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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的杨老将军已经绝粮数日,实在无力支撑,只好罄尽全力,作最后一搏。这一战,双方混战了一天一夜,杨将军力战不屈,与三千军士一道,全军覆没,几无生还之人……后来,也有人去过黑水围,据他们说,战场十分惨烈,到处都是血腥气,所有的人都混在了一处,根本分不出谁是杨将军的人,谁是阿古柏的人。只有一人,身上的装束却与其他人不同,他的铠甲之下,穿着一件孝衣,想来那就是杨永忠老将军的遗骨了……”
说到这里,有数人几乎同时问道:“这是为何?”
那书生道:“出征前,杨老将军刚刚得知老父亲去世的消息,但是他谁都没有说,只把孝衣偷偷地穿在铠甲下面,就上阵杀敌去了……”说到这里,那书生终于没忍住,两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他难过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啪!”贾勇猛地击了一下身边的红木箱子,咬牙道:“达山这个狗官,可恨我那时不在,要不然定要拧下他的狗头,给杨将军报仇!”
何玖行这时也插话道:“贾兄莫要着急,这件事我以前也好像听人说过,说是这个叫达山的,不久之后就莫明其妙地死了,而且死得很是蹊跷,身子在一个地方,头颅却在三天之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两地相隔千里,你说蹊跷不蹊跷!嘿,这是不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天兵天将,又或是杨将军的忠魂,亲自来复仇了?”
众人听了这番话,俱都点头称是,有的还合掌念起佛来,只有那个相貌儒雅之人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忠魂?这定是江湖上一些奇人侠士所为的了!”
何玖行转头对他说道:“这位大哥说得好不轻巧!一千里地,如果不是天兵天将,又或是杨将军的忠魂,又岂能片刻就到?如果真是凡人做的,除非他是生了翅膀,才有这等本事!”
那人捋须沉吟道:“本领非凡的奇人侠士,这世上毕竟还是有的,可这些人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等闲之人自然轻易见他们不着,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那年轻书生说的,书生抹了抹眼睛,说道:“这位兄台说的不错,杨永忠将军战死之后,那达山向圣上参了一本,密奏上诬告杨将军是‘不听将令,贪功冒进,至使损兵折将,剿贼形势岌岌可危’。想今上远在数千里之外,怎能辨得是非?竟被这厮瞒过,草草下了一旨,抄没杨老将军家产,家人发配往宁古塔。可怜杨夫人从出生起,就没有受过这种罪,又是一双小脚,才走到大通,就再也走不动了。晚上宿在客店里,夫人想到今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熬过去,不知怎地,竟起了轻生的念头。她把自己和杨将军唯一的骨肉叫到身边,将他父亲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讲到伤心处,母子二人禁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正在这时,从房梁上忽地跳下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异常,脸色如金,另一个却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生得英气勃勃──这自然就是贺大侠,和十五年前被他救走的那个小孩了。当时贺大侠一跳下地,就是满脸怒气,口中只是说道:‘该死!该死!这世上竟有如此黑白颠倒之事!’骂了几句,拉了少年的手,摔门而出。过不多时,从窗口扔进来几个圆滚滚的物事,杨夫人和公子一看,几乎吓死过去,那些东西竟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原来贺大侠听了杨夫人的述说,激起义愤,决心要管一管这千古不平之事,这才杀了那几个负责押送的官兵,救了夫人一行。”
说到这里,那老者捋须笑道:“贺大侠豪气干云,扶危济困,令老汉十分钦佩,只是这从窗口外扔人头的勾当,虽是为了救人,却也做得卤莽粗豪了些,险些吓掉夫人的一条性命!”
贾勇在一旁问道:“那奸臣达山应该也是贺大侠下的手了?”
书生说道:“正是,贺大侠和杨将军素不相识,只是可怜他尽忠报国,却被奸臣陷害,这才不辞辛劳,奔波千里,手刃巨奸,终为枉死之人讨回了一个公道!”
众人皆齐声赞叹,那个相貌儒雅之人更是大声说道:“豪侠之士,在所多有,但能像贺大侠这样,仗侠尚义,又能救孤弱于危急之中,这种侠士,当今乱世之中,我看只有他是独一份的了!”旁观众人之中,大多心中略有一丝不以为然,以为这人的话虽不错,但总是夸张了些,但再转念一想贺天举的作为,倒也还当得起,因此有的也在心中默默点头称是。
那青年书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兄台说得对极了!请问尊驾如何称呼?可是与贺大侠有旧?”
那人见书生说得客气,连称不敢,说出一番话来。不知他是什么人,又有怎样的来历,请看下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将军
那人大赞了一番贺天举,见书生问起,于是说道:“在下姓安名在农,师父姓童,数年前不幸被奸人所害,此番前来,就是想要了结当年的一段公案。这位是我师弟(他指了指身边一个脸色酡红,肚皮圆滚滚之人),因为他好这杯中之物,正好又姓咎,因此我们大家都叫他‘酒中仙’,时间一长,他的真名倒是没人再提起了,哈哈哈!”
众人也哈哈一笑,那叫“酒中仙”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团团做了一个揖,正想与卖酒的何玖行打声招呼,却见何玖行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想那何玖行方才大方地请贾勇喝酒,实是为了要听他讲故事的缘故。但这酒中仙,左看右看肚子里除了马尿,实在不像是装着新鲜有趣段子的模样,因此自家新酿的美酒,还是能省则省,不请也罢。
酒中仙碰了个软钉子,好生没趣,只得悻悻地坐下,好在他脸色本来就红,现在再红一点旁人倒还看不出来,只听师兄安在农继续说道:“至于我于贺大侠,那是久深景仰,只可惜在下福薄得很,至今与他老人家仍是缘悭一面,唉,可惜,可惜,不知何时才能一睹芝颜!”说罢,仰天长叹,神色之间甚是萧索。
这安在农虽是武人,但说话文绉绉的,何玖行等人倒有一大半都听不懂,那书生自然是听得懂的,又喜他吐属文雅,不像贾勇那些粗人,便安慰他道:“我自从与贺大侠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无机缘拜会他,否则倒很可以为安师兄引见引见呢!”
安在农一怔,脸上现出失望之极的神情,张了张嘴,又说了两句“可惜”,就再无话说了。
海兰坐在人群后面,又冷又饿,耳中听到安在农在大赞“贺大侠”,心中更是焦烦不已,忍不住嗫嚅道:“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侠,这世上,大侠也未免太多了些。”她说话声音本也不大,但这时恰好大家谁都没说话,庙内一片寂静,因此虽然声音不高,却也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贾勇见是个小姑娘,不好太发作,但仍是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姑娘好不懂事!江湖上的事你又知道什么?就凭贺大侠路见不平,救人于危难中,难道还当不得一声大侠吗?”
朱赫实不欲多生事端,连忙拉住女儿,赔笑道:“当得!当得!”
海兰也来了气,甩开母亲的手,赌气道:“我偏要说!那个人(她朝书生努了努嘴),他又不是亲眼所见,怎么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我看哪,这些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十成中倒有九成是靠不住的!”
那书生脸色一变,想了想,凛然道:“小人姓杨,杨永忠杨老将军,便是小人的先父。方才我所说的,全是我亲眼所见,并无半句虚言。小人身为朝廷的钦犯,本不该吐露身份,但我和老母亲的性命,全是贺大侠所救,这件事既关涉到恩公的名声,我可不敢贪生怕死,隐瞒不说。”
此言一出,海兰方才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小庙内顿时群相耸动起来。贾勇第一个站起身来,瞪圆了双目,指着那书生问道:“你当真是杨老将军家的公子?”
那自称是小杨将军的人正色道:“杨老将军家的公子现在是一个钦犯,朝廷颁下了海捕文书,四处捉拿他,我冒他的名,又有什么好处?”
那贾勇“唉呀”大叫一声,把他那只大红木箱往旁边一推,七手八脚在火堆边腾出好大一块地方,又朝自己的嘴巴狠击了两拳。砰砰两声,这两拳真真是货真价实,份量十足,贾勇一张口,呸的一声吐出一只后槽牙,含糊不清地说道:“小人猪狗一样的人,瞎了眼睛,不认得忠良之后,小杨将军,快请往前面坐!”
小杨将军眼中含着热泪,走到前面坐下,这块地方好大,就算再变出两个小杨将军,也都一齐坐下了,这时只端端正正坐着一人,倒显得有些孤孤单单起来。
贾勇见小杨将军坐好,又说道:“今天在这风神庙中之人,哪个不要脸的,胆敢去向官府告密,就别怪我‘双拳盖四省’先给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众人轰然答应,有的更是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起来。
贾勇环视了一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蹬蹬几步越过人群,来到那座神案前,推了推睡在上面的汉子,那人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兀自酣睡未醒。贾勇有些不耐烦,抓住他的胳膊,正想把他拉下来,忽听庙外传来一阵人喧马嘶之声,由远而近,一直到庙门口才慢慢止息,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外面说道:“那两个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朱赫和海兰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身子禁不住如同筛糠一般地发起抖来,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在庙外说话之人分明就是那个叫胡豹的匪首!原来辛辛苦苦的奔逃了半夜,那伙来历不明之人竟还阴魂不散地追到了这里!
朱赫绝望地看了看四周,这座风神庙太小,连个后门都没有,难道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吗?此时朱赫心中当真是连肠子都快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了女儿的话,要来个什么“独闯江湖”,如果早知道这一路上这么不太平,那说什么也要让升昀派几十个亲兵,抑或是从“八骁骑”中抽出几个贴身护送才好。
朱赫悄悄地将右手伸进暗藏在腰间的针囊,将仅余的几枚银针尽数扣在手中。“我倒还罢了,”她心中想到,“万不能让兰儿落入这些狂徒手中,万一不敌,我须得先放出银针,射死海兰,再找机会自尽……”
打定了主意,朱赫心中稍稍宁定了一些,但转念一想:“一枚银针够吗?万一射不死,那又该如何?而且,这一针,我又如何下得去手?”朱赫心中顿时茫然之极,连握住银针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但这时已由不得她再细细思量,庙门口“呯”的一声被推开,一群人哗啦一下一拥而入,这些人中,除了自称为“黑将军”的胡豹外,还有夏留仁等人,擅使大斧的莽撞人大猛也在其中。
庙中诸人俱都一惊,那老者见进来的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急忙一侧身,将身边那妇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那妇人亦把脸转开,躲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她怀里的孩子被那一声响惊醒,扁了扁嘴正想哭出声来,被那妇人一掌捂住了嘴。朱赫母女更是将衣领竖得高高的,挡住了大半张脸,猫着腰,躲在人群的最后面。
胡豹倒提着坎土曼,瞪圆了双目,将火堆边众人一个个地看过去。他的目光在谁的脸上掠过,谁的心里就戈噔一下,生怕被他认出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好在胡豹看一个人,便摇一下大脑袋,看了一圈,摇了十余下脑袋,转身正想离开,一瞥之间,似乎看到人群后面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他咦的一声,扒开眼前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吃闲饭的
朱赫耳中听着胡豹越走越近,心中毛骨俱悚,胡豹的每一步似乎都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坎上,眼看再难躲过,朱赫一咬牙,正想先发制人,图一个同归于尽的局面。这时只听当的一声,睡在神案上那个汉子恰在此时,不知怎地竟从案上跌落下来。旁人从高处跌下通常只发出扑通声,但那汉子跌下之时,腰间却传出响亮的当当声,似乎是什么金属的器物与地板撞击的声音。
胡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果然眉头一皱,转身就向后走去。这时大猛已将跌下来的那汉子拉了起来,他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乍一看这么多人,脸上顿时现出惶惑失措的神情,目光茫然,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豹几步就来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只见他约摸二十三、四岁上下,眉眼粗大,浓髯满颊,一头浓发,却不结辫,横生倒竖般有如乱草,啊欠连连,若不是大猛将他架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睡去一般。
胡豹见他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流民,毫不在意,问道:“小子