天星莲的毒,却是千真万确的。原来世间果真有天星莲这个东西,《毒经》中有言道:‘此花,子有毒,马钱科,开红花,色清无味,五萼漏斗状,卵状蒴果……’人畜服之,中疳一症,有毒瓦斯走在手者,时而移上头者,有通身麻木肉大跳者,有头面上血忽开忽合者,或脑内有声者,入血分,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处处肿胀,七窍流血而死,无药可解……《炙论》言道:‘入紫背天葵、石尤芮二味,三件便下火煅,从己至申。’……又有毒根、胡蔓草、黄藤、断肠草、吻葛、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大炮叶、发冷藤……”
  他就这样长篇大论地说了下去,看样子竟似没个了期。马小天暗中也佩服他,单就这使毒用毒的这门功夫来说,此老头已臻一流之境。但佩服归佩服,要他这么听下去,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份耐性的。
  因此一挨白隐君说话中有一点空隙,他就忙不迭地插话问道:“白老前辈,外面好玩的很,你干嘛还要呆在这又暗又湿的鬼地方?不如跟我出去,四处耍耍如何?”说完,两只眼睛满怀希翼地望着白隐君,他说可以“跟我出去”,实则自然是希望白隐君“带他出去”,不过“鬼地方”一词却是发自肺腑,货真价实,绝不作伪。
  谁知白隐君听到“出去”二字,身子一缩,脸上现出不安之色,说道:“不!我不出去!外面有人要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灵物火蟾

  马小天听白隐君说有人要害他,不解地道:“你武功这样高,又精于毒术,你不去害人,人家就已经大叫阿弥陀佛了,又有谁敢来害你?”
  那老头摇头道:“没人害我?哼,有一个人,父母双亡,饿得快要死了,倒在街上,浑身长满了脓疮,我把他带回百药门,给他吃的,给他喝的,还把我一身的功夫都传给了他。哪里曾想,他学了功夫,翅膀硬了,反倒要制我于死地!哼,老头子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叫我怎么相信世上的人心?你看这里阴暗污秽,觉得气闷难受,就想着方儿骗我带你出去,但我看啊,这里倒比外面那些花花世界要干净得多呢!”
  马小天见这疯疯颠颠的老头忽然间变得机灵起来,也只得无奈摇头了,又想到自己也是个“父母双亡”的,心中一酸,忍不住也唏嘘感慨起来,霎那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白隐君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马小天支着耳朵,也只能听了个大概,但其实听不听得懂也不要紧,因为白隐君更像是在自己对自己说话:“天星莲全株含钩吻素子、寅、卯、甲、丙、辰、乙……嗯,这样看来,应是发出于两筋之间,走向手少阳三焦经,沿手厥阴本经向上联系于心包,散络于心系……定要取出来看一看,方才明了……”
  马小天好歹听懂了一点,吃惊非小,慧元和尚虽然已经死去多时,身子都凉了,但想到白隐君要将他肚子剖开,仍不免有些栗栗心惊。
  果然就如马小天猜测的一样,只见白隐君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从中间拣出一支又薄又轻,锋利异常的小刀,解开慧元的衣衫,在他咽下三寸之处,轻轻地划将下去……
  马小天刚看了几眼,便觉得肚腹间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就要呕吐了出来,于是赶紧跌跌撞撞地离开,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们为至。
  正当马小天大感恶心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阵呜呜之声,这种声音他在前不久刚刚听过,记忆犹新,因此一下子就叫了出来:“赤顶五花兽!”果然,就听这种声音既像狼嗥,又像狂风吹过树洞的声音,与那天晚上在黑山岭时听到的叫声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听来,似乎更多了一些惊慌失措之意。
  马小天往白隐君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料想他定是不肯跟自己去找五花兽的了,只好细细地看了几眼周围的环境,将它们牢牢地记在心里,这才展开轻功,往叫声的方向寻去。
  一路上,五花兽叫声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但好在总在自己前方,马小天知道这畜生虽然胆小,但奔跑起来疾逾奔马,一旦跑得没踪迹就再难追得上,因此只好咬紧牙关,拼命追赶。
  林中昏暗无光,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五花兽的呜呜声刚才还是耳边,转瞬之间,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从空气中,把它们的叫声抽去了一样,一下子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马小天没了指路的航标,顿时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松林间乱跑乱窜起来。当他好不容易钻过一片由翠藤和荆棘编织而成的“网”时,就感觉前面似乎有黑压压的一片,围成一个好大的圈子。仔细一看,果然就是他在黑山岭时所看见的赤顶五花兽,只是这次比起上次更要多出很多,丑陋的脸上流露着阴鸷戒备的神气,眼中神光炯然,一齐盯着圈中一个小小的东西。
  这个东西看上去极像一只蟾蜍,通体火红,只有腹下呈灰白状,与普通的蟾蜍大异,正在旁若无人地大嚼脚下一大片黑色无叶的小花,花茎上长着一颗颗小果,它一边吃一边还从嘴边淌下一串串涎水,腥臭无比,闻之欲呕。
  过了一会儿,它的周身变得更加红亮起来,尤其是腹下的那一块,原先是灰白色,渐渐地也变得红通通的,皮肤也越来越薄,仿佛透明了一般,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中间似乎有一颗发着光的,圆滚滚的小球在缓缓地一升一降,一浮一沉。
  马小天远远地看着,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双手攀住身前的一根老藤,只露出两只眼睛,身子暗暗使劲,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好在黑松林内幽暗异常,想要凭肉眼看到远处的他,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着看着,马小天忽然想到:“赤顶五花兽名字中有个‘赤’字,那只大蟾蜍通体火红,看起来也是个有来历的,那么它脚下的难道就是花溪奴姑娘所说的‘赤犀精琐’?既是天下无双的巨毒之物,为何那火蟾看上去倒像是没事儿似的?”
  火蟾脚下那种小花无叶的植物当真便是赤犀精琐,它三年才开一次花,那火蟾也是世间少有的一只灵物,平时蛰居在山洞之中,终日闭门不出。每当月明之夕,或是赤犀精琐开花之日,这才算好时日,不,并不是它“计算”好时间,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召唤着它,来赶赴与赤犀精琐三年一度的约会,完成它必须要完成的一项使命。
  又过了一会儿,火蟾身周的赤顶五花兽已有些按捺不住了,这时,好像有人在暗中发号施令一样,兽群中有几只五花兽突然越众而出,将头一低,向着圈中的火蟾直撞过去。它们的速度本来就快极,这一全力施为,更是捷如闪电,转眼间就到了火蟾的身前。
  火蟾这时却也不慌不忙,从口中,鼻孔中喷出一股浓浓的白烟,腥咸热辣,一下子就在自己和五花兽之间筑成了一道厚厚的毒“墙”。那几只五花兽一触到那股白烟,立时就神志委顿起来,庞大的身子也开始有点摇摇晃晃,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看来火蟾喷出的浓烟确是毒烈无比,以至于连天星莲都不怕的赤顶五花兽也有些抵受不住。
  这几只被毒烟薰得找不着方向,兽群中又有几只跳出来,照样往里面猛冲。就这样,像是事先排练过似的,兽群忽进忽退,有的在前面冲锋陷阵,有的列好阵式等待,有的照顾受伤的同类,井然有序。因此虽然受伤中毒的五花兽越来越多,但剩下的依然趋退如电,四蹄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而且冲击力似乎一波更比一波强,火蟾喷出的那道毒“墙”渐渐的似乎有被撕开一条口子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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