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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议和
大家这次与清兵在兰州城下一场大战,折了大概有十之二三,所幸有锺齐山及时赶到,还不算太严重,而那个“杨公子”在马小天与仇越在城头上大战时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不知是死在乱军之中还是侥幸逃出生天,反正大家都已经不太在意了。
铁泉和尚在接战时头上不小心挨了一石子,血流满面,只得用一块白布将光头包裹了起来,挤得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他忽而想想已经阵亡的好兄弟贾勇,忽而又想到新得了一位武功高绝的“马教主”,复兴大业有望,心中忽悲忽喜,握着马小天的手久久不肯放开,嘱咐道:“教主,你现在已是众望所归,反清大业能否成功全系于你一身,你可一定要小心朝廷的那些鹰爪呀!”焦虑担心的神情溢于言表。
马小天心中感动,正想说几句抚慰的话,神庙的门忽然啪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外面滚了进来,扑倒在马小天脚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不好了,官兵,来、来攻山了!”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扑地倒地身亡。
马小天闻言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金刀门师兄弟中的老二计无策,是最早下山的那批人之一。谁料刚到山脚便中了清兵的埋伏,胸口中了一枪,受伤极重,能支撑着回山报信,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锺齐山看了看他的伤势,皱眉道:“怎么仇越把火枪营都带来了吗?咱们快出去看看!”
大家一起涌出庙门,现在这座小小的石山上,山上山下一派烟雾弥漫,到处都可以闻到浓重的火药烧过的味道。
好在锺齐山一上山就分派手下堆木垒石,驻守在上下山各个险要处,现在凭着这些,锺家寨和西北义军将士拼死抵抗,清兵虽带来了火枪营,但铁甲军身子沉重,无法登山,因此一时间倒也难以靠近。
到了中午,山上的羽箭、暗器、火药均已所剩无几,攻势顿时少了许多,变得稀稀拉拉的。山下的清兵见时机已到,叫喊声如狼嗥犬吠一般,更加卖力地向上爬,身后的枪声、弓弦响动声从未止息,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山上有一人刚要探出半个身子,想要去捡拾身前不远处的石块,就听轰的一声,一颗流弹飞来,身上早就开了花,一只胳膊随之飞上了半空中。
马小天见身周的这些义军个个脸色惨白,似乎露出一些惊恐之色,自己好像也被他们传染了似的,不觉形与神宇间,竟也有一丝惶惑失措,不知该当如何才好。
旁边有一人递上一张铁胎弓,几枝狼牙箭来,语气坚定地说道:“士气可鼓不可泄,马兄弟,杀他们几个头目,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马小天一听这个声音,不用抬头,就知道定是锺齐山无疑了。他接过了弓箭,暗道一声惭愧,自己空自有一身武功,若论行事之决绝坚毅,仍是差了此人许多。想到这里,马小天既钦佩,又感激地看了锺齐山一眼,携了弓箭,也不顾身边如蝗的枪弹羽箭,两步跃上一声块巨石,向下眺望。
只见十几二十丈开外,石头后、树丛中,到处都是清兵黑洞洞的枪管,凉飕飕的箭簇,呈一个半圆形,紧紧地将他们团团围住。有三人身着军官服饰,一个提一把大砍刀,一个手拿火枪,还有一个橘皮脸的大汉,双手各拿一面大盾牌护住自己,正在不断地吆喝着手下的清兵,一边寻找着掩护,一边收紧包围圈,吆喝一阵,包围圈便小了一些。
马小天要鼓舞士气,干脆将三枝狼牙箭一起扣上弓弦,瞄了瞄目标,运足内力,将弓弦拉得比那满月还圆,大喝一声:“瞧你马爷爷的神箭!”一松手,三枝箭“嗖”的一声激射而出,两边的人几乎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听扑的一声,三个军官差不多同时中箭。一中前额,一中小腹,就数那个橘皮脸的反应最快,急将两面大盾牌往身前一挡,但箭上的内力实在太强,一连穿透两块盾牌,连同他串成一串,钉在了地上。
山顶上顿时欢声雷动,锺家山寨和西北义军奋力回击,将清兵压得头也抬不起来,马小天仍是张弓搭箭,指向哪里,哪里的官兵便急忙缩头缩脑,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露出半个脑袋一只胳膊。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传了个号令,官兵翻翻滚滚地退下了半里多地。
马小天和锺齐山不知道清兵在搞什么鬼,自是不敢怠慢。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枝箭向马小天站着的位置飞来。不过,这枝箭颇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不仅一路上打着唿哨,还飞得晃晃悠悠的,这活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似的,怎能伤得了人?
马小天待它飞到近前,不慌不忙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挟箭杆,将它截了下来。果然箭杆上裹着一张薄薄的纸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谈判”!
一柱香之后,冯秉真就带着他的两个亲随,出现在了山顶的破庙之中,面对着的,是一屋子满面烟尘,衣衫破旧之人。冯秉真在心中暗笑他们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但依例还是略略拱了拱手,对着站在中间的马小天说道:“那天在沙漠中与你匆匆一别,没想到你竟然是马啸伯的儿子,可惜呀可惜!”
马小天笑道:“是呀,那天我与冯先生单刀对单刀,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对先生的刀法十分钦佩呢!”庙中诸人见此人相貌并不出众,竟然能与教主打个平手,倒也不能小看了,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冯秉真脸微微一红,倒不是因为被人打量的缘故。那天在沙暴之中,哪里来的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分别是马小天以德报怨,救了自己一条老命,但在马小天的话里,却变成了和自己平分秋色,保住了自己这张老脸,不至于一上山就在这些“土匪”面前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冯秉真心下好生感激,登时换了一张嘴脸,恭恭敬敬地说道:“哪里,哪里,马教主承让了,老夫惭愧无地!”众人一听,这家伙并没有输,怎么用得上“惭愧无地”这样的词,莫非是老湖涂了?只有马小天微微颔首,知道他说的确是实情,绝非故意做作之举。
冯秉真又说道:“冯某人这次上山,乃是奉了仇大人之令,面见马教主。协领大人说,总督大人只想要马教主一人而已,又何必要搭上山上千余位好汉的性命呢?”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有无数人喧嚷起来,嘈杂声中,从人群中跳出一人来,右手提着一把厚背薄刃的单刀,刀身呈紫金色,明可鉴人,仿佛当真是用金子做的,正是金刀门的老大王世雄。只见他用左手指向冯秉真的鼻子,怒斥道:“狗鞑子胡说八道!既然上得山来,就把吃饭的家伙给爷们留下当作见面礼吧!”
王世雄话音未落,便突然使一招“乌龙盘树”,金刀朝着冯秉真头顶削去。这一招本是从左往右,切削敌人的脖颈,但王世雄并不欲当真伤了这位朝廷命官的性命,因此将刀往上提了数寸,只想将他吓得面无人色便罢。只是王世雄身材粗短,足比冯秉真低了一头,够不着他的头顶,只好跳在半空中,好端端的一招“乌龙盘树”变成了“乌龙爬树”,实在是不伦不类之至。
“呲”的一声,刀锋将将地从冯秉真头皮上掠过,带下一大撮头发来。王世雄出刀之时,满拟刚好从冯秉真头顶擦过就好。谁料学艺不精,又是跃在空中,因此失了准头,不仅带下一绺头发,还在冯秉真右颊上留下一道寸许来长的伤口。
冯秉真强忍怒气,端然立地当地,从头到脚,纹丝不动,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这份定力,可比王世雄的什么“乌龙爬树”要难得多了。庙中之人都是武功高强之士,自然也看得出来,因此一个“好”字只叫了一半,便住了口,破庙中刹时间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以德报德
王世雄也知道自己失了手,想要说几句话来撑撑场面,但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冯秉真仍是站在原地,对着众人怒目而视,脸上的伤虽说不重,但鲜血仍是一点一点地滴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半边脸颊。
马小天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怎地,忽地想到了当年在崔家集,父亲马啸伯解衣脱靴,救助贺天举时的情形。
一想到父亲,马小天就怎么也坐不住了,转头瞥见锺齐山就站在自己身侧,悄声问道:“锺大哥,有上好的伤药吗?”
锺齐山一呆,随即明白了马小天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底白花,盎有古意的小瓷瓶,犹豫道:“马兄弟,伤药倒是有,可是这鞑子……”
马小天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请放心,小弟心里有数。”
锺齐山听他这样讲,这才把瓷瓶递了过去,马小天接过来,从临时给他充当“宝座”的一个木墩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了冯秉真身前。
冯秉真虽与马小天见过几次面,还承蒙他仗义援手,但毕竟是兵戎相见的双方,见他过来,不知又要耍什么阴毒的手段,满脸疑惑,瞪大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马小天容色平静地道:“我来给将军治伤。”说着,拧开瓶盖,只见里面装的是些黑色的粉末,一股辛辣之色随之扑鼻而来。
冯秉真闻到这阵刺鼻之气,心里不由得多跳了几跳,但转念一想:“反正来这山上就是有来无回,至于是被毒药毒死,还是被砍成十七八段,又有什么分别?”想毕,索性横下心来,任凭马小天抖了一些药粉在他的颊上伤口处。
这黑色的药粉一粘上伤口,冯秉真便立时感觉有一股清凉之气从伤处透入,几乎与此同时的,血也不再流了,伤口一下子便凝结成了一道浅浅的疤。
过了一会儿,冯秉真见自己居然还未死,不仅如此,伤口处还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不觉大喜,感激地道:“多谢马教主!”
马小天也没想到这种伤药竟有如此神效,微笑点头道:“将军不必客气。”转身将药交还给了锺齐山,待他再转过来时,脸上犹如蒙上了一层严霜,正色道:“我素来敬佩将军为人,这才出手为你治伤,但仇越要我们交人,不管是我,还是山上的任何一位兄弟,都绝不可能!”
身边的群雄纷纷嚷道:“不错,就是这样!”
马小天道:“山上无酒无菜,就不留将军大驾了,好在来日就能相见,那时候在战场上,与将军是敌非友,咱们谁都不要手下留情,好好地大杀一场!”
众人群情激昂,血脉偾张,许多人都情不自禁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起来,声浪阵阵,几乎要将屋顶都掀翻了。许多老人心中都想到了许多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回民起义,岂不知,现在他们脚下的这座小石山,名叫华林,正是许多年前,马明心的弟子苏四十三,和他手下的众多将士一起自焚,宁死不屈的地方。谁能料到这么多年后,历史又在这里走了一个轮回。
冯秉真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这次能活着下山,已经是大大的惊喜了,但他现在却为马小天担起忧来。这次来的清兵极多,已将华林山团团围住,不仅有铁甲军、火枪营,更有一门红衣大炮,正在往这里搬运的路上。等到大炮一到,山顶势必被轰为齑粉,山上的人,恐怕没有一人能活着下山去。
冯秉真自从知道马小天就是在沙暴中那个人后,便一直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救他一命,这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说究竟能不能打动马小天,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冯秉真不想马小天和其他人一样葬身山上,灵机一动,对着马小天他们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吧!”说着,转身就要下山去,但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事似的,转头对着马小天眨眨眼,说道:“马教主,你可曾识得一位姓花的种药女子?”
马小天听他忽然提到花溪奴,又惊又疑,赶忙道:“我认得她,她怎么了?”
冯秉真说道:“也没什么,她和她师兄这几天正在总督衙门做客,不过嘛……总督大人似乎非常欣赏她的医术,到现在还不肯放她出府呢!哈哈,多嘴了,多嘴了!”说罢,转身离去,这回才是真正的下山,不再回头了。
这时忽有一人叫道:“将军,我送送你!”话音刚落,只见一人蹬蹬蹬紧走几步,走出庙门,追赶那冯秉真去了。大家早看出此人正是他们这一伙人中的军师铁泉和尚,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前倨后恭起来,都暗自感到奇怪。
只有马小天一人不以为意,自从冯秉真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心乱如麻。依着花溪奴的性子,她绝不可能去为清廷效力,但冯秉真既这样说,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